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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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愿意娶她,就意味著他是看重她喜歡她的,那么到底為什么,他讓自己最珍貴的妻子落到如此境地。 讓他即便是此刻看著她回憶過去,都痛得無法呼吸,還有她所說的他們夭折的長子,即便過去那么多年,讓她想起來還痛苦成這副模樣。 他沒保護好她,沒給她一個溫暖的家,沒讓她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他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從而對他心冷若此。 “顏書語,”他沉聲開口,一步步走近她,在她沉溺于悲傷中只能哭泣的時候,給了她一句話,“我不是他?!?/br> 他的聲音就像穿破魔障的梵音,進入她的耳里與心里,“我不是那個讓你失去孩子的裴郁寧?!?/br> 一瞬間,哭泣與悲傷戛然而止,情緒宣泄過后清醒了一些的顏書語,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在裴郁寧深邃冷靜的眼神中,她陡然起身,越過他想要離開。 她做錯了太多,現(xiàn)在需要好好冷靜一下,不適合和他待在一起。 “顏書語,”裴郁寧抓.住她的手臂,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你的丈夫在這里,你想去哪兒?” “你不是他,”她搖搖頭,聲音是哭泣過后的疲憊與嘶啞,“就算是裴郁寧,你也不是他?!?/br> 他做的事情你沒做,所以他的過錯也不該由你來承擔,她的眼神是這么說的。 但她此刻太軟弱太疲憊,似乎沒有依靠就會立刻倒下,所以裴郁寧開口了,“但我是裴郁寧,永遠都是你丈夫。” 他走過去將人抱進懷里,溫柔果決又強勢,“如果你覺得我不是給了你傷害和痛苦的那個他,那就放心依靠我,我說過要娶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你都是裴郁寧的妻子,是神威侯府的主母。” “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我也不會選擇除你之外的其他人。” 顏書語靠在這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懷里,眼淚又開始流,“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回來,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記得那么清楚。” “死的時候,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自己會回來?!?/br> 她是真的這么覺得,即便她現(xiàn)在認真的過著每一天,珍惜每一分情誼,但在她內心最深處,這些時光都是偷來的,它原本屬于十五歲無憂無慮的顏書語,卻因為她的到來,一切都亂了套。 但至少結果是好的,她尋回了父親,看清了老太太,獲得了自己最想要的家和親情。 她想要這些,曾經(jīng)十五歲的顏書語也想要,所以她努力滿足自己,也滿足她,但她始終覺得,自己是不該出現(xiàn)的意外,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消失不見,真正走回她死去的那個命運軌道上去。 所以她一直走的路,都是珍之重之,卻絕不留戀,在她看來,那些東西已經(jīng)不算是屬于她了,曾經(jīng)的她笨拙又可惜的錯過,它們本該屬于這里十五歲的顏書語。 用心度過所擁有時光的每一秒,這樣走的時候才會心安。 她這么走了過來。 死那個字太刺耳了,裴郁寧抱緊她,眉目冷凝,在他剛剛經(jīng)歷了她的險中逃生時,他不適合聽到這個字眼。 那是挑起他一切怒火的根源,也是讓他決意困著她娶回她的開端,此時此刻,面對她的軟弱與痛苦,他需要時間,去聽這些以后可能會刺痛他的事實。 “如果你不回來,很可能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會再次發(fā)生?!彪m然裴郁寧不想承認,但如果曾經(jīng)的他是他的話,那這個推測就很有可能,他了解自己,即便這種了解是立足于她的悲哀與痛苦之上。 顏書語猛然抬頭,看向這個明明是過去的他,卻有了未來的他模樣的男人。 “就是你想的那樣,”裴郁寧逼著她面對事實,“你不回來,這里的我和你還會繼續(xù)失去我們的長子,你還會像現(xiàn)在一樣痛苦,而我,”他頓了頓,“只會和你一樣痛苦?!?/br> “所以,你回來是有意義的,”他說的是實話,即便聽起來像安慰,“你回來,是為了救自己,也是為了救我,甚至是懲罰我?!?/br> “所以,我就是為了這些回來的?”她的笑容有些慘淡,像是被他說服了,又像是無法接受這詭異的論調。 “就算不為其他,單是為了報復我,你就該留下?!迸嵊魧帍乃难劬锇l(fā)現(xiàn)了疲憊與倦怠,她像是有些厭倦自己,也厭倦莫名其妙重來的過去,“裴郁寧給了你多少痛苦,你就該從他身上討回多少?!?/br> “可你不是他?!鳖仌Z搖頭,滿心倦怠。 他不是做錯事的那個人,也不是和她度過半生的那個男人,這里的他,只是一個還只有十七歲的少年,什么都沒做下。 裴郁寧笑了笑,眼神柔軟些許,但在她看過來又恢復了冷漠,“顏書語,有一件事我想你沒明白,”他提醒她,將她的視線與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裴郁寧只會是裴郁寧,沒有現(xiàn)在的你,未來的我就會做下那些事,所以你說我不是他,對也不對,我和他的區(qū)別在于,我還沒來得及做下那些事?!?/br> 因為裴郁寧的話,顏書語眼神陡然冷了下來,看著面前已有了日后冷酷模樣的男人,她腦中思緒萬千。 如他而言,裴郁寧就是裴郁寧,如果沒有她的歸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確實有可能重演,十五歲的顏書語會慢慢重復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一切。 所以,他是他,裴郁寧永遠都只會是裴郁寧。 看她眼中終于多了兩分生氣,裴郁寧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睛,“跟我回去,我們好好談談?!?/br> “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找人去顏家給你父親送個消息,之前雖然已經(jīng)送過,但我擔心他不相信,你要是有信物,就交給我讓人送回去?!?/br> 顏書語搖頭,退開一步,現(xiàn)在他們這么親昵既不合適她也不習慣,“你直接送我回家就好?!?/br> “恐怕不行,”裴郁寧拒絕得干脆徹底,“我要帶你回自己的地方。” “我要回家。”顏書語堅持。 “至少等明天,”裴郁寧退了一步,“你現(xiàn)在的樣子很糟糕,如果不想你家里人擔心,就先去我那里收拾一下。” 想起自己折騰了一晚上的狼狽模樣,顏書語沉默,最后點頭,“明天送我回家?!?/br> “好?!迸嵊魧幋饝聛怼?/br> 等抱著人在黎明晨光中騎馬離開時,裴郁寧輕笑一聲,難怪剛才那么黑,原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 不過,越過黑暗,黎明之后就是天光大盛。 如果有一天,他見到讓懷里這個人那么痛苦的男人,毫無疑問,他一定會殺了他。 只有殺了他,懷里的人才會徹徹底底屬于他,屬于這里的裴郁寧。 他真是期待,同他相見的那一刻。 ☆、第33章 133未來主母 趁著天還未亮, 顏書語被裴郁寧帶回了他在烏安縣的那個小院。 努力打起精神洗漱換衣后,她神志昏沉的被裴郁寧抱到了床.上,即便她清楚的知道這樣不合適,但她太累也太困了, 實在沒有力氣同他爭辯。 “睡吧, 我在這里守著你。”溫熱粗糙的手很熟悉,掌心與指尖還有練武留下的繭子,顏書語緩緩眨了下眼,看著面前的人, 閉上了眼睛。 心神放松后,她實在太需要好好睡上一覺了。 裴郁寧在床前守了她一會兒,待人徹底睡著之后,他放下帳幔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他們現(xiàn)在回來了,但后續(xù)事情還得他來料理。 院外,跟他一起來烏安縣的裴五裴六正安靜的等著他。 “尸體處理好了?”裴郁寧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喝了口杯子里的早已涼掉的茶水。 裴五作為兩人里面比較機靈的那個, 率先答話, “少將軍放心,保證不出岔子?!痹诩覍⑿睦? 裴郁寧不是什么侯府里無名無分的世子,他是未來裴家軍的主將, 是他們立志要效忠的將軍, 也是能帶著他們贏回裴家軍威名與榮光, 走出一條寬闊坦途的男人。 裴郁寧點點頭,繼續(xù)問,“什么情況?”從得到她出事的消息起,他就快馬加鞭的趕過去,如果不是他同家里的老斥候學了幾手,只怕還不會那么快找到她。 但就算找到她,那一刻也驚險得很。 不得不說,這么多年,除了他第一次拿刀殺人時不太像樣,也就這次最狼狽害怕了。 怒到極致的時候,他只會開殺戒。 “我仔細瞧了人,這就是那兩條漏網(wǎng)之魚,但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找上顏小姐的?!闭J人是裴六的長項,這也是他在裴家軍立足的本事,即便他們大隊伍還沒拉起來,但過不了多久,少將軍就會帶他們上西北戰(zhàn)場,重振神威侯府與裴家軍的榮光。 “怎么找上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已經(jīng)死了?!比思热灰呀?jīng)殺掉,再去追究那些事情也毫無異議了,再大的危險,只要斬草除根,那就不足為懼。 “少將軍,”裴五見主子這會兒心情還不錯,試探著開口,“您和顏小姐這是?” 說實話,少將軍一直婚事多舛,家里那個老太婆作妖是一回事,他自己不上心沒興趣是另一回事,這次來慶州,原本以為只是掩人耳目順路做個任務,沒想到卻能看到少將軍這么上心一個姑娘。 不過麻煩的是,少將軍這里上心,姑娘那邊卻好像很不樂意,這簡直讓跟來的裴五裴六cao碎了心,要知道,來之前他們可是被老大哥小兄弟們挨個好好談了心,這次回去若是不給他們帶點好消息,恐怕他們上了練武場就得交代半條命。 那群心系少將軍娶親大事的混蛋們,對他們可不會手下留情,還會美其名曰“磨練”。 提到他帶回來的人,裴郁寧臉色好了很多,甚至難得的多了一點笑意,“你們主母?!?/br> 裴五裴六互對一眼,心間大定,這下他們總算能回去交差了。 既然少將軍開口說是未來主母,那就是他們需要效忠的女主人,少將軍從來眼光奇好奇高,給自己找的姑娘肯定也不同尋常。 其實也不對,少將軍應該是除了賺錢做生意的本事差些,其他都好,想起他們這些人的艱難和少將軍的苦處難處,裴五裴六原本高興的心情滯了下,這么一看的話,如果顏小姐能替少將軍分擔重擔就好了。 畢竟,據(jù)說慶州顏家做生意一向很有名,顏小姐她幼承家學,應該也不錯吧? 至少,別像從前一樣,讓少將軍再賠下去了。 裴家哪哪兒都好,就是幾代都不出會經(jīng)營的人才,本就人丁單薄,嫡脈薄弱,傳承到少將軍這一代,更是只剩他一根獨苗,中間去外祖家又耽誤了那么多年,讓府里那老太婆逼走了許多家將,情景實在凄涼得很。 只要少將軍能立起來,想必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一定會聞風而來,到時候,神威侯府還是老侯爺在時的繁榮光景,這家也能再度振興。 裴郁寧不知道身邊兩個親隨的想法,將手上的事情處理完之后,他自己洗漱換衣后回了房間睡覺。 雖然他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但這時候就沒必要委屈自己了,更何況還有她在,她睡在他的床.上,他怎么都要去看看的。 看著消失在門后的背影,裴五擠眉弄眼看向裴六,“少將軍是不是忘了,顏小姐還睡在里面?” 裴六看傻.子一樣瞟了身旁同伴一眼,笑得嘲諷,“你床.上躺著自己婆娘,你說你會不會忘?” 裴五被堵了嘴,瞪了同伴一眼,心下感嘆,不愧是少將軍,這么快就拿下了未來主母,即便前些日子人家還拼命要跟他退親。 等他跟少將軍學個兩三招,估計他的小童meimei很快就能娶回家了。 裴郁寧掀開幔帳時,她正睡得香甜,臉色不復昨晚蒼白,雙頰有紅暈,眉間也沒了倦怠與疲累,看起來沒做噩夢。 昨晚在他懷里,她睡幾次驚醒幾次,且次次似乎都在做噩夢,他再怎么安撫都不管用,讓他揪心得很。 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他才在床邊躺下,端端正正的睡姿一如既往,不過或許是身邊突然多了人,他不大睡得著,因此頗有閑心的側過身打量她的睡顏。 真要算起來,其實他沒見過她幾次,但或許是受看到的那些畫面影響,他對她感覺親近得很,從前覺得她看他的眼神奇怪,現(xiàn)在想來,一切也都順理成章了。 不過,她還真是好看。 裴郁寧自覺自己不是一個容易被美色打動的人,但偏偏從看到她第一眼開始,就覺得她漂亮好看到過分,如今再一回想他的心思,不難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很早就注定了。 他對她的看中,非關容貌或氣質,也非關才華與智慧,應該就是一眼認定。 從前覺得男人一眼看中一個姑娘這種事輕浮得很,畢竟沒經(jīng)過相處,互相不知道根底的兩個人,能看中彼此,也就是容貌氣質與外在身家作祟了。 當時他想得武斷,卻沒想到自己就是栽在這種輕浮的感情上。 摸了摸她泛著紅暈的雙頰,裴郁寧輕笑出聲,他自己的感情輕不輕浮只有他自己知道,更何況,這是跨越時光與前塵回來的珍寶,他除了更加認真仔細的將她放在心里,沒什么其他想法。 當然,他不是不遺憾的,一想到十五歲的顏書語會用愛慕欣賞的眼神看著他,他就心.癢得不行,不過如果讓她回來的代價是他無法看到曾經(jīng)的那個她,這樣也不錯,至少,她不用在他身邊在他眼前經(jīng)歷一遍曾經(jīng)的那些痛苦。 有失有得,這就是人生,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 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睡得那么香,他難得的也有了點困意,看了下兩人的位置,他試了試,終于找到合適的姿勢將她抱進懷里睡了過去。 睡前,他多了個想法,還是要盡早定親成親得好。 有了再失去,真是再可悲不過的一件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