第188節(jié)
司言由于成親的緣故,昭帝便放了他五日休息,這其中倒是包含了三日后兩人回門。 馬車緩緩行駛,蘇子衿安安穩(wěn)穩(wěn)的靠在司言的懷中,神色自若。直到抵達西街的時候,外頭傳來噪雜的聲音,讓蘇子衿不禁有些好奇。 于是,她坐起身子,立即便叫停了馬車,掀開簾子朝外頭看去。 只是,這一看,蘇子衿倒是不由有些詫異起來。 沿街的百姓團團圍了起來,可依稀還是聽到了外頭有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聲響起。 “這人是那個北魏的公主吧?”其中一個婦女遲疑出聲。 “哎呀,是她,是她!”另一個婦女夸張道:“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一旁又有人鄙夷道:“她怎么會這么不知廉恥,和一群乞丐都能這么快活” 一個男子岔話道:“早知道這公主玩這么大,我就毛遂自薦了!可惜了這么一個香艷的公主了!” “嘖,舌頭和胳膊都沒了,你也下得去嘴?”有人嫌棄道。 有女子伸著頭,捂嘴道:“哎,你們說,這公主會不會是先前得罪了長安世子妃,現(xiàn)下被報復(fù)了?” “這就不對了,”又有人一副知情的模樣,說道:“昨兒個我可是親眼瞧見這公主自己從長寧王府的方向過來,跑來這里的!只是那時候我家老婆子催的厲害,也就沒多盯兩眼了,誰曾想” “真的假的?”有人嘿嘿一笑,擠眉弄眼道:“這公主難道真那么沒眼色,看得上一群乞丐?” “誰知道呢!”眾人皆是搖了搖頭,顯然是看熱鬧不顯事兒大的模樣。 這般你一言我一語的,蘇子衿大致聽著,心下倒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想來是這北姬畫昨夜**給了西街巷子里頭的一堆乞丐,今兒個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微微一笑,她便看向一旁閉目養(yǎng)神的司言,挑眼問道:“這北姬畫,是你設(shè)計的?” 北姬畫去了長寧王府倒是不假,但是蘇子衿知道,昨日長寧王府戒備森嚴,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里頭動手設(shè)計北姬畫,再者說,這整個錦都,也就蘇子衿自己與北姬畫有些過節(jié),而司言則一直是被北姬畫覬覦的對象。 故而,若是說這件事與司言無關(guān),蘇子衿都要不可置信的。 “嗯?!彼狙晕⑽㈩h首,他睜開璀璨而幽深的鳳眸,神色寡淡:“她要勾引我?!?/br> 司言這聲勾引一出來,馬車外的孤鶩和青茗,都不由嘴角抽搐了下。 誠然司言所說的是事實,可他們著實很難想象,司言那種面癱的人,會以何種表情說這句話。 馬車內(nèi),蘇子衿不禁莞爾笑起來,眉眼彎彎道:“那你做的很好?!?/br> 蘇子衿的回答,顯然不是玩笑的話,雖她一如既往的含笑,但話里話外的那股認真勁兒,卻是一覽無余的。 一時間,青茗和孤鶩對視一眼,兩人皆是一副佩服的模樣,顯然對蘇子衿的霸氣回答,很是贊嘆。 司言聞言,卻是抿唇,清冷的神色微微暖了三分,隨即愉悅的看了眼蘇子衿,握著她的手的大掌,更是緊了一些。 蘇子衿見此,仍舊笑道:“今后但凡有這等子女子接近和勾引,你便要自覺一些,手段狠毒一些,就像對待北姬畫一樣,去對付其他人?!?/br> “好。”司言點頭,模樣極為認真。 而這般認真,且言聽計從的反應(yīng),卻是聽的馬車外孤鶩搖了搖頭。 他們家英明神武,素來誰的話也不屑聽的爺,已經(jīng)完全淪為妻管嚴了! 就在這時,外頭有北姬辰的聲音響起,很快的,人群便漸漸散開了。 蘇子衿掀了簾子,就瞧見北姬畫斷了胳膊,滿嘴是血的抱著自己的衣物,看起來瘋潰而恍惚。 只是,她忽然抬起眼,就朝著蘇子衿的方向看去,一剎那,她激動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蘇子衿,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樣,卻是惹得蘇子衿輕笑一聲。 這一頭,北姬辰和北姬芮似乎也都看見了蘇子衿,就見北姬芮眸色一沉,命人將北姬畫送走之后,又朝著蘇子衿的方向走了過來。 蘇子衿微微一笑,看向司言道:“看來我這熱鬧湊的有些麻煩了?!?/br> 司言沉靜依舊,只捏了捏蘇子衿的小手,低聲道:“無妨,有我在。” 司言的話,聽的蘇子衿深覺溫暖,唇邊不自覺的便有笑意浮現(xiàn)。 不多時,兩人便下了馬車,惹得一眾百姓紛紛側(cè)目,直道這郎才女貌,著實般配。 北姬芮走上前來,就冷哼道:“世子和郡主可是好湊巧啊,竟是在這兒遇到了你們!” 對于蘇子衿,北姬芮自是認得,前幾日的一次接風(fēng)盛宴,兩個人也算是大抵打了個照面。 北姬畫是北姬芮一母同胞的親meimei,素日里北姬芮很是疼寵北姬畫,原本北姬芮就是因為收到北姬畫的信函,才更加急迫的來了錦都,想要為北姬畫出一口惡氣。但他抵達錦都之后,蘇子衿卻因為待嫁的原因,幾乎不曾出府,唯一一次參加宴會,也是匆忙離去。而對待司言,他又著實拿捏不住,故而才一直忍氣到現(xiàn)在。 只是,昨夜去長寧王之后,北姬畫便忽然不見了,他詢問了一遍,大多數(shù)人都說北姬畫獨自出了府,于是,北姬芮也就沒有多想,畢竟北姬畫素來肆意,她身份特殊,又加之身邊有暗衛(wèi)跟著,應(yīng)是不會出事。 然而,北姬芮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大早便收到了消息,說是在錦都西街發(fā)現(xiàn)了北姬畫。于是,北姬芮便急忙從驛站趕過來,只是,竟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幾乎整個錦都的人都知道了,北姬畫昨夜**與十幾個乞丐,并不知為何舌頭和胳膊皆是被人卸去,下場凄慘。 “倒是湊巧?!碧K子衿緩緩一笑,溫軟道:“只是可惜,竟是看到明珠公主如此狼狽的一面?!?/br> 蘇子衿的話,可謂是一語雙關(guān),她說可惜,又說是北姬畫狼狽,若是仔細聽,不就是在說,可惜沒有看到北姬畫昨夜被糟蹋的一幕嗎? 北姬芮聽的怒火中燒,不禁咬牙切齒道:“郡主這話可是有意思了,本王” “世子妃?!本驮谶@時,一旁默不作聲的司言忽然淡淡開口,神色極為冰冷:“八王爺注意措辭,她現(xiàn)在是本世子的世子妃。” 司言的話,讓北姬芮不由面色一僵,可司言所說并沒有錯,故而他只好壓下怒火,冷冷道:“本王疏忽了,不過世子妃和世子如今出現(xiàn)在這里,莫不是專門來看某些成果?” 這某些成果,儼然是指北姬畫落得這般下場是由司言和蘇子衿一手造成的意思了。 司言聞言,只涼聲道:“八王爺可要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凡事講究證據(jù),若是八王爺沒有,可別怪本世子翻臉不認人!” 司言這般,自是**裸的警告了,北姬芮一直知道司言在大景意味著什么,可他沒有想到,對待他國王爺,司言竟是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 一旁的北姬辰見此,眼底劃過深沉。司言不僅殺伐果決,而且還極為通透。他知道北姬畫無足輕重,即便北魏孝武帝知道北姬畫是司言所設(shè)計,也決不會與司言鬧翻,更何況,司言做的極為隱秘,讓人絲毫摘不出錯漏來。 比如,很多人都看見北姬畫獨自一個人離開了長寧王府,也看見了北姬畫兀自抵達西街,這一切,足以說明北姬畫出事,分毫與長寧王府,與蘇子衿,沒有干系。 而這一系列的手段,只需要找個人易容成北姬畫的模樣完成,便是無懈可擊。至于北姬畫的口供一個被折磨成這樣的女子所說的話,誰人當(dāng)真會采信? 顯然,北姬芮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心下有些氣的吐血,可北姬芮還是勉強壓下心頭的不愉,咬牙道:“本王也不過是一時急昏了頭,還望世子莫要計較才是?!?/br> 如今在司言的地盤,北姬芮不得不低頭,可一想起自己的meimei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他便痛心不已。 “既然是誤會一場,我們便先行一步了,”蘇子衿彎唇笑著,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北姬辰,不咸不淡道:“太后娘娘還在等著,二位王爺自便?!?/br> 說著,司言和蘇子衿兩人,便很快踏上了馬車,不疾不徐的離開了。 北姬辰依舊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不由深了幾分。 蘇子衿離去前看他的那一眼,可謂是毒辣的,她和司言大概已然算到,北魏容不得那般不貞不潔、殘廢丟人的公主! 不多時,蘇子衿和司言便抵達了皇宮,兩人一路,便到了太后的寢宮。 彼時太后正坐在高位上,神色和藹。 “司言見過皇祖母?!彼狙怨笆?,淡淡道。 蘇子衿緊隨行禮道:“子衿給太后娘娘請安?!?/br> “不必行這些虛禮,”太后慈愛一笑,嗔怪道:“長安到了現(xiàn)下,還叫哀家太后嗎?” 話音一落,蘇子衿便不由一頓,隨即她笑吟吟的看向太后,攢出一個溫軟的笑來,輕聲道:“子衿給皇祖母請安。” 這一聲皇祖母,叫的太后委實舒心,不由眉眼帶笑,招手道:“長安,你過來哀家這兒?!?/br> 太后和昭帝,素來習(xí)慣喚蘇子衿長安,這大抵是因為,蘇子衿早年本該喚的名字,正是蘇長安,故而到了現(xiàn)下,老一輩的人,總喜歡叫她長安二字。 蘇子衿聞言,只看了眼面色寡淡的司言,便緩緩走上前去。 太后滿意的瞧了瞧蘇子衿,才笑瞇瞇的從自己手上褪下一個鐲子,不待蘇子衿反應(yīng),便給她套上了。 隨后,就笑著開口道:“這鳳鐲啊,是你太皇祖母給哀家的,哀家年紀大了,戴著也沒有你這般年輕的小姑娘來的好看,今兒個就將這鳳鐲給你,你自好生拿著便是,可不準拒了哀家的心意?!?/br> 蘇子衿低眉看那鳳鐲,只見那鳳鐲通體呈現(xiàn)鎏金熱,鐲子上有暗紅的飛鳳,一看便是極為尊貴的。 眉眼舒展,蘇子衿倒是沒有拒絕,只淺淡笑道:“多謝皇祖母?!?/br> 太后對司言的疼愛,其實很是明顯,只是,這鳳鐲,儼然便是傳給皇后的,而太后卻沒有給皇后,給了她這一點,不得不讓蘇子衿深思。 見蘇子衿收了鳳鐲,太后臉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幾分,隨即她抬眼看向一旁沉默的司言,就道:“阿言,你先去皇帝那兒一趟,長安呢,就在這兒陪哀家嘮嘮嗑。” 太后的話剛落地,就聽司言清冷開口,回道:“陛下那兒不急?!?/br> 言下之意,便是要等蘇子衿的意思了。 太后聞言,不禁一愣,隨即嗔怪道:“你這小子,難道還怕哀家吃了你的小媳婦兒不成?” “嗯,”司言淡淡頷首,面無表情道:“怕。” 怕什么?自然便是怕太后為難蘇子衿了。 司言的話,讓蘇子衿忍俊不禁起來,有些失笑道:“阿言,你且去找陛下吧,皇祖母慈愛,我在這兒陪陪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兒?!?/br> 太后想和她說什么,蘇子衿也算是心里有數(shù),故而瞧著司言這一副生怕她被欺負的模樣,著實有些好笑的緊。 司言聞言不禁蹙了蹙眉梢,波瀾不驚的臉容清冷一片,頓了頓,他才垂眸道:“我很快來接你?!?/br> 說著,他沖太后拱了拱手,告了個退,便離開了。 太后見此,不由搖頭,嘆息道:“這孫子娶了媳婦兒,就這般忘了祖母了么?哀家讓他退下,他不肯,媳婦兒讓他退下,倒是也不見他反駁了?!?/br> 雖嘴里是這般說,可太后的表情卻是有戲謔之色,看的蘇子衿不禁暗暗一嘆,深覺太后的心態(tài)有些年輕過頭,這般玩笑的話,竟也說的如此毫無違和感。 想了想,蘇子衿便輕笑道:“阿言反應(yīng)慢半拍,大抵方才離開,是因著聽了皇祖母的話才如此?!?/br> 蘇子衿也不叫夫君,只一聲阿言、阿言的喚著,卻是比起夫君二字,要備加討喜順耳許多。 而她如今的話,自是在安撫太后的,太后雖心中清明,可到底還是被蘇子衿的話,哄得頗為愉悅。 拉過蘇子衿的手,太后欣慰道:“從前哀家總覺得,大抵等不到阿言成家,畢竟那小子太過冷情,莫說女子,便是男子也是瞧不上的?!?/br> 太后的話一出,蘇子衿便不禁想笑,太后說的那叫什么話兒?如何叫男子也瞧不起上?這調(diào)侃的話,若是讓司言聽到,也不知那廝會是個什么神色。 見蘇子衿笑容滿面,太后便又忽然問道:“長安,昨夜你們沒有圓房罷?” 雖然一大早,榻上確實有染了血的帕子被呈上來,但太后卻是極為通透的,哪里看不出來,那帕上的血,乃是司言自己弄上去的? 蘇子衿聞言,卻是絲毫不感到驚訝。原本司言抹了自己的血上去時,蘇子衿便覺得太后一定看的穿。他們二人都未經(jīng)歷過這等子事情,但太后不同,自是一眼便可知其中真假。再者說,方才太后留她下來,蘇子衿便已然料到了太后要說的話,左右不過是子嗣罷了,長寧王妃不在,這重任,便是落到了太后的頭上了。 見蘇子衿并不驚訝,一旁的容嬤嬤倒是有些贊嘆,這蘇子衿到底是個通透的人兒,太后不過一個舉動,她已然猜到了后續(xù),著實令人嘆服。 容嬤嬤兀自想著,就聽那頭,蘇子衿彎唇道:“子衿深知瞞不過皇祖母的眼,還望皇祖母莫要惱了子衿。” 瞧著太后的模樣,儼然并不生氣,故而,蘇子衿也是上道,不否認的告罪,其實才容易讓上位者心情愉悅。 果不其然,太后聞言,卻是緩緩笑起來,嘆道:“你這孩子心思通透,哀家如何會責(zé)怪?阿言就像個榆木疙瘩一般,他如何心思,哀家也是知曉一二的,這圓房一事,自是你們小夫妻要考慮的,哀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哀家只盼著,有生之年能夠抱上乖重孫兒,就心滿意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