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清跑得慢，比方睿軒還要晚到。

    “撞撞，你怎么樣了?！狈筋＼庩P(guān)切地問道。

    “撞撞不疼，阿父、辰辰哥不要擔心?！狈阶沧才牧伺氖稚系耐恋?。

    察覺到父親和辰辰哥看向黑白不善的眼神后，方撞撞眼睛轉(zhuǎn)了一下后連忙替它開脫，“這不怪黑白的，是阿父講得太好聽了，黑白才舍不得離開的?！?/br>
    “撞撞說的對，黑白也想要讀書習(xí)字了，才會賴在教室不走?！鄙蚧萸甯胶偷馈?/br>
    方澤辰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馬屁精！

    誰沒想到的是，方撞撞的話竟然真的猜中了黑白的心思。后來的日子里方撞撞發(fā)現(xiàn)黑白經(jīng)常無故消失，遍尋不到后，只要去學(xué)堂正在上課的教室的后方中就能找到。方睿軒不禁感慨，自己家竟然養(yǎng)了一只學(xué)霸狗。

    而方撞撞也被黑白逼得不得不早早結(jié)束了無憂無慮的童年背起了小書包拿起了書本。

    眼瞅著兩刻鐘就要放學(xué)了，看著周圍無心學(xué)習(xí)圍觀他們幾個的學(xué)生，方睿軒直接給人放了學(xué)。無視方澤辰的眼神，抱起自家那為了只狗摔了也不喊疼的兒子回后院去了。

    第73章 秀才

    “爹爹，我剛剛和辰辰哥給黑白洗了個澡，黑白好像不喜歡，一直想要往盆子外跑，還故意甩了我們一身水珠?！币簧硭疂n的方撞撞跑來找柳生，順便告狀道。

    柳生知道黑白是方撞撞的寶貝，他自己可以抱怨黑白哪里不好，但是可不能容忍別人說黑白的不是。于是他翻開箱子給方撞撞找出一身干凈的衣服，一邊幫他換衣服，一邊道，“貓貓狗狗這些都是怕水不喜歡水的，黑白害怕，才不愿洗澡?！?/br>
    “可是，黑白的狗娘就不怕呀，玉均哥哥說黑白的狗娘還會游水呢，那個叫什么狗刨?！狈阶沧惨苫蟮匚宋亲拥?。

    “黑白現(xiàn)在還太小，沒有開始學(xué)游水。撞撞生下來也是不會吃飯不會說話的，都是長大后慢慢學(xué)會的。”柳生溫言細語地給方撞撞解釋道。

    “那先讓黑白在水盆里練著，等它學(xué)會了，我再帶它去河里玩。而且黑白很聰明的，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學(xué)，我一定會幫他克服怕水的?！狈阶沧猜犆靼琢肆脑捄蟮?，同時覺得黑白現(xiàn)在害怕是因為不會游水，等學(xué)會了，以后就不怕了，目前就先讓黑白怕幾天吧。

    完全忽略了柳生剛剛說的另一個事實，貓狗都不喜歡水。

    柳生在心中默默為黑白默哀了一分鐘，希望它能經(jīng)得起撞撞的折騰。

    “爹爹，黑白又不見了。”又過了幾天，方撞撞傷心地跑來找柳生道。

    柳生對黑白喜歡往教室里鉆的行為也有所耳聞，覺得黑白簡直是成了精了，“是不是跑去前頭教室去了?！?/br>
    “嗯?！狈阶沧参攸c了點頭，“黑白好討厭呀，阿父明明不喜歡它，它還一直往阿父身邊去?！彼麑λ敲春?，它每天就陪他玩那么一會兒。

    方撞撞真的委屈呀。

    明明抱黑白回來，主要是為了辰辰哥和惠清哥哥宣哥哥他們沒有時間陪他的時候，讓黑白陪他玩的?？墒牵诎赚F(xiàn)在每天也要去上學(xué)。

    只要方撞撞一不留神，黑白就趁機蹬著小短腿，往課堂上跑，追都追不上。

    “爹爹，我也要去上學(xué)。”

    “撞撞現(xiàn)在還小，再等兩年，讓你阿父親自教你。”柳生摸著方撞撞柔軟地發(fā)絲道。

    “阿父為什么不讓我現(xiàn)在就開始學(xué)習(xí)?！狈阶沧灿行┮苫蟆?/br>
    “你阿父想讓撞撞的孩童時期快快樂樂的呀。你現(xiàn)在看你辰哥哥他們每天都要上學(xué)，覺得沒什么，等你自己開始讀書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讀書是很苦的?！?/br>
    “撞撞不怕苦?！狈阶沧餐χ⌒馗f道。

    柳生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咱們撞撞真厲害。”

    這之后，方撞撞日常便跟著柳生啟蒙，學(xué)得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東西。方睿軒有空的時候，也會親自教導(dǎo)方撞撞。

    自從方撞撞每學(xué)會一首詩總會背給黑白聽后，黑白也愿意陪他多玩一會兒往出去跑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

    有些遺憾的是，弟弟還沒有出生，黑白不能和他一起上課。

    方撞撞是個哥兒，以后要嫁人的，方睿軒并不打算教授他那些考科舉的大學(xué)問。所求不過，要他明白事理，處世通透罷了。

    當然為了防止方撞撞以后受欺負，方睿軒還給方撞撞準備了一整本的厚黑學(xué)權(quán)謀兵法，甚至還有些后悔以前沒有多看一些宅斗的小說。雖說他是不打算將方撞撞嫁到高門大戶，但是天有不測風云。老天爺都是鐘愛有準備的人的。

    甚至還沒有到開始授課的年紀，方睿軒就發(fā)現(xiàn)他四歲的兒子已經(jīng)有天然黑的趨勢了。

    每次都能將沈惠清和方澤辰指揮得團團轉(zhuǎn)，還能讓他們心甘情愿、沾沾自喜。他兒子這么小就這么有魅力，愁壞了方睿軒那顆做爹的心。

    方撞撞的教育之路漫漫，急不來?，F(xiàn)在方睿軒正在等院試的消息，不知道沈惠明的科舉成果到底怎么樣了。

    上個月，沈惠明、柳文駿、聞子樂紛紛考中了童生的消息傳了出來，著實為方睿軒長了一次臉。本來馬場的事情，已經(jīng)讓很多其他學(xué)堂的學(xué)生對方家書院十分向往，這次居然一下子考中了三個。

    方睿軒成為白水縣眾多還在考學(xué)的學(xué)子們追捧的對象已是大勢所趨。

    王舉人雖然還在垂死掙扎，去年還教出來一個秀才，而方睿軒的勢頭正盛，將他比下去已經(jīng)是早晚的事情。

    聞子樂在眾童生中排名最末，能考上已經(jīng)是僥幸中的僥幸，府試結(jié)束后，就收拾包袱回到了村子。

    聞家人都是喜氣洋洋的，都說是柳婉音肚子里的是個福星，給家中帶來了福氣。

    柳文駿這次考中童生，給柳家眾人繼續(xù)供養(yǎng)他讀書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幾年，柳家人定親嫁娶添丁，著實花了不少錢。為了攢下柳文駿讀書的銀錢，柳家人的生活水平下降了不少，飯食不如以前有油水，孩子們也兩年沒有做過衣服了。供養(yǎng)出一個讀書，足夠令一個殷實之家走到貧困線之下。

    這次柳文駿去考試，拿走了家中五兩銀子做日常花用。這錢已經(jīng)是他精打細算的結(jié)果了，幾個哥哥還是對柳文駿有意見。他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沒有用到自家兒子身上，反而用來給弟弟搏前途和出身，幾人心中俱是十分憤懣。

    現(xiàn)在柳文駿考中了童生生，已經(jīng)走上了仕途的第一步。

    府城謝師宴。

    “沈秀才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是生員了，咱們這宴會的第一首詩就由他來做吧?！弊谥魑坏闹笕说?。

    院試的考官們紛紛附和，直言夸贊沈惠明少年天才。

    十二歲的秀才，雖然有，但是真的不多見呀！沈惠明是這次考中秀才的人中年齡最小的，雖然排名僅僅為第十五名，三十人中占了個中游，但還是受到了知府大人和一些考官的關(guān)注。

    這樣的少年秀才，拿出去和其他府的生員比較，他們也覺得臉上有光。

    那些年齡遠大于沈惠明的生員心思各異，卻也跟著附和。

    本次的案首，是上虞縣的才子路東來，被沈惠明搶了風頭心中有些不虞。但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他也不能說什么。

    沈惠明中規(guī)中矩地做了一首不太出色的詩。

    他剛念完，就有人哈哈大笑起來。

    “沈秀才勿怪，諸位見諒，余某觀沈秀才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得了生員資格，想來文章自是十分出眾的，但在這作詩上卻有些差強人意，一時失了態(tài)。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古人誠不欺我，余某面對沈秀才時那些壓迫在心頭的虛度光陰之感豁然消散?！?/br>
    眾人聽得余秀才之言，那些嫉妒沈惠明準備為難他的人也稍稍收斂了神色。

    “余秀才所言，和張某所想略同。張某今年三十有一，年齡足以做沈秀才的父親了。見到沈秀才，總覺得十分慚愧，如今賴余秀才撥云見日，張某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葉障目了?！睆埿悴乓菜实匦α似饋怼?/br>
    沈惠明面對這場景有些尷尬，對著年長他將近二十歲的余張二人行了一 平輩禮道，“兩位說的不錯在下對詩詞只是粗通，在下的師父說詩詞多靡靡之音，而在下年幼，不宜過早精研此道，以免移了性情?！?/br>
    知府大人想到沈惠明詩答卷中詩詞的確比策論經(jīng)義要遜色許多，當初還十分可惜，要不然沈惠明還可以向前進幾個名次的。

    “沈秀才的老師用心良苦，得此良師，日后更需戒驕戒躁，勤奮苦讀才是。”知府大人勉勵了沈惠明幾句，沈惠明都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態(tài)度尊敬有禮，不卑不亢的。

    遠比他這個年紀的人都要沉穩(wěn)，知府大人一時有些好奇什么樣的老師能教出這樣的學(xué)生。

    但知府要是知道，沈惠明的有禮完全是被方睿軒的不著調(diào)給逼出來的話，肯定會大失所望。

    柳文駿在一旁靜靜注視著剛剛沈惠明成為眾人談?wù)摰慕裹c，并沒有隨便開口說話。

    他十四歲考中秀才，名次雖然還要靠后也算是年少有為，只是有了沈惠明珠玉在前，還有兩個十五歲和他年齡相仿的生員，在沈惠明的光輝下就顯得有些暗淡。

    他們這里在舉行宴會，中了秀才的消息早早被沈大海派人傳送了回去。

    方睿軒在學(xué)堂脫不開身，沈惠明的幾場考試，都是沈大海專門抽時間陪他一同考試。

    當院試出榜，聽小廝傳來沈惠明第十五名的時候，沈大海喜極而泣的同時，也有了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他這幾天臉笑得比菊花還要燦爛，走路都帶著風。

    不枉他給沈惠明兩兄弟費盡心機請了那么多夫子，又厚著臉皮將兩個人塞到了方睿軒哪里。

    大的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成就，小的想必以后也不會差到那里去。更小的到底是留下來繼承家業(yè)，還是也送到方睿軒那兒去呢。

    沈大海最近其實一直在考慮老三沈惠潔的問題，當初生老三的時候，是為了讓兩個大的專心科舉，老三繼承家業(yè)。

    若是老三也有讀書的天分被他埋沒了怎么辦，再生個小四？可是他夫人還生得動嗎？就算是為了這三個優(yōu)秀的兒子，沈大海也不會讓其他侍妾生下孩子。

    對后院中的那些女人來說，沈大海蠻渣的。但是對于幾個孩子來說，沈大海真是一個慈父。

    而他糾結(jié)的時間沒有多久，沈惠潔自己就做出了選擇。

    第74章 加更

    這次院試方睿軒門下出了兩個秀才，讓他十分高興。

    這次取得的成績預(yù)示著他向他的揚名之路邁出了一大步，現(xiàn)在的他在白水縣可是十分有名氣。

    雖然不比那些處江湖之遠的山野大儒，紅塵沉浮的風流才子，更比不上遠見卓識的能臣干吏。但是他這樣揚名的方式，卻是更安全，更受人尊重。

    而且那些人累死累活的自己沖鋒陷陣，活著的時候還一定能別人承認，得到的都是一些身后名，自己沒有享受上一天。還不如他在后方指揮，讓別人替他在前方奮斗搏殺的好，互利雙贏。

    這就是元帥和士兵的區(qū)別呀，方睿軒有些嘚瑟。

    幸好頭腦還保持著清醒，只是自己抱著老婆孩子偷樂，對于那些別有用心的邀請一概不理。

    且聞子樂有了功名在身，招生和應(yīng)付那些找上門來的人的任務(wù)，方睿軒直接甩手給了他。

    聞子樂在方家工作的這些年，每天早上跟著這些學(xué)生鍛煉身體，騎射課的時候在看顧學(xué)生的同時也可以跟著學(xué)習(xí)，身體好了不止一星半點。而且跟著方睿軒福利好呀，不但可以學(xué)騎馬，過年還有獎金年禮可拿，聞子樂是沒有半點怨言的接受著方睿軒的剝削壓迫，反正只是和學(xué)生的父母長輩打交道，孔管家偶爾也會一旁幫扶他呢。

    “阿生，我聽說柳小含爹生病了，正臥床休養(yǎng)呢?！睉阎♂套觼淼嚷勛訕贩艑W(xué)的柳婉音順便進到了內(nèi)宅和柳生聊天。

    他現(xiàn)在可是童生的夫郎了。

    身份可是和李玉蘭一樣的，聞子樂爭氣，柳婉音覺得他的腰板越挺越直。面對柳生的時候，那種身份之差帶來的自卑感，也減少了許多。

    柳婉音雖然有些沒心沒肺，但是和柳生交往中，其實都有很注意分寸的。兩個人那種隱形的隔閡，在身份不對等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消除的，好在這不影響兩人的交情。

    “是因為惠明和柳文駿都中了童生的事情吧?！绷溃蚧菝骱土尿E兩個人雖然還沒有回柳家村來，但是雙雙中了秀才的事情已經(jīng)在村子中傳開了，而柳書青一回來就病倒了，要說這兩件事情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打死柳生也不信。

    “你已經(jīng)知道了呀，柳童生這么一把年紀了，還收了這么大的打擊，真是可憐。”柳婉音同情地道，李玉蘭都憔悴了不少。

    柳生也覺得蠻可憐的，只是沒有辦法，人的天資從娘胎出來有差別的。

    “你的童生夫人，最近當?shù)每蛇^癮?！绷嫘Φ貑柫褚簟?/br>
    “好像什么也沒變，但是好像又什么都變了的感覺?！绷褚艏毤毣叵塍w味了一遍道。

    “身份不一樣了，心態(tài)總會發(fā)生變化的。你要趕緊催促聞子樂給你考個秀才回來。”

    “柳小含爹考了一輩子了，都沒有跨過童生到秀才的坎兒，我怕聞子樂那個身體受不住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