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愛相殺·葉湑

    酣暢淋漓地群毆完許眠，趕走意猶未盡的那群熊孩子后，君匪累得直接往雪地里一坐，棉質(zhì)的錦衣里汗涔涔的，北風(fēng)一吹，涼得她渾身顫栗。

    “小師弟，這樣坐著可不行，你一身汗，我一身雪，鐵定要染上風(fēng)寒的?！痹S眠擰出衣袖里的雪水，淡定得仿佛吃了n記雪球的人不是他。

    “要不......”少年一雙眼突然彎成了月牙，他握住君匪的手拖她起來，笑意盈盈道：“小師弟，我們一起去洗澡吧?！?/br>
    洗澡？開什么玩笑，君匪猛地甩開許眠，少年一愣，輕哼了一聲，“變本加厲”地過來勾肩搭背。

    “怕什么，都是男子，走吧?！?/br>
    “許師兄，我......我內(nèi)急?！本税胩毂锍鲆粋€理由，這謊話把不茍言笑的葉湑逗樂了，他似笑非笑，半點(diǎn)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內(nèi)急？內(nèi)急好啊，說起來還沒有和小師弟一起上茅房的情誼啊。”

    許眠不打算松手，君匪一張臉都燒起來了，她求救地望向葉湑，男子眉宇間風(fēng)光霽月，眼里的意思卻分明是你開口，我就幫你。

    “哼，走就走，誰怕誰。”君匪徑直往后山竹林溫泉走去，許眠連忙拔腿追上去，“小師弟，你不內(nèi)急了？可不能學(xué)我和師兄小時候邊洗澡邊解決啊！”

    身后，本來淺笑溫雅的葉湑臉色一下黑了，他直接施展輕功，早早等在溫泉旁。

    “天啦，師兄好身手，我......”許眠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腳踢進(jìn)了池子里，君匪望著這樣毫不拖泥帶水的葉湑，剛抬起的腳，默默收了回去。

    真是干大事情的人，我比不得，比不得。

    “葉湑！我恨你！”

    池子里猝不及防嗆了好幾口洗澡水的少年大聲吼道，凄厲得驚起林中飛鳥，連綿不絕地在空蕩蕩的后山回響。

    只是此刻，哪里還有君匪和葉湑的影子，少年的控訴無非成為明日弟子關(guān)于后山鬧鬼的新談資。

    “葉湑，你小時候真的如許師兄說的那般隨性啊？”君匪在葉湑懷中抬起頭，一張臉笑靨如花，就是有些討打。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比~湑冷著臉，飛行速度更快了。

    “這是你說的啊?！本松斐鍪志o緊環(huán)繞著他勁瘦的腰，望著葉湑猛地通紅的耳根大笑起來。

    “是你要扔我的，不怪我?！?/br>
    難得的，葉湑竟默許了她這耍賴的流氓法子，他帶著她回了殿內(nèi)，領(lǐng)到內(nèi)殿一處池子旁，擱下一身雪白的弟子服，一言不發(fā)地關(guān)上房門，留下一臉懵逼的君匪兀自回味。

    “之前不是沒有引泉入室嗎？”

    莫非，是葉湑養(yǎng)病的這段時間掌門默許開鑿出來的。君匪泡在水里想來想去，也只想到這個可能，總不會是為了便宜自己吧。

    【宿主，舒服嗎？】系統(tǒng)的到來打斷了君匪的思緒，她沉吟片刻問道：【葉湑的好感度到什么程度了？】

    【這個......原則上不能說，但是好感度達(dá)到99％時會提示?！?/br>
    【我知道了，你這次出現(xiàn)，是為想要的那樣?xùn)|西？】君匪沒有繼續(xù)糾纏，至少她現(xiàn)在知道葉湑的好感度還沒有到就差一點(diǎn)的地步。

    【宿主，如你所說，這次確實(shí)是為了偷玄機(jī)門的東西，我無法具體感應(yīng)，只知道是放在藏劍閣最頂層的珍品?！肯到y(tǒng)把所知的和盤托出，至于那樣?xùn)|西，也得等君匪到了現(xiàn)場才知道。

    【既然如此，我怎么到達(dá)藏劍閣最頂層，你應(yīng)該知道，那一層只有掌門玄鏡和首席弟子可以入內(nèi)?！烤藦乃谐鲈?，邊穿衣服邊問道，她也不擔(dān)心被看見，反正系統(tǒng)會自動屏蔽。

    【只有一個辦法！】系統(tǒng)頓了頓，接著說道：【門派大比時，勝了蕭逸，取而代之！】

    【就憑我那花拳繡腿的劍術(shù)嗎？】君匪冷哼了一聲，這顯然不是比試，而是送上門找虐。

    【宿主，我再問一遍，你是否確定接受這個支線任務(wù)？當(dāng)然，你可以反悔，我也不會追究在長公主府內(nèi)ooc的交易。同樣的，如果堅(jiān)持任務(wù)到底，我會額外贈送修仙界的劍術(shù)?！?/br>
    系統(tǒng)再三強(qiáng)調(diào)任務(wù)，君匪直覺不會那么簡單，但她從來不是主動違約的人，既然在長公主府享受了ooc帶來的便利，她就有義務(wù)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

    奪了蕭逸的首席弟子之位，勢在必得。

    【宿主，劍術(shù)已傳送?！肯到y(tǒng)匆匆遁走，生怕她會反悔似的。

    君匪此刻沒有精力注意這些，她的腦海被填得滿滿的，遠(yuǎn)比這個界面精妙的劍術(shù)一招一式刻映在記憶深處，她要做的，只需要不厭其煩地練習(xí)，讓身體隨著心一起記住。

    彼時，君匪不知道的是，她修習(xí)的劍術(shù)，在修仙界稱之為“無情劍”，而劍修，并非是絕情絕愛。

    先入情，后破情，方成大器。

    君匪領(lǐng)悟完劍術(shù)推開門走出去時撞入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她訝異地抬起頭，沒有錯過葉湑眸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你沒事就好。”他莫名其妙地丟下這句，又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君匪甩甩頭望向窗外，天色已黑，沒想到她融會貫通劍術(shù)竟花了這么多時間。

    躺在床上，君匪攏緊了身上的衣衫，這雪白的弟子服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diǎn)點(diǎn)偏大，她輕嗅著衣袖上淡淡的冷梅香，莫名就想到了那個懷抱，這不會是葉湑少年時期的衣服吧？

    這樣想著，和著淺香，一夜好眠。笠日，君匪早早起來，她要回弟子房換身衣服。天蒙蒙亮，她推開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駕著似乎改良版的馬車，哈氣連天地往殿門外趕來。

    “臥槽，許眠又整什么夭蛾子了?！边@是君匪的第一反應(yīng)，她神經(jīng)緊繃，只聽得“熊貓”少年斷斷續(xù)續(xù)道：“師兄說，讓你住，在這里......”

    “wtf？”

    “在這里，伺候他的起居，所以......”

    “你把我的東西從弟子房都搬來了？”君匪亂了分寸，誰知道許眠有沒有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吶，師兄在這里，你自己跟他說?！痹S眠耷拉著眼皮掀開車簾，手上的動作好像經(jīng)過n個反射弧，奇慢無比。

    在他這天然特效的作用下，一點(diǎn)點(diǎn)顯露面貌的男子無端染上絲絲仙氣，驚鴻一瞥，君匪紅著臉背過身去，心里懊惱不堪。

    我的天哪，讓葉湑這樣的人物收拾我那自制的“創(chuàng)口貼”，罪惡感它怎么就那么強(qiáng)烈呢？

    “君匪，收拾完東西，我們......好好談?wù)?。”葉湑支走了免費(fèi)車夫許眠，神色有些不自然。

    少年迷迷糊糊地駕車回了玄峰，一路上都在想一個問題，他也要跟掌門討要一個小跟班，以后這種事就不用他親力親為了。

    可是......小師弟好像只有一個啊，別人還不如他的雪團(tuán)子呢。

    這廂，等君匪在偏殿安頓好，再完成很久就想好的計劃后，已經(jīng)月上梢頭，她擦了擦滿頭大汗，老老實(shí)實(shí)敲響大殿的門。

    “進(jìn)來?！比~湑放下茶盞，提起溫?zé)岬牟鑹赝鶎γ娴沽艘槐?，“坐吧。?/br>
    “葉湑，你是不是想談讓我走的事，我不能......”

    “沒有?！蹦凶泳钩龊跻饬系卮驍?，他望著君匪，接著道：“我若要想你走，你早就離開了，搬來這里，原因也是一樣?！?/br>
    一樣......不想讓你走。

    “那，那有什么事？”君匪連飲一口茶，指尖的輕顫還是出賣了她的慌張。

    “今日，是我生辰?！睂γ娴哪凶游垦垌?，掩去眸底失落。

    君匪千算萬算，沒想到他會說這句，她的心隱隱觸動，葉湑此舉算是真真正正接納她了。

    原著中，他生辰是元月一日的秘密還是女主君清發(fā)現(xiàn)的，葉湑從未提及，因?yàn)榻袢眨粌H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母親的祭日，想到此，君匪憶起先前的計劃，她放下茶盞，望向葉湑。

    “跟我走。”君匪牽著他的手，往事先準(zhǔn)備好的場地走去，不忘叮囑道：“先閉上眼，聽到聲音再睜開。”

    葉湑比想象中配合得多，君匪松了口氣，點(diǎn)燃從許眠那里要來的焰火，按計劃的那樣想給他過個生日。她想，不管葉湑對母親的逝世有多自責(zé)，壓抑的情緒里面一定有被克制的期待。

    他厭惡著今日，同樣，也向往著今日。

    炸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湑睜開眼，他望著漫天絢爛的煙火，臉上一貫的無波無瀾。

    瞬間一過，浮華盡逝，葉湑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周圍不見君匪的身影，他轉(zhuǎn)身望去，不遠(yuǎn)處微笑的雪人竟然和君匪上次罰抄時偷偷畫的小人長的一模一樣，和他那樣神似。

    “葉湑，生辰快樂！”君匪說著從雪人身后蹦出來，笑意盈盈地走到神色微變的男子跟前。

    沒有任何預(yù)料的，葉湑突然把她抱在懷里，君匪愣了愣，這樣的主動靠近，還是他們初見，葉湑想殺她時。當(dāng)日，他為了出長公主府，不惜用這樣的方法激怒原主，卻不曾想，懷中人還是懷中人，芯子卻變了。

    “謝謝你?！?/br>
    葉湑輕輕放開了她，君匪笑了笑，說道：“可以借你的玉笛一用嗎？”

    還有一樣?xùn)|西，一直沒來得及還給你。

    第13章 相愛相殺·葉湑

    “葉湑，聽好了，只有一次......”只有一次為你破例。

    君匪從男子手中接過玉笛，試探地橫在唇邊，一段早已練習(xí)得爛熟于心的曲子安靜地流淌在清寒的空氣，帶著劃破時空的暖意，不分國界，不問緣由，就那樣輕輕柔柔地?fù)軇恿巳~湑的心弦。

    他望著月光下眉目嫻靜的女子，眸光專注得好似要與她共度流年般珍重。

    葉湑低下頭淺淺一笑，他這樣從黑暗里滋長出來的人，逝去的年月里，從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貪戀過歲月靜好。

    原來，人有了牽掛，便會甘愿平淡。

    “葉湑，好聽嗎？”君匪的笑顏近在咫尺，他似感染般想回她一個能看見牙齒的微笑，卻發(fā)現(xiàn)咧開的嘴角僵硬得不聽使喚。

    身體遠(yuǎn)比人誠實(shí)，就像他此刻只想擁她入懷，而他也確實(shí)這樣做了?！熬耍芎寐?，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禮......也是最好的一份?！辈还芤院笕绾?，我都會記住這份獨(dú)一無二，記住你。

    “那是當(dāng)然，畢竟我可是借花獻(xiàn)佛?！本斯首鬏p松地退出懷抱，拍了拍葉湑的肩膀，調(diào)笑道：“葉師兄，你肯定沒有聽過吧。”

    這首曲子，不屬于這個世界，它和我一樣，只是過客，君匪的思緒飄遠(yuǎn)，什么時候喜歡上《天空之城》的呢？大概是經(jīng)歷過抑郁，絕望，閉鎖的那段時光，才明白什么叫治愈，因?yàn)槎茫韵矚g。

    也因?yàn)槎?，所以慈悲，所以覺得你也會喜歡。

    “葉湑，這首曲子是分享，但我希望，以后我們之間的分享，不僅限于快樂?！本藬傞_他的掌心，把玉笛放上去，碧綠的笛身末端系著一根雪白的錦帶，綠與白交相輝映，無端動人。

    “君匪，為什么？”

    饒是此景動人，葉湑也賞心悅目不起來，他只想知道為什么把發(fā)帶還給他，為什么又直到現(xiàn)在才還給他，心里沒來由的煩悶，他壓抑著情緒，無波無瀾地問出那三個字。

    “物歸原主，理所應(yīng)當(dāng)，何況...它還有那樣重要的意義?！?/br>
    君匪一想到門派規(guī)定這玩意跟“貞cao·帶”等同就頭疼，扯人家什么不好偏扯發(fā)帶，她這種行為和奪了人家清白后翻臉不認(rèn)人的渣男有何區(qū)別！

    “葉師兄，是我年少無知，先回房靜思己過了啊！”君匪覺得自己實(shí)在有些過分，哪怕是無心之失。

    “別思過了，我不會在意的?！蹦凶禹械耐瓷婚W而過，他抓住了君匪的衣袖，示意她坐下來。

    “君匪，如你所說，你分享了一首我從未聽過的曲子，同樣的，你愿不愿意聽我說一個你從未聽過的故事？”

    “我的榮幸?！?/br>
    二十二年前，風(fēng)雪交加的一個晚上，年輕的女子以命換命，留下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他在母親漸漸冰涼的懷抱里本能地哭出聲，不是難過，而是冷。

    而等他真正嘗到難過的滋味，就不覺得冷有什么了，這世上與他最親的兩個人，一個棄他而去，一個恨他入骨，他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眼中......比不上逝去女子的一根頭發(fā)。

    他活著，用母親的逝去為代價活著，已是原罪。

    小小的少年變得孤僻，不喜說話，沒有表情，他盡可能減少存在感，卻還是躲不開親生父親的泄恨，一國之君，容得了天下百姓，卻不容下小小的他，他要他死，這一點(diǎn)從他出生就未變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活著，無非是因?yàn)橥夤谋幼o(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