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jiejie昨天有問起你?！表n略說。

    莫羨抬眼瞟了韓略一眼，沒什么表示。韓略接著說：“她覺得你很有個性?！?/br>
    “另姐也不差。”莫羨回敬道。

    既然他非要跟她談私事，那她就不必秉持職場倫理法則。撇開職務(wù)關(guān)系的話，在個人事務(wù)上她跟他是平等的。

    她覺得她沒有掩飾的義務(wù)，掩飾她對韓萱的印象并不好這個事實。

    “你說得很對。”韓略舒了口氣，用手支著額頭，垂眼看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羨沒打攪他的意思，她繼續(xù)刷新聞，暗暗希望保險公司的人盡快過來，處理完事情后她好出差。

    “其實，她是我同母異父的jiejie?！表n略說。

    莫羨愣了愣，再次抬眼看他。

    韓略在笑，卻笑得幾分凄然。莫羨從未想過這樣的表情會出現(xiàn)在韓略的臉上。他應(yīng)該是長袖善舞縱橫捭闔的，不該有這種模棱兩可的無措神態(tài)。

    這跟他在她心里的人設(shè)不符。

    “我mama，是離婚后到美國的。又過了很多年，才把我jiejie接了過去。那時候她已經(jīng)十五歲了?！表n略說著，抬起眼，直視著莫羨。

    莫羨眼神一轉(zhuǎn)，錯開了他的視線。

    他突然跟她談這么**的事情，讓她措手不及。她覺得應(yīng)該制止他，可韓略由不得她開口制止，滔滔不絕地開始說起來。

    “我mama的前夫是個有些自私的人，為了再婚，把jiejie交給他的父母撫養(yǎng)。jiejie小時候的物質(zhì)生活并不豐富，缺少愛，我mama一直覺得虧欠jiejie，所以把jiejie接到美國后，不管她有什么需求都盡力滿足。我知道jiejie的個性有問題，可是她已然變成了這樣，我們都有責(zé)任。我們一起生活了六年，我mama去世后，她自己回國，很少跟我們聯(lián)絡(luò)。我這次到國內(nèi)任職，才發(fā)現(xiàn)她的生活簡直是一團糟?！?/br>
    韓略揉了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疲憊。

    莫羨倒是不好打斷他，只能任由他說下去。

    “她喜歡揮霍，買衣服買鞋子買珠寶，買很多不需要的東西。這些都還好，我mama留給她的遺產(chǎn)夠她肆意妄為地生活?？伤锞疲€博，不愛惜自己，愛上了一個混蛋……”韓略聲音低沉而顫抖，拳頭握起來，用力抵在桌上，“那個混蛋靠她的錢生活，卻經(jīng)常打她，用她的錢去養(yǎng)女人，一旦她有所反抗他就會跟她分手。我很難想象在一個男人這樣對待一個女人之后，那個女人還會跪在地上求他回頭?！?/br>
    韓略越說情緒越激動，一拳打在桌上，連呼吸粗重起來。

    莫羨聽到此也明白了幾分。

    她不好對韓略的jiejie做負面的評價，畢竟是他的jiejie，就算是只在心里默默評價。她只能說，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quán)力，有人希望爬到云端活得趾高氣昂，有人喜歡在爛泥塘里翻騰，泥足深陷。

    秘書來敲門，說保險公司的人到了。

    莫羨站起身，低聲對韓略說：“您最好先冷靜一下?！?/br>
    韓略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扯松了領(lǐng)帶，解開了襯衣領(lǐng)口的扣子，抬手從前到后捋了把頭發(fā)，一綹頭發(fā)落倒著垂下來，搭在他額頭，看起來有些落魄。

    莫羨等了他一分鐘。秘書windy又敲敲門，聲音帶著疑惑，又說了一遍：“總裁，保險公司的人來了，可以進去嗎？”

    莫羨看著韓略，他點點頭。她其實想提醒他整理一下儀容，可又怕貿(mào)然出口顯得兩人之間太過親昵。她還是跟他保持距離的好。所以她直接走過去開門。

    windy引著保險公司的人進屋，介紹說這位是韓略韓總裁，保險公司的人很恭敬地鞠躬問好，把包里的文件拿出來放到韓略辦公桌上。windy的視線在韓略的頭發(fā)跟領(lǐng)口轉(zhuǎn)了幾圈。

    windy走的時候，看莫羨的眼神透著古怪。

    車損賠償?shù)氖虑樘幚淼梅浅ｍ樌?，保險員承諾一周內(nèi)賠款可以到賬。莫羨把文件簽好，保險員收拾好東西告辭，莫羨想跟他一起出去，又被韓略叫住了。保險員知趣地走了，幫他們關(guān)好門。

    韓略把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沉吟著。

    莫羨坦然地站在屋子正中，等他。

    一分鐘過去了，韓略終于把手放下了，從座位里站起來，繞到辦公桌前，靠著桌子站著，雙手插在褲兜里，靜靜地看著她。

    莫羨仍舊坦然。

    韓略終于開口說：“我知道，你對我的印象并不好。”

    莫羨不語。

    “如果可以，我也并不希望跟你是以那種方式認識?！表n略幽幽地說，“我之前總是在想，如果可以換一個場合，比如一場演奏會，或者一個party，在那種情況下我們相遇，是不是你對我的印象能夠有所改觀。畢竟我自認自己還算是個紳士，說句實話，我不缺女性追求者?！?/br>
    “可是，自從見到關(guān)醫(yī)生，我明白了，不管是在何種情況下跟你認識，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你心里的位置，只會留給他。”

    “我聽說過一句話，有的人，就像一塊土地，終生只能耕耘一次，如果耕耘失敗，那么不管第二個人做出多大的努力，那塊土地都無法恢復(fù)生機，只能永遠貧瘠下去。別否認，你就是那樣的人?！?/br>
    莫羨抿起了嘴唇，瞇起的眼光有了尖銳。韓略則越來越放松，似乎說得話多了，他的負擔(dān)越輕。

    “關(guān)醫(yī)生是個很不錯的人。所以，莫羨，我為自己喜歡你而感到卑賤?？晌覜]法騙自己，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本以為到了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是理智而克制的，我認為感情應(yīng)該有道德約束?？墒且姷侥悖屛覜]法奉行那些準(zhǔn)則。我每天都在想，我應(yīng)該放棄你，可剛想到放棄，便又立刻推翻自己，我的心告訴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的心還會給我分析，我跟關(guān)醫(yī)生的差別。關(guān)醫(yī)生是個好人，可不會是個好丈夫，他心里有你，卻還有他的事業(yè)。而我，事業(yè)已經(jīng)是我的附屬物，現(xiàn)在的我需要一個女人，一個能跟我共度余生的妻子。跟我在一起的生活必然會很安穩(wěn)，因為我會更大限度地考慮自己跟家庭的需求。而不是把精力分出去一大半到病人身上?！?/br>
    “我承認，說出這種話說的我很卑鄙?？晌沂莻€商人，會不自覺地拿損益去衡事務(wù)。你也是一個商人，比我還要聰明，難道你不會這樣考慮嗎？”

    韓略把大段的話說完，情緒已經(jīng)完全平靜下來。他這番內(nèi)心剖白，不像是表白，更像在麻將桌上為她量身甩出來的一張牌，問她要不要碰。

    所以說她跟他是一類人，連思考問題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你說得很有道理?！蹦w平靜地說。

    韓略心頭一動，眼睛亮了起來。

    “可是你誤會了一件事?！蹦w接著說，毫不避讓地迎視向他。

    韓略眉頭擰起來，有點困惑。

    “為什么女人一定要結(jié)婚？”她問他。

    韓略被她問住了，想了想，說：“應(yīng)該是大多數(shù)女人，都希望結(jié)婚，有自己的家庭?！?/br>
    “可是，我更喜歡自由?！蹦w說。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暫定在下午5點把，看碼字進度哦。

    ☆、第30章 030

    “自由？”韓略嘴里咂么著莫羨說的這兩個字，有些寡淡地說, “你用這個做為借口的話, 我就無法反駁什么了。”

    韓略低下頭, 考慮了一會兒, 復(fù)抬起頭的時候神情輕松不少, 說：“我jiejie如果能像你這樣，就好了?！?/br>
    “過獎?！蹦w說。

    莫羨從韓略辦公室出來，windy眼睛亮晶晶地打量她。莫羨看向她, 她趕緊站起來說了聲：“莫總慢走?！?/br>
    莫羨沒停留, 徑直回了銷售部, 吩咐小南把機票跟酒店信息做好整理發(fā)到她手機上, 她下午就出發(fā)。

    小南口頭上應(yīng)和著, 看她的眼神也是亮晶晶，跟windy的眼神如出一轍。

    莫羨走進自己辦公室, 小南溜溜地跟了進來。莫羨一回頭見到小南，看她鬼頭鬼腦的, 沒好氣地問：“你又要干什么？”

    “莫總啊……”小南遲疑了一會兒, 說，“windy剛才跟我說, 你倆在總裁室獨處了一會兒后, 她進去看到韓總裁衣衫不整啊……”

    莫羨“哦”了聲, 手下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她把一疊文件摞好，吩咐道：“這些簽好了，需要上呈總裁的你挑出來。馬特助那份案子, 讓他繼續(xù)改，改好了今晚發(fā)我郵箱。跟他說，我等他到晚上12點，見不到他改好的案子，明天他就可以去人資領(lǐng)遣散金了。他入職時間不到半年，根據(jù)勞動法，應(yīng)該可以領(lǐng)到半個月的工資。”

    小南“哦哦”地應(yīng)著，看莫羨的眼光格外透著小心。

    莫羨把筆記本放進公文包，拎起來往外走，小南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絮絮叨叨地問：“您午餐打算在機場吃??？您帶長袖衣服了嗎？飛機上毛毯萬一不夠怎么辦？您帶充電寶了嗎？您帶杯子了沒??？您還得回家去拿換洗衣服吧？”

    莫羨走到電梯前站下了，轉(zhuǎn)回身，盯著小南。

    小南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說：“您……身份證帶了吧……”

    莫羨瞇起眼，低聲說：“想問什么就問?！?/br>
    小南嘟起嘴，手垂在身前纏手指，不敢說的樣子。電梯在莫羨身后打開，莫羨轉(zhuǎn)身就走。小南急忙用手擋住電梯門。

    “那個，莫總，你跟韓總裁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小南不敢往下說了。

    “你覺得呢？”莫羨冷冷地反問。

    “我覺得啊……不太可能的樣子?！毙∧蠂肃?。

    莫羨瞪了小南一會兒，看得小南縮了脖子。

    “手拿開！”她說，伸手要摁關(guān)門鍵。

    小南急呼呼地說：“其實，我是想說，關(guān)醫(yī)生挺好的，可韓總裁也不錯的樣子，所以……”小南含著下巴看莫羨，鼓了半天勁兒，還是不敢說。最后。默默把手拿開了。

    電梯門闔上那一瞬間，小南送了句“莫總路上小心”過來。

    莫羨出了電梯，走出寫字樓。

    今天的天氣好得出奇，艷陽高照一碧如洗，風(fēng)也很清爽，難得讓她心神舒暢了些。

    莫羨對著天空吐出一口氣，管他什么緋聞，她既然能走到今天，又有什么可怕的？

    出差的一周，莫羨在各地輾轉(zhuǎn)奔波。真經(jīng)歷過后，她發(fā)現(xiàn)一周的時間還是太短了，行程趕得特別厲害，她幾乎連喘口氣歇歇的時間都沒有。

    徐婉會給她打打電話，問她怎么好幾天不到醫(yī)院看關(guān)憶北，她說出差了，徐婉便詳細地告訴她關(guān)憶北的情形。其實她每天會從家政公司的郵件里看到，她知道他恢復(fù)得不錯。

    第七天的時候，家政公司打來電話，說關(guān)憶北堅持結(jié)束護工服務(wù)，問莫羨的意見。莫羨便問徐婉，徐婉說關(guān)憶北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了，莫羨便通知家政公司終止服務(wù)。

    她想著回海城后去看一看他的情形。

    飛機落地海城是下午六點，剛剛過吃完飯的時間。莫羨在飛機上吃了一點餐食，因為坐得久也不覺著餓，下飛機后便沒有吃東西，而是直接驅(qū)車去醫(yī)院。

    她沒跟任何人打電話，她只想看看他的情況。

    可她到了醫(yī)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晚餐好好地擺在桌上，病床上沒有他的影子。他隔壁床的大爺可能是出院了，病床鋪得整潔干凈。

    莫羨去找護士，問關(guān)憶北的去向，護士說他去做手術(shù)了。莫羨起初嚇了一跳，以為他哪里出了問題，護士解釋說，他是去主刀。

    莫羨二話不說趕去了心外科，打聽到了他所在的手術(shù)室，便過去了。

    她在走廊里遇到了韓略。

    韓略坐在椅子里，胳膊搭在膝蓋上，垂著頭，滿身的頹喪。莫羨走過去的時候，他抬起頭，朝她勉強彎了彎嘴角，低聲說：“我jiejie?！?/br>
    “怎么了？”莫羨問。

    “酗酒。”韓略長嘆一口氣，幽幽地說。

    莫羨愣了愣，問：“她從哪里拿到的酒？”

    “我給了她一點。”韓略搓了把臉，說，“她有酒精依賴?！?/br>
    作者有話要說：　　忙到飛起，加班到八點半，抽空碼字，還遇到辦公室停電，稿子丟了一些，哦，那酸爽??！

    ☆、第31章 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