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開始的時候聞子樂無數(shù)次和家人強調(diào)過他的身體好了，但是配上那副白皙的面容，一點兒說服力沒有。聞家人和柳婉音，只當(dāng)聞子樂是太想強壯起來了，才會產(chǎn)生這種錯覺。

    聞子樂想要扛糧食來證明自己不是個病秧子，但是一袋兩百斤的糧食，他平常沒有扛過哪里拿得動。他想要去挑水證明自己是真的不是一個柔弱少年，但是柳婉音怕他掉到井里，愣是將水桶藏了起來沒讓聞子樂去。至于將柳婉音抱得高高的這種閨房之樂就不算了，至于個怎么不算法，柳婉音紅著臉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話。

    “我看聞子樂的身體沒有差到那種地步呀。”柳生疑惑地道，聞子樂一家只比方睿軒早搬到柳家村一年，柳生并不了解。但是在學(xué)堂偶爾見到聞子樂，發(fā)現(xiàn)他并不如傳言中的那么瘦弱。

    “我們請?zhí)锸褰o看過了，說聞子樂先天不足，雖然身體有所好轉(zhuǎn)，但平時還是注意調(diào)養(yǎng)?！绷褚舻馈?/br>
    為了讓聞子樂死心不再鬧騰著干活證明自己，柳婉音還專門給他請了一次大夫。

    聞子樂雖然對這個結(jié)果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后來到底還是安生了下來，只在床上使勁兒折騰柳婉音。柳婉音才在嫁進來兩年后揣上了崽子。

    孔管家來到孔府已經(jīng)五個年頭了，方睿軒將他叫到書房中兌現(xiàn)當(dāng)初說的歸還孔管家身契的事情。

    在這五年中，孔管家替方家做事勞心勞力，方睿軒的大部分產(chǎn)業(yè)多虧了孔管家的打理，賬目才都清清楚楚的，沒有一筆爛賬。

    “五年前我答應(yīng)過你，你給我好好干上五年，我便將身契還給你?！?/br>
    孔管家顫抖著雙手，從方睿軒手中接過那張薄薄的紙，仿佛捧著世上無價的寶貝。

    年近不惑的時候，他終于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在欣喜的時候，還有一瞬間的迷茫。他竟然這么容易就恢復(fù)自由了？

    在顏家汲汲營營二十多年也沒有達到的目標，到了方家身契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被老爺交到了他的手中。

    方睿軒見孔管家沉浸在欣喜的情緒中，并不打擾他。

    默默地抽出另一張寫滿字的紙，放到孔管家的面前。

    孔管家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面前又放了一張雇傭契約。雇傭期為五年，他在方家中還做原來的事情，拿相同的待遇，每年還給一個月多的假期讓他們夫妻二人去看女兒外孫。

    合約到期后，雙方還可以就續(xù)約問題進行協(xié)商。

    孔管家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手印，要留在方家繼續(xù)打工。

    他這些年跟在方睿軒的身邊，見到方睿軒所作所為心中十分敬重他。在孔管家心中，方睿軒是個商業(yè)上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鬼才，給沈大海出的主意，每個都帶來了巨大的利潤。

    若是方睿軒肯自己動手來做這些事情，而不是把利益讓出去后，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一方首富了。

    不過，孔管家也明白方睿軒的顧慮。勢單力孤，就算擁有了那樣的財富能不能保住也是兩說。再有，方睿軒是個老師，在名聲上要格外地愛惜羽毛。

    孔管家是想要一直留下來為方睿軒工作的。

    除了報答方睿軒的恩情外，也為方睿軒的能力德行折服，那么大的財富說送人就送人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胸襟的。對他這種小人物，都能照顧尊重有加，怎么不讓孔管家折服。

    “你們?nèi)羰窍胍^續(xù)住在方家的話，那個小院子就還讓你們居住，若是想要和谷粒一樣出去建房子住，也是可以的。”

    孔管家想了想，要是居住在方家身份上和方家的下人沒有什么兩樣，搬出去的話，關(guān)系又疏遠了。最后他咬了咬牙道，“我們夫婦二人暫時還是要借助在東家中?！?/br>
    “如此也好?！?/br>
    搞定了孔管家這件事兒，方睿軒覺得十分得輕松。

    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孔立祥，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枉費他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還請人幫他找到了妻子女兒。

    “夫君，你今天什么事情這么高興?！绷贿厓汉逯阶沧菜X，一邊問道。

    “你夫君我那天不高興了?！狈筋＼幏磫柕馈?/br>
    “我知道，阿父是為了惠明哥哥考中秀才的事情高興，惠清哥哥也可高興了，還說他以后也要考個秀才出來，不過辰辰哥的臉上看不出來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笨煲胨胤阶沧残褋淼?。

    “是呀，阿父就是在為你惠明哥哥高興，也為自己高興?！狈筋＼廃c了點方撞撞的鼻頭。

    “阿父，最近宣哥哥經(jīng)常和衡哥哥一起去騎大馬，都不帶撞撞去，你下次帶撞撞去吧?！眲傞]上眼睛復(fù)有睜開的方撞撞道。

    “好，過兩天騎射的大課，阿父就帶你去?！鄙洗螏Х阶沧踩ヲT馬，都還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的幾個徒弟年齡較小，不能自如駕馭那些馬匹，連寵溺方撞撞無度的方澤辰沈惠清都只敢?guī)е阶沧苍谕饷婵粗锩娴娜送妫瑳]有那個膽子帶著方撞撞去騎馬。

    “把黑白也帶去?！狈阶沧猜牭椒筋＼幋饝?yīng)了連忙追加道。

    “別帶黑白了，它個子小，要是被那些不看路的馬給踩成rou餅了，你都沒地兒去哭。”

    “rou餅好吃嗎？”方撞撞聽到rou餅眼前一亮。

    方睿軒則是被他一嚇，兒子這么喜歡黑白，難道是為了養(yǎng)大后好吃rou？

    “你要吃黑白?！狈筋＼幑殴值貑柕馈?/br>
    “怎么會，黑白是撞撞的玩伴，撞撞怎么會想要吃他。阿父，我問的是rou餅好不好吃。”方撞撞迷糊地解釋道，他哪里要吃黑白了。

    “咳咳，”兒子思維跳躍地好快，真不愧是個吃貨。方睿軒不欲與方撞撞爭辯，轉(zhuǎn)移話題道：“這rou餅有很多種的，每個味道都不一樣，你想吃哪種，明天讓谷大娘和劉嬸給你做?！?/br>
    “好。我要吃好多種rou餅?！狈阶沧矟M意了。

    柳生有些無奈看著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父子倆，這到底還要不要睡覺了。每當(dāng)他快要將方撞撞哄睡的時候，方睿軒的話總能引起方撞撞的興趣，讓他清醒過來。

    孕夫累了，要休息了好不好。

    第75章 宴飲

    沈惠明和柳文駿從府城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四月底了。

    耗時兩個多月的童子試，終于結(jié)束了。考官們接下來就要考試為三年一度的鄉(xiāng)試做準備。

    兩人躊躇滿志地去，春風(fēng)得意地回來。

    秀才除了見官不跪、免除家人徭役外名下的二十畝地可以免稅收，這對沈惠明來說微不足道，卻是為柳文駿家中剩下了不少的銀子。

    柳家人樂呵呵地將地掛在了柳文駿的名下。

    沈大海為慶祝沈惠明考上秀才，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邀請了許多親朋好人、商業(yè)上的伙伴和當(dāng)?shù)氐囊恍┯忻⑶掖蜻^交道的人前來。

    男人們在前堂宴飲拉關(guān)系，女眷和哥兒在內(nèi)院，由沈夫人招待。

    一些家中有和沈惠明同齡女兒哥兒的夫人們紛紛向沈夫人示好，拐彎抹角地試探沈夫人的意思。

    連方撞撞也因為方睿軒的關(guān)系被人問候了不少。

    “jiejie好福氣呀，都是秀才的娘了，以后還會是舉人的娘、進士的娘。咱們家明兒肯定是那文曲星下凡，十二歲考上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不知道什么樣的姑娘和哥兒才能配得上他?！?/br>
    說話之人是沈夫人娘家的庶妹，夫家姓張，也是商戶，經(jīng)營藥材生意。商賈之家嫡庶之分不明顯，張夫人在娘家時和沈夫人關(guān)系極好，這些年來姐妹兩人一直有來往。

    張夫人膝下有一八歲女兒，和沈惠明沈惠清的年紀都十分相配，心中一直存著和沈夫人結(jié)親的想法。

    “這都全靠沈家的老祖宗保佑，祖墳冒了青煙，你姐夫和明兒這些年做生意考科舉才這么順利。只是明兒年紀還小，你姐夫說要他先專心讀書，不要為這些俗事分了心，明兒自己也是這個意思。”沈夫人明白自家妹子的心意，卻不能應(yīng)承下來。

    沈惠明現(xiàn)在是秀才，日后取得了更好的成績，婚事只會更好。官場上有個好的岳家那可是一大助力，這方面沈夫人可不想給兒子拖后腿。

    而且在沈大海眼中，非名門貴女配不上他兒子。

    只是這些話，沈夫人可不敢說，不然在場坐著的人，能得罪一大半。

    至于沈惠清，沈夫人覺得他還是先確定一下這兒子還是不是她家的再來商量他的婚事。明明是為他哥慶祝的宴會，沈惠清卻早早來告訴他方撞撞喜歡吃什么菜。

    怎能不讓沈夫人憂傷。那臭小子都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就惦記上別人家的哥兒了。

    “先將婚事定下，礙不著什么事情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對男女之事總有那么些好奇，早早定下了，心也就定了?！币晃环蚣倚遮w的秀才夫人道。

    沈大海的想法，為人父母者的多想一下就能了解。這位趙夫人也不過是想要試試看能不能趁著沈惠明現(xiàn)在聲名還不顯的時候撿個漏。

    “說得是呀，老話都說成家立業(yè)，先成家再立業(yè)也是來得及的?！庇腥烁胶偷?。

    沈夫人微笑著回應(yīng)道，“明兒主意大，二十歲前要專心科舉，不打算成親。孩子上進是好事，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逼迫，他父親也同意了?！?/br>
    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位夫人也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她們的女兒哥兒可經(jīng)不起八年等待。

    柳生和方撞撞在一旁看著眾位夫人爭奪沈惠明做女婿，興味十足的同時又與有榮焉。

    方撞撞抱著個小碗，嘴巴一張一合地小口吃東西，東西吃得極快，卻是十分斯文，沒有丟他舉人家公子的臉。

    過了一會兒他指揮柳生給他添菜，“爹爹，我還要那個魚?！狈阶沧惨皇治嬷鴪A圓的肚子道，一手用手中的筷子指著那道糖醋魚道。粉蒸排骨、糖醋魚、珍珠酥皮雞、水晶肘子、炒竹筍，芙蓉燕菜，好吃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都吃不過來了，只恨不得再有一個肚子來裝。

    柳生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肚子，“撞撞吃太多了，肚子圓得都要走不動路了?！?/br>
    “要吃，讓阿父抱著?！狈阶沧膊粷M地打開柳生的手。他還沒吃飽呢，怎么可以不讓他繼續(xù)吃。

    柳生無奈地又夾了一大塊的魚rou，挑好魚刺后，才放到方撞撞的碗中。

    “這就是方舉人家的公子吧?！壁w夫人在和沈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后，轉(zhuǎn)到柳生所在的角落。

    她心中暗暗好笑，這宴會恐怕只有這位舉人夫人和小公子是來吃東西的吧。

    明白了沈家的意思后，她就不再參與那個話題了，不然這般上趕著，還讓人以為自己女兒嫁不出去了呢。

    “撞撞叫人呀。”柳生給方撞撞擦了一下嘴上的油膩后道。

    方撞撞飛快將嘴中的排骨使勁咀嚼了幾下咽下，又將碗筷微微往外推了點，留戀地看了一眼，然后才乖巧地道，“這位姨姨你好，我就是方舉人家的哥兒，我叫方撞撞，今年四歲。”

    周夫人被方撞撞逗樂了，脫下手上的鐲子遞給方撞撞道，“你原來叫撞撞，這么小就這么懂事，姨姨初次見你，沒有準備見面禮，這個鐲子你那去玩吧?！?/br>
    方撞撞見那鐲子上雕刻著兩條他十分愛吃的鯉魚，在荷葉下嬉戲的場景。有些想要，剛要伸出手去接，又縮了回來，搖了搖頭道，“太貴重了，我不能收?！?/br>
    阿父就是這么拒絕別人給他送的禮物的。

    “噗嗤?！壁w夫人這下子真的破了功笑了出來，摸了摸方撞撞的頭道，“撞撞真可愛，這個鐲子就是造型別致了點其實不值什么錢的，還請撞撞不要嫌棄才是?！?/br>
    方撞撞看了眼柳生，見柳生點了點頭道，歡快地接了過來，“撞撞不嫌棄的，謝謝姨姨?！?/br>
    見周夫人這般做，有幾個夫人也都給了方撞撞見面禮，紛紛開始和柳生方撞撞聊天。

    方撞撞一本正經(jīng)和認真吃飯的模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在方撞撞雖然能吃愛吃，卻是一點兒也沒有發(fā)胖的跡象。方睿軒和柳生這才敢這么由著他沒有節(jié)制地各種吃。

    與此同時，前院也是十分熱鬧。沈家三兄弟跟在沈大海面前，一起招待賓客。

    沈惠潔不情不愿地被他二哥抓著手，跟在父親和大哥身后。

    他是個閑不住的，沈惠清今日的任務(wù)就是牢牢地看住他，不讓他惹事。

    酒足飯飽后，王舉人酸酸地方睿軒道，“方舉人可真是好福氣呀，今年院試只取了三十人，你門下獨占其二?！?/br>
    “王舉人過獎了，這都是學(xué)生們自己爭氣?！狈筋＼庉p描淡寫地道，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因為私下里早就樂完了，現(xiàn)在能端得起來了。

    王舉人見他那模樣，更加地來氣，“方舉人切莫謙虛了，方舉人教學(xué)手段了得，今日取得這樣的成就也是實至名歸。至少這馬場一件事上，我等就不如方舉人有遠見。大海兄的兒子，小小年紀就中了生員，想必方舉人一定費了不少心，聽說他還是方舉人的入門弟子?！?/br>
    王舉人的聲音很大，和他們相隔幾個桌子的夏俊暉、凌佳弘及其父親都聽到了。

    若不是方睿軒平時對柳文駿的態(tài)度不甚重視，他們還真的要認為方睿軒單獨給沈惠明開了什么重要的小灶了。

    學(xué)問不如人，其實沒什么好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