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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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 這年頭平均壽命不到三十幾, 就算她僥幸活了下來, 到那時也是五十九歲高齡了, 一個杵著拐杖的花甲老太太, 走路走快點都要喘三喘,董慈懷疑到那時候她還有力氣阻止霸王燒宮殿么? 這項附加任務(wù)算起來不是一般的艱巨。 董慈想象著自己杵著拐杖腳步蹣跚地站在宮門前,面對千軍萬馬企圖感化造反頭子西楚霸王不要放火燒殺的情形。 迎接她的下場可能有兩個: 差一點的,霸王根本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千軍萬馬呼嘯而過,她就被踩死了。 好一點的,能得到霸王一個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一句哪里來的瘋婆子!她也就被叉出去砍死了。 簡單粗暴,好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游戲結(jié)束。 很明顯,此路不通,她還不如早點想辦法,將咸陽宮里的典籍拷貝一份出來,只是這件事難度系數(shù)不比感化霸王低,該怎么做,還得好好掂量掂量。 “姑娘?董姑娘?”興平給董慈倒了杯茶,很耐心地勸慰道,“姑娘勿要憂心,主子請隨蒙將軍出兵的事,王上已經(jīng)駁回了?!?/br> 興平把茶杯放到董慈面前,董慈回過神來,見興平嘴上勸著,臉上卻還一片憂色,分明是他自己擔心,不由笑道,“你不用擔心,你家主子非比常人,他即是開口提了讓蒙驁老將軍領(lǐng)兵伐韓,蒙驁將軍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此番領(lǐng)兵出征,又是正義之師,必定要大勝而歸……” 董慈雖然每日足不出戶,但也知道這幾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 河?xùn)|郡郡守王慶州攜萬石軍糧入咸陽面君,路過安邑峽谷關(guān)被武遂的守軍劫了道,所幸安邑諸將及時出兵相救,王慶州與二十萬石軍糧這才逃過一劫。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咸陽城,秦國上下舉國憤怒,嬴異人連夜發(fā)了兩道詔令,一道送往安邑,著安邑守軍嚴加戒備,護送王慶州和軍糧入咸陽,一道召文官武將即刻上朝議事。 王慶州一見了嬴異人就哭天抹地地嚎起來,說原本是準備了十萬石給戍邊將士做軍餉用的,啟程之時又聽聞定陽旱災(zāi),勒緊腰帶又湊了十萬石,打算送與定陽的百姓們救急,上奏的文書還在路上,沒想到剛出家門沒多久,就在自家的地盤上給外賊劫了。 糧草軍需和人雖然都沒事,但誰能忍下這口氣呀! 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頭發(fā)胡子白成一片,滿面風(fēng)霜,跪在地上哭得傷心憤慨,事關(guān)百姓軍將的活命糧,朝臣們個個聽得怒火熊熊,義憤填膺,這件事自然不能這么就算了。 呂不韋當場便跪請王上發(fā)兵伐韓,刻不容緩。 出兵討伐一國,這不是小事,嬴異人當夜便召了群臣議事,隨后又召了趙政,相詢領(lǐng)兵出戰(zhàn)之人,趙政直接提了老將蒙驁,第二日清晨趙政回月泉宮不久,蒙驁便點兵出城了。 董慈知道這就是那把能將趙政推上儲君之位的火。 嬴異人夏太后偏愛幼子幼孫的那點私心,在國家大義之前不值一提。 韓國那邊捅出這么大簍子,成蟜這邊徹底熄了火,韓夫人夏太后也要消停一陣子,趙政干凈清白沒有外戚勢力,嫡出身份,再加上他性格沉穩(wěn)睿智,又能識人用人,等蒙驁的捷報傳回咸陽城,只要有人提起個頭,朝臣擁戴之下,只怕趙政立馬就要被拱上太子之位。 董慈原本就知道有這么一件事,只是現(xiàn)在聽興平說起伐韓事件的導(dǎo)火索,就覺得整件事都透出古怪來。 就她所知道的歷史資料里,韓桓惠王韓然這個人好安于現(xiàn)狀,韓非子曾多次上書請求變法強國,都被他推拒了,韓然一來沒有什么大志向,二來在經(jīng)過長平之戰(zhàn)以后,他沒實力也沒膽子敢這么橫沖直撞地挑釁秦國。 出于對真實歷史事件的好奇,董慈便開口問道,“呂相國怎么就相信是韓遂守將所為了,動輒就是覆國的事,韓王不會這么蠢的?!?/br> 興平是個宮人進侍,平日消息雖然知道的多,卻難得和人閑聊一回,聽董慈問起,也就來了興致,坐下來回道,“劫道的人雖然偽裝成了別過之人,但王郡守一口咬定就是武遂的將官,人他以前也交戰(zhàn)過,咸陽城現(xiàn)在都傳遍了,韓地宜陽武遂也受了旱災(zāi),韓王這是餓瘋了。” 這前因后果可信又不可信。 董慈告誡自己莫要以歷史印象來判斷一個人一件事,戰(zhàn)爭發(fā)動方給出的理由向來只是個擺設(shè),未必可信,她刨根問底也沒什么意思。 想不通便也不想了,董慈轉(zhuǎn)而朝興平道,“公子他非比常人,這些事自有他cao心,咱們還是來聊聊,老叔你究竟找我相看什么?” 董慈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找我算命可是不準的。” 興平見董慈泰然得很,自知擔心無用,也就將趙政的事放到了一邊,聞言恭恭敬敬朝董慈行了個禮,鄭重道,“老奴請姑娘幫老奴看看,老奴適合讀什么書。” 董慈愕然失笑,相看面相姻緣命數(shù),她還是頭一次聽人說相看自己適合讀什么書的。 興平見董慈當他開玩笑,不由又鄭重地行了一次禮,面帶憾色地道,“王兄弟還有秦兄弟他們各有所長,跟在主子身邊做事,老奴領(lǐng)著一樣的米糧,卻半點忙幫不上,王兄弟說讓老奴來找董姑娘指點一二……” 興平說著笑了笑,接著道,“主子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老奴伺候,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找點事情做,也不算來人世間枉走這一遭?!?/br> 這是找老師來了。 董慈聽明白了興平的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就她這半碗水,還能給人指點人生不成,王青這個大兄弟確實是古里古怪的。 興平在宮奴里資歷確實算是老的了,不知是不是錯覺,董慈覺得這個漢紙的眼睛都明亮了起來,想必是因為對知識太渴望了的原因。 原來興平是這樣一個求知若渴的人,董慈心里火熱火熱的,潑冷水的話是徹底說不出口了。 誰會忍心拒絕這樣一個勤奮好學(xué)的大齡青年哪! 董慈忙放下手里的典籍,心說她就會讀書,但許多有才的人不都是從讀書開始的么? 看看刺股苦讀的蘇秦大大,靠讀書悟出了合縱連橫之術(shù),風(fēng)光之時一人掛上六國相印……這雖然是個特例,但現(xiàn)在不試試,誰知道將來會怎么樣。 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你得知道這世上都有些什么東西,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東西。 董慈見興平滿含期待的看著她,一邊高興一邊又覺得壓力山大,這可是關(guān)乎一輩子的頭等大事,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董慈當真肅了神色,認真思籌了起來。 興平心思細膩,性格冷靜穩(wěn)重,察言觀色為人處世都很有一套,詩書禮樂易這些都不太適合他,倒是諸子百家中被后世成為行為管理學(xué)的‘法家’,很適合他這樣的人。 法家思想涉及的范圍很廣,里面囊括律法經(jīng)濟行政組織管理等諸多學(xué)科,可選的類別也很多。 董慈起身從趙政的書架上抽出了《管子》《商君傳》兩本書的第一卷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天敵《樂經(jīng)》給抽了出來,三卷竹簡都交給了興平,解釋道,“每本書先看一卷,第一卷總論,能讓你知道這些書都是干什么的,你先看看你喜歡哪一個類別,喜歡咱們就接著往下看,不喜歡,就換另外的?!?/br> 前兩本還好,興平翻看了兩句就高高興興接了,等看到樂經(jīng),就朝董慈問,“這個是做什么的,也要看么?” 興平展開看了兩眼就皺起了眉頭,董慈心說不好,忙極力勸道,“樂嘛,就是教人快樂的。音樂使人快樂,研究樂是一件快樂自己也快樂別人的事,怎么樣,老叔,拿回去好好看看……很好看的?!?/br> 興平忙把竹簡卷起來,還給了董慈道,“老奴喜歡商君傳,這個還給姑娘?!?/br> 《樂經(jīng)》只存在于先秦,后來就失傳了,又是很重要的文獻,可她發(fā)現(xiàn)秦國研究這個的人真不太多。 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董慈尤不死心,朝興平極力推薦道,“孔子孔丘,老叔您知道么?” 孔子誰人不知,興平點點頭,“孔子生而知之,圣人也?!?/br> 董慈聞言心里一喜,覺得有希望了,就舒了一口氣,笑道,“對對對,就是他,孔子他老人家喜歡唱歌,這個《樂經(jīng)》就是他修訂的,怎么樣,看看罷?說不定老叔你會感興趣的?!?/br> 興平頭搖成了撥浪鼓,“還是算了罷,老奴對律法之類的比較中意,那個你還是自己看罷。” 興平說完當真抱著竹簡去了另外一邊認真看了起來。 董慈推銷失敗,已經(jīng)無話可說,“…………” 第33章 .不可以就不可以 董慈知道趙小政近期會被立為儲君,但沒想到日子來得這么快。 嬴異人身體不適, 帶病議朝了幾天, 接著就病得臥床不起了。 嬴異人這一躺就是兩天,緩過氣來以后一時間感慨萬千,恰逢文官武將也在, 當下便著呂不韋寫了告令, 立公子政為太子, 立儲祭祀的日子當時就選定好了, 就在蒙老將軍得勝回朝的這一天。 立儲向來都是關(guān)乎國運未來的大事, 涉及的禮儀祭祀也很多,嬴異人身體不適,朝綱大事就全權(quán)交在了呂不韋手上,趙政雖說年紀小尚未加冠,但許多需要國君親自出席或者是過目的事物,就需要身為太子的趙政暫且代勞了。 近來各地多有戰(zhàn)事災(zāi)荒,事務(wù)繁雜,朝臣忙得腳不沾地, 趙政作為一國儲君, 縱然不用費心費力, 卻也要一起跟著旁聽政務(wù), 臣議起事來不分白天黑夜,再加上尋常的課業(yè)、呂不韋交給他的朝堂政務(wù), 趙政也忙, 有時吃睡都同嬴異人一處, 已經(jīng)有三五天不曾回月泉宮了。 禮成過后方可昭告天下,月泉宮收到王令的時候,正是立儲祭祀完成的這天,宮里上上下下都透出一股喜氣輕快來,喜事當頭,連平日里畏畏縮縮的小宮娥們腳步都松快了許多。 趙小政當太子是早晚的事,相比之下董慈就淡定了許多,陛下是要掃平六國做九州之主的人,當上太子只是人生中的第一步,精彩的劇集還在后頭呢。 董慈正仔細研讀管子第十篇,興平滿臉喜色興匆匆地沖進來,等走近了見了她又猛地站住,恍然朝董慈行了一禮,慚愧道,“得之若驚,失之若驚,寵辱若驚,唉,老奴受教了?!?/br> 興平這么說著,舒了口氣當真就從容淡定了許多,董慈還未來得及問怎么了,就見他哎呀了一聲,又朝她行了個禮道,“老奴找公子有要事,先退下了?!?/br> 你家公子已經(jīng)有四天沒出現(xiàn)在月泉宮了。 董慈連一個字都來得及吐,興平就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出去了,還給她帶上了門。 董慈感受著門一開一合帶起的涼風(fēng),心說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看老叔這一臉福至心靈頓悟的表情。 興平找趙政確實是有要事稟報,只他因儲君一事高興過了頭,聽見的時一門心思就想著要找董慈聊一聊,一齊高興高興,接完王令直接就往書房沖,都忘了正事了。 興平趕回廳堂的時候,趙政也剛剛從嬴異人那邊回來沒多久。 興平朝趙政行了禮,揮手示意宮娥們下去,壓低聲音朝趙政稟告道,“jian宄之人都揪出來了,人都綁著,關(guān)了兩天兩夜,該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主子看這次要怎么處置?” 一年前月泉宮也清理過一次,當時只揪出了兩三個,一頓打個半死,有命活著的全都放到外院做粗活去了。 趙政問,“都是些什么人?” 興平回道,“近侍宮女有一個是華陽宮里的,一個是六英宮那邊的,外邊添茶倒水的,兩個是……高泉宮那邊的,剩下的長陽宮羽陽宮兩宮各五人?!?/br> 這一年來誰都想朝月泉宮塞人,不但空缺補上了,人數(shù)也多了不少,月泉宮里的侍婢宮娥仆從,就沒幾個是可信能用的。 華陽太后,夏太后,韓夫人……加上剛剛被封立為王后的他的母親趙姬,內(nèi)內(nèi)外外倒是齊全,一個都沒落下。 趙政沒說話,興平就耐心等著,等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些躊躇遲疑地開口道,“不如先擱一擱,主子方才被立為太子,也不好鬧得太過?!?/br> 現(xiàn)在不能用鬧來說這件事,趙政心不在焉地想,之前是非忍者不可,現(xiàn)在也沒了忍的必要。 只是他這個平日里謹小慎微的近侍,月半不見是有那么點變化了,放往常他就算有一百個想法,只怕也是不會說出口的。 趙政忽而問,“你最近都跟著董慈讀了些什么書?” 話頭轉(zhuǎn)得太快,興平有些接不上趟,又被自家主子這一眼掃得有點惴惴不安,斟酌了一會兒,才回道,“老奴挑了商君的律法……姑娘說主要看喜歡,喜歡哪門讀哪門。” 趙政就想起自己已經(jīng)有四日沒見過董慈了,當然前日半夜回來不算,夜半三更,她睡起來雷打打不動,要知道他來過才奇怪了。 趙政點了點頭,起身要出去,興平見他還穿著立儲祭祀的正服,忙追了兩步問道,“公子要不要先更衣……” 趙政搖頭,吩咐道,“人都認清楚了,給個名頭全部打死,明日清晨把這些尸體扔去宮門口,哪宮來的扔回哪宮門前,記得罪名越重越好。” 趙政說得漫不經(jīng)心,興平卻聽得打了個寒顫,他本是打算勸兩句,想想又算了,一來這事就得狠絕一些,免得后患無窮,二來太子政與公子政身份地位天差地別,打死些作惡的奴隸再正常不過了。 興平領(lǐng)了命去做事,趙政就去了書房,油燈還亮著,能看見人影。 天也才黑沒多久,臨近書房趙政的腳步這才緩了下來。 董慈正點了油燈苦讀《管子》,不是她想研究法家,實在是對著興平她真有種師父對著大弟子的畫面感。 興平頭一次研學(xué)這些文簡,有些個生僻字他都還認不全,里面提到的典故也知之甚少,董慈以前是專門搞整理文獻的工作,雖然知道的全一些,卻也怕說錯了誤人子弟,興平看了以后還把自己的理解和想法都寫了下來,拿來給董慈看,半個月下來就堆起好大一摞來了。 興平已經(jīng)問過她好幾次有什么指教指正了,她無奈之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明天就把批閱過的文簡發(fā)還給他。 董慈有種人民教師修改作業(yè)的錯覺。 這就更是不能出錯了,董慈只得再花些心思,將她覺得還不妥當?shù)牡胤较冉o研究透徹了。 趙政進來的時候董慈抬頭應(yīng)了一聲,“公子回來啦?” 小奴隸問完頭又埋了下去,連禮都不行了,眼睛黏在文簡上摘不下來的樣子。 趙政也沒生氣,反倒走近了些,心說她整日躲在書房里,不知道外面的事也未可知。 董慈連頭沒抬,趙政心情不錯,就走到董慈的案幾前站定了,低頭看著面前的小腦袋,開口問,“你沒聽說外面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