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大好吧……”朱將軍猶豫不決，覺得哪里不太對，但避不可免的，他心動了。

    王總管自然看出來了，他又加了把火：“將軍，如今營中將士們的安撫費是越來越高了，也算是軍費中的一個大頭，這流民中也是有女性的，到時……不也能為您省下一大筆開支？”王總管話沒盡，但意思兩人都知道。

    朱將軍是最愛財?shù)?，他沉默思考了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頭：“那就按你說的來吧。不過，此事千萬不可伸張出去，就只叫我們的人去做，行事讓他們注意些。那……就從閘北那片棚戶屋開始吧?！?/br>
    見朱將軍應下了，王管家眼里露出喜意，神色卻晦暗不明：“那我去起草文件，該叫什么呢？”

    “唔……就叫獵鶯計劃吧?！?/br>
    此時凱旋門酒店里的董兵兵已經(jīng)看完一份報紙了，正在拿起第二份報紙來看。

    第一份報紙是今日的，紙上印著的大多都是一些時事時政之類的，比如商會又商議出什么協(xié)議，或者上流社會哪家公子小姐辦宴會宴請各界名流，甚至還有政府高級顧問被刺殺，兇手卻還未被捉到的新聞……

    董兵兵又拿起第二份報紙：“沈?qū)④娭由騽P超少校辦事不力，被降職遠調(diào)……”這個沈凱超少校不會就是她認識的沈少校吧？她又繼續(xù)讀下去。

    讀完后才知道，原來真的是沈少校。那天晚上火車車廂里裝著的原本要運送至中央的火槍彈藥被紅黨搶去了大半，上界震怒，將那些奉命的軍官都革職查辦，而沈少校有他爹求情最后被貶去了長沙軍區(qū)。

    看完報紙的董兵兵感嘆了一下世事無常后，關(guān)了燈，她要睡覺了，明天還有一堆的事等著她去做。

    作者有話要說：　　1、事件、人物都是架空噠～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3、今天是母親節(jié)哦，各位萌萌噠姑娘們有祝麻麻母親節(jié)快樂嗎？

    第11章 左焦

    第二天一早，天氣倒是難得的好。南方不比北方，哪怕已經(jīng)到了深秋，白天也總是熱得很，晝夜溫差極大。

    董兵兵起床后去浴室梳洗，床上則擺著酒店服務員剛送來的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衣。陽光透過拉開的窗簾照射進來，明亮的光線里塵粒在舞蹈，安靜的房間只聽得水聲嘩啦作響。

    做完基礎護膚之后，董兵兵又從空間里挑選出一些適合自己的彩妝開始在臉上涂涂抹抹。她的空間里儲存著好幾個行李箱的高端保養(yǎng)品和化妝品，這些東西光她一個人用幾輩子也用不完。

    到底年紀小，敷完面膜飽飽地睡過一覺之后，皮膚重又變得絲滑紅潤。

    董兵兵沒有上全妝，她的皮膚底子不錯并不需要太多的化妝步驟，只是簡單地修了修眉毛，又挑選了跟膚色相似色號的粉底薄薄地打了個底，最后在嘴唇中央抹了一點變色唇蜜用手指輕輕拍開，整個人頓時變得精神起來。

    這算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次化妝。以前住在董宅的時候蔣姨娘偶爾也會給她買一些雪花膏或者香粉之類的化妝品讓她涂臉，可董兵兵哪高興啊。

    前世多年的生活經(jīng)驗告訴她，漂亮的姑娘機會總會多一些，孤兒出身的她得自己給自己掙學費生活費，出去兼職也會把自己簡單打扮一下。來到這后，日常生活有董老爺他們打理不缺吃也不缺穿的，說實話她是松了口氣的，所以除了日常保養(yǎng)她再也不想往臉上抹東西了。

    可現(xiàn)在情況有變，董兵兵對著鏡子掃了層散粉定了下妝，鏡中的女孩眉眼間已脫去了稚氣，瑩白潔凈的肌膚襯著菱唇紅如胭脂，卷翹的睫毛濃密且修長，眼角微微下拉仿佛天生就是一副笑模樣，她又得自己找飯吃了。

    董兵兵松開綁在腦后的頭發(fā)，松軟柔順的長發(fā)頓時傾瀉而下，妥帖地披在身后。她一邊梳頭發(fā)，一邊揪起一縷發(fā)絲，漫不經(jīng)心地垂下眼仔細觀察，清澈的瞳孔晶瑩剔透。

    由于這些日子疲于奔波頭發(fā)疏于保養(yǎng)，發(fā)尾已經(jīng)微微有些發(fā)黃分叉了。見狀董兵兵皺了皺眉，這具身體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頭長及腰背的黑發(fā)，每季都會定期修剪以便它能越長越好。原本出國之前本來已經(jīng)剪過一遍了，但看樣子待會上街還得去找家理發(fā)館再修一修。

    董兵兵將頭發(fā)松松地挽了個髻，用蔣姨娘送她的簪子固定住，她隨手理了理額邊垂落下的幾絲碎發(fā)，氣質(zhì)越發(fā)變得溫軟成熟起來。她扎頭發(fā)的手藝其實很不錯，只是平常懶，來來去去除了馬尾就是麻花。

    這時期未婚的女孩一般都是麻花垂辮，只有已婚的女子才會將頭發(fā)挽起，她這樣裝扮未必不是一種偽裝。

    外面的云層散去太陽越發(fā)大了，董兵兵將窗簾拉上，房間里瞬間變得陰暗起來。

    董兵兵脫掉身上的睡袍剛想俯身拿床上的衣服時，卻突然覺得身體好像有些不自然。她捧著胸前一對白兔略有些無語，昨晚實在太累了，洗澡時竟沒發(fā)現(xiàn)它們已經(jīng)長大了許多。

    女孩子哪有不注意自己形體的，只是之前幾年雖然有意調(diào)養(yǎng)但效果并不大，她以為一輩子就是營養(yǎng)不良的樣了，誰知道過了幾天風餐露宿的日子反倒變大了。

    董兵兵穿上合適的內(nèi)衣，又換上那套被解掉了內(nèi)膽的單棉襖，她整了整腦后的發(fā)髻出了門。

    現(xiàn)在的她儼然一副婦人裝扮，有些時候確實是得學會些必要的偽裝。

    白天的上海要比晚上繁華數(shù)倍，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且穿戴都很新式，可能是在租界的原因，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有錢的體面人。其實民國大部分的人不論男女都十分注重儀表，哪怕家里的日子過得十分窘迫，出了門也要整整齊齊干干凈凈，因為這彰示著門面。

    在租界里賣東西吃的門店大都十分有格調(diào)，如咖啡廳、西餐廳、蛋糕房之類的，但董兵兵要吃的并不是這些。

    她出了租界去外面一座茶樓吃早點，這里進進出出的人并不少，里面恰好有說書先生在說書，講的正是北方前線上的戰(zhàn)事，很多人都聚在周圍的大圓桌上邊喝茶吃點心邊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叫聲好給些賞錢，整座茶樓里熱鬧極了。

    民國已有以禮拜計時日的概念，今日此時正好是禮拜天早上八點半，正是眾人的休憩日。

    她不愿意跟別人擠，徑直上了二樓的雅座點了餐。二樓的人不比一樓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幾乎都坐滿了，其中有張桌子上坐著的幾個人異常惹眼。

    都是些年輕先生，面容稱得上俊秀，他們穿著得體的淡色系長衫，舉手投足間頗有些書香氣質(zhì)，在一水的長袍爺們間顯得出眾極了，茶樓里有不少姑娘都在偷瞄他們。

    小二將董兵兵領(lǐng)到角落里剩下的一張單人座上，座位正對著窗，景色正好。正是吃飯的時間，茶樓里早就備著許多吃食，她點的東西很快就被送了上來。

    “上海特色小籠，爛糊面，咸豆?jié){，您的菜齊咧?！毙《贿厡⒎胖澄锏谋P子一一擺到董兵兵面前，一邊朗聲報菜名，一套流程下來流暢極了。

    一籠六個的小籠包，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爛糊面，還有一碗咸豆?jié){，分量十足。董兵兵有些汗顏，她只點了三樣卻沒想到會這么多，索性直接從筷筒里取了雙筷子，用茶壺里的熱水燙了下就開始吃起來，能吃多少是多少吧。

    距她不遠處的飯桌上，年輕先生們的談話還在繼續(xù)。他們都是市中女校的教書先生，前些日子學校里剛發(fā)了薪水，于是打算今日好好聚聚，喝喝早茶。

    “對了，左焦兄，你呆的那個報社現(xiàn)在還需要人翻譯稿件嗎？”李誠向著正在喝茶的左焦問道，另外兩人也抬頭看向左焦，看樣子對他的回答很關(guān)心。

    他們是學校里最普通的助理講師，并沒有什么額外的補貼，每月只能靠著二十幾元的薪水過活，由于還要贍養(yǎng)家人，這么點收入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們都希望能找份兼職掙些外快。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我翻譯的那些稿件向來都是直接寄來家里的，只是每月去報社結(jié)次賬罷了。不過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去問一下主編?！弊蠼狗畔率种械牟璞匆谎郾娙?，態(tài)度溫和體貼，“你們是都想去嗎？要是那邊缺人的話，我就直接推薦你們了？”

    三人聞言十分欣喜，紛紛道謝。左焦為人謙遜友善且與報社的主編私交甚好，有他擔保此事必定十拿九穩(wěn)。

    左焦擺了擺手：“先別急著謝，到時報社里的人必會出題考你們，成功與否還需看你們自己。”

    ……

    董兵兵已經(jīng)吃飽了，她停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神情滿足。

    桌子上的小籠包都被吃完了，咸豆?jié){被喝了大半，只有面還剩著半碗，已然成了一碗坨坨。

    “結(jié)賬?！彼呗晢拘《^來結(jié)賬，聲音清脆好聽。

    小二看了眼桌子很快就算出了賬單：“承蒙惠顧，一共十五個銅板?！边@茶樓里的消費還算比較貴的，但是味道確實很好，只是今天點的有點多，她吃不完。

    董兵兵低頭翻找荷包，耳邊的碎發(fā)隨她的動作滑落下來，卻被她不耐煩地撩回耳后，明明記得放在身上的啊，她今早出來的時候還將零錢都裝在里面了，可別掉了才好。

    找到了，董兵兵松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給。”她面色微紅地掏出十五個銅板遞給小二，嘴角還帶著不好意思的笑，她耽擱的時間有些長。

    看小二接過后，董兵兵就起身下樓去了，小二將錢放回兜里后開始整理桌子。

    “左焦兄，你在看什么？”他們正在問左焦一些關(guān)于報社會出什么題考驗他們的事，然而左焦目光發(fā)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顯然并不在聽。

    他們順著左焦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小二擦桌子的背影，這有什么好看的？

    左焦收回目光重又變得沉穩(wěn)冷靜，他喝了口杯中已經(jīng)變冷的茶：“無事，咱們剛說到哪了？”

    ……

    董兵兵出了茶樓后直接就去了裁縫鋪，她想做幾件新衣服。

    如今旗袍已流行多年且款式多變，幾乎成了上海女性們的標準服飾。無論是平民婦女、學生或者工人，還是達官顯貴的太太小姐們，無不穿著，大街上像她一樣穿棉襖的實在少數(shù)。雖然董兵兵覺得穿著不同應該屬于南北方文化差異，但既然到了南方還是入鄉(xiāng)隨俗的好。

    眼下不過十月底，離過年還早著呢，裁縫鋪里生意也冷清。

    董兵兵在鋪子里挑了中意的式樣和布料，一口氣做了整整五身衣裳，兩身毛織物為外料、重磅素庫緞為內(nèi)襯的雙襟低領(lǐng)旗袍和三身輕磅素縐緞料子的睡衣。

    “兩身旗袍，三身睡衣，毛織料五毛八，重素兩塊五，輕素一塊八……零頭就抹了，總共三十塊?！崩喜每p噼里啪啦打著算盤，不一會兒就算出了總數(shù)。

    “先付定金吧，等全都做好了我再付尾款?！倍统鑫鍓K錢放在柜臺上，并且和老裁縫約定好半個月后來拿衣服。

    這家裁縫鋪的開價還算地道，布料價格同她在武漢時了解到的差異不大，要是做出來的衣服還行，那她以后的衣服也在這做也未嘗不可。

    站在街上，董兵兵撩開袖子看了眼手表。她八點多出來的，現(xiàn)在還不到十點，吃午飯有點太早，所以她打算先去剪個頭發(fā)。

    街上拿著剃子給人削頭發(fā)的師傅不少，價錢也是一個賽一個的便宜，但顧客卻沒幾個。而有著專門店面的理發(fā)店里卻客人繁多、人頭攢動，想剪頭發(fā)還得排隊。

    董兵兵轉(zhuǎn)了一圈，決定隨意找個剪頭師傅，反正她只是剪一下發(fā)尾而已。

    這是個擺在街角的小攤，攤主是一對爺孫倆。頭發(fā)有些花白的爺爺拿著剃刀給客人剃頭發(fā)，十來歲的孫子則在一旁學習，時不時打打下手。旁邊的小爐子上熱著給客人洗頭的水，不停地冒著熱氣。

    董兵兵剛?cè)?，正好前一個客人起身離開。

    第12章

    爺爺仔細地將剃刀用水洗了洗又擦干，他的孫子則非常懂事地將白布單和板凳上的碎發(fā)拍打抖落干凈。

    “小夫人，剪頭發(fā)?。俊?/br>
    “啊……”董兵兵呆愣了一下才意識到爺爺是在招呼她，她點了點頭，“嗯。”

    她坐在小板凳上，伸手將頭上的簪子抽出來，那頭濃厚烏黑的長發(fā)瞬間就洋洋灑灑地落滿了肩背。她昨晚剛洗過頭，頭發(fā)干凈蓬松，所以剪頭前不需要再清洗。

    民國初期及以前，女子們要剪發(fā)都是把梳妝婆請進家里剪的，后來隨著外國文化的流入，國人們思想進步，理發(fā)店開始興起，保守的中國婦女這才走出家門接受新式事物。

    董兵兵向爺爺比劃著要剪的頭發(fā)：“剪掉這么多就好，不要剪太短了?！彼攘艘幌掳敫种傅拈L度。

    “噢噢好……”爺爺將白布單披在董兵兵身后，他將面前的頭發(fā)理整齊后比了比長度就開始下刀。

    “唰唰唰”只聽得頭發(fā)被剃斷掉落的聲音，爺爺?shù)氖炙嚭芎?，董兵兵幾乎都感覺不到頭皮被拉扯。

    剪到一半的時候身后突然來了新客人。

    這個新客似乎還是個熟客，他很自然地跟祖孫倆打招呼，聲音溫潤純凈，很是好聽。

    爺爺停了一下手中的動作，轉(zhuǎn)頭樂呵呵地問候了他一聲：“左先生?！?/br>
    董兵兵沒聽見那位左先生的回答，但想來應該是點頭回應了，畢竟聽聲音就覺得是一個很有氣質(zhì)內(nèi)涵的人。

    “左哥哥！”男孩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動作歡快地從董兵兵身前跑向她背后，隨后兩人開始交流起來。

    男孩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從生意好壞說到生活趣事，后來連最近吃什么的家常話都說出來了，看來他們的關(guān)系是真的很好。左先生有時也會插上幾句問些問題，這說明他真的有在認真聽。

    董兵兵坐在那看不到身后，但是聽交談的聲音能感覺應該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年輕青年。

    爺爺剃得很細致，哪怕后面還有客人在等著，他也并沒有草草了事。

    “好了，您看看，有不滿意可以再修?！睜敔斈瞄_剃刀對董兵兵說道。

    董兵兵伸手將頭發(fā)撩至胸前，發(fā)尾枯燥發(fā)黃的部分已經(jīng)剪去，整體齊整還帶著內(nèi)彎的弧度。她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這時爺爺拿著清洗干凈的剃刀站到董兵兵面前問她需不需要凈面。

    爺爺給客人整完頭發(fā)后，如果是男客，他會再刮刮胡子理理鬢角，如果是女客，他也會幫忙修修眉剃一下臉上的雜毛。凈面算是剃發(fā)之后額外贈送的免費服務，因此收獲的回頭客也很多。

    董兵兵搖頭拒絕了，她今天出來的時候化過妝不方便凈面。

    “多少錢??？”董兵兵低頭掏荷包。

    爺爺沉吟了兩聲：“給三個銅板就行。”一般做全套是要十個銅板的，可董兵兵既沒要洗頭，也沒讓凈面，自然得少要一些。

    嚯，好便宜啊。她在武漢的理發(fā)店里剪一次頭發(fā)就得一角錢，她的嫡姐還有嫡母燙頭發(fā)就更貴了，果然還是攤子上便宜，改天再試試上海的理發(f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