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蓖翎m想到上次林掌柜給她看的墨蘭的墨染畫稿，“你倒是個聰明的，知道向誰求助?！?/br>
    “其實除了這次做成的，墨蘭姑娘還畫了另幾幅給我，只是小的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做出來，尚在琢磨之中?！眳怯箵蠐项^，繼續(xù)道。

    “哦？”汪岐蘭對剩下的畫稿起了興趣，“若你過些時日還想不出來，便給我瞧瞧，我讓整個祥泰的人都來參詳參詳?！?/br>
    “好，如果能把墨蘭姑娘的畫稿都變成真的，她一定很高興?！币训昧霜勝p，吳庸不敢藏私，亦不想辜負墨蘭姑娘用心設(shè)計的其他作品。

    “那汪小姐，墨蘭姑娘的這件衣裳能給她嗎，小的獎金可以全不要?！眳怯剐男哪钅顑冬F(xiàn)對墨蘭的承諾，想起“驚鴻影”的價格不菲，怕獎金不夠付的，急將手中的紅包封遞給站在一旁的秋桂。

    “無妨，既然這布樣有你的一半功勞，也有她的，那么我便收回一半獎金，另一半我換做衣服送給她?！蓖翎m笑道，這樣做，對其他的工匠亦是公平。況且，墨蘭姑娘是祥泰的有緣人，指不定這次還要靠她打出廣告來。

    “謝小姐！”吳庸大喜，忙不迭的將手中的紅封交到秋桂手里，“勞煩jiejie收回一半?！?/br>
    秋桂見汪岐蘭頷首，便打開紅封，認認真真的數(shù)回一半給吳庸。

    “等第一批布出來，你請墨蘭姑娘去成衣鋪量身定款，”汪岐蘭對吳庸說道，“并告訴她，她是有大才的人，祥泰期望墨蘭姑娘繼續(xù)為我祥泰設(shè)計布料紋樣或衣服款式，如果她有什么想法亦可直接找我。”

    吳庸聞言驚喜異常，對汪岐蘭叩首道：“小的替墨蘭姑娘謝過小姐！”

    “用不著謝，這是彼此成全?！蓖翎m笑道。

    ……

    未等及第一批布出來，吳庸已將得了獎賞的好消息及汪岐蘭讓他轉(zhuǎn)告的話一字不漏的寫在紙上，托小青給墨蘭姑娘捎了去。

    墨蘭打開信箋，看到上面的字，有些嫌棄：“字實在不怎么樣，難怪之前都不肯寫信。”不過從幾筆抖抖抖的筆跡看的出來，他已經(jīng)盡力寫的端正了。

    待看完了信的內(nèi)容，墨蘭怔怔，“汪小姐亦說我有大才……請我繼續(xù)設(shè)計……還說彼此成全?！?/br>
    據(jù)她所知，汪家小姐今年15歲，是和她一樣的年紀(jì)。商戶之女在那些官家小姐的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像她這樣身份的女子眼中，汪家小姐已是站在云端上的有福之人。

    再有名的妓子，猶如珠寶，只能趁著青春年少、新鮮亮麗時價高一時，但終是玩物，總有人老珠黃、眾人看倦了厭棄了的時候，到時不名一文，便尋個可容棲身的灰暗角落，了此殘生。

    這條路，她走的清醒。所做的不過為了盡力將那一天推遲的晚一點罷了。

    祥泰的當(dāng)家人，和她同齡的女子，說她和祥泰彼此成全。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她心中，她能與她比肩而立、平等視之。

    若如此，那么她當(dāng)花魁以來收獲的所有稱贊，聚集起來，份量也抵不過汪岐蘭的兩句話。

    因為，天下最貴，莫過于“尊重”二字。

    也許，世上真有另一條路，可容她走……

    “墨蘭啊，”門忽的被推開，mama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打斷了墨蘭的思路，“今晚，萬老爺要過來，還點了你的名……”

    “我知道了，mama，我會準(zhǔn)備好的?！蹦m一手把信箋蓋住，打斷了mama的話，轉(zhuǎn)頭對小青說：“和你們掌柜說一聲，我后日去量裁衣服?！?/br>
    “好嘞，我這就回復(fù)給掌柜。”小青眨巴眨巴眼睛，干脆利落的走了。

    見小青走了，mama繼續(xù)接上剛才的話：“墨蘭啊，這萬老爺出手可不凡，昨天單你那一支舞就給了200兩，你今天可得再上心些，千萬別怠慢了。”

    “放心吧，mama，我自有分寸?！蹦m淡淡道。

    墨蘭的性子向來冷淡，但這也是小妮子吸引人的地方，mama深諳此理，只是怕她太過淡漠，惹惱了金主，便來提醒一聲。見墨蘭應(yīng)了，mama亦不再說什么，退了出去。

    房內(nèi)只剩墨蘭一人。

    這萬老爺近日天天來，每日都點她。聽mama說，他來自京城，經(jīng)營著大宗生意，背后還有貴人。鹽業(yè)總會的黃會長對他恭敬有加，絕對是個利害的角色。

    因為出手闊綽，mama把其他人都推了。對她而言，并不是好事。付出多，往往是因為想得到更多。

    萬老爺對著墨蘭和顏悅色、彬彬有禮，但不動聲色之下，墨蘭覺得，他比那些粗魯?shù)谋┌l(fā)戶們更難對付。

    如果，她想走另一條路，也許得快些才行。

    ……

    祥泰的制布坊內(nèi)，染場上，一根根截面為三角形的鋼管，被卡進一個同等長度的深約寸余的長槽中，可以靈活移動。一塊塊已染好底色的胚布，等距折成一褶一褶，間隔夾進鋼管間，確保夾緊。槽內(nèi)通過槽側(cè)的較高的孔緩緩的灌進溫?zé)岬娜玖希綆缀跖c鋼管朝上一面平齊的地方停止。被夾進鋼管間隙中的布料浸入染料中，平鋪于鋼管上的部分則保持著原來的顏色。過了八個時辰，再通過槽側(cè)的較低的孔洞，將染料排空。讓染好的布就地陰干，再取出晾干。一塊表里雙色的百褶布料就做成了。在上的一面是表面，夾在下面的是褶子部分，如果做成裙子，不動是一種顏色，走動起來，便露出另一種顏色，用巧娘提供的上好生絲做出來，頗有流光溢彩之感。如果要在表面印上顏色，亦可配以和鋼管配套的篩網(wǎng)花版進行染印。同時，鋼管和鋼槽要及時沖刷，保持干燥，防止生銹。要做出一件女子常穿的百褶裙，初次投入的成本和日常的用工亦不少費，但世間自有人愿為這與眾不同買單。

    第一匹布的表里雙色，是吳庸嚴格按照墨蘭畫稿上的顏色染制的，染制好后直接交給了成衣鋪。所以等墨蘭到了成衣鋪時，林掌柜已經(jīng)和這匹布一同候在了店鋪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