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晏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溫柔，“這里是我們的家。”

    程璟了然并理解地道:“要在你家落腳么？”

    焦晏頓了頓，背對著他點了點頭。

    “這一塊地方，都是我們的領(lǐng)地。”焦晏口中并無驕傲地說了這么一句，便不再言語。

    他將程璟帶到了一個巨大的石山面前，在程璟眼前挪開了一塊比他人還高的石頭，露出了石頭后面的一個洞口。

    焦晏拍拍手，嘴邊噙著溫柔的笑意，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來我家看看吧?！?/br>
    程璟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不敢進(jìn)去，“你和我一起?！?/br>
    焦晏失笑，他看了程璟一眼，便一個轉(zhuǎn)身進(jìn)了洞，不一會兒，原本黑漆漆的洞里便透出了柔和的光線。

    焦晏從洞口伸出半邊身子，朝程璟招了招手，示意他進(jìn)來。

    程璟看著那散發(fā)著溫柔光芒的洞口，和一臉和藹可親的焦晏，擺動魚尾進(jìn)了洞。

    一進(jìn)洞里，他便知散發(fā)著光芒是事物是什么了，居然是一顆顆潔白的明珠，他們被隨意地放在石墻之中的凹槽之中充當(dāng)著夜里照明的工具，看得出主人并不珍惜它們，程璟能看到一顆又顆珍珠上面的凹陷劃痕。

    程璟忍住了伸手去拿那明珠的想法，他的目光落到了焦晏身上。

    焦晏注意到他的目光，從走神中回過了神，他對程璟說:“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再出發(fā)?！?/br>
    程璟自然是無異議的，能找個沒有危險的地方休息難得可貴，他這些天也沒休息好，若他休息，那焦晏就休息不得，這樣子消耗別人休息時間得來的時間，他是怎么也無法安心休息的，現(xiàn)在倒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一覺了。

    焦晏領(lǐng)著他去了一個房間，給他安上了幾顆明珠，和他說:“今晚你睡這里，晚上睡覺記得關(guān)門?！?/br>
    程璟環(huán)顧著這個房間，只覺得簡陋程度和他之前在河里做的有一拼，不過他現(xiàn)在也挑剔不了什么，他隨口應(yīng)下了焦晏的話，便打算休息了。

    第38章 no.38焦蘭(四)

    看著焦晏離開后, 程璟過去將石門推上, 做完這些, 他伸手取出了墻壁上的一顆明珠。

    這顆明珠比外面的那些大很多, 跟他手掌差不多大，這樣一顆, 放在皇宮里都會被當(dāng)做稀世珍寶，結(jié)果在這里卻被當(dāng)壁燈, 真是奢侈至極，不過程璟轉(zhuǎn)念想到，這種東西對于鮫人來說，許是不值什么的。

    程璟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圓潤細(xì)膩的明珠，放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 便戀戀不舍地將其放了回去。

    他躺在石床上，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 卻沒有睡著，他坐了起來，靠在墻上, 百無聊賴地環(huán)顧四周。

    這個石室很大, 卻也很空曠，只有這么一張石床，別的什么也沒有，程璟下了床，琢磨著去找焦晏聊聊天, 然而轉(zhuǎn)念又想到這一路焦晏也肯定累了，現(xiàn)在說不準(zhǔn)已經(jīng)休息了，他現(xiàn)在過去不是打擾了人家么。

    這么想著，他又躺了回去，強(qiáng)行讓自己閉上眼睛睡覺，雖沒多少睡意，但放空了腦袋竟也慢慢睡過去了。

    到了第二天，程璟醒了過來，這一覺他感覺睡了很久，睡的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他輕按著額頭，一只手撐在石床上坐了起來。

    程璟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才慢慢下了床，正當(dāng)他想離開的時候，他全身都僵住了。

    他的眼珠子像凝住了一般艱難地向下轉(zhuǎn)動，當(dāng)看到一只漆黑干癟的爪子從床底伸出抓住自己尾巴的場景，他心臟都像是停止了跳動，周圍變得一片死寂。

    過了一會兒，程璟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伸手拽住自己的尾巴，想將尾巴從那只爪子上拔回來，然而那只爪子的力氣非常大，那柔韌的尾部已經(jīng)隱隱被它扣出了血，程璟疼的不行，手上一松，放開了尾巴。

    他喉頭滑動，緩慢地低下了身，他現(xiàn)在很緊張，感覺全身發(fā)熱，然而在這樣冰涼的水里，又保持了一些麻木般的冷靜。就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程璟看見到了一副恐怖非常的場景，這床下，居然是一只鮫人！

    程璟猛地伸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巴，避免自己失聲尖叫，他目光顫抖地落到了那只鮫人的臉上，鮫人那雙灰色且已經(jīng)泛白的眼睛看著他，一根黑色的柱子從他右側(cè)太陽xue穿過，將他死死地釘在床下，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死去，他看著程璟，焦炭一般的嘴唇做了一個幾不可見的張嘴動作，仿佛想對他說什么。

    程璟顫抖的目光驚慌地從他那被貫穿的頭往下，到他那蕩然無存的腰部以下，強(qiáng)烈地驚恐與緊張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嘔吐感。

    那鮫人死死地看著他，焦色的嘴唇動了動，卻只發(fā)出了殘破的氣聲，他那緊緊扣住程璟尾部的手越發(fā)緊了幾分。

    程璟的喉嚨艱澀地溢出一絲痛呼，他沒敢碰鮫人堅硬的爪子，而是湊近了那鮫人幾分，語調(diào)因恐懼變得有些顫抖，“你想說什么”

    那鮫人表情浮現(xiàn)了幾分僵死的痛苦，他又張了張嘴，依舊是幾不可聞的氣音，他慢慢地松開了扣住程璟尾巴的手，做了一個艱難的動作，他指了指貫穿了自己腦袋的柱子，灰色的眼里浮現(xiàn)了一些液體，慢慢地匯聚成了一顆灰撲撲的珍珠，掉落在了地上，周圍是許許多多同樣灰撲撲的珍珠。他那被貫穿的傷口，因為他抬臂的動作，而溢出了一些黑色的血液，卻很快地消散在水中。

    程璟因離得近，聞到了一些味道，這種氣味難以形容，說它是血腥味，卻更像是腐朽的死亡氣息，這只鮫人，快死了。

    這樣一只飽受折磨的鮫人，出現(xiàn)在焦蘭家中，這其中原因程璟想都不敢想，他的腦海里冒出了焦蘭那邪氣的臉孔，心底深處涌上了一種步入虎xue龍?zhí)兜目謶指小?/br>
    程璟看著這只鮫人，知道他剛才的那個動作的含義，他看著鮫人臉上浮現(xiàn)的哀色，慢慢地朝他伸出了手。

    然而還沒碰到那根黑色的柱子，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焦晏輕柔的嗓音也響了起來，“程璟，你醒了么”

    程璟嚇了一大跳，他飛快地縮回了手，看了那鮫人一眼，只這一眼，卻捕捉到了他臉上忽然浮現(xiàn)的深切恐懼與恨意。

    程璟喉頭滑動，舔了舔并不干澀的嘴唇，盡量讓自己像原來那般和焦晏說話，“醒了?！彼f，然而這個聲音卻充滿了驚慌與緊張，程璟自己都察覺到了，更別說焦晏，他聽了程璟的回應(yīng)，似出現(xiàn)了一絲停頓，才繼續(xù)道:“你應(yīng)該餓了吧，出來吃些東西吧，我們待會兒就出發(fā)。”

    程璟張了張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水，海水透過他的喉嚨絲絲地滲了出去，冰涼的感覺讓他稍微冷靜了些。他應(yīng)了一聲，低頭看了床下一眼，見那鮫人似怕極了般用手臂遮住了自己半張臉，正剩下一張抖動個不停的嘴唇在程璟眼前。

    程璟離開了床邊，像門口游去，到了門口，他伸手按在石門上，怕引起焦晏懷疑，并沒有猶豫太久，開了門。

    門外的焦晏幾乎是貼在門上一般離程璟極近，他見程璟開了門，眨了眨眼睛，溫聲道:“為何這么久才開門？”

    程璟看著焦晏的臉，眼珠子動也不動，盡量讓自己的臉色清正些，“我沒睡醒?！彼@么說著，語氣比之前倒好了很多，至少程璟自己并沒有聽出什么不對勁。

    焦晏瞇了眼睛，他注視著程璟，笑了起來，“走吧?！?/br>
    說著，他轉(zhuǎn)身就走。

    程璟看了一眼焦晏背后，偏頭看向了石室里的石床，嘴唇微動，轉(zhuǎn)回了頭，卻一下子看見了焦晏那張放大的臉。

    程璟嚇得差點仰頭倒下，被焦晏摟住了腰，他輕柔地笑了起來，沉淀著暗色的紅色眼睛在程璟眼里不再溫柔清澈，反而顯得有些詭譎，“你怎么嚇成這樣，在看什么呢？”

    程璟心跳跳的很快，他下意識地避開了焦晏的目光，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什么，回道:“你這樣忽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能不怕么?！彼麙觊_了焦晏的手，垂眸說:“我在看那個明珠，它是我見過最大的一顆了，應(yīng)該很珍貴吧，你怎么把它當(dāng)壁燈了?！?/br>
    焦晏微微瞇眼，看著他有些慌亂的臉，輕聲道:“你喜歡雖然這個是大哥的，不過我可以做主將它送給你?！?/br>
    程璟輕輕地擺手，“不用麻煩————”

    焦晏沒等他說完，便越過了程璟，進(jìn)到了石室之中，他一進(jìn)來，就嗅到了一絲快要消散的氣息，他背對著程璟的目光微暗，面上卻不動聲色。

    程璟緊張的跟了進(jìn)來，看著焦晏從墻上取下了那枚明珠。

    “這顆珠子，是太攀海獸的眼珠，本來有一對，但是另一只被大哥打碎了?！苯龟虒⒛敲吨樽臃旁谧约貉矍?，回頭看向程璟，輕輕轉(zhuǎn)動著那枚珠子，唇邊漾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這種海獸的眼珠，冷凝后會變成這樣明亮的珠子，若將它放在眼前，細(xì)細(xì)看去，卻是能看到一些不尋常的景象。”

    說完，焦晏將明珠遞給程璟，溫聲道:“你看看?！?/br>
    程璟喉頭滑滑，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石床看了一眼，他接過焦晏手里的明珠，又看了焦晏一眼，按他所說，將珠子置于自己眼前，只凝神看了一會兒，果然出現(xiàn)了焦晏所說的不尋常景象，只見其中出現(xiàn)了一艘船，在驚濤駭浪的海面上搖晃著，終究支撐不住地沉沒下來，沉沒之后的海面，雖依然兇險，卻透出了幾分閑適的意味，程璟覺得不對，哪里來的閑適呢，他撇開這絲想法，繼續(xù)看去，接下來，看到了暴風(fēng)巨浪散去的月朗天清，看到了在被陽光暈紅一片的海水里飛快逃竄的魚群，和許許多多散發(fā)著冰冷磷光的游蟲走獸，看到了失措來不及逃跑的大魚一個翻騰間一眨眼只剩下了幾縷快要消散了的紅色液體，看見了…………程璟正看得入神，然而慢慢地看到了最后一個畫面，讓他全身都僵住了。

    他只見著一張惡鬼一般的臉孔，那個臉孔分明是焦蘭的那張臉，但是神情卻出奇的可怕，只那么一照面，程璟就被驚嚇著了彈了一下身體，那緊捧著明珠的手也差點松了，他錯開了視線，再去看時，卻已經(jīng)不見那張臉了，此時的明珠，像是被人不停地拉扯狠甩一般，場景角度頓時變得混亂起來，最后的畫面只定格在一條粗壯的墨綠魚尾上，之后便全黑下來。

    浮現(xiàn)了這些畫面之后，明珠內(nèi)部又氤氳起凝白的光彩，似之前的畫面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程璟看完，抬眼看焦晏，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最后只吞吞吐吐地道:“這些……？”

    焦晏微笑起來，“這是太攀的眼珠，你看的這些畫面，都是太攀生前看過的，被記錄在了這顆眼珠之中?！?/br>
    程璟想起了最后那個畫面，那種讓人窒息的被壓迫感似乎還殘留在他的身體里，他喉頭滑了滑，艱澀地問:“你說這個珠子，是你大哥從那個太攀海獸上挖的眼珠子？”

    焦晏挑眉，“對，怎么？”

    程璟抬著的手臂慢慢落到了胸前，語氣有些低沉，“沒什么?！彼@么說著，眼睛輕輕看了焦晏一眼，其中不安與懷疑的眼神被敏銳的焦晏看在了眼中。

    焦晏微瞇起眼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這種珠子，倒也是新奇玩意，沒事的話，可以拿來瞧瞧新鮮?！?/br>
    這么說著，他看向了程璟，伸手將那珠子從程璟手中拿了過來，長臂一伸，將其放回了石壁，溫聲道:“我們走吧?！?/br>
    第39章 no.39焦蘭(五)

    程璟應(yīng)了一聲, 與焦晏一起出了門。

    這些日子, 都是焦晏給他提供食物, 之前他是沒覺得有何不妥, 然而當(dāng)焦晏這次給他遞上食物的時候，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那只鮫人的樣子。

    他勉強(qiáng)地朝焦晏笑了一下, 手里接過那塊魚rou并沒有和以往一樣吃掉，他看著手上這塊粉色的魚rou, 遲疑了。

    他應(yīng)該相信焦蘭他們的，畢竟焦蘭幫他從沈重陽那里逃脫，又答應(yīng)幫他變回人，這樣的恩德，他不應(yīng)該去質(zhì)疑他們, 如果人家真的只是一片赤誠地想幫自己，那現(xiàn)在自己這些想法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但是任誰見了剛才的那幅場景, 都會產(chǎn)生懷疑的吧, 那只鮫人的悲慘模樣，毫無疑問是焦蘭他們做的…………就算是有仇有怨，也不至于將他弄成那個樣子, 想到鮫人只剩半截身子, 腦子還被貫穿釘在床下的畫面，那種強(qiáng)烈的惡心與嘔吐感又涌了上來，他伸手掩著嘴唇，抓著魚rou的手也似沒了力氣一般松開了手，魚rou漂浮著被焦晏抓在了手中。

    焦晏抓著魚rou, 目光落到了程璟的身上，臉上浮現(xiàn)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表情，然而很快，這種表情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輕聲問:“怎么不吃？”

    程璟身體一頓，他抬眼看向焦晏，在明珠散發(fā)的明亮光線下，他臉上的細(xì)微表情也清晰可見，他沒有回答焦晏的話，而是問起了別的問題?！斑@里離黃金谷還遠(yuǎn)么？”他聲音倒是平靜，然而那臉上的表情卻深深地映入焦晏的眼簾。

    這種焦慮不安與慌亂緊張混雜的表情，真的有些刺眼，焦晏眨了一下眼睛，嘴唇浮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弧度，他溫柔的笑了起來，“不遠(yuǎn)，與這里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距離?！?/br>
    程璟垂下眸子，“那就好。”他輕聲說著。

    焦晏舔了舔嘴唇，蒼白的手臂伸出，將那團(tuán)粉色的魚rou再次遞給程璟，道:“快些吃吧，接下來的路，很難找到食物了?！?/br>
    程璟應(yīng)了一聲，伸手接過了魚rou，很快地撕咬著吃完了。

    焦晏看著他吃下了這團(tuán)魚rou，說道:“你真的，很相信我們呢?！?/br>
    程璟一頓，似疑惑地抬眼看他。

    焦晏靜靜地注視著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石桌上劃過，伸向了程璟，程璟輕皺眉，“你想干什么？”他頗為警惕的后仰著躲過了焦晏的手。

    焦晏伸出的手指在水中停住了，此時他的臉上是沒有笑容的，他看著程璟，那沉淀著暗物的紅色眼眸中充滿了程璟看不懂的情緒，他憂愁地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有感而發(fā)而已?！彼p輕地說了這么一句，收回了手。

    程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床下的那個鮫人你看見了吧?！苯龟掏蝗粶惤汰Z，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程璟身體一僵，臉色有些難看，他的目光落到焦晏湊的極近的臉孔上，看見他那平靜無波的表情，一股寒氣從竄上了心頭，他低下了眸子，偏過了頭，“你說什么，我聽不懂?！?/br>
    “嚇到了么？”焦晏凝視著他，嘆了一口氣，他忽地游開了，程璟抬起眼，只看見他那漂亮的魚尾消失在了轉(zhuǎn)角。

    程璟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的視線從轉(zhuǎn)角處落到前面敞開的出口，心里微動，身體已經(jīng)游起來朝那出口過去。

    然而手指剛觸碰到外面，程璟卻停住了。

    他還需要焦晏幫他……

    程璟想了許多，咬咬牙轉(zhuǎn)過了身，只這么一轉(zhuǎn)身便看見了焦晏拖著那半截鮫人出來的畫面。

    沒等程璟做出反應(yīng)，焦晏便將那鮫人扔到了地上，他那雙狹長的眸子看向程璟，道:“你肯定很好奇吧，為什么床下會有個鮫人，還是這般模樣?！?/br>
    程璟懵了，不可置信于他這般輕易地捅開了這個事情，明明他可以假裝不知道，現(xiàn)在焦晏這是想干什么，他這是什么意思，他已經(jīng)完全看不懂了。他驚慌地看了地上顫抖著身體的鮫人一眼，“你什么意思……”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又故作冷靜地看向了焦晏，只是那恐慌的眼神是怎樣都掩蓋不住的。

    焦晏瞇著眼看他的反應(yīng)，說:“那是大哥的房間，這是他的獵物，”焦晏的聲音有些低沉，透著一種無奈，“他只是獵物而已，不過我也沒想到這么久還會留著他?！?/br>
    程璟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完全聽不懂焦晏說什么了，但是就算聽不懂，焦晏臉上的若無其事卻也讓他膽顫。

    焦晏看向程璟，目光浸染著奇怪的光，“別害怕，我現(xiàn)在將他扔出去。”

    現(xiàn)在對于程璟來說，裝聾或作啞是一個更好的選擇，但他心里到底沉不住，出聲打斷了焦晏俯身的動作，“你真的會幫我么？”他的聲音依舊有些顫抖，語氣帶著微妙的懷疑和恐懼。

    是了，無論焦晏他們對這只鮫人做了什么，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跟他沒關(guān)系，焦晏只要幫他就好了，能幫他變回人，這就夠了，他不管這些，程璟心亂如麻地想著，目光飄到地上抽搐著的半只鮫人身上，似被火燒一般移開了。

    程璟想他果然還是自私的，他管不了這只鮫人，也救不了他，這只鮫人被這般折磨，還是焦蘭他們的同族，將同族當(dāng)獵物，都說明了焦蘭兄弟絕非善類，程璟都能感覺刀尖懸在了自己的腦門之上，雖說焦蘭他們對自己體貼入微，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完全相信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