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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神偷天下(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小二尚未回答,但聽背后一人笑道:“他鄉(xiāng)遇故知,真是難得啊難得!”楚瀚回過頭,但見一個衣著華麗、臉容端俊的公子從隔壁房中走出,乍看只覺面目好生眼熟,仔細一瞧,才認出他便是三家村柳家的柳子??!往年他身形高瘦,現(xiàn)在卻發(fā)福不少,顯得富態(tài)了許多。

    楚瀚心中暗自警惕,知道這人jian險多詐,對自己從未安著好心,但一時也不愿得罪他,便臉上帶笑,上前招呼。

    柳子俊滿面堆歡,熱情地拉他到一間安靜的別室,坐下喝酒。楚瀚問道:“柳公子,聽說你在此開宴,慶祝升官,不知高升了個什么職位?”

    柳子俊笑道:“多謝楚公公相問。還不是托梁公公的福,領(lǐng)中旨讓我作了個戶科的給事中,從七品的官兒。”

    楚瀚心中暗驚,這人來京升官,自己竟然并不知曉,看來梁芳是有意瞞著自己,而這陣子忙著對付百里緞,竟然疏忽了梁芳的動靜,也實在是太大意了。當下拱手笑道:“恭喜柳兄!梁公公時不時都會跟我提起柳家的好處,我想也是時候該升你的官啦?!?/br>
    柳子俊道:“好說,好說!全靠梁公公照顧提攜。他老人家為了讓我就近替他辦事,才命我搬出三家村,在京城中置屋住下。”言下頗為得意。

    楚瀚問起三家村近況。柳子俊喝了一口酒,說道:“上官家自被錦衣衛(wèi)抄家之后,自然是樹倒猢猻散了。幾年前上官婆婆喬裝改扮了,偷偷回到村中,在自家院子里走了一圈。我和爹爹自然一眼便看穿,因顧念舊情,心存憐憫,也沒有說破?!?/br>
    楚瀚感到一陣惡心,當初勾結(jié)錦衣衛(wèi)來抄上官家的正是柳家父子,現(xiàn)在竟然還有臉說什么顧念舊情,心存憐憫?他強忍心中的鄙視厭惡問道:“那上官家的子弟呢?”

    柳子俊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上官無影在抄家時大膽抵抗,被錦衣衛(wèi)當場打死了。我和爹爹見多日后都無人收尸,才找人去上官大宅,替他收斂了尸體。那時尸體已然腐爛,幾乎已看不出人形。”

    楚瀚回想起上官無影的自負暴躁,往年曾以馬鞭擊打自己,聽說他落到無人收尸的下場,也不禁心生哀憫。柳子俊又道:“上官無嫣被錦衣衛(wèi)捉去后,下落如何,想來楚公公是最清楚的了?!?/br>
    楚瀚聽了這話,知道他是想從自己口中套問消息。柳子俊自然知道當時楚瀚追去京城,偷偷放走了上官無嫣,但上官無嫣一去之后,音訊全無,就連楚瀚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何處;上官婆婆懷疑她是因探知了柳家企圖盜寶的密謀,而被柳家殺人滅口,現(xiàn)在柳家卻也來詢問上官無嫣的下落,不知他是意圖掩飾,還是真不知道?當下也推得一干二凈,說道:“上官姑娘一去之后,我就被捉入廠獄,她下落如何,我自是無從得知了。”

    柳子俊見楚瀚如此說,嘿了一聲,又道:“至于上官無邊,他逃離三家村后,便再也沒有回來,聽說他加入了山東一個盜伙,做了什么山寨的一個當家?!?/br>
    楚瀚點了點頭,忽道:“上官家藏寶窟中的事物,柳兄和令尊想必已經(jīng)找到了?!?/br>
    柳子俊臉色微微一變,頓了一頓,才道:“老實說,這幾年中,家父和我花了許多心血探訪寶物的去處,卻始終未曾找到?!?/br>
    楚瀚想起不久前自己和上官婆婆的對答,觀察柳子俊的臉色,暗猜他大約真的沒找到,不然這對父子為了討好梁芳和萬貴妃,一定老早開始呈獻藏寶窟中的寶貝給萬貴妃,然而自己這幾年來并未見到其中寶物流入宮中。當時他曾猜想將寶物收起來的是上官無嫣,卻畢竟不能確定;若真是她,她想必會回去三家村,偷偷將寶物運走,但是在柳家和上官婆婆的虎視眈眈下,她也絕不可能將諸多寶物全數(shù)運走而不被發(fā)現(xiàn)。那么那些寶物究竟是落入了誰的手中?不是上官家,不是柳家,也不是錦衣衛(wèi)或梁芳。究竟是什么人,有本領(lǐng)將三家村中人耍得團團轉(zhuǎn),至今沒有人能猜出這人是誰,更沒有人能找出這批寶物的下落?

    柳子俊忽然一拍桌子,露出滿面氣憤不平之色,說道:“這些寶物,想來都被上官家給吞沒了。依我和爹爹的意思,這寶窟是我們柳、胡、上官三家連手取集的,就算胡家洗手,上官家亡散,也該將寶物物歸原主,當初由哪一家取的,便歸還給哪一家,如此才算公平。上官家太過卑鄙,竟然辜負我兩家的信任,將存放在寶窟中的所有寶物都藏了起來!楚公公,你曾多次出入上官家,想必對上官家人將寶貝移去了何處,有些線索?”

    楚瀚聽他說得好聽,柳家若找到藏寶窟,自然早將所有的寶物都獨吞了,又怎么可能分給早已無人的上官家和貧困務農(nóng)的胡家?當下說道:“我若知道,老早便說了出來,呈獻給梁公公了,當初又怎會遭受鞭刑,下入廠獄,吃了足足兩年的苦頭,險些死在獄中?又怎會被梁公公逼得入了宮?”

    柳子俊對楚瀚的遭遇顯然十分清楚,聽他這么說,也只能暫且相信,心想:“看來還是要找到上官無嫣那小妮子,才能探問出寶物的下落?!钡巧瞎贌o嫣就如憑空消失了一般,多年來不但未曾露面,竟連半點兒蹤跡音訊都沒有。

    楚瀚又問:“胡家的人卻如何?”柳子俊搖搖頭,說道:“這幾年收成不好,胡家老大持家十分辛苦,第一個兒子出生沒多久便夭折了,他和妻子都十分傷心。胡老二入了贅,隨妻家住在山西。老三胡鷗還在家中,但沒錢娶妻,游手好閑,和老大處不來,兄弟倆整日爭吵。因家中拮據(jù),胡老大將胡二嬸和胡鵡、胡雀趕出門去了,聽說母子三人在他鄉(xiāng)乞討維生,好不凄慘?!?/br>
    楚瀚聽到此處,心中又是難受,又是惱怒。好歹是世代相交的幾家人,柳家見胡家淪落至此,子弟甚至淪為乞丐,竟然未曾伸出援手,還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他忍住氣,又問道:“那么胡鶯呢?”

    柳子俊微微一笑,說道:“胡meimei是你的未婚妻子,地位自然不同。我早已將她接到柳家住下,好好伺候著。你不用擔心,你雖入了宮,但胡家妹子年紀小,不懂這些事情,我定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再說,公公娶妻乃是常事,等楚公公感到時機妥當了,我便安排替你將胡家妹子迎娶過來,這樣也對得起她死去的父親?!?/br>
    楚瀚聽了,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憤怒。柳子俊明知自己已“凈身”成了宦官,卻仍然哄騙胡鶯一心嫁給自己,這是什么居心?隨即明白:“他這是借胡家妹子要挾我!”說道:“她現(xiàn)在何處?我想見她?!?/br>
    柳子俊從懷中取出一只漢玉葫蘆,楚瀚看出正是當年自己與胡鶯訂親時交換的信物。楚瀚只道他要交給自己,不料柳子俊卻將手掌合起,臉上露出jian滑之色,說道:“要見胡家妹子不難,只是為兄的有件小事相求?!?/br>
    楚瀚瞪著他,慢慢地道:“如果我不答應呢?”柳子俊微微一笑,說道:“楚公公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胡家妹子的面子?!?/br>
    楚瀚冷冷地問道:“我不答應,你便要如何處置她?”柳子俊將那漢玉葫蘆收入懷中,嘆了口氣,說道:“胡小妹子今年不過一十五歲,正是花兒一般的年華,青春豆蔻。你好忍心,愿意見她就此香消玉殞,為兄的也無話可說。”

    楚瀚臉色鐵青,瞪視著柳子俊,過了良久,才道:“你要我做什么?”

    柳子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知自己已將楚瀚掌握在手中了。當年楚瀚住在他家中時,他曾仔細觀察過這個孩子,知道他最重恩情,胡星夜收養(yǎng)他并教他飛技的恩德,他銘記在心,未曾或忘;而胡星夜已然身亡,死前將最疼愛的幼女托付給楚瀚,楚瀚絕對無法忽視這托孤的重責大任。柳子俊軟禁胡鶯以要挾楚瀚,這一步可是算準了。

    他難掩心中興奮,緩緩說道:“楚公公替梁公公辦事辦得極好,難怪在宮中升遷如此之快,成了皇宮中梁公公之下的第一紅人,富貴權(quán)勢無一不缺。我們柳家無法如你這般狠心決絕,愿意犧牲自己,凈身入宮,好方便在宮中出入行走。相較之下,我們的表現(xiàn)可遜色得多了。為兄的也不要求什么,只希望你為人大方一些,功勞不要一個人獨占,分給我們一點半點,我們也就滿足了?!?/br>
    楚瀚哼了一聲,說道:“自己無能,只會使jian計、占便宜,我小時候不懂,現(xiàn)在可看清楚了。原來柳家的人都是這般的貨色!”

    柳子俊面色不改,說道:“楚公公,為兄的飛技或許不及你,手下也沒那么多宦官可以使喚。但我柳家有柳家的本領(lǐng),你要除掉我父子,只怕也沒那么容易?!?/br>
    楚瀚沉默不答。柳子俊又道:“為兄的無心威脅你,只不過盼望能與你攜手合作。被上官家吞沒的藏寶窟,在你我連手之下,一定有辦法找得出來。到時你我對半分了,遠離京城,去過那逍遙快活的日子,豈不甚美?”

    楚瀚仍舊默不作聲。

    柳子俊站起身,微笑道:“幾年前你借居我家時,我便將你的為人看得十分清楚。我明白你對柳家誤會甚深,你我之間要建立互信,并非易事,因此為兄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日久之后,你自會明白與柳家合作的好處。”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梁公公一直想找到血翠杉,已經(jīng)交代我們好幾回了。這件事,可要多多煩勞楚公公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靜候佳音?!币膊坏瘸卮穑阕怨傲斯笆?,走了出去,回去他的升官宴席上了。

    楚瀚心中怒極。他雖聽命于梁芳,但實出于自愿,隨時可以走,并不覺得自己受制于人。豈料柳子俊這小子竟有辦法要挾自己!他擔憂紀娘娘和泓兒的安危,生怕柳子俊的這番話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不敢離開京城,便派了手下到三家村探查,得知胡鶯果然住在柳家,而且是被軟禁在柳家內(nèi)院之中,防守嚴密。除非自己大舉跟柳家作對,強行奪出胡鶯,不然胡鶯的性命確是掌握在柳家手中。

    楚瀚心中郁悶,為柳子俊的jian詐狡猾惱怒了好幾日。他這夜出宮去找紅倌,一到她房中,便一頭躺倒在床上。紅倌看出他心中不快,款步來到床前,俯下身,低聲問道:“怎么啦?遇上不順心的事了?”

    楚瀚閉著眼睛,沒有答話。紅倌伸手摟住他的頸子,軟語道:“我每回不開心了,就大吼大叫,盡情向你抱怨一番。你心里有事,卻不肯跟我說?”

    楚瀚長嘆一聲,說道:“有人捉住了我的未婚妻,威脅我替他辦事。”

    紅倌聽了,雙眉豎起,拍床罵道:“混賬,什么人這么可惡?”

    楚瀚道:“是我昔年同村里的人,叫作柳子俊。”紅倌道:“你功夫這么好,怎不去救出你未婚妻來?”楚瀚道:“我在此地有所牽掛,不能離開?!?/br>
    紅倌笑道:“啊,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我!”楚瀚微微一笑,說道:“這也是原因之一?!?/br>
    紅倌將臉湊近他的臉,鼻尖對著他的鼻尖,笑嘻嘻地道:“你不用哄我。你對我如何,我心中清楚得很。你我一向各走各路,互不相欠,這樣最好?!鳖D了頓,忽然噗哧一笑,說道:“我卻料想不到,公公也能有未婚妻的?”

    楚瀚被她逗得笑了,伸臂抱住了她嬌小的身子,說道:“我能有你,為何不能有未婚妻?”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楚瀚才道:“這親事是在我十一歲時,家鄉(xiāng)長輩給定下的?!奔t倌問道:“你離開家鄉(xiāng)后,便沒再見過你的未婚妻?”楚瀚點了點頭。

    紅倌嘆道:“你還記掛著她的安危,也算是有心了。今時今日,飛黃騰達者大多如陳世美,為保住富貴,早將元配發(fā)妻和親生子女拋到天邊去啦。她不過是你小時候定下的未婚妻,你竟不肯撇下她,實在難得。我以后定要編一出‘有情有義楚大官人’,好好稱頌你一番?!背α?,說道:“給你一唱,我可要出名了!”

    紅倌又問道:“說正經(jīng)的,你打算如何?”楚瀚道:“我別無選擇,只能暫且聽他的話,敷衍著他罷了?!?/br>
    紅倌輕嘆一聲,說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全看你能不能看得開。開心是一日,不開心也是一日??鞂┬牡氖氯右贿吶ィ阄覉D個快活要緊。”

    楚瀚完全明白紅倌的心境,她女扮男裝唱戲賣藝,遲早會被揭穿,時日所剩不多。她表面雖爽朗逍遙,無牽無掛,心底的愁苦卻非他人所能體會。楚瀚伸出手,緊緊將她擁在懷中,明白自己為何會與她如此投緣: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在紅倌的閨房之中,幾上昏暗的油燈閃爍搖曳,兩人耳中傾聽著彼此的喘息,都感到一陣難言的平靜滿足。紅倌伏在他的背上,輕輕撫摸他的背后腰臀之際的肌膚,忽然問道:“誰給你刺上的?”

    楚瀚半睡半醒,含糊地問道:“刺什么?”紅倌道:“這個刺青啊?!背娴溃骸笆裁创糖??”紅倌點著他的后腰,說道:“在這兒?!?/br>
    楚瀚撐起身回頭去望,但那刺青位在腰臀之間,正是他自己無法望見之處。若不是紅倌說出,他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背后有個刺青。他心中好奇,問道:“刺了什么?”

    紅倌道:“像是一個米字,顏色很鮮艷。米字的中間有……嗯,有只小蜘蛛。”

    楚瀚也不以為意,又趴下身去,說道:“我不知道是誰給我刺上的?;蛟S我是蜘蛛精的兒子?”

    紅倌噗哧一笑,說道:“你是蜘蛛精的兒子,那我是白骨精的女兒!”兩人隨口說笑著,相擁著沉睡了過去。

    清涼的夏風透過窗欞,吹干了兩人肌膚上的汗珠。油燈無聲地熄滅了,這對少年少女在黑暗中相擁而眠,度過了甜美安謐的一夜。他們當時自然并不知道,這是他們倆最后一次同床共枕。

    故事中紅倌所提及關(guān)于陳世美的戲曲《秦香蓮》和《鍘美案》,乃創(chuàng)作于清順治、康熙年間,楚瀚所在的明朝中葉尚未出現(xiàn)。故事背景設(shè)在宋朝,說陳世美入京應試,中了狀元,接著娶了公主,做了駙馬。元配秦香蓮在家鄉(xiāng)久久沒有丈夫的音訊,便帶著子女入京尋夫。陳世美見到舊時的妻子兒女,生怕揭發(fā)了自己已有發(fā)妻的往事,不但不認他們,還派人追殺妻子,企圖殺人滅口。秦香蓮一狀告到包公那兒,包公審問時,陳世美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大言不慚,強辭狡辯,最后被包公鍘死。據(jù)說故事主角陳世美在歷史上確有其人,乃是清朝時的一個官員,清廉正直,風評頗佳。因無意間得罪了故舊,故舊惡意報復,寫了這篇以他為負面主角的戲曲來污蔑他,也算得他十分無辜,而今日“陳世美”已成為負心男子的代名詞。

    第二十七章 倉促離京

    第二日清晨,輪到楚瀚到水井曲道照顧泓兒。這時泓兒剛滿一歲,正蹣跚學步,整個人滾圓肥滿,見人就笑,模樣極為可愛。楚瀚扶他站起,退開幾步,展開雙臂,鼓勵他道:“乖泓兒,到瀚哥哥這兒來,來,走過來!”

    泓兒口中啊啊出聲,先是遲疑了一會兒,接著一步一躓地,竟然真的走出了五六步,投入楚瀚的懷抱。楚瀚大喜,擁著他不斷摩挲親吻他的頭和臉,笑道:“乖泓兒,聰明泓兒,泓兒會走路啦,會走路啦!”

    泓兒也高興極了,在他懷中蹬著兩條小胖腿,忽然抬起頭,對著他道:“瀚哥哥,瀚哥哥!”

    楚瀚一呆,更是歡喜不盡,說道:“泓兒會叫瀚哥哥了!來,再叫一次!”泓兒卻又不肯叫了,掙脫他的懷抱,想再試試剛剛學會的走路。

    便在此時,暗門輕響,一個人鉆了進來,卻是吳廢后的丫環(huán)沈蓮。楚瀚正興沖沖地想告訴她泓兒會走路、會叫他的好消息,卻見沈蓮神色張皇,劈頭便道:“不好了!娘娘收到密報,有人向錦衣衛(wèi)報信,他們很快就要來到此地了!”

    楚瀚大驚,問道:“是誰泄的密?”沈蓮搖頭道:“不知道,娘娘猜想可能是秋華或許蓉來此時一不小心,被人跟了梢??熳?,快走!小皇子先寄放在娘娘那兒,可以保住一時。”

    楚瀚更不遲疑,立即抱起泓兒,跟著沈蓮鉆出暗門,沿著角屋后面的小徑奔去,來到吳廢后所居的西內(nèi)。吳廢后已候在門口,滿面憂急,不斷道:“快,快!”命沈蓮接過孩子,躲入地窖,關(guān)上了活門。

    吳娘娘對楚瀚道:“我在宮中還有一兩個忠心的眼線,十萬火急來向我通報,說錦衣衛(wèi)中有個專事跟梢的,不知怎的盯住了秋蓉,見到了小皇子。錦衣衛(wèi)就將動手,他們?nèi)羧珜m大搜,我這兒也藏不了多少時候?!?/br>
    楚瀚臉色一變,猜想?yún)菑U后所說的“專事跟梢”者,必是那蒙面錦衣衛(wèi)百里緞。他若見到了小皇子,回去報告,萬貴妃心狠手辣,定會立即派人來斬草鋤根。他心中焦急,望向吳廢后,急道:“請問娘娘,眼下卻該如何是好?”

    吳娘娘咬著嘴唇,說道:“此刻時機未到。我們就算公布泓兒的身份,爭取萬歲爺出面保護,也極難成功?!?/br>
    楚瀚點點頭,這步棋他也想過,但他清楚成化皇帝懦弱無能,在皇宮中不但沒有宮女宦官忠心于他,甚至連負責保護他安危的錦衣衛(wèi)也不歸他管。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能保得住這個孩子?加上萬貴妃對他鉗制極深,即使皇帝聽聞這孩子是他的子息,也絕對不敢相認。而更可能這消息根本傳不到皇帝耳中,萬貴妃就已下手殺人滅口,一手遮天,徹底掩蓋了。

    楚瀚沉吟道:“或許可將孩子送出宮去?”吳娘娘搖頭道:“宮外更不安全。這兒都是自己人,還能保密,宮外眼線太雜,錦衣衛(wèi)下手更容易;而且這孩子一旦出了宮,便再難證明他是萬歲之子?!背犓f得有理,心中大急,說道:“那卻該如何是好?”

    吳娘娘在屋中踱了幾圈,才終于站定,說道:“整個皇宮之中,只有一個人保得住他?!背痤^,與吳廢后眼神相對,同時脫口道:“懷恩!”

    吳娘娘點頭道:“正是。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懷恩,是今日宮中唯一剛正不阿之人。他從不賣萬家妖精的帳,也從不怕對萬歲爺直言進諫。太后和萬歲爺都對他十分恭敬,那妖精也對他頗為忌憚。懷公公若能出面繼續(xù)掩藏保護小皇子,小皇子方有生機?!?/br>
    楚瀚沉吟道:“就怕他不信此事?!?/br>
    吳娘娘搖頭道:“我們所說屬實,又有何懼?懷公公忠于皇室,對皇儲想必極為重視。他聽了此事,定能明白其中輕重關(guān)節(jié)。只有得到他的支持,才能再保小皇子數(shù)年平安。眼下時機不到,過幾年后,時勢轉(zhuǎn)移,小皇子定有重見光明,正位東宮的一日?!?/br>
    楚瀚點頭道:“我們只剩得這一條路,也只能盡力一試了。我這就去見懷公公,向他密稟此事,懇求他出手協(xié)助?!眳悄锬锏溃骸叭绱松鹾?,你快去吧。我這兒可以保得小皇子一日,再長便難說了?!?/br>
    楚瀚便即叩辭,匆匆離去。他心中極為感激這位娘娘的指點,他知道她出身大家,又曾受封皇后,對宮中諸事眼光獨到,判斷精準。他此時才明白紀娘娘為何獨讓吳娘娘與聞小皇子的秘密,吳娘娘不但心地善良正直,更是個極有見識的女子,要長期保住小皇子,確實不能少了吳娘娘的出謀劃策。楚瀚也不禁甚為吳娘娘感到惋惜,如此一個賢能聰慧的皇后,卻無端被成化皇帝廢了,打入冷宮,皇帝卻甘心受殘忍粗鄙的萬貴妃挾制,足見其昏庸無能。

    楚瀚一路往司禮監(jiān)奔去,心中不斷思量自己該如何才能見到懷恩,見到懷恩之后,又當如何述說此事。他知道梁芳和懷恩表面雖維持友好,但內(nèi)地里明爭暗斗,互不相讓。梁芳貪財狡詐,懷恩卻追求權(quán)柄,他身任司禮監(jiān)秉筆,擁有代替皇帝“批紅”的權(quán)力,大臣們所上奏章,一律由他代皇帝擬定回答,稱為“票擬”,再由皇帝審閱核準;但成化皇帝疏懶無用,對票擬的意見從不加修改,因此天下大事幾乎全由懷恩一手厘定。奇的是這人權(quán)力雖重,卻極少濫用,處事公平得體,因此甚受宮外大臣和宮中宦官們尊重。楚瀚曾受梁芳之命,前來偷窺過懷恩數(shù)次,但懷恩行事老成持重,楚瀚從未能捉住他的什么把柄。他心想:“懷公公為人正直,廣受敬重,又是大權(quán)在握,他若答應保護泓兒,泓兒定能在宮中找到存身之地?!?/br>
    轉(zhuǎn)眼間他已奔到司禮監(jiān)之外,向小宦官告知他有急事要求見懷公公。這是他第一次單獨來見懷恩,懷恩不知他的來意,直讓他等了一個時辰,才終于接見,只急得楚瀚全身冷汗直流。

    楚瀚來到懷恩的辦公房中,立即跪下先磕了三個響頭,爬在地上更不起身。

    懷恩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太監(jiān),頭發(fā)灰白,面目嚴肅。他一邊喝茶,一邊冷冷地瞥了伏在地上的楚瀚一眼,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御用監(jiān)的楚公公。”頓了頓,又道:“不知梁公公差你來此,有什么指教?”

    楚瀚道:“小瀚子死罪。小瀚子此番不是奉梁公公之命而來,而是有要事懇求懷公公?!睉讯髅济P,放下茶杯,說道:“天下有什么事情梁公公辦不到,你不去求他,卻來求我?”

    楚瀚磕頭道:“小瀚子萬死。小瀚子有機密大事稟報,請公公屏退左右。”懷恩心中雖懷疑,但也不怕這小子能對己如何,便揮手讓身邊的小宦官退了出去。

    楚瀚當下將紀娘娘生下皇子,藏在安樂堂中的前后都說了。

    懷恩只聽得臉色大變,神色間喜多于驚。他連忙追問:“多長時間了?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楚瀚道:“剛有一年多。當初萬主子派了門監(jiān)張敏去溺死嬰兒,張敏不忍下手,他是知道這件事的?!?/br>
    懷恩為人謹慎,立即傳張敏來問話。張敏來后,見到楚瀚,就知道是什么事兒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紀娘娘和小皇子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懷恩臉色凝重,讓張敏退下,對楚瀚道:“我明白了。你今日來跟我說這件事,是希望我如何?”楚瀚道:“錦衣衛(wèi)的人已探知小主子的事情,我擔心他們隨時出手加害,懇請懷公公做主!”

    懷恩想了想,說道:“為何不將此事昭告天下,卻要繼續(xù)隱藏下去?”

    楚瀚道:“吳娘娘認為時機未到,此刻還不能揭發(fā)此事?!?/br>
    懷恩聽他提起吳廢后,臉現(xiàn)哀憫之色,微微嘆息,說道:“吳娘娘嗎?可也真難為她了?!彼紤]一陣,點了點頭,說道:“吳娘娘所見不錯。事情一揭發(fā),昭德絕不會放過這孩子。”因萬貴妃長久居于昭德宮,因此許多宦官宮女們背地里都稱她“昭德”。

    懷恩沉吟一陣,說道:“眼下錦衣衛(wèi)聽命于昭德,他們不是內(nèi)官,不敢進入大內(nèi),只敢在大內(nèi)邊緣的安樂堂這些地方出入。小皇子若住進紫禁城中,便不怕他們了?!背溃骸叭虘压鲋?。”懷恩問道:“小皇子現(xiàn)在何處?”楚瀚道:“在吳娘娘處?!?/br>
    懷恩沉思一陣,話鋒一轉(zhuǎn),雙目直盯著楚瀚,說道:“小瀚子,你卻為何會卷入此事,而竟始終未曾讓你梁公公知道?”

    楚瀚磕頭道:“我當時見小皇子只是個嬰兒,心中可憐他,也可憐紀娘娘,才幫助張敏藏起了小皇子,也沒敢跟梁公公說起此事?!?/br>
    懷恩輕輕哼了一聲,說道:“聽人說,你雖在梁公公手下辦事,卻是個有良之人,看來真有這么回事?!背念^不止,說道:“懷公公明鑒!求懷公公做主?!?/br>
    懷恩沉思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可以做主,但是有個條件。”楚瀚道:“懷公公請說,只教小瀚子做得到的,一定萬死不辭?!?/br>
    懷恩望著他,說道:“梁芳在宮中有個厲害的眼線,到處窺伺他人善惡隱私。梁芳依仗著這人,作惡多端,為所欲為。我早想拔去梁芳的這只毒牙,趕走這頭惡犬?!?/br>
    楚瀚背后流下冷汗,磕頭道:“小瀚子罪該萬死?!睉讯鞫⒅o了一陣,才微微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你立即帶我去吳娘娘處,迎接小皇子。之后你便出宮去吧,離開京城愈遠愈好,再也不要回來!”

    楚瀚一驚,靜默半晌,心中衡量輕重,知道保住泓兒的性命,比起自己的去留自是重要得多了。他心中自也清楚,跟著梁芳這么久,壞事干了太多,懷恩正氣凜然,必然容不得自己。就算自己答應不再替梁芳辦事,但是只要留在宮內(nèi),梁芳又怎肯放過他?定會想盡辦法對付自己。最好的解決方法,莫過于就此消失,梁芳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左右手,無從追究起,他也不必向梁芳多做解釋。況且只要能保住泓兒,還有什么東西是他放不下的?他想到此處,心意已決,吸了一口長氣,磕頭道:“小瀚子謹遵懷公公吩咐。”

    懷恩點了點頭,說道:“我這便跟你去將小皇子接入宮中。你放心,我在宮中一日,便誓死保住他一日。等到時機成熟了,我自會想辦法讓萬歲爺知曉此事?!?/br>
    楚瀚聽了他這話,知道保住泓兒有望,心中感激已極,說道:“小瀚子一世感念懷公公的恩德!”又磕了幾個頭,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