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朱承瑾倒是不嫌煩,笑容滿面,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章迎秋多么孝順嫡母白瀲滟。 直到昭華長公主帶著顧如云回來,才算間接解救了深陷苦海的章迎秋。 顧如云還不顯懷,除了衣服寬松一些,首飾簡單一些,與平時并無二致,她笑道:“我身子笨重,勞煩長公主腳程也慢下來,來晚了?!?/br> 誰也不會怪罪于她,更不會得罪長公主。 朱承瑾意猶未盡,道:“昭華jiejie,往日無緣得見,這位就是白姑母的女兒章大小姐章迎秋。” 昭華長公主自然也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一個眼神飄過去,章迎秋迎上昭華目光,道:“長公主萬安?!?/br> 昭華挑眉:“人倒是不錯,規(guī)矩差了點。聽說你一直養(yǎng)在方氏跟前,記在嫡母名下后也仍然如此,怎么,相府沒空閑院子,還是姑母那里竟然分不出一間屋給你?”虧得景豫能跟這人扯到現(xiàn)在,昭華可沒那么好的耐心,直接給她一個下馬威。 李素素想搭救好姐妹,可她再沒腦子也知道,長公主在這兒,沒她說話的份。笑話,景豫郡主跟李嫻交好,昭華長公主可不會看在李嫻面子上饒了她,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顏明珠雖然驕矜,也知道自家尊榮來自周皇后,自然不會為了章迎秋得罪長公主。 章迎秋卻從沒感覺到如此屈辱不堪,她這話什么意思,難不成小妾養(yǎng)的就低人一等?再說,她雖然記在了白氏名下,連白氏一面都沒見過,自然偏心生母方氏?!伴L公主,您貴為公主,為何偏偏要如此刻薄出口傷人?即使我母親只是一個妾室,對我也有生養(yǎng)之恩,難不成因為嫡母面前的榮華富貴,我就要拋棄生母嗎?” 昭華如何懼她,笑道:“本宮剛說了你規(guī)矩差,腦子居然也不清醒?!?/br> 記在嫡母名下,養(yǎng)在生母跟前,章大小姐這含金量也忒低了。 李嫻好心提醒:“章大小姐,您稱生母只能稱姨娘,不能叫母親。” “為何不能叫母親?李大小姐,您設(shè)身處地為我想一想,我寧可不要這富貴,也不能委屈娘親!”章迎秋眼中盈盈水色,若是男人看到,定要忍不住憐香惜玉,可在場女人只能心里偷罵一句裝腔作勢,毫無憐愛之情。 章迎秋向來被追捧她的那些子弟稱贊“清高,不與世俗同流合污”。自然要體現(xiàn)自己的寧折不彎,古人有古人的原則,她也有自己的氣節(jié)。 昭華道:“你既然這么說,那本宮只好成全你?!?/br> 章迎秋萬萬沒想到,昭華長公主不僅沒被她的風(fēng)骨折服,還要將她打回原形。開什么玩笑! 方氏好不容易將她與哥哥變成了嫡出子女,怎么能退回來! 她看著滿場目光,不知該求助于誰,李素素和顏明珠對上她的目光,都一言不發(fā)。 朱承瑾和昭華長公主交換一個眼神,“昭華jiejie,咱們今兒是開心來的,何苦弄得如今這樣?縱然章大小姐規(guī)矩有些疏忽,日后好好教導(dǎo)也就是了,權(quán)當(dāng)是為姑母著想。” 章迎秋下意識覺得郡主真是個好人,又一想郡主這是為了如今不知道死沒死的嫡母,才為自己說話,又不由一陣不寒而栗。 顧如云也道:“長公主何必動氣,您最是心軟,嘴上說著,其實不過嚇唬嚇唬章大小姐,如今倒成了您是惡人模樣了?!?/br> 昭華這才勉勉強強道:“既然景豫與安國公世子夫人都為你求情,那便饒你這次?!?/br> 當(dāng)眾被羞辱成這樣,章迎秋還得低頭謝恩,不然真的再成了庶出,她哭都沒地兒哭。 還得私下過來謝謝朱承瑾,朱承瑾握著章迎秋的手,道:“都是姐妹,客氣什么呢?” 章迎秋已經(jīng)緩了過來,只是臉色還有些不好看,道:“多謝郡主為我說話?!?/br> 朱承瑾擺出比她還要圣母的一張臉,溫和無比:“這有什么呢?我心底,是欣賞章大小姐一片赤子之心的?!?/br> 章迎秋面容偏向妖媚。上挑的眼睛注定她無論如何都帶著一股曖昧風(fēng)情,圣母都透著一股虛偽。 朱承瑾臉皮久經(jīng)磨練,更加之端莊皮相太有欺騙性,昭華和李嫻看她此刻簡直像是在發(fā)光的佛爺。 章迎秋苦笑:“難得郡主身居高位,還能體諒與我。妾室生的又如何?正妻生的又如何?我們這些人,憑什么生來低人一等呢?” 朱承瑾心道,你說的沒錯,就是提前了個幾百年。即使放在一夫一妻制的現(xiàn)代,婚生子和私生子待遇還不同呢。出身如此,怨天尤人有什么用,況且朱承宛朱承清這種正兒八經(jīng)妾室生的,還沒像章迎秋這樣有幸記在嫡母名下,人家都知道得自己奮斗。 章迎秋呢?章迎秋只會強迫這個年代的人接受她的想法,不得不說,也是悲哀。 朱承瑾最后一句話結(jié)束了章迎秋繼續(xù)凄凄慘慘:“你若繼續(xù)在這兒,免不了被有心人笑話,改日我親自登門拜訪姑母,順便看望你?!?/br> 章迎秋這下臉色是真不好看了,強笑道:“我也有些身子不適,改日邀郡主來府。” 景豫郡主圣母道:“回去吧,不礙事的,我待會兒勸勸昭華jiejie,她這人就是嘴上說說,安國公世子夫人也說了,最心軟的就是她了。對了,章大小姐你可別忘了明兒把那大夫叫來王府啊?!?/br> 章迎秋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府,急匆匆走了。 ------題外話------ 妹子們想加群的可以加 歡迎加入小仙女聚集地,群號碼:573552654 ☆、第三十九章、方氏 一回到相府,章迎秋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個兒爹娘。 章青云不在,方氏卻是在府里的。 方氏見女兒急匆匆跑過來,低聲責(zé)怪:“什么事兒這么急,你這副樣子被外人看去可怎么辦?” 章迎秋哪里還有心思管這個,把身邊奴仆都轟走:“下去下去,沒我的吩咐不準靠近?!?/br> 人都走光了,她劈頭蓋臉問方氏:“夫人呢?白氏現(xiàn)在在哪兒?” 方氏冷下臉,“那個賤人,也該死了,過幾日我派人去莊子里給她還有那個小野種收尸。” “可千萬別!”章迎秋覺得方氏實在是鼠目寸光,“趕緊把人接回來,我今兒去花會,郡主拉著我問了半晌的她姑母。還找我要給白氏看病的大夫,我可去哪兒找去啊!” 方氏一驚:“怎么可能,白瀲滟是白家余孽,太后垂憐不過是做做樣子。往年我每次都將白氏迷昏,再在太后派來宮人面前說她心懷怨憤,太后怎么還能想著這賤……想著她呢?” 章迎秋道:“娘,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找個大夫來,把郡主那一關(guān)糊弄過去,再把白氏接回來應(yīng)付宮里?!?/br> 方氏穩(wěn)了穩(wěn)心神,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劃過一道陰狠:“大夫倒是好說,我與你爹說一聲就是了。白氏,哼,接回府也不過是讓她多活幾天,等宮里一旦……” 章迎秋此刻氣急了方氏的小家子氣:“娘!她名下如今只有我和哥哥,她兒子連家譜都沒上,算不得我們章家人。再說了,即使她說孩子是父親的,也沒證據(jù),反而自討苦吃。您把她接回來,到底也是條人命?!被钪陌诪囦倏杀人懒说挠杏枚嗔?。 方氏不滿道:“你就是心軟,這性子日后嫁人可怎么辦?”起身扭著腰往外走,“咱們府里有個大夫,是你父親的心腹,我讓人去跟他說一聲,你改天就帶他去吧。” 章迎秋應(yīng)下了,又道:“別忘了去找白氏回來。” “忘不了忘不了,”方氏已經(jīng)走到門口,忽然又想起來什么似的,“白氏回來了,她那些嫁妝可怎么辦?那是我日后要留給你和你哥哥的?!?/br> “都什么時候了,您還只想著她的嫁妝!”章迎秋跺腳,“真讓宮里知道了您做的事兒能輕饒嗎?腦袋都要沒了,還想著錢呢!快去跟大夫通氣吧,我明兒就去王府,您是不知道我今兒受了多大的委屈?!?/br> 方氏讓自個兒心腹丫鬟去請那大夫來,聞聽閨女受了委屈,忙問道:“誰敢給你委屈受,你可是堂堂相府嫡小姐!” “還不是昭華長公主!”章迎秋想起今日昭華的眼神和刻薄言語,仍舊意氣不平,“她說,她說我雖然現(xiàn)在記在嫡母名下,卻仍舊是母親教養(yǎng)出來的,說我只能喊您姨娘,不能稱呼母親娘親。她雖為天家公主,也忒不給我留情面了些,她難不成不想為太子拉攏父親嗎?居然如此對我說話,就是賀貴妃見了咱們,不也是客客氣氣的嗎?” 方氏道:“長公主雖說身份貴重,到底年紀小了些,得罪了咱們相府,她一個公主日后也討不到什么好處。等你父親回家,我自然會跟他說?!狈愿劳暾埓蠓虻氖聝海职参苛伺畠?,這才不情不愿派人去郊外莊子上接白氏母子回家。 布置完了,方氏仍舊怏怏不樂,強打精神:“說起賀貴妃,這次選秀,我瞧著三皇子四皇子都要擇正妃了,五皇子年紀小些,但是也可能會跟著一起定下來。秋兒,你現(xiàn)在可是嫡出小姐,咱們相爺又得圣心,要我看,一個皇子妃也是做得的?!?/br> 章迎秋自然覺得自己做得皇子妃,就是皇后,憑她的這一生遭遇,也是手到擒來的。 方氏聽不見章迎秋回答,只當(dāng)她害羞,自顧自道:“賀貴妃這些日子倒一直召見安國公夫人,丁佩將自家那個林大小姐,不,現(xiàn)在成了柔慈縣君。當(dāng)成什么寶貝呢,你爹說了,安國公這是要把寶壓在四皇子身上,柔慈縣君,恐怕馬上就要成四皇子妃了?!?/br> “柔慈縣君,是林念笙?”章迎秋和林念笙還有一筆賬。 林念笙重活一世,文采自然是不必說的。架不住章迎秋有作弊利器,背過唐詩宋詞元曲,納蘭容若的詞快被章大小姐“作”遍了。 事情還就那么巧,二人在一次宴會杠上了。 不少小姐覺得林念笙的詞可做魁首,當(dāng)然了,這其中也有林念笙安國公府大小姐的身份。章迎秋眼見林念笙得意,當(dāng)即“作出”一首詞,將魁首拿下。 二人自此結(jié)仇。當(dāng)朱承瑾聽到章迎秋作的那首詞,不由手一抖,上好的大紅袍灑了大半杯。 她是正兒八經(jīng)確定章迎秋是穿越同仁了,這一句“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分明是紅樓夢里的詞兒,她若不是現(xiàn)代人穿越,還能是曹公或者寶釵穿來的? 白瀲滟忙放下手中針線,道:“慢些,慢些,怎么聽個笑話還差點兒燙著自己?!?/br> 白瀲滟近日調(diào)養(yǎng)的不錯,跟著崔然聊天,順便繡繡花鳥魚蟲,日子怡然自得。 朱承瑾笑道:“無妨無妨,我是覺著這一闕詞倒是不俗,不像出自章大小姐之手?!闭炷钸吨巳似降龋茏鞒鲅劢缛绱说脑~?怕是不少人心里都疑惑著呢,別當(dāng)古人都是傻子。 白瀲滟一笑,仍有當(dāng)年幾分顏色,“她打小就比尋常孩子聰明,說來郡主可能不信,她剛出生時候我還抱過她。那時候方氏有個兒子,要記在我名下,我沒要??墒俏覅s也是想要個孩子的,每次我一說要把這孩子抱去我膝下養(yǎng)著,她就會哭個不停,仿佛能聽懂。幾次下來,我覺著有些怪異,便熄了這份心思?!?/br> 哦豁,合著還是個胎穿。 朱承瑾剛才灑的茶水沾濕了一點衣角,震兒眼尖,偷偷把他娘繡了一半的帕子拿來給朱承瑾擦拭,認真又帶幾分狡黠,看的白瀲滟哭笑不得?!罢饍?,那帕子上還帶著針線呢,小心傷著你jiejie。” 朱承瑾道:“震兒小心扎著自己手,我是不礙事的。姑母,這些日子震兒就留在府里,您只要信得過我,等您將相府事情解決好,我絕對還您一個白白胖胖的震兒?!?/br> “這叫什么話,沒你和瑞王哥哥,我怕是早就死了,震兒也……”白瀲滟嘆息一聲,“我自己一個人回去,事情反而好解決。對了,這些日子在你院子里,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嗎?” “她們好奇得很,可也不敢把手伸到我院子里來?!惫馐侵斐型鸲紒韱柫巳亓?,朱承清倒只來問過一次,一聽郡主不愿意說,再來就談天說地,風(fēng)花雪月就是不提郡主院子里多了什么人。 朱承瑾也不得不再感嘆一句:“如今看來,朱承清心智遠超朱承宛。”她們姑侄二人曬著太陽談話,方氏差點厥過去。 大夫的事兒安排好了,她正跟女兒說話呢,心情好不容易好些了。 下人回稟:“夫人!夫人,白夫人不見了!” 章迎秋反應(yīng)比方氏快:“混賬東西!進來回話,在院子里嚷嚷什么!” 那奴才趕緊進屋,滿臉汗珠:“夫人!”這是方氏在府中的稱呼,“奴才們?nèi)チ司┙荚鹤?,那該死的婆子不知道去了哪兒,院子里別說人了,連只老鼠都沒有!” 方氏猛地站起來,身子搖晃幾下,幸好章迎秋伸手攙扶,才讓她沒摔著,“娘,娘你怎么了?” 方氏道:“怎么會不見,她又不會飛,起都起不來的人了,能跑哪兒去!找!讓所有人都去給我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奴才領(lǐng)命,剛要下去,章迎秋道:“站住!你帶著幾個人,偷偷地找,不準泄露風(fēng)聲?!?/br> 方氏如夢初醒,“對,對,聽大小姐的,若是誰泄露此事,小心你們一家老小的項上人頭!”等奴才出門,才道,“白氏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 ------題外話------ 妹子們想加群的可以加 歡迎加入小仙女聚集地,群號碼:573552654 ☆、第四十章、章俊彥 “白氏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 這也正是章青云問方氏的,“不是說院子里安排了人手看管她嗎?即使她要死了,你也得讓皇宮來人看見尸體,現(xiàn)在人不見了,你叫我到時候如何跟皇上回話!” 方氏有多久沒被這么大聲訓(xùn)過了,委屈道:“誰知道宮里突然又想起這么個禍害了?!?/br> 章青云當(dāng)年也是帝都有名的俊俏探花郎,身型保持的還不錯,眉頭緊皺都有幾分儒雅氣質(zhì):“一定要把白氏找到?!?/br> 方氏不輕易流淚,她自然另有辦法,“表哥,萬一找不到,或是白氏死了,那可怎么辦?到時候,為了表哥前程和一雙兒女,表哥就先送我一杯毒酒吧。” 章青云語氣霎時軟,將方氏攬進懷里:“胡說八道什么呢,咱們夫妻多年,委屈你做妾已經(jīng)是我足夠?qū)Σ黄鹉?。若不是?dāng)初白家勢大,我怎么會被迫娶了白瀲滟那個女人。你一直是我心里正經(jīng)妻子,咱們的兒女現(xiàn)在也是嫡出,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又說什么尋死的話。實在是找不到人,大不了就說她逃了或是死了應(yīng)付過去,皇上總不會為了白瀲滟而對我如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