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羨把眼睛從文件上移過來，瞪了小南一眼。

    “哦～是男的呀～”

    “訂完位子順便把菜點了，隨便什么都行。”莫羨垂下眼繼續(xù)看文件，又想起了什么，說，“點一份咖喱蟹?！币驗樗悬c想吃了。

    “莫總～約會女孩子不好吃螃蟹的，好多殼，用手抓著吃的樣子多難看??！”小南啰嗦上了。

    莫羨基本懶得理她。

    “哦～是不是關(guān)醫(yī)生??？你們老夫老妻的也不用在乎形象問題?！毙∧线€在啰嗦。

    莫羨啪一聲把文件夾闔上了，沉聲反問:“你是嫌這個月獎金拿得太多了？”

    小南嗖一下竄出去了。

    莫羨把筆扔到桌上，靠到椅子里，轉(zhuǎn)了個圈背朝著辦公桌，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副油畫，畫上姹紫嫣紅的一片花園晃得她眼疼。

    她閉上眼。

    下班后，莫羨去了餐廳。她是早到，要了杯水坐在那里刷手機，在朋友圈看到關(guān)憶北跟徐婉等人的合影，照片是今天下午剛拍的。

    ……

    他看起來瘦了些。

    “來得這么早？”

    一個聲音傳來。莫羨抬頭，見韓略坐到了她對面。

    作者有話要說：　　正兒八經(jīng)的小劇場:

    上帝:說出你的愿望。

    莫羨:天底下的傻逼都能應誓而死！

    關(guān)憶北:世界和平。

    下章該把我家憶北放出來了。嗯嗯，憶北，好好表現(xiàn)。

    ☆、第4章 004

    莫羨驚訝地看著韓略，他換了一身深色格子的西裝，結(jié)了紅色領(lǐng)帶，多了一種雅痞休閑的味道，在她對面坐得相當坦然。

    老天爺今天是故意搞事情來的？

    她瞇起眼睛，問:“是你？”她還抱有一絲期望，盼他來這兒是因為別的事情。

    韓略嘴角勾起一抹笑，點頭，說:“是我?！?/br>
    莫羨抿起唇。

    看來她今天的霉運遠沒有結(jié)束。

    韓略招手叫來服務生，說:“點餐，謝謝?！?/br>
    服務生背著手禮貌地說:“先生，餐已經(jīng)點好了，您還想加點什么？”

    韓略一挑眉，看向莫羨。莫羨喝了口水，說:“我已經(jīng)點了。不合胃口的話，你可以換菜。今天我請?！?/br>
    韓略垂眸，繼而揮揮手讓服務生離開，說:“那我拒絕的話，就是受之有愧了?！?/br>
    成語用錯了，該是“卻之不恭”才對。

    通過這點莫羨就猜到韓略是個abc了。abc這類人她遇到過不少。父母都是華人，卻在國外出生長大，被迫或者自愿接受過漢語文化教育，卻不系統(tǒng)，平時的漢語交流沒有問題，就是用起成語來會莫名其妙。

    莫羨沒打算說破，只扯了個笑容給他，抬手把碎發(fā)抿到耳后，又把視線調(diào)到手機屏幕上。

    場面有些冷。看樣子她沒打算給他留面子。

    韓略看著莫羨，越發(fā)覺得有趣，便率先打破沉默，問:“據(jù)說，在中國，你們管現(xiàn)在這種見面的方式叫，相親?！?/br>
    他說了“你們”。

    莫羨看不慣abc的一點，就是他們中有些人喜歡把自己跟華人劃清界限，她不喜歡他們刻意掩飾還是會不自覺帶出來的那種優(yōu)越感。

    “是啊。”她隨口應著。

    “據(jù)說，這種模式一般由父母cao控，90%的年輕人是被迫參與。我猜莫小姐屬于這90%?！表n略不緊不慢地說。

    “不巧，我是那10%。”莫羨說，食指在手機屏幕上滑一下。

    徐婉更新了朋友圈，幾個人的手比出v字，圍成一圈，像是用刀在紙面上刻出的太陽剪影圖案。

    留言是:久別重逢，寶寶們要大吃一頓！

    她一眼就認出哪只手是關(guān)憶北的。

    他有一雙屬于外科醫(yī)生的迷人雙手。手指修長勻稱，指甲干凈整潔，手背經(jīng)絡分明。因為常年做手術(shù)的緣故，皮膚顏色偏淺。

    當年在考場上，他伸手壓住她企圖抽走的小抄，他手指曲起的弧度完美如斐波那契弧線。她忘了害怕緊張，只癡癡地望著他的手。

    她甚至開始在腦海中描畫這只手拿手術(shù)刀的樣子，有一種冷冽的美。她嫉妒那刀下的皮rou。

    全身的血都在往臉上涌，呼吸不暢。

    他單單用一只手就向她詮釋了“男色”一詞，遇到他之前她從未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手控。

    在一起后，他喜歡惡作劇地突然把手蓋在她的臉上，一手掌握。她常會聞到他手上醫(yī)用膠皮手套的味道。他笑話她的臉小，小巴掌臉，她佯怒地拉下他的手，嫌他臭，罵他是長臂猿。

    她知道，只要有醫(yī)用膠皮手套的味道，就意味著一個生命被他那雙手所拯救。

    他手上唯一的瑕疵是右手食指的第一骨節(jié)處有一道疤痕，是因為有一年冬天他的手術(shù)特別多，一天洗手消毒若干次，導致皮膚干得裂了口子。

    裂口的位置非常討厭，不管是拿筷子拿筆還是拿手術(shù)刀都會碰到，他在她面前總不忘了喊疼。

    那時候她念大三，在實驗室里偷偷調(diào)了甘油，每天晚上跑去他宿舍幫他涂。可是那道口子就像故意跟她對抗一般，頑固地存在了一整個冬天，直到開春手術(shù)少了，才慢慢愈合。最終留下一道疤。

    剩下的甘油被莫羨拿回宿舍當按摩油用了。苦了實驗室管理員，一個冬天過去后盤點發(fā)現(xiàn)甘油用量跟去年比翻了一倍，被后勤主任逼著找原因，找不到就寫檢討。

    ……

    “我原認為以莫小姐的條件，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你懂的?！表n略攤攤手，說。

    他的話讓莫羨回神，她又看了眼手機，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徐婉的朋友圈下留言。她想了想，也點了個贊，然后放下手機，看向韓略，回敬道:“我也認為以韓先生的條件，無需通過這種方式……你也懂的?！?/br>
    “我本來是拒絕的。因為知道對方是莫小姐，才會過來?！表n略意味深長地說。

    這些年下來，類似的風月場合爛俗**她聽到過不少，卻都沒有當年關(guān)憶北的一句“想親你”那樣，讓她天崩地裂尸骨無存。

    她其實知道，再也沒有哪個人能進到她的心里。關(guān)憶北占得空間太多，她分不出多余的地方給別人。

    她不想跟關(guān)憶北復婚，可也不想跟任何人結(jié)婚。她覺得馬特助說得那句是話糙理不糙，孤獨終老當個滅絕師太才該是她的結(jié)局。

    只不過她希望當一個財務自由的滅絕師太。

    莫羨冷淡地問韓略:“你對我了解多少？”

    “不太多。目前的狀況來說，足夠了?！?/br>
    “說來聽聽?！?/br>
    韓略輕哂，慢悠悠地說:“莫羨，27歲，單身，醫(yī)學學士，公司高管，美麗傲慢，卻又十分迷人。”

    莫羨又喝了一口水，看著韓略，淡淡說:“補充一條。離異無子?！?/br>
    有詫異在韓略眼中一閃而過，他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雙臂環(huán)胸，幽幽呼出了一口氣，之后卻刻意微笑起來，說:“你前夫真讓人嫉妒?！?/br>
    介意了，嘴上又何必逞強？

    莫羨嘴角勾了個笑容，說:“我替他跟你說聲謝謝?！?/br>
    韓略靜靜看著她，臉上的笑漸漸淡去了。

    餐廳入口處有些吵，莫羨坐在面對門口的位置，不覺看過去。

    進來了一行人，是幾個出色的男女，她都認識。徐婉，劉果兒，宋若詞，盛鴻年，池勒川，還有，關(guān)憶北，他比照片上還要清瘦。

    前三個女的是她大學時候同寢室的室友，后三個男的跟關(guān)憶北本科時候是同一個寢室的。

    此刻，全世界人類里面，就這六個是她不想見到的，恰好湊齊了。

    莫羨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老天爺，想他可能是把日子記錯了，以為今天是4月1日。

    徐婉不負眾望地發(fā)現(xiàn)了她，隔老遠喊了一聲:“莫羨??？”

    莫羨強撐起點笑容，朝她揮了揮手。

    眾人都往這邊看過來，韓略也轉(zhuǎn)身朝他們看過去。

    徐婉目光閃爍地打量了下韓略，很快恢復大大咧咧的模樣，走了過來。

    “巧啊，你也在這里?！毙焱駶M臉驚喜地說，看起來很像是假裝的。

    “是啊?！蹦w站起來，口氣涼颼颼的，眼睛銳利地刺向徐婉，無聲道：你不是故意來這兒的吧？徐婉翻了個白眼，一個眼神回回來:屁！沒人知道你會在這里相親！

    徐婉把目光投向韓略，問:“這位是……”

    “朋友。”莫羨淡淡道。

    韓略站起身，攏住西裝下擺，隔著桌子朝徐婉伸出手，說:“韓略，你好”

    “你好。我叫徐婉，我們都是莫羨的同學?！毙焱窀n略握過手，順勢把跟過來的五人都引薦了。

    韓略移步出來，跟余下的五位一一握手，那五人便就跟他做了自我介紹。

    “關(guān)憶北，幸會。”

    他清爽的聲音就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位置，一個近到只要對上視線就可以讓她炸裂的距離。有道凜冽的視線，黏在她的身上，讓她身體緊張，肌rou發(fā)酸，牙齒隱隱作痛。

    因為他出國，她有半年沒有見到他。

    其實即使他不出國，他們也不怎么見面，一則大家都忙，一則沒有必要，一則沒有機緣，一則，她希望他能把她忘了。

    莫羨暗暗吸氣，強迫自己要鎮(zhèn)定。

    她維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刻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韓略身上，視線不敢移開分毫。

    徐婉建議說:“我訂了個十人桌，本來就嫌大了，現(xiàn)在正好大家湊成一桌，還熱鬧些?！?/br>
    韓略只看著莫羨。

    莫羨身邊不乏樂于給關(guān)憶北當助攻的朋友，徐婉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百折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