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秦立遠沉吟片刻,沒有說話,他想著小妻子可能懷上了,若是碰上鮮血淋漓的場面,怕是不妥。 不過,若她不去,又顯得疏遠了些。 他又想了想,方溫聲對鄭玉薇說道,“待會兒,你跟在我身后?!?/br> 錢大夫先行一步,他們夫妻到時,大概已經(jīng)開始包扎,男人思慮片刻,覺得自己注意些,應是無妨,便頷首同意了。 秦立遠吩咐準備軟轎,然后回過頭,伸手牽小妻子。 夫妻攜手往外行去。 “夫君,我坐軟轎怕是不大好吧。”鄭玉薇有些猶豫,小叔子受傷,她坐著軟轎施施然而來,怕是影響不好。 但男人身高腿長,哪怕他步伐如常,她也得一輪急趕。鄭玉薇伸手撫了撫腰腹,如今這樣的情況,她趕不得,秦立遠也不會同意。 但要是將就她的速度,那時間就要拖太久了。 哪般都不合適,鄭玉薇秀眉微蹙,有些苦惱。 “怕什么,”秦立遠低頭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他道:“在咱家里,你要如何都是可以的?!?/br> 自家愛妻要是連在家里坐個軟轎,都得瞻前顧后,那他還混啥。 “我娶你回家,就是要讓你過得快活的?!鼻亓⑦h語氣平常,也沒特意強調,在他看來,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好,我說過要聽你的。”鄭玉薇心中泛甜,她俏皮地對男人眨了眨眼睛,乖巧應了一聲。 其實,鄭玉薇主要顧忌的是姜氏,她怕扎了這繼婆母的眼睛,那女人又要暗地里出幺蛾子。 他們夫妻倆固然牢牢掌控著府里,但鄭玉薇認為,姜氏在秦家后宅耗了二十年,她不可能一點手段沒有,哪怕前陣子,男人把對方布下的勢力連根拔起,她也覺得,肯定會有漏網(wǎng)之魚。 二十年時間,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了。 因此,鄭玉薇對姜氏的警惕,一直沒有放下來。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繼母子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哪怕她沒扎姜氏眼睛,對方該動手時,也不會手軟半分。 那要扎便扎好了。 鄭玉薇也舍不得拂了夫君的心意,男人疼她,她懂。 小妻子甜甜一笑,映入秦立遠眼底,與那句“聽他的”,一同撞進他心里,男人立即想起那日午后,夫妻倆偎依在榻上,鄭玉薇軟軟答應他,要一輩子聽他的。 哪怕他心底有些記掛弟弟傷勢,秦立遠唇畔亦不覺揚起笑意,他眸光柔和,輕輕地說了一句,“乖。” 男人抬起大手,微笑地揉了揉小妻子的墨發(fā)。 兩人相視一笑。 說話間,夫妻倆已出了正房,陳嬤嬤撩起軟轎簾子,秦立遠親自把鄭玉薇扶進去。 四個粗壯的婆子抬起軟轎,秦立遠伴在轎旁,一行人快速往院外而去。 秦立軒未成婚,因此他居住在外院,不過他的院子在外院最里頭,很為接近內宅,不多時,便到了地方。 鄭玉薇跟在男人身后,往里面行去時,錢大夫已經(jīng)給秦立軒止了血,正在包扎了。 他們轉移陣地,包扎的地方在正房,是以秦立遠所顧忌的血腥場面,鄭玉薇是不會碰上的,他放下心,領著妻子往里頭行去。 無需多久,秦立軒便包扎妥當,他站起來施了個禮,喚道:“大哥,大嫂?!?/br> 鄭玉薇斂衽回禮,秦立遠則一手把弟弟拉起來,道:“坐著吧?!?/br> 他蹙眉道:“你如何這般魯莽,在自家都能磕破頭。” 錢大夫剛說了,秦立軒血流得是多了些,在左耳往上的發(fā)間拉了一個長口子,但傷口淺,過些時日便可傷愈。 秦立遠掃了弟弟一眼,見他面色雖蒼白一些,但精神尚好,可見這傷并無大礙。 于是,他便放下心,領著妻子坐于上首。 兄長的聲音有些嚴厲,秦立軒也知道自己辦事不妥,他抬眼看了上頭的秦立遠一眼,垂下頭,小聲道:“我下回不會如此了?!?/br> “還有下回。”秦立遠呵斥了一句,見兄弟垂頭喪氣,精神萎靡,他不禁再次蹙眉。 秦立遠為人慎敏,觀察力極強,見秦立軒如此模樣,他不過眉頭一挑,便猜了□□。 韓老太君壽宴過后,男人公務繁忙,又準備迎娶嬌妻,自是沒空搭理秦周二人的破事,底下人善解人意,見這些事無關緊要,也繼續(xù)沒往上遞,因此秦立遠并不清楚事情發(fā)展到何等地步。 不過,姜氏跟他說過要與張家結親,秦立遠同意了,依姜氏為人,她不可能紋絲不動。 他也了解兄弟的性子,見秦立軒頹唐的模樣,便不難將這事猜出。 “報到鐘瑞堂了么?”秦立遠了然后,便沒再呵斥秦二,他說起另一事。 “沒有?!鼻亓④帗u頭,他當時緩了緩后,便立即派人把往姜氏方報信的下仆追回,因此姜氏并不知情。 經(jīng)歷白日一事,秦立軒情緒不高,他現(xiàn)在除了不想姜氏擔憂外,也是不大樂意待在母親跟前。 “明日再說罷,”秦立軒沉默了片刻,抬眼看著兄長,“大哥,我能與你說說話嗎?” 他目光隱帶茫然,語氣有些怔忡,喃喃問道。 秦立軒不想面對母親,但他卻想找人傾訴一番,這人自不可能是下仆,那么向來尊崇的兄長就成了唯一選擇。 “自是可以?!鼻亓⑦h一口答應,他隨即吩咐左右,“把二爺扶回屋里歇著?!?/br> 屋里伺候的下仆立即應是。 秦立軒雖驚得醒了神,但醉酒后遺癥猶在,此刻頭疼里外夾擊,他亦身心俱疲,便依言進去了。 “夫君,我先回去了?!编嵱褶闭酒穑瞿樋粗腥?,主動開口說道。 男女大防,且她與秦二不熟悉,落座后,鄭玉薇便安靜不語,只看著秦氏兄弟說話。 秦二明顯有事對她夫君說,且秦立遠也答應了,鄭玉薇留下來不合適,她便要回去了。 “嗯,你先回去歇著?!鼻亓⑦h將小妻子送出門外,囑咐道:“你先用晚膳,不必等我,我晚些就回來?!?/br> “我要等一等?!编嵱褶毙粗?,小小聲說:“我不餓,我想與你一起用晚膳?!?/br> 秦立遠薄唇微揚,黑眸染上柔色,他看著她,說:“好,我盡快回來?!?/br> 夫妻倆聲音極輕,只有彼此聽得見,秦立遠想了想,還是補充一句,“若你餓了可不能等。” 他溫柔的眸光掃過愛妻腰腹位置,要是真懷上了,一個人不吃,那就得兩個人挨餓,秦立遠如何舍得。 “嗯,我知道的。”鄭玉薇捕捉到男人視線,她羞赧,嬌嗔了他一眼,轉頭鉆進軟轎中,不搭理他了。 秦立遠微笑加深,他吩咐抬轎子以及隨侍的丫鬟婆子一番,讓諸人須得萬分留神,方放行。 他目送軟轎漸行漸遠,直至轉過拐角,再也不見,方收回視線,往身后院子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 感謝親親們的各種大力支持,么么~ 還要感謝給文文灌溉營養(yǎng)液的親們,么么噠~ 第58章 秦立遠返身回了內屋時, 秦立軒已被攙扶著臥著床榻上, 正雙目微垂, 神色怔忪。 “大哥?!?/br> 聽見門簾聲響,他抬頭見是兄長進門,忙以手撐床, 欲起身相迎。 “你身體不適,躺著即可,無需再起。”秦立遠見狀,立即開口說道。 他上前, 按住秦立軒起了一半的身體。 秦立軒身體確實不爽, 他便依言躺回床榻上。 早有仆從端來一把透雕牡丹紋靠背圈椅, 放置在床榻前,秦立遠落座,抬目打量了兄弟一眼, 見其面色蒼白, 神色看著比方才還要萎靡?guī)追? 他蹙了蹙眉。 弟弟已如此, 就算他有萬般不是, 秦立遠亦無法再出言訓斥,于是, 他放緩聲音, 道:“你且安心養(yǎng)傷,旁事勿要多理?!?/br> 即便仆役已經(jīng)伺候秦立軒略加梳洗了,但秦立遠仍能清晰地嗅到其身上酒的氣息, 他眉心再次微蹙,都是快要及冠的人了,居然還能在自家里醉酒摔破腦袋,真是讓他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秦立遠了解兄弟,秦立軒雖不通仕途經(jīng)濟,但也不是紈绔子弟,他有時的想法會帶些天真,但到底非心思不正之人。 總體來說,他這弟弟有些優(yōu)柔,但其性情寬和,很是樂觀開朗,秦立遠是頭回見兄弟這副憂郁悲傷的模樣。 可見,這段不能善終的少年情感,對秦立軒的影響是巨大的。 秦立遠自然不會覺得是弟弟不好。 想起那個罪魁禍首周文倩,他心下不悅,但此時再說這事,明顯不太妥當。 于是,他頓了頓,只多說了句,“你日后諸事需經(jīng)心?!?/br> “我知道的,大哥。”秦立軒點點頭,答應了一句,“我日后不會再嗜酒?!?/br> “嗯,這般極好。”秦立遠滿意,他隨即又問:“你有何事與大哥說,且慢慢道來。” 他平日基本沒有閑暇與弟弟談心,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秦立遠日常形象嚴肅,他不是不知道,是以便放緩和聲音,徐徐說話。 今日一事,顛覆了秦立軒一直以來的憧憬,他原本希望說服母親后,便迎娶周文倩為妻,再與心上人生上兩三個兒女,如此便足矣。 秦立軒深知自己本事不大,但很幸運的是,他有一個雖很嚴厲但也極好的兄長,日后他可依附著兄長生活,既有慈母在堂,又有妻兒環(huán)繞。 很美好,很和樂的日子。 只可惜,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在現(xiàn)實面前不堪一擊,秦立軒甚至不能阻止韓氏為女兒定下親事,因為他知道對方說得對,再耽擱下去,周文倩確實前路堪憂。 秦立軒眼角微濕,此刻,他的心確實很痛。 “大哥,我……”秦立軒聲音已不復往日清越,聽著很是嘶啞,他想到被迫分離的心上人,心間劇痛又起,他一時哽咽。 很多事不吐不快,但他又不知道要該何說起,且秦立軒也知道,兄長同樣不喜周文倩,否則,大哥就不會利索同意與張家結親了。 秦立遠瞥了眼弟弟眼角閃爍的淚光,額際青筋跳了跳,他垂眸,不動聲色微吁了口氣,方將不悅壓下。 弟弟已經(jīng)大了,到了該歷事成長的時候,因此當初秦立遠得知二人事時,并沒打算橫加干涉,反正有姜氏在,這事兒絕不能成。 周文倩是有心計之人,所謂深情,不知水分幾何,兄弟與其相交了一年,都無法識破其真面目,還被她哄出真心,為其落下男兒淚,說句實話,秦立遠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但秦立軒素來有些軟弱,他是了解的,責罵無補于事,且此刻亦明顯不是教育的好時候,他只得先將這事按下。 秦立遠緩了緩臉色,他聲音沉穩(wěn),徐徐說道:“無需焦急,你慢慢說?!?/br> 秦立軒也覺得這般不大好,他忍了忍,將眼淚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