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尼瑪神經(jīng)病大哥又發(fā)瘋!可惜他跑得是快,但還是閃得不夠快地被抽到了好幾鞭子。 大哥手里頭那鞭子是厲害得很,抽下來當(dāng)下便是皮開rou綻的下場,宋觀挨了好幾鞭,身上雪白衣衫頓時便見了血跡。 也虧得院子正中一棵祖宅老樹,雖然這棵樹他以前沒爬過,但宋觀這周目里爬樹也不是第一回了,他被宋大公子追得無處可躲,眼里瞧見這棵樹,便熟門熟路抱著樹,直接三兩下就爬上了粗壯枝干。 宋大公子握著鞭子立在樹下,看著坐在粗壯樹枝上的宋觀,一時有些愣怔,半晌有些慍怒地說道:“你給我下來?!?/br> 宋觀只覺得背上火辣辣地疼得慌,再看樹底下讓他下去的宋瞻,只覺得眼下這畫面是何等的眼熟。當(dāng)初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可不就是被原主的阿爹追打得爬上了樹,又被威脅著讓他趕緊滾下去?,F(xiàn)在就輪到原主的大哥來上這么一出,由此可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宋觀低頭看了自己的手臂,對于樹底下宋大公子那句讓他下來的話,只作沒聽見。宋觀他今日穿得一身白,眼見著自個兒白衣料子上滲出來殷紅血色鮮明得十分刺眼。他是手上也被抽到了,衣服倒是沒破,卷了袖子一看傷口,宋觀便吸了一口氣,心想尼瑪這下手黑的。 樹底下小餅還攔著宋大公子,喊著二少爺已經(jīng)知錯了,宋觀看著自己這皮rou翻卷的傷口,也虧得小餅先前攔了幾下,不然眼下這傷口是更要駭人的了,他心想小餅果然夠義氣,不枉他往日放學(xué)的時候塞了小餅?zāi)敲炊嗟牧闶滁c心,就見著小餅攔著惱怒的宋大公子,正在樹下朝他使眼色,瞅著了空隙在大少爺看不見的角度,沖著他沒聲音地做了個口型,意思是讓宋觀快哭,而且是讓宋觀去哭已死的宋大學(xué)士和老爹。 宋觀看明白了那口型,意會是意會了,想想好像眼下,也的確這個辦法對著大哥最能蒙混過關(guān),但這兵荒馬亂里他憋了半天也沒有淚意,手上疼是疼得是厲害,卻讓人一點也都不想哭。然而樹底下大哥那約莫是他瞅著的有史以來最情緒外顯的惱怒表情,讓宋觀覺得再不有所動作,自己今日大概就是要被打死了。 他坐在樹上,滿懷著十足尷尬的情緒,心中好一番醞釀,在眾目睽睽之下,倒也硬生生地愣是擠了幾滴淚下來。 有了開頭的那幾滴眼淚,后面要哭便哭得順溜多了,宋觀一邊哭一邊感嘆自己是棵沒人愛的小白菜,這一段獨白也是他參考自己以前林林總總看過的那一些亂七八糟的家庭倫理故事,結(jié)合著往日里聽來的關(guān)于宋二公子過往事項給地捏出來的,這宋二公子的心理路程是叫宋觀編得有理有據(jù),并且那哭著的悲痛樣子也是叫他演得活靈活現(xiàn)。宋觀哭到后來也是哭出節(jié)奏感來了,三短兩長,五短一長,各種節(jié)奏都來一發(fā),他越哭越來勁兒,哭出了感覺,哭出了境界,哭到最后正哭得興起呢,就聽到樹底下大哥一聲:“夠了!” 宋觀聞言哭聲頓了一下,透過指縫可以見到大哥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他頓了一下之后想了想還是捂著眼睛繼續(xù)哭,斷斷續(xù)續(xù)哭了一會兒,聽到小餅在底下喊他二少爺,宋觀放下了手,仔細(xì)確認(rèn)了大哥已經(jīng)不在這院子,并且其他的侍從也都被大哥帶走了,這才止了哭聲,卷好了袖子,慢吞吞地從樹上爬下來。 樹上坐得久了便有些血液流通不太通暢,下來的時候,宋觀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小餅,小餅撐著宋觀整張臉都紅透了,不過宋觀對此倒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只是手搭在小餅肩上,遠(yuǎn)目看著大哥離開的方向。今天葉御史欺上門來,大哥不打葉御史,反而要打他,真是好沒道理。他心想著果然神經(jīng)病人思維廣,本來他還覺得自己對宋瞻如今很有些了解的,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理解對方的神經(jīng)病想法。這宋大公子誰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發(fā)神經(jīng)了,倒霉的也就是他這傻逼弟弟。 樹上下來之后,宋觀一瘸一拐地回房上藥,整個上藥的過程都顯得很痛苦,尤其是傷口同布料粘連著了,宋觀背上傷口是很深的,而且遍布面積也廣,他脫了上衣趴在榻上等著小餅來上藥,宋觀閑著也是閑著,就問小餅大哥為什么這么生氣,是不是因為他把葉御史給嚇得掉下墻去了。 小餅心里想著哪里是這個問題,那葉御史當(dāng)時見著二公子整個魂都似沒了,大公子是惱火二公子對葉御史說這么多話,還對著人笑個不停。但這話卻是實在不好就這么直接講出來,又也許是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私心,小餅將帶血的巾帕丟進(jìn)了臉盆里,半晌,只那么不輕不重地將此事揭過了說道:“想來是二公子對葉御史太過和顏悅色了,所以大公子才這樣生氣的?!?/br> 宋觀覺得大哥心思真是海底針,四月的天,前一刻還好好的,后一刻還就說變就真變了,而且還讓人完全get不到那個點,他趴在床上琢磨著之后自己可要怎么和大哥說才能和好,便是在此時,房間的大門直接被人踹開。 宋觀抬頭就看著一臉寒霜的大哥,這第一眼看著讓人有點慌,因為按著曾經(jīng)的尿性,大哥的確是做得出再回頭將他打一頓的事情的,但再仔細(xì)看一眼,大哥手里還握著一盒藥膏,雖然臉色看著依舊不大好看,但明顯是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 宋觀心下一松,然后想起對方可是個喜怒不定的神經(jīng)病,便暗罵自己松得太早,于是又提心吊膽地警惕起來。 大哥拿著膏藥,走到了榻前,對小餅說了一句:“你先下去?!?/br> 小餅聞言起身低頭行了一個禮,退下去了。 宋觀繃著身子本來是想起身的,但被大哥滿臉寒霜地給按回到了床上,那手掌正好按在了他背部蝴蝶骨中間的位置上,掌心的溫度要相對高出一截,這guntang溫度燙得宋觀一個哆嗦。 宋觀別別扭扭地叫了一聲“大哥”,有些不大自在地要躲,被宋瞻打斷了話語按住了身子:“我看一下傷口,你別亂動?!?/br> 宋觀半趴在床上,能感到那手指是如何順著自己的脊骨下移著的,指腹按著脊骨一直向下,繞過了背上的傷口,最后一路下移著一直按到了后腰的地方,而那里是這殼子的敏感點,由著他人一摸這酸爽感覺,宋觀被按得簡直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彈了一下。 但他一只腿才蜷起來,后頸就被大哥掐著按回成了原先趴著的姿態(tài),那力道雖然不容拒絕,但也不算粗暴,甚至多少都是算溫柔的。大哥制住了宋觀要起身的動作之后,淡淡掃了一眼宋觀背上的傷口,只說道:“不是讓別你亂動了,給你上藥,” 宋觀也感到自己方才反應(yīng)似乎是稍微過了一點,于是訕訕趴回了原樣,解釋說:“大哥,我腰上怕癢?!?/br> 宋瞻垂了眼,對此并沒有做出什么言語上的回應(yīng),只是開了藥盒,藥膏碧綠色,他的手指沾著了膏體抹上宋觀背后的傷口,從這個角度,他能看到自家二弟敷藥時候下意識咬著下唇的模樣,也許是此刻受傷失血的緣故,所以便是粉里著了灰白的唇色,一頭的黑發(fā)都被撥到了一邊,露出一段白玉色般的脖頸,而自脖頸往下,宋觀這一身皮rou都是一色雪白,但似還未完全長開了的模樣,依舊帶著點少年氣息的青澀。 無論怎么說,過去里,宋瞻一直都是極少關(guān)注自己這個二弟的動向。 所有曾經(jīng)的記憶里,這個二弟就像是一個灰撲撲的影子一樣,除了惹是生非和討他嫌之外,好像就沒有別的印象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好像干什么都干不好,從小就帶著一種蠢得讓他生厭的氣息,他一直討厭這種樣子的蠢蛋,然后這個二弟就完全詮釋展現(xiàn)了他最討厭的人的樣子,可父親和阿爹卻好像挺喜歡二弟,所以他越發(fā)討厭這個人。 偏偏這人蠢也就蠢算了,還特別不會看人臉色,小的時候就跟一只令人生厭的癩皮狗一樣,總想著往他身邊靠。 父親和阿爹在的時候,他還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裝裝樣子,若是父親和阿爹看不見了,他就惡劣地直接將人一把推到地上。 那蠢貨摔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哭,只是呆呆愣愣地傻坐著,可是當(dāng)他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這蠢貨就從地上爬起來了,委屈得不得了地扯著他的衣袖就一直喊著哥哥。真是黏人黏到怎么踹都踹不走的地步,黏到這種程度有時候宋瞻都得慶幸了,幸虧自己小時候身體不好,那時候他總有大半的時間,得住在阿爹相識的一個醫(yī)者家中調(diào)養(yǎng)身子,他是常年的不回家,見不著父親和阿爹,也就不至于天天見著這個蠢貨。 宋瞻平日里都動不得太大情緒,因為先天不足的緣故,一旦情緒波動得狠了,便是要犯病。他身體不好,自知活得并不能長久,所以總是不愿將自己的時間浪費(fèi)在一些無謂的東西上,所以他自小對待自己不喜歡的人事物,向來都如同對待垃圾一般。 然這個二弟太惹他討厭,光是在他面前出現(xiàn)都叫他生氣,偏偏又不會看臉色,任他怎么冷著臉,都唬不退的只會倒貼著臉上來。阿爹和父親都為了二弟這事和他談過話,只說那是他弟弟,他怎么能這樣對二弟,曾經(jīng)最兇的有一次和阿爹的爭執(zhí),忘記了具體說的內(nèi)容,但他那時說話說得過分,卻的的確確是他當(dāng)時心中所想,沒了經(jīng)過任何婉轉(zhuǎn)的修飾,就這么直直地攤在了人的跟前,當(dāng)時阿爹的有一句話是他到如今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彼時失手摔了茶盞,阿爹看著他,似乎是失望透頂:“倒是我錯了,將你送進(jìn)那個地方養(yǎng)病,竟將你養(yǎng)得如此薄情,倒不如當(dāng)初死了干凈,宋瞻,你真叫人心寒。” 他那時情緒波動太大到直接犯病,被父親抱到床上,整個人都痙攣抽搐,折騰了一宿未眠,是一只腳踏進(jìn)了閻王殿,也是自此之后,父親和阿爹倒是不怎么提讓他和二弟多親近的話了,連二弟自己都被他那次發(fā)病的模樣嚇到,不似過去那般總黏著他。 有時候他想,如果他能把這個二弟丟掉就好了,就像丟掉一抬損舊的家具,或是什么貓貓狗狗那樣。年幼時候花燈節(jié)上,人來人往的一片,最開始的那幾年父親和阿爹總是想讓他多親近親近宋觀,他那時面色冷淡地牽著宋觀的手,心里頭想著這個時候若是隨便將二弟往人堆里一丟,也許這個二弟就被人踩死了,又或者被人堆擠散,父親和阿爹一時找不回,二弟就人販子給拐走了。這樣的法子多好,既不臟了他的手,又稱了他的意。 阿爹說他涼薄,他想自己的確是挺涼薄的。 人命在他眼里是顏色寡淡的著筆,好像死了也就死了,并沒有什么可惜的。得知父親和阿爹死了的時候,他的確是胸悶了一下,那感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空了心里頭的那么一塊。但仔細(xì)想想好像也沒什么,活不下去,也不外是爭不過旁人,爭不過這天地,是他自己棋差一招,竟然叫德妃這么個他平日里完全看不上眼的人給戲耍了,本該死了的二弟沒死,本不應(yīng)該死了得父親和阿爹卻死了,一切都弄得跟個笑話似的。 便是因著這一出,這個叫他忽視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由此進(jìn)了他的視線里。 他入宮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想過這個二弟,隔著許多年時差光陰,當(dāng)日自刑場被他著人帶回宮中的宋觀,就這么立在一簇開至荼蘼的宮花旁邊。那張失了血色的面容看著很蒼白,眼眸黑沉的又叫人瞧不明白,只有臉頰上沾著的三兩點血跡觸目分明得很。 他隔著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會兒,然后讓人將宋觀領(lǐng)下去洗漱了,又將去刑場接人的大太監(jiān)叫道跟前,只問宋觀臉上的血跡是怎么來的,并非是什么掛心,他想這只是他單純地對掌控之外的事物的徹查態(tài)度罷了。大太監(jiān)聞言誠惶誠恐地跪下后答道:“二公子在刑場并未受傷,只是宋大學(xué)士被斬首時,有血濺開了,落在了二公子臉上,這血跡便是這么來的?!?/br> 曾經(jīng)記憶里灰撲撲的那么一個影子,似乎就是自那時起一點點鮮活了起來。 宋瞻此刻給宋觀敷著藥,他俯下點身子,看著跟前那還帶著點年少氣息的面容,這么近的距離,他連對方因為忍痛的時候顫抖的睫毛都看得分明,眉眼干干凈凈的樣子。太皇太后說宋觀長得好,太后與他說笑的時候也說過宋二公子生得好,大家都說宋觀長得同以前完全不一樣。宋瞻仔仔細(xì)細(xì)地盯著面前的這一張年輕的面容,他看得十分仔細(xì),也確認(rèn)其實仔細(xì)看的話,從跟前這張臉上,還是能叫人尋著記憶里頭宋觀年幼時候模樣的影子的。 他伸手掐了宋觀的臉一把。 宋觀:“………………疼疼疼疼,大哥你別掐,快松手。” 宋瞻一臉冷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掐完了宋觀的臉,倒也沒再干別的奇怪的事情了,之后他將宋觀的傷口用繃帶都包好了,凈過了手。這時宋觀纏好了繃帶就坐了起來,宋瞻坐在宋觀旁邊,手里還捧著藥盒,鼻尖縈繞著的都是那藥香的濃厚味道。宋大公子目光落在榻前一張小桌的杯盞之上,有片刻神思游離,末了突然開口:“太后說有立你為丞相的想法,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宋觀楞了一下,沒吱聲,他心里想著,這個世界不是只有弱冠年紀(jì)的時候,才能做官嗎,怎么現(xiàn)在隨便由著太后說得算,想讓人當(dāng)丞相就當(dāng)丞相,好隨便…… 大哥見宋觀不說話,并沒有催促,只是望著那刻了蓮葉的杯盞:“如今局勢混亂,你若是當(dāng)真當(dāng)了丞相,這丞相上去,自然是頂著各方壓力,太后拿你做磨刀石,甚至可能直接拿你做刀,許多原本堆積著一時半會兒處理不掉的燙手山芋,都會丟給你去處理,你……” 說到這里,大哥抬目看了宋觀一眼:“你除了這一張臉還能看看,從小腦子里就是什么都沒有的。頂了丞相的位置,我便是將我手中資源,還有父親和阿爹那邊留下的資源都給你,你也是用不好,恐怕別人忽悠兩句,你就巴巴地湊上去叫人給騙了。你說你想當(dāng)丞相,可是丞相這位置是那么好當(dāng)?shù)膯??這件事我只問你這一遍問題,過了今次,我便不會再管這事。我問你,你到底想不想做丞相?你若是不想當(dāng),我便保證沒有一個人能……” 宋觀一愣。 宋瞻后頭說的話他都沒再進(jìn)耳朵了,在他看來“當(dāng)上丞相”=“能見到主角受”,眼下這樣一個機(jī)會,能讓他輕輕松松就當(dāng)上丞相,他干嘛拒絕?而且他這么個能力不足的丞相,難怪最后,隨隨便便的就被小皇帝送上戰(zhàn)場前線,也遭遇多少阻攔,這種設(shè)定很合理啊。他干嘛不答應(yīng),錯過這村沒這店。 宋觀幾乎是立刻打斷宋大公子的話說:“我想的,大哥,”為了表現(xiàn)出自己的強(qiáng)烈的決心,宋觀還特意補(bǔ)充著說道,“我是真的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想當(dāng)丞相?!?/br> “……”被打斷了話語的大哥,微微抿了一下唇,并未浮現(xiàn)什么特別過激的情緒表情,只是將原本停留在杯盞上的目光視線抽回放在了宋觀身上,兩人對視良久,是大哥先挪開的目光,室內(nèi)有半晌沉默,宋瞻開口說道:“我之前說得是不是不夠明白?那丞相便只是個磨刀石,甚至都不是一把能夠常用的‘刀’,誰都不知道它什么時候就會折了。這種推測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太后也不知道。也許你今日當(dāng)上丞相,明日就死了,我這樣說,說得這么直白,如此你可是明白了?” 宋觀說:“就算知道這些,我也還是想當(dāng)丞相的?!?/br> 大哥沉默了片刻,然后冷笑起來,將手里的藥盒直接丟在了榻上:“是我多事了,你既然這樣想,我便不會再多管這閑事,屆時你做了這少年丞相,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就好?!?/br> 宋觀心想不就是被炮灰了嗎,然后又想,那葉御史不是說了,大哥同太后是有點不清不楚的,兩人肯定是結(jié)盟,推了他這個宋二公子去頂了丞相的位置,說不準(zhǔn)早就有所協(xié)議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考驗他的心性,反正不管怎么樣,對他來說,就此事而言,也就只有一句話要說,宋觀非常堅定地點頭道:“我肯定不會后悔的?!?/br> 大哥拂袖而去。 因為背上受傷嚴(yán)重,宋觀終于有了正式的在家休息的理由了。而自從那一次敷藥談話之后,大哥就再沒在宋觀跟前出現(xiàn),更別說一起吃個飯了,不過聽說朝堂之上亂得跟鍋八寶粥似的。 原本李丞相自請離去,一群人鬧了又鬧,小皇帝說了幾個大概之后能做丞相的,一群人還是在鬧,最后小皇帝提了宋二公子這個名字,一群朝臣更是鬧得不可開交,對于宋二公子根本不可能勝任丞相這一位置羅列了種種理由,重點抨擊宋二公子還沒滿弱冠之齡的來著,而且空降丞相一職是搞什么鬼。丞相是什么啊,百官之首,百官之首能是這么兒戲誰想當(dāng)就當(dāng)?shù)膯?,這種事整出來真是天下都不服的好嗎。然后圍繞著丞相一職這一事,眾人爭論足足三個月有余,中途牽連無數(shù),又橫生了各種變故,一時朝中局勢大變。 太后見此事能牽扯出來的事情,也牽扯得差不多了,便也是時候該收線了,丞相之位空著,但宋二公子仍是叫太后給許了一個官位,品銜是不高的,卻是能想進(jìn)宮廷就進(jìn)宮廷,并且還能任意調(diào)遣官府衙役。 望著朝堂之上眾大臣神色各異的表情,太后笑了笑,其實他挺好奇若是宋二公子真的上了朝堂之后,眾人又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那是一種看熱鬧看笑話的惡劣心情,源自于他自身對于宋二公子的一種不可說的迷戀之情,因為自己身在那“泥沼”之中,所以見著旁人也一并遭遇不順了,這才能除了心里頭煩悶之感。 宋二公子上朝的頭一天,其實不少人是心里存了要給宋二公子擺臉色,或是將冷嘲熱諷地奚落一頓的心思的,結(jié)果見到宋二公子本人的時候,竟是傻眼了。 尼瑪,他們本來假想里那宋二公子,大概就是個搔首弄姿的輕浮形象。他們是這樣的想的,此人若不是個搔首弄姿的,又怎么會去跳那什么劍舞還搞炒作。外頭傳言紛紛揚(yáng)揚(yáng),大家的確是聽說了宋二公子似乎臉生得是不錯,但臉不錯就不錯了,那又怎樣,該罵的時候照樣罵人不誤。 但!是!我擦嘞,這宋二公子長得這么風(fēng)光霽月,一臉正氣是鬧哪樣!尼瑪長成這個樣子讓人怎么罵!罵著罵著結(jié)果覺得是自己是無理取鬧是怎么回事!罵著罵著就感覺自己好羞恥啊這可怎么辦! 等等…… 眾人想到了摔斷腿的葉御史,那葉御史自從一時沖動爬了宋府的墻頭卻摔了腿后,就被太后勒令在家養(yǎng)傷思過四個月不準(zhǔn)出自己的府邸來著。 諸臣:“……” 眾人覺得自己真相了,葉御史當(dāng)時絕逼是看人臉看呆了才摔斷腿的吧! 而在上朝的時候站得離宋二公子比較近的那幾個朝臣,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角余光,忍不住就分神往那個方向瞟啊瞟啊,排在左列末位的宋二公子察覺到旁邊看過來的視線,便有些莫名地微微偏過了頭看了回去,被回看了的那個簡直要嚇尿,就跟被火燒屁股了似的趕緊扭頭扭到另一邊。 那人臉是紅了,但內(nèi)心哭嚎得跟死狗一樣,蒼天啊,感覺以后這上朝的日子,好像要沒法過了啊喂…… 第121章 第九彈 人人都愛宋丞相 自打宋觀入朝為官之后,大哥雖說不算是同宋觀徹底翻臉,但也的確是不理宋觀了。 臨淵道觀一閉門,大哥是誰都不見,無論宋觀說些什么都是不聽。宋觀被攔了幾次之后,有點無奈,雖然眼下這境況完完全全就是“熱臉貼著冷屁股”的寫照,但大哥的大腿他還是要抱緊的,因為大哥的人設(shè)簡直就是金大腿一樣的存在,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宋觀覺得自己約莫到時候還是得找大哥,所以現(xiàn)在不過也就是持之以恒地貼一貼冷屁股,又不少塊rou,眼下這么做了,他總歸還是能喚起點同情分的,也總好過屆時出了事情,大哥卻偏偏見死不見,然后自己哭爹喊娘求爺爺求奶奶地全都一點都沒用。 打定了這注意,這要人拿熱臉貼冷屁股的行為,就算對方的“冷屁股”冷得跟冰坨似的,也不是那么讓人難受了。 宋觀隔三差五地還是會去臨淵道觀外頭轉(zhuǎn)一圈,但大哥現(xiàn)在完全一副不想看見他的樣子,宋觀心想著你不見我,那我寫個信總是可以的吧,紙箋信封裝好了,脫了門口的小道士代為轉(zhuǎn)達(dá),沒成想下一次來的時候,小道士喏喏地將那信封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說臨淵道長不收信,還放話說若是下回再收到什么信件,一定當(dāng)面撕了這些紙張。 這事太后娘娘后來也知道了,如今宋觀下了朝之后,十天里頭總有個三四天是會被太后娘娘留下來用中飯的,于是午飯的時候,太后跟宋觀就大哥閉門不見人這一事好好聊了一會兒。 太后給宋觀的建議,大致提煉概括一下就是,雖然宋觀大哥現(xiàn)在是不理宋觀了,但是宋觀還是要好好想辦法跟大哥溝通的,就算大哥揚(yáng)言要撕了他的信,就算大哥到時候真的就撕了他的信,但是宋觀這信還是要寫的,哪怕對方看不到,宋觀也應(yīng)該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太后還說了,大哥只是面冷,其實心還是很熱的,應(yīng)該是在意他這個弟弟,但是只是不會表達(dá)罷了。 宋觀謝過了太后的分析,用完午膳出了出了明德宮。 他有時候會在路上遇到小皇帝,小皇帝依然是小白兔的模樣,總給人一種若是突然沖上去嚇對方一下,白兔子一樣的小皇帝就會蹬腿暈倒了的錯覺。 一個男孩子柔弱成這樣,也是挺讓人擔(dān)憂的,而且對方還不是什么尋常人家的男孩子,是一國之主,于是就越發(fā)讓人擔(dān)憂了。相信許多?;逝傻某甲佣际沁@樣的想法,不過這擔(dān)憂在宋觀覺得,反正也是總歸落不到自己身上的,自己是太后一系的,這小皇帝如何,并不在自己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而且對方可是日后要弄死自己的人。 說起來,小皇帝并不是太后親生,其生母早逝,沒什么背景,性格又軟弱。而太后伙同曾經(jīng)的貴妃搞死了皇帝,現(xiàn)如今垂簾聽政,雖朝堂之上算不得只手遮天,卻也是呼風(fēng)喚雨,并且將小皇帝牢牢地攥在手心里??梢娧巯逻@情況是,國主年幼,而太后又太年青強(qiáng)勢,真是感覺分分鐘就要上演朝堂撕逼大戲,就是不知道最后鹿死誰手,不知道最后是太后撕了小皇帝,還是后來小皇帝反撲撕了太后。 宋觀研究著大綱,總覺得后頭的劇情發(fā)展,應(yīng)該是小皇帝反撲撕了太后。各種細(xì)節(jié)都彰顯出來主角受應(yīng)該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的,主角光環(huán)一籠罩,也不知道最后太后和他大哥會怎樣。不過那都應(yīng)該是他死了之后的劇情了,實在同他沒什么關(guān)系,想了也白想,所以也就無需多想。 宋觀留在宮中用膳,他有大于一半的幾率,能在之后宮中夾道之上遇著小皇帝,不過兩人這樣遇著了也都沒有說過話的。宋觀是頭都不許抬地跪在夾道邊上,小皇帝坐在御攆上由人抬著而過,兩人實在沒什么交集,也本來就沒什么交集,就像朝堂上一樣,宋觀位列在百官末位,小皇帝隔了那么老遠(yuǎn),連對方臉都看不大清楚,且宋觀平日里也沒什么折子需要上奏,自然一句話也說不上。 小皇帝在宋觀心里,也就是好像受到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紅了眼眶的腦補(bǔ)小白兔形象,當(dāng)日花燈節(jié)一別,也就是再沒接觸過的了,這宮中夾道上偶然遇到了,宋觀也就是遠(yuǎn)遠(yuǎn)瞥見一個坐在御攆上小小的一個人影,再沒有其他然后。若不是后來有一回小皇帝掉了巾帕,兩人可能也就一直這個樣子。 不過這巾帕也是掉得讓宋觀蠻醉的,那絹白顏色的布料被風(fēng)吹得直接糊在他臉上,巾帕的香氣毫無距離地親密地糊了他一臉,宋觀當(dāng)時扯下了糊在自己臉上的巾帕,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尼瑪這香的,簡直是倒了整整一瓶香水在絲巾上的即視感,香得能讓人的鼻子都掉下來, 宋觀打噴嚏一直打到停不下來,后來還了巾帕給小皇帝,隔了那么多時間之后他對小皇帝說的第一句話是:“……阿嚏?!?/br> 宋觀:“……………………” 小皇帝有些緊張地伸手握住了宋觀的手,他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呢,手只有宋觀一半大,白皙柔軟的,皮膚很薄,如果仔細(xì)地湊近了看了,能看到小皇帝手上那白皙皮膚下的淡青色還有淡紫色的細(xì)小血管。小白兔的小皇帝巴巴地看著宋觀,吱唔了半晌,有些磕磕絆絆地說道:“宋……宋愛卿,你沒事吧?” 宋觀被小皇帝握著了一只手,倒是想說沒事,結(jié)果一張口,扭頭捂著了嘴又是一個“阿嚏”。打噴嚏打到停不下來,也是要命,最后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才說出完成一句“臣御前失儀,讓皇上受驚了”。 回了家之后,鼻子還是覺得難受,小餅聽了宋觀的描述癥狀之后,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一罐藥盒,其氣味當(dāng)真是難聞到一定境界了,不過宋觀聞過了之后,倒是鼻子都通暢了。 第二天他去見上朝,隔著老遠(yuǎn)似乎覺得小皇帝在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他總是覺得鼻子有種癢癢的感覺,似乎又要打噴嚏了。他不由中途走了一會兒神,然后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宋觀就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被人參了一本。 這參他一本的人,也算是半個熟人,可不就是葉御史嗎,先前被太后罰思過,現(xiàn)在出來了,結(jié)果葉御史一出來就先參了他一本,真是多大仇——啊,說起來他還把對方嚇得摔下墻呢,如此說來,也的確是有仇的。 葉御史將宋觀從頭到尾數(shù)落個遍,越說越激奮,宋觀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見對方越罵越過分了,就差沒直接指著他鼻子罵他和宋大公子一般德性,也是個禍亂后宮的不要臉的人。 葉御史說他昨日里見著宋觀從宮中出來,那一個是叫滿臉春色,目中淚光點點,行動間嬌♂喘連連。這形容修飾也是聽得宋觀跟吃了一大桶“翔”一樣,你妹的滿臉春色啊,腦子是被門擠過么,他這分明是打噴嚏打到噴淚好嗎。 被人罵到家門口還不還口那根本就不是宋觀的風(fēng)格,所以他也是一撩袖子,直接就上去和葉御史對上了。 什么禍亂后宮,呵呵,宋觀也是想脫褲子甩葉御史一臉,告訴他什么叫做純天然的天閹,一個天閹怎么禍亂后宮!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想到系統(tǒng)掛出來的他對主角受日后的道具play,這個無節(jié)cao的世界告訴我們,就算是天閹也是能有春♂天的,于是宋觀心里頭冒起來的那一點憤怒沖動,也是化成了零星的星火。 因為這一腦洞的中途岔開,他倒是淡定了下來,人一淡定嘛,做事情也就會從容許多,所以接下來宋觀和葉御史分辨起來,也是頭腦清晰,調(diào)理分明,他說到后來越說越義正言辭,正說到葉御史自己心術(shù)不正,所以看別人做什么事情都還沒有什么證據(jù),就這么胡亂猜測,把人猜測到這么不堪的樣子,根本是自己太不堪。 說著說著,宋觀就發(fā)現(xiàn)葉御史在和自己說話的過程里根本就沒抬過頭,宋觀也就是剛好注意到,他正好說到口干,想歇一口氣,所以就這么不怎么走心地開口一說:“葉御史,你為什么一直沒有抬頭看我,是不是心里有鬼?” 葉御史聞言一震,驀然抬頭,那一張清俊的臉上表情,簡直跟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反應(yīng)非常激烈:“誰說我心里有鬼?。?!”說著就這么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