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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璟又做了很久以前做的那個夢，他在夢中，依然是那模樣怪異的鱗鮫，只是與之前的夢境不同，他這次做的夢頗為可怕，這些鱗鮫經(jīng)過長途跋涉，終于來到了一處地方，這處地方與他在南海所見的景象極為相似。

    被淡紫色且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水草覆蓋住的整片海面，其中點(diǎn)綴著一些白色的東西，像一片美好的花叢，連接著海底和海面的是一簇簇纏繞在一起的紫色水草，大片枯死的紅色水草夾在里面，似顯露著一種一絲不詳。

    程璟身邊是眾多和他一般模樣的鱗鮫，奇異的是程璟在這個夢中，居然能聽懂它們說話了。

    其中一條鱗鮫道:“那帝將也是鱗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育化成鮫，我們千里迢迢趕過來要那法子，只怕他不給，到時候該如何？”

    它的聲音偏向于少年的稚嫩嗓音，在程璟眼里顯得極為怪異，魚的長相，嘴里卻吐出了人話。

    另一只顯得老成一些的聲音說:“我們這么多鱗鮫，還比不上他么？”

    “這可不一樣，他現(xiàn)在是鮫人了，我們這些鮫說到底還是殘廢，光有一口牙，鮫人的利爪就能輕易地將我們撕成碎片，到時候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br>
    “…………所以我們都好好地請教他嘛，好辦法總該大家一起分享，他也是鱗鮫過來的，該體諒我們的心情?！?/br>
    程璟在一旁聽著，有些疑惑，他出聲問:“你們在說什么？”

    那先開口的鱗鮫頓住了，似有些驚喜地道:“阿七，你能說話了？”

    不可置信一般沖過來將程璟撞翻了過去。

    程璟在夢中竟也感到了一絲疼痛，他沒有多想，繼續(xù)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那鱗鮫聲音有些激動，“嗨呀，你傻了一路，現(xiàn)在倒是清醒了，你阿媽對你那般好，若你那個時候好了，想來也不會被趕出來了!不過現(xiàn)在有辦法了!”

    “只要讓那帝將告訴我們化鮫的辦法，你就能回家了!不，是我們都能回家了!”

    “…………什么化鮫，我怎么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程璟疑惑道。

    “……你還傻著么？”那鱗鮫呆滯了片刻，問。

    “別說話了，那帝將出來了?！蹦锹曇衾铣傻镊[鮫道。

    “阿七，等會兒與你說?！鄙倌暌话愕镊[鮫道。

    程璟與眾多鱗鮫一齊張眼看過去，看見了一個長相美艷絕倫的鮫人從繁密的水草林中游了出來。

    他顯然是一副男性的長相，膚色呈現(xiàn)出一種青白的顏色，鼓鼓的充滿了力量感的肌rou覆蓋了他整個上身，他擁有一條粗壯漂亮的黑色魚尾，在水中劃過時像極了隨意潑灑的墨。

    周圍死寂一片，每只鮫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那帝將游到了他們面前。

    這個時候，組織了這場跋涉的鱗鮫游了出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語氣也充滿了年老的悲色，“那帝將，我聽聞了你化鮫的事情，冒昧一問，你究竟是怎樣————”

    “閉嘴?！蹦堑蹖⒌钠怙@然不是那么好，他艷麗的臉孔上充滿了陰戾冷漠之色，他有著一雙藍(lán)綠色的眼瞳，此時這雙美麗的眼睛里盛滿了冷意，“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你憑什么讓我告訴你？”

    老鱗鮫被他一堵，半晌都沒有緩過來，顯然他很少遭遇這種情況，事實上自從幼年時被鮫人族趕出來后，他少有這種受氣的時候，不過現(xiàn)在這種情況，無論對他多不好，他都得忍著，于是他繼續(xù)道:“那帝將，我知道我們以前對你有些怠慢，但我們同為鱗鮫，你該能體會鱗鮫的苦楚，現(xiàn)在你知道了化鮫的辦法，于我們鱗鮫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希望你能不計前嫌，為我們鱗鮫一族帶來新生，到時候我們可以組建一個全新的、可以與鮫人族抗衡的族群，可以將他們?nèi)《o人族群的那些寶物都可以歸于你，若你愿意，族長一位也可以與你?！?/br>
    “新生？”那帝將古怪地笑了起來，充滿寒芒的雙眸里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你們懂什么啊，新生？可笑?！?/br>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感興趣。”

    老鱗鮫顯然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他明顯地感受到了他渾身的氣息發(fā)生了變化，是一種臨界與暴怒和隱忍之間的復(fù)雜氣息，與此同時，伴隨著一種極為緊張的氣氛。

    老鱗鮫沉默了一下，繼續(xù)道“……那帝，你————”

    “別說了，老頭子，我會告訴你?！蹦堑蹖⑹諗科鹦σ猓J利冰冷的雙目在老鱗鮫身后掃視一圈，道:“你把阿七帶來了？”

    老鱗鮫連忙道:“帶來了，帶來了?！彼侵滥堑蹖⒃邝[鮫時期和那個癡呆阿七頗為要好，帶了阿七來也是打了阿七和那帝關(guān)系好的注意，不過他本來是沒有抱多大希望的，現(xiàn)在看來，卻是做對了。

    “把他給我?！蹦堑蹖⒌吐暤馈?/br>
    第77章 no.77夢境

    老鱗鮫朝身后喊了一聲“赤越”, 整個鱗鮫群一陣sao動，程璟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 一股強(qiáng)力將他推搡著往前, “對不住了?！边@個聲音離他很近，是那只老成的鱗鮫。

    那少年鱗鮫也跟了上來，面對老成鮫的動作, 他沒敢說話。

    程璟就這樣輕易地被推到了眾鱗鮫面前。

    被幾千雙眼睛注視的感覺讓程璟焦慮得胃痛起來，他忐忑不安地看向了那帝將，沒有說話。

    老鮫在一旁和藹地道:“阿七, 這是那帝將, 你還記得他么, 小時你與他處的最好, 還記得么？”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擔(dān)憂。

    那帝將看著程璟，表情明顯地柔和下來，冷硬帶著鋒利的眼睛也帶了一絲溫和, “阿七。”

    他朝程璟伸出手來，目光帶著渴求。

    程璟更加焦慮起來，他心想自己只是在做夢而已，為何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他看了一眼這個高大的鮫人，張了張嘴，說:“我不認(rèn)識你。”

    那帝將臉色不變，反倒顯得更加溫和，還隱隱帶著一抹憐惜, “阿七，過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出手，將程璟抱在了懷中 。

    現(xiàn)在的情景顯然有些怪異，程璟能明顯地看清這個鮫人眼中自己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只白面……不，鱗鮫的樣子，除了會張口說人話、模樣怪異之外，和其它魚沒有哪里不同，倒不知道哪里得了這個鮫人的青眼。

    莫不是自己還被焦蘭影響著？程璟這么一想，心里一悚，他細(xì)細(xì)地窺著將他緊緊抱在懷里的鮫人模樣，這樣充滿侵略性的美艷外貌，和那焦蘭長得完全不同，

    若不是焦蘭，他還能夢見哪個鮫人，他認(rèn)識的鮫人除了焦蘭也只有那半截鮫人了，平白無故地夢見一只陌生鮫人，就已經(jīng)夠讓他不安了，不知道這個夢什么時候醒…………

    顯然程璟長久的注視讓這只鮫人心生愉悅，他動作輕柔地?fù)崦汰Z的身體，藍(lán)綠色的眸子看向了老鱗鮫。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有一個條件，留一百鱗鮫給我充當(dāng)護(hù)衛(wèi)?！?/br>
    老鱗鮫聽到前面，還眼露驚喜，但聽到后面，他僵住了。

    顯然這個條件讓他很為難，若那帝將告訴了他化鮫的辦法，那么在場的每只鱗鮫都有化鮫的可能，但是如果留一百鱗鮫在這里的話，這一百鱗鮫也許就…………

    那帝將顯然知曉了他想法，他面色平靜地道:“放心，這些鱗鮫明年你就可以將他們接回去，我不會阻攔?！?/br>
    老鱗鮫松了一口氣，他立即笑了起來，“我答應(yīng)你這個條件?！?/br>
    “現(xiàn)在可否告訴我們你是怎樣化鮫的？”他迫不及待地問。

    “呵，”那帝將笑了起來，他的容貌在鮫人族里來說是不被理解的，甚至?xí)徽f丑陋，但是在含了一半人類血脈的鱗鮫族群的眼里，他是美的，美的肆意，美的張揚(yáng)，充滿了一種強(qiáng)勢的侵略性，能夠輕易地獲得任何一只鱗鮫的注目，“自然?！?/br>
    他的語氣低沉，藍(lán)綠色的眸子閃爍著暗沉的光芒，“我們都是鮫人和人類女子的子嗣，眾所周知，這樣的結(jié)合生下來的只有像你們這樣的殘疾鮫，只能靠身上偽裝出來的被鮫人沾染上的氣息來引得其他海獸退避，”

    那帝將頓了頓，環(huán)顧了四周，看到一些隱含了忿忿的目光，他勾起了一側(cè)的唇角，尖銳的牙齒顯露了出來，“我能化鮫，還得多虧你們，被你們趕出了族群，便獨(dú)自一人生活在另一片陌生的海域，在某一天，我遭遇了一只受了重傷的鮫人…………”

    他低眸看著程璟，程璟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的心里發(fā)毛，一動都不敢動，那帝將看他這樣一副乖巧的樣子，唇角的笑意柔和了幾分，撫摸著他的力道越發(fā)輕柔。

    “…………然后發(fā)生什么了？”老鱗鮫假裝沒有聽到之前的話，出聲問道。

    “然后啊，呵，”那帝將抬起眼睛，居高臨下地看向了老鱗鮫，輕聲道:“我將那只鮫人啃食殆盡，他的骨血與我融為了一體————”

    “你沒聽錯?！?/br>
    那帝將淡淡地看了一眼老鱗鮫，輕易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震驚與懼怕，“這就是我化鮫的原因，我吃了一只鮫人?！?/br>
    “只要你們有能力和運(yùn)氣，自然能與我一樣化鮫。”他表情冷寒起來。

    “信不信由你，我已經(jīng)說了，留一百鱗鮫下來，離開這里。”那帝將開始下逐客令。

    老鱗鮫顯然沒有完全相信，他還想再問，但窺著那帝將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冷下來了，便噤了聲。

    他開始轉(zhuǎn)身召集一百鱗鮫，愿意自愿的鱗鮫不多，沒有誰愿意留在一個鮫人身邊，但老鱗鮫在這個族群里很有威信，即使很多都不愿意，在他的逼視下也只能答應(yīng)下來，這樣不多時他就湊夠了一百鱗鮫。

    那只少年鱗鮫也在其中，他是為數(shù)不多自愿的。

    很快原本麻麻一片的鱗鮫都散了，只剩下原地的一百只鱗鮫。

    那帝將藍(lán)綠色的眼底盛滿了一種詭異的滿意，上下打量他們的時候像在看一只只待宰的牲畜，“跟我來?！?/br>
    他冷淡地說了這么一句。

    他轉(zhuǎn)身就朝水草林深處游去。

    鱗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只只跟了上去。

    程璟被那帝將緊緊地抱在懷中，心中的焦慮稍減，他想著剛才聽到的那些話，感覺有些不對勁，吃鮫人就能化鮫這種事情，聽起來很離譜，他倒是看到鮫人在岸有說，鮫人如果吃了人就會化做那個人的模樣，吃鮫人就化鮫這種事情…………好像還蠻有道理的。

    程璟:“………………”

    他這是想看續(xù)集想瘋了么，還將這些事情翻來覆去的做夢。

    反正也是一個夢，程璟清了清嗓子，問:“那帝將，我問你，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會變成鮫人？莫不是跟你一樣也吃鮫人rou？”

    那帝將動作一僵，他緩緩低頭，望住了程璟，眼神像刀鋒一樣銳利，但這種銳利只維持了一瞬間，稍縱即逝，他勾唇笑了起來，“阿七，你清醒了？”

    程璟一悚，剛才那種目光，好像要將他看穿一般，明明只是一個夢，為什么會有這么真實的感覺，連這種被眼神刺到的感覺都真實得像真的發(fā)生過一樣，如果不是清楚地記得自己還在鐵奴的床上躺著，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這鬼地方，被一只名叫那帝將的鮫人抱在了懷中，他定了定心神，道:“能告訴我么？”

    那帝將意味不明地抿唇笑，艷麗的眼角高高的翹起，形成了一抹充滿冰冷尖銳的光影，“阿七想知道的，我自然知無不言?！?/br>
    他低低地說著，伸出了一根手指在程璟的目光下插進(jìn)了他的口中。

    待摸到后槽牙的位置一片空洞時，那帝將才緩緩伸出了手指，他看到程璟不可置信的眼神，無所謂的笑了一下，“阿七的牙還沒長出來，還是小孩子呢?！?/br>
    程璟不知為何，后背冒上了一陣冰冷的寒意，他噤了聲，沒敢再說話了。

    快點(diǎn)醒來吧，這個夢境糟糕極了!他想鐵奴了!

    然而這時，那帝將漫不經(jīng)心地道:“人，鮫人，鱗鮫，這三者自然有轉(zhuǎn)化之法，人也的確可以化鮫，吃鮫人rou可以，不過那種維持不了很久，看似是鮫人，但其實還是人，死前會從鮫人狀態(tài)回歸人類的身軀，還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人類和鮫人的子嗣?！?/br>
    說到這里，他卻住了嘴，不再往下說了。

    程璟動了動嘴唇，強(qiáng)忍了心中生出的懼意，小聲問:“那女鮫人和人生出的孩子如果變成了鮫，有沒有辦法變回人？”

    “你問這個做什么？”那帝將輕聲細(xì)語道，語氣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

    程璟不爭氣地又萎了下來，避著那帝將的眼睛噤了聲。

    那帝將看到他這般模樣，臉上浮現(xiàn)了一種復(fù)雜的表情。

    許久，他輕聲道:“自然可以，雌性鮫人很特殊，她們與人類生下的孩子，無論是身體還是其它，在無特殊情況下都是偏向父親那一方，也就是說，雌性鮫人和人類生下的孩子，很難化鮫?！?/br>
    程璟迷茫起來，他現(xiàn)在腦子一團(tuán)漿糊，這顯然和他所知的不一樣，當(dāng)然，很有可能是焦蘭說了謊…………

    那帝將忽然停住了，他轉(zhuǎn)身定住身體，對身后遠(yuǎn)遠(yuǎn)跟著的鱗鮫說:“都過來。”

    他的聲音充滿了壓迫感，連臉上的表情也變了，變得寒冷尖銳，像隨時會暴起將他們?nèi)妓撼伤槠话恪?/br>
    那些鱗鮫顯然有些躊躇，但還是一個個都過來了。

    “很好。”那帝將說了這么一句，不知道做了什么，從茂密的水草林里忽然彈出來一張巨大的藍(lán)色花瓣狀東西，將那些鱗鮫包餃子一般包在了里面，這事發(fā)生在一瞬間，所有鱗鮫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這么被困在了里面。

    “只要阿七你吃了他們，你便能化鮫，到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蹦堑蹖⒄f著這樣恐怖的話，很是愉悅地看了程璟一眼。

    程璟:“………………”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