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老嬤嬤到底老道,沉吟道,‘我家主人是有幾分信念的,見這樣事情怎么也會幫扶一二,我們二人今日又碰巧路過這里,實在也有些緣分?!?/br> 小尼姑一聽便亮了眼睛,盈盈瞧著老嬤嬤看。 美人兒這樣子瞧人,更是增添三分美麗,實在是難得的佳麗了?!?/br> 講到這里,付巧言便知這本是未曾經(jīng)讀過的,這劇情也著實有些曖昧,她略有些紅了臉,卻還是讀了下去。 “小尼姑道,‘若是好心施主能略施舍一二,我們師徒兩個定日日念經(jīng)為好心人祈福?!?/br> 老嬤嬤略搖了搖頭,問,‘小師父入庵幾何?’ ‘十五載也?!?/br> 老嬤嬤又問,‘小師父可曾有父母親人?’ ‘只師父是親人罷了?!?/br> 老嬤嬤這次便笑,‘老身觀小師父面相是個溫和可親人,只跟師父在這山上倒是孤苦飄零了些,不知小師父是否想多些親朋好友,一家團團圓圓?也讓師父能治病吃藥,有個妥善照顧?’ 小尼姑且聽這話,倒是沒懂,疑惑地望著老嬤嬤。 素心姑姑心急,搶道,‘我們家中有一孫少爺,年束發(fā),自幼品學出眾,只是姻緣一事實在坎坷,又只喜知書達理的佳人,便蹉跎了許多歲月?!?/br> 這一番說下來,小尼姑且是聽懂了。 她一下子白了臉,恍然無措地看著二人,咬牙不語。 老嬤嬤拽了一把素心姑姑的袖子,上前笑道:‘且說小師父跟師父在山上,也是籌劃不到什么好藥來吃,不如先跟我們家去再做商議?我們家是有名望族,將來給師父供個庵堂也未嘗不可?!?/br> 這一句卻是說到小尼姑的心坎里。 她自幼便是師父養(yǎng)大,如師如母,如今師父重病,她也實在無能為力。 山下繁華她一概不曾奢望,只判師父能身體康健,長長久久。 然到底剃度十來年,若要還俗實在也是忐忑至極,‘只我出家日久……’ 老嬤嬤忙笑道,‘這有什么妨礙,有發(fā)無發(fā),有夫無夫,佛且自然在心,但孝卻是已然盡了?!?/br> 老嬤嬤一張嘴,著實厲害了些。 小尼姑一愣,倒也不是全然不通俗務,只問一句,‘且是為妻為妾?’ 老嬤嬤老神在在,‘且看孫少爺喜是不喜?!?/br> 小尼姑定了定神,只說,‘無論幾何,但求師父康健,如若孫少爺看不上我,也請勿忘談約?!?/br> 老嬤嬤點了點頭,滿臉喜色,‘定是不會負你。’” 這一段便讀完了。 淑妃聽付巧言聲音清脆,宛若黃鸝,便問笑問她:“若你是這小師父,你待如何斷決?” 第41章 答案 付巧言愣了一下。 她往常讀書多半也就是了解一下當?shù)氐娘L土人情, 倒是從未想過如她是那主角會如何抉擇。 倒是讓淑妃這樣一問, 不由沉思起來。 她會如何呢? 當時弟弟重病, 她不也果斷賣身入宮,什么都沒想么? 付巧言道:“到底親人大過一切, 若換做是我,想必也會如她那般。” 淑妃問:“不后悔?信了十幾年的佛祖,突然要讓留發(fā)嫁人,怎么能習慣的了?” 付巧言笑笑,一張小臉仿若桃花綻放。 “那也不是什么難事,有道是我佛慈悲,便是佛祖也不會怪罪凡俗見死不救。娘娘別怪奴婢淺見,當年我賣身入宮便也是這般想的?!?/br> 淑妃倒是沒聽過她怎么講家里事, 如今話說到這里,便有了些興致:“你當年是如何的?” 付巧言幫她續(xù)了茶, 輕聲細語道:“那會兒我父母突然沒了,弟弟生了重病,我把家里房子家具都賣了也不夠給他治病, 正巧小選在即,我聽說有銀子得,鎮(zhèn)上也能把我弟弟安置到榮宣堂, 還能叫他繼續(xù)讀書,我便進了宮。” 她說罷,頓了頓,淡淡道:“娘娘也知道, 我們兩個孤兒就算自己頂立門戶,也實在不能好過多少?!?/br> 淑妃點點頭,心下了然。 付巧言這樣花容月貌,孤身一人帶著弟弟在巷子里討生活,落到什么境地都不好說。 哪怕她再有本事,再聰明都無用處,到底是年紀輕幼的弱女子,弟弟也不過十歲上下,日子確實也是過不下去。 這也是付巧言果敢的地方。 她知道進了宮鎮(zhèn)里就要照顧她弟弟,能進榮宣堂,還能繼續(xù)免費讀幼學,這便比什么都強。 無論她在宮里好不好過,起碼他能平安長大。 家國這樣大,無數(shù)孤兒流離,榮宣堂就那么些屋舍,又能養(yǎng)得了幾個呢? 她這般年紀,能忍住骨rou分離至親離散,只為兩人都能好好過活,實在是很不容易的。 待聽了這些,淑妃心里更是敞亮。 “你是個好孩子,將來……也會好的?!?/br> 付巧言沖她福了福身:“多謝娘娘金口玉言?!?/br> 淑妃搖了搖頭,又問她:“你說若是大少爺不那么歡喜于她,只能做妾,又待如何?” 只能做妾…… 付巧言心跳突然快了幾分,她模模糊糊意識到了什么,卻看不清迷霧的邊際。 “這奴婢便不知了,那只能說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不是小師父不夠好,只她恰好不是大少爺心系那一人。且說為妻為妾,還不都是因大少爺一句話的事兒?哪怕是聘為正妻,說不好哪一日良人心變,回頭又成了妾。倒不如自己把日子過好,努力求了師父康健,最重要的是什么只要自己心里有數(shù),其實為妻為妾又有何妨?” 這世間女子哪個不想三媒六聘,哪個不想鳳冠霞帔?可那些恩愛不離纏綿悱惻故事里,不還是三妻四妾丫頭通房一個都不少。 付巧言當然想要找個良人白首不離,可她有沒有這般運氣,有沒有這把眼光,卻也未可知。 淑妃表情淡淡,心中卻很是贊同。 她是二品正妃,說得好聽一些是主位娘娘,到底還是皇家妾。 哪怕到她死,哪怕榮錦棠能做得了給她封謚號的那個人,她都無法成為皇上的妻子,名義上的也不行。 皇上這一輩子,只會有兩個正妻。 一個是少年結(jié)發(fā)的元妃,一個是相伴經(jīng)年的皇后。 淑妃閉了閉眼睛,淡然問她:“若你與人為妾,你會怨恨嗎?” 付巧言笑笑,她知淑妃心里也不是太好受,便有些放肆道:“娘娘,這有什么好怨恨的?是埋怨自己不夠好?還是怨恨對方眼瞎?說到底,只是姻緣線沒綁到兩人身上,徒留傷感罷了?!?/br> 是啊,難道埋怨自己不夠好嗎? 只是沒那個命而已。 淑妃笑出聲來,伸手擦了擦溫熱的眼角:“你這丫頭,可不能叫旁人聽了去?!?/br> 付巧言婉言道:“娘娘,在我心里,娘娘比觀世音菩薩還好?!?/br> 淑妃拉過她的手,摸著她手上粗糙的繭子,說:“哎呀傻丫頭,有你這句話,我這一年沒白疼你?!?/br> 付巧言見她心情好了些,便問:“那奴婢還要繼續(xù)讀嗎?” 淑妃搖了搖頭,她靜了片刻,道:“今日里有宮宴,你回去多加兩件頭面,下午陪我去百嬉樓?!?/br> 這一上午講了這許多回話,這一次付巧言倒是真傻住了。 “娘娘……” 付巧言遲疑道。 淑妃擺了擺手,讓她不用多言。 “去吧,還有寒煙一起去,你不用怕?!?/br> 付巧言咬了咬下唇,踟躕片刻,終于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她心里撲通撲通亂跳,最終也沒敢問為何今次要帶她去宮宴。 往常陪淑妃出去的多是寒煙和寒絮,兩位jiejie跟了娘娘許多年,也是很有臉面的大宮人,在外面很是鎮(zhèn)得住場。 她哪怕在景玉宮再是紅火,也不過是個陪娘娘解悶的小丫頭罷了。 在景玉宮的一年時光,她還真沒出去過一步。 付巧言有些忐忑,又有些莫名的興奮。 宮宴,會是什么樣子呢? 她帶著這顆跳動不安的心回了屋,見之桃蕊jiejie在,便道:“jiejie今日也休了?” 桃蕊正靠在窗邊做繡活,聽了笑說:“是呢,娘娘仁慈,今日里不忙。” 付巧言點了頭,這邊翻出自己的小包袱,從里面挑簪子。 她梳的是最簡單的雙螺髻,一邊簪了一把小的珍珠花簪,很是小巧玲瓏。 這樣打扮在自己宮里是無妨,出去就有些給娘娘丟人了。 她從包袱里翻了半天,最后選了一把貝殼飛云釵。貝殼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勝在這釵做工精巧,飛云層層疊疊很是美麗,斜插耳邊倒是跟珠花搭配。 配好簪子,她又找了珍珠耳鐺出來,輕輕墜在耳墜上。 桃蕊看她一眼,問:“怎么打扮起來了。” 這丫頭平日里素凈得很,很少這樣環(huán)佩玎珰。 付巧言心里正是忐忑,聞言便湊過去問:“jiejie,娘娘說叫我今日陪她去宮宴,不能給娘娘丟人。” 她這般一湊過去,如玉的耳墜上珠光搖曳,襯得粉臉瑩瑩白白,散著動人的光。 桃蕊詫異地瞪大眼睛瞧了瞧她,見小丫頭這樣打扮下來更是添了三分美麗,心里倒是有了些成算:“今個寒絮jiejie不太舒坦,興許娘娘這才想叫你去?!?/br> 付巧言倒是不知寒絮今日病了,只嘟囔:“那也應是您或者桃陌jiejie去呀。” 桃蕊自然不會說娘娘偏心之類的話,只道:“我跟桃陌都不是近身伺候的宮人,也對娘娘習慣不熟,出去很容易添亂子。你好歹是日日跟在娘娘身邊,使喚順手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