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梨花嫂道:“對,你第一次在咱村過中秋,不知道咱這兒過節(jié)的習俗。過節(jié)這陣子啊,家家都吃炒田螺,做月餅,糊燈籠,豎中秋。到了十五那天,半后晌全村都去百歲樹那集合,彩樓前擺上四五趟大長案,家家都得帶大一盆做好的菜過去,放在最中間的案子上,菜盆上會掛上自己家的名牌,像我家得掛你大哥名字‘季秋陽’,你家得掛‘季南山’,這叫‘團圓宴’。每年宴上,兩姓族長,一家負責供米飯,一家負責供桂花酒,全村人一起吃一頓?!?/br> 桑榆沒想到,這里過節(jié)這么熱鬧,聽了覺得挺有意思,也挺有興趣的。梨花嫂見她愛聽,就多說了些:“這‘團圓宴’啊也是明爭暗斗的,你端上桌的菜,要是不咋地,就表示你家日子過得不咋地,就會讓人看不起。不光這個,還考較主婦廚藝,等完活兒一收拾,誰家菜剩的多,那就是味道不咋地,女人們都盯著這個,好互相笑話呢。開宴前,對自己做的菜有信心的,還會拿碟子夾一口,送到品鑒席,都說好吃的那個,還能得到獎勵?!?/br> 桑榆笑笑道:“真有意思。那都誰負責品鑒呢?”梨花嫂道:“咋地?你還想試試贏獎勵?。坎贿^你別說,還真能試試。二丫沒出嫁前,她都拿了兩年獎了,今年也該換換人了。這負責品鑒呢,兩個族長家里各出一個代表,現(xiàn)場再隨便抓仨,一共五個人。” 桑榆琢磨了一會兒道:“嫂子,你剛才說的豎中秋,是啥意思?”梨花嫂瞪她一眼道,“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就不信陽關(guān)城就不過節(jié)了?豎中秋就是燃燈啊,你糊的彩燈籠,點起來,掛樹上,或者豎桿子上。家家院里都豎,到時候彩樓那兒更多,漂亮著呢。” 桑榆勾了勾碎發(fā),別到耳后,掩飾了下不自在的神情,才道:“誰讓你說這個了?我是覺得嫂子懂得多,想讓你跟我說說豎中秋是為的啥?比如是祈福啊,還是別的啥?。渴莻€啥用意!” 梨花嫂笑起來:“啊,這樣啊,這個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女學究,我只知道從小反正就是家家都這么過。你要想搞明白這意義啥的,你得去問溪和先生還差不多。” 桑榆拽著她胳膊道:“嫂子接著說,十五那天還干啥啊?”梨花嫂道:“團圓宴完了,百歲樹那兒敲鑼打鼓熱鬧一場,有能唱的就唱兩個小曲兒,然后周圍有賣小玩意兒的,小孩子們鬧騰一會兒。一入夜就跟著拜月了,拜月后去河邊放羊皮燈,回家吃月餅,吃果子,喝桂花酒,賞月,還得熬夜,熬得越久越長壽?!?/br> 桑榆聽得心癢難耐:“真好玩兒啊嫂子,我好想快點過十五??!” 梨花嫂哈哈笑起來:“怎么看你像個小孩子啊,哈哈,這個興奮勁兒,簡直跟香草差不多了,還沒我家春樹有大人樣兒呢!” 桑榆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跟梨花嫂請教了下炒田螺的做法,兩人歇夠了,各自回了家。 進了家門,桑榆趕忙將田螺泡在了清水里。季婆子正抱著七七玩兒呢,見了道:“我正想囑咐你該買螺了,這玩意兒得清水泡個兩三天,才能炒了吃呢。你跟梨花一起回來的?” 桑榆道:“是,在荷塘邊上碰上了。嫂子讓我買的,說過節(jié)習俗時興吃田螺。對了,娘,嫂子說咱兩家今年一起過節(jié),你看咋樣?” 季婆子道:“梨花跟你親姊妹一樣,秋陽也不回來,一塊過唄,多熱鬧。對了,你快把茶葉給溪和先生送去,早點兒跟他說,請他一塊過節(jié)。晚了就讓別家請走了,咱住這么近的鄰居,溪和先生對咱又這么好,要讓別人請走了,咱臉上沒光彩?!?/br> 桑榆過來逗了逗七七,跟季婆子道:“行,我這就去。娘,七七沒鬧吧?” 季婆子催她道:“快去吧。沒鬧,我看熟了,跟我比跟你還熟呢,你信不?” 桑榆笑著進屋了:“信,信!”拿著茶葉出來又問了句,“娘,南山呢?” 季婆子道:“去山上了,說打只山雞?!?/br> 桑榆拿著茶葉,去了隔壁,進了大門就喊道:“溪和先生,在家嗎?” 屋里孫溪和沙啞著嗓子答應(yīng)了一聲,然后就咳嗽了起來。桑榆趕忙地進了屋,一進門就嚇了一跳,孫溪和裹著張?zhí)鹤?,就窩在堂屋迎門的羅漢床上,地上散亂扔著好幾個酒罐子,他手里還捏著個小酒葫蘆,小幾上放了兩小碟下酒菜,一個鹽炒豆,一個炸脆蝦。 桑榆從來沒見過喝醉酒的孫溪和,一下子就愣在了當場。孫溪和臉上一片酡紅,似乎想站起來迎一迎桑榆,一下地卻踩到了裹著的毯子上,整個人忽然往前倒了過來。桑榆連忙伸手去扶,踉蹌了好幾步才站住。她雙手撐住了孫溪和的雙肩,卻一屁股撞在了屋門上,迎面一陣撲鼻的酒氣,讓她忍不住噌地扭轉(zhuǎn)了頭,卻不料一下子把腦門磕到了門框上。 桑榆倒吸了一口涼氣——真他奶奶地疼! 27 第二十六章:慌亂一幕 。 孫溪和喝了相當多的酒,渾身的酒氣不說,人也不怎么清醒了。他朦朧中看到眼前站的是個女子,便以為是季秋白,他站直了身子,揮了揮手,聲音里都是不耐:“我已言盡,為何糾纏?” 桑榆捂著腦門,噗嗤一聲樂了,上前來扶了孫溪和一把,讓他重又在羅漢床上坐好,笑問道:“這是哪家的婆子又給你說親了?還是哪家的姑娘來跟你示好?” 孫溪和眼睛半睜半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桑榆把羅漢床上的小幾挪下來,告了聲罪進了屋子,抱了枕頭出來給他放好,想扶他在羅漢床上躺下來。孫溪和僵著身子不就范,桑榆氣道:“行啦,行啦,我不是來給你說親的,我是桑榆!” 孫溪和勉強挑了挑眼皮,重復(fù)道:“桑榆?”接著便不用勁了,桑榆這才扶他躺好,問道:“你怎么喝了這么多?。窟@股刺鼻的酒味哦,一推門差點噎死我,腦門撞了一個大包!” 孫溪和似乎恢復(fù)了一絲神智,歉然軟語問道:“抱歉,疼嗎?” 桑榆開始幫他收拾地上的酒壇子,聞言回道:“啊,沒事兒沒事兒。倒是你啊,溪和先生,喝這么多現(xiàn)在難受嗎?一會兒我?guī)湍惆军c醒酒湯吧。” 孫溪和隔了半晌才回道:“有勞?!?/br> 桑榆回頭一看,他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否已睡著了。桑榆把酒壇子酒罐子都收拾到了外頭,走到墻邊往隔壁喊了聲:“娘,娘!” 隔壁季婆子道:“怎么了?” 桑榆道:“娘,溪和先生喝醉了,好像還有些發(fā)熱。你來看看?!?/br> 季婆子抱著七七過來,一進門就被酒味嗆了出來,七七顯然很受不了這味道,哇哇哭了起來。桑榆上前接過七七哄著,季婆子進屋去看了看,出來道:“像是在發(fā)熱,身上散著熱氣,卻把毯子裹得極緊,先給他熬碗姜湯喝,讓他睡一覺,醒了看看如何,要還不行,就讓他給自己開個方子,你給把藥煎了?!?/br> 桑榆點了點頭,季婆子出門才看到墻角那一溜酒壇子:“哎呀,這是喝了多少啊!”季婆子接過七七來又道,“我去門口轉(zhuǎn)會兒吧,這邊味大,七七難受。你讓他多喝點水,酒后口干。” 季婆子抱著七七走了,桑榆先去了灶上,發(fā)現(xiàn)缺蔥少姜的,就又回了自家,在火塘的陶罐里,把姜湯煮上了。又拎了水壺再回到這邊,倒了一碗涼白開,走到羅漢床那招呼:“溪和先生,喝點水吧?!?/br> 孫溪和沒睜眼,只問了句:“桑榆?”桑榆應(yīng)道:“是我,你起來喝口水?!睂O溪和坐起來,顫著手來接水碗,桑榆不敢松手,托著碗底看著他喝完了,又濕了個布巾,給他搭到了額頭上。 想著姜湯還得熬一會兒,就幫他收拾起來。臥房沒管,外間的堂屋,另一間的藥房,都給他收拾利索了,洗了洗手,回去給他端了姜湯過來,叫醒他,讓他喝了。 剛忙完,那邊季婆子叫她吃飯了。季南山已經(jīng)回來了,拎了兩只野山雞,見了桑榆就問:“溪和先生好點沒?他上次給的山蘑曬好收哪兒了?他不早就想吃這口嗎?這次給他燉一只,另一只給你做團圓菜用?!?/br> 團圓菜就是團圓宴上各家出的菜,桑榆比劃了一下子道:“我聽梨花嫂說,是這么大一個盆子呢!一只山雞燉點蘑菇,能盛滿嗎?” 一旁季婆子忽然開口了:“管它滿不滿,溪和先生好這口兒,就給他吃一只吧?!?/br> 桑榆呵呵笑起來道:“娘,我不是不舍得給溪和先生吃,你想哪兒去了?我是想做點別的團圓菜?!?/br> 草草吃了點兒東西,桑榆收拾著桌子,有點兒不放心孫溪和,讓季南山過去看看。沒想到剛把碗刷完,一抬頭看到季南山神色驚慌地從大門口跑了回來。桑榆手一哆嗦,心想:難道溪和先生出什么事兒了? 桑榆急匆匆地迎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季南山胳膊:“這是咋了?” 季南山一把拉住她手,將她拽出了院子,叫桑榆意外的是,他沒有往孫溪和院里跑,倒拉著她跑到了海棠樹那頭兒。 桑榆急死了,再問道:“這到底是咋了?不行,我去看看?!?/br> 季南山一把拽住她,磕磕絆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不行,別去,別去!秋白,季秋白在那兒!” 桑榆笑了:“秋白在那兒咋了?她常來看溪和……”說著說著桑榆就回過味兒來了,臉騰地紅了,剎那間也結(jié)巴了,“她……他們……你看見……嗯?” 季南山滿臉臊紅,默默地看著桑榆,這就等于承認了。桑榆捂臉道:“天啊……這應(yīng)該咋整?可別叫娘知道!咱……裝沒看見吧?” 季南山抓抓腦袋道:“我哪兒尋思有人啊,我直接推門就進去了。他們,嗯,摟抱著在……親嘴兒。我扭頭就往回跑,但準也驚動他們了,秋白應(yīng)該知道是我?!?/br> 桑榆也懵了,只又重復(fù)道:“我們裝沒看見吧,裝不知道吧,怪不好的?!眲傉f到這兒,季南山忽然把她拉到了海棠樹后頭,桑榆正奇怪,就看到孫溪和家門口,季秋白掩面跑了出來,一路小跑著下了坡。 季南山松開桑榆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難道不知道嗎?秋白是秋陽哥和梨花嫂的堂妹,你與梨花嫂那么要好,我是說這事兒……唉,不好辦。” 桑榆確實不知道這層關(guān)系,不過一想的確是梨花嫂與季秋白之間,好像是比別人親近。上次桑榆家修繕草屋,她就直接拉著季秋白來幫著桑榆做飯了。 桑榆想了想道:“先別告訴梨花嫂吧,要不找個機會,旁敲側(cè)擊地點點溪和先生?看看他到底是個啥意思?要是兩人都有意,我看也不難辦,直接成親多好,何必這么偷偷摸摸?” 季南山長嘆一聲道:“桑榆,有些事兒,你不知道。這秋白……她命不好,有算命先生說她刑克父母,讓送到山上姑子廟里去。他爹娘就生了她一個,哪里舍得?結(jié)果沒幾年,她爹娘真就早早地去了。誰不忌諱這個???沒記錯的話,她比我還大呢,今年都二十了吧?根本沒正經(jīng)人來提親?!?/br> 桑榆聞言,也是愁眉不展,一時沒了主意。季南山忽然道:“娘還讓我給溪和先生送飯呢,我可不好意思現(xiàn)在見他去,桑榆你裝不知道的,你去吧。” 桑榆無奈,最后道:“我也得平復(fù)平復(fù)心情。咱先回去吧,他喝了許多酒,又病了,我給他重新熬點粥送去吧?!?/br> 。 孫溪和斜靠在羅漢床上,懊惱不已。他剛才說了很過分的話,把季秋白喝斥走了。等她掩面哭著跑走了,他卻更加煩躁了,他恨自己怎么就喝多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懵了,不知道那個溫柔照顧他的人,到底是桑榆,還是季秋白! 忽然,他恨恨地捶了兩下腦袋,明白過來:無論是桑榆還是季秋白,都是他該死!好在,好在沒有釀成大錯。 孫溪和費了好大勁才平靜下來,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打量了一下住了快兩年的小茅屋,也許真的是時候離開了。 。 桑榆提著食盒,在屋門口深呼吸了一下,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微笑著敲了敲門。屋內(nèi)孫溪和的聲音平淡無波:“誰?” 桑榆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溪和先生,是我,桑榆。給你熬了點兒粥,我進來啦!”說完就推開了屋門。 孫溪和背對著門站著,好像在打理什么東西,他停了手,回過頭來,看了桑榆一眼。 桑榆移開眼睛,走過去把食盒放到羅漢床的小幾上,墊著濕布巾往外端粥,給他盛了一小碗,把勺子放上:“溪和先生,還發(fā)熱嗎?有沒有胃口?多少吃一點兒?!?/br> 孫溪和坐下來,用勺子輕輕地攪著粥,輕聲道謝:“有勞了?!鄙S芨砂桶偷匦α藘陕暎约憾加X得自己好奇怪,她想走:“那你慢點吃,我一會兒來收拾?!?/br> 孫溪和放下勺子,著急地喊了一聲:“桑榆!”桑榆止住腳步,回頭道,“嗯,什么事兒,溪和先生?” 孫溪和一字一句地問道:“剛才,是你嗎?” 桑榆臉色大變,將手連搖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南山!”說完了就懊悔了,差點咬著自己舌頭,她不知道為啥心里一陣慌亂,欲蓋彌彰地道,“他什么都沒看見!”說完桑榆簡直想抽自己一嘴巴,也不知道平時的機靈勁兒哪兒去了。 誰知道孫溪和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接著問道:“我醉酒后,記得有人給我敷冷帕子,給我弄了姜湯喝,是你嗎?” 桑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神色一下子就平靜下來:“啊,是我,是我。我是來請你跟我家一起過中秋節(jié)的!”桑榆想起了正事兒,幾步走到羅漢床那兒翻了翻,拿出一個茶葉罐,“這是給溪和先生的節(jié)禮,應(yīng)該是挺好的茶葉?!?/br> 說完桑榆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勁兒,她把視線重又落回羅漢床上,看到了一個青布包裹,桑榆看向溪和先生:“這是……新收拾的?溪和先生……要出門?” 孫溪和卻沒接桑榆的話茬,而是啞著嗓子繼續(xù)問道:“既然是你……在照顧我,后來怎么……怎么……”他想說“怎么變成了季秋白”,卻一時不好開口。 桑榆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道:“啊,那時,我娘喊我回家吃飯?!?/br> 28 第二十七章:秋白自盡 。 孫溪和沉默了半晌,桑榆忽地想起來,剛才好像叫他給轉(zhuǎn)移了話題,她拿起那個青布包裹,再次問道:“溪和先生,這馬上就過節(jié)了,你要去哪兒?” 孫溪和抬頭,只見桑榆拎著他包裹的那只手,稍稍地一點點往背后藏著,大眼睛卻直盯著他等個說法。孫溪和一剎那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他輕輕吐出胸腔里憋悶的一口濁氣,一咬牙說道:“桑榆,正好,我向你告辭?!?/br> 桑榆真是有點急了:“告辭?告的哪門子辭??!馬上過節(jié)了不說,你還病著呢!到底什么事兒這么著急?。俊闭f著說著桑榆又故意道,“你要是不想應(yīng)邀,不愿意去我家過節(jié),你就直說!” 果然孫溪和不再那么平靜了,他急急道:“我愿意去的,你別誤會?!?/br> 桑榆這才笑了:“那你不能走,跟我一起過節(jié)吧,梨花嫂一家也一起!” 孫溪和低頭遲疑半晌,到底難以抗拒桑榆的殷殷目光,不忍叫她失望,便應(yīng)道:“好,那我節(jié)后走。” 桑榆沉默著坐到羅漢床的另一側(cè),看著孫溪和一勺一勺地喝著粥,她漸漸平靜下來,心里不停地轉(zhuǎn)著念頭,忽然似有所悟:“是因為秋白嗎?你要走?” 小瓷勺清脆地與碗碰了一聲,孫溪和停住了動作,隨即有一剎那的停頓,其實并沒多久,不過桑榆卻覺得有點漫長,終于孫溪和又喝起了粥,回她道:“是我不好,醉意朦朧,錯將秋白認成了意中人?!?/br> 桑榆八卦屬性當即發(fā)作:“你有意中人?哦,你離開是要去找她嗎?” 孫溪和卻搖了搖頭,抬頭沖她凄然一笑道:“她已嫁了別人。” 孫溪和眼睛里已盛滿了憂傷,仿佛要彌漫出來,桑榆登時不敢問了,心里也是一陣兒的替他難過,她忽然之間覺得明白了些什么,喃喃道:“原來如此。所以你才來到這窮鄉(xiāng)僻壤,寄情山水之間;所以那么多婆子給你說親,你都一概婉拒?!?/br> 孫溪和停下勺子,抬頭默默地看著桑榆,也不說話。桑榆被他瞧得有點毛,立刻保證道:“我嘴很嚴的,絕不會出去亂說,我誰也不告訴?!睂O溪和嘆了口氣,接著又搖了搖頭。 桑榆拿過他的粥碗,又給他盛了一碗熱的,問他道:“你覺得怎么樣了?吃完飯你自己抓點藥,我給你煎?!?/br> 正說到這兒,忽地大門口喧嘩起來,梨花嫂的聲音變了調(diào)兒地尖銳:“溪和先生!救命!” 孫溪和與桑榆都被嚇了一跳,屋門沒關(guān),兩人直接望向院子里,只見梨花嫂踉踉蹌蹌地奔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半大孩子。桑榆立刻迎出去,一把攥住了梨花嫂的手:“嫂子,嫂子怎么回事?” 梨花嫂帶著哭腔道:“秋白跳河了!溪和先生,你快救救她!” 桑榆腦袋里嗡的一聲,幾乎都不轉(zhuǎn)了。孫溪和大步向門外走來,卻似乎有些頭暈?zāi)垦?,他扶著門框定了定神。桑榆回過神來,大聲喊道:“南山!南山!” 季南山在那邊院里已經(jīng)聽到了動靜,立刻跑了過來,桑榆指揮道:“快去,背上溪和先生,去河邊!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