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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神偷天下(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梁芳不禁一呆,一揮手,眾錦衣衛(wèi)立時上前圍住了楚瀚,其中一個錦衣衛(wèi)叫道:“公公,放走欽犯的就是這個小柴頭!”京城人慣用土語,喚鄉(xiāng)下人為柴頭,楚瀚形貌樸素,確實便是地道的柴頭一個。

    梁芳似乎頗為驚訝,一來沒想到“欽犯”年紀(jì)這么小,二來眾人搜了半天也沒搜到他的人,他卻便自己這么走了出來,自投羅網(wǎng),莫非有詐?他揮手命錦衣衛(wèi)將人帶到他面前,睜著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著楚瀚,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瀚道:“我叫楚瀚。”

    梁芳問道:“你是三家村的人?”

    楚瀚望著梁芳,心中極想知道這太監(jiān)究竟扮演著什么角色,他原是上官家在京城中的撐腰,但卻反目出賣了上官家,甚至派錦衣衛(wèi)去上官家抄家捉人。他并未從舅舅口中聽說過這人,但自己拼湊之下,也知道了個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事情最能引起他的興趣。為了讓揚鐘山有多點時間逃脫,此時只能先用話將梁芳釣住,當(dāng)下點頭說道:“不錯,我是三家村的人。你派錦衣衛(wèi)去三家村捉走了上官家的姑娘,如今她已遠(yuǎn)走高飛了。出手救她的就是我,你們想抓個人抵罪,捉我去便是了,我也正好向公公稟報一件機(jī)密大事?!?/br>
    梁芳的一對三角眼仍舊凝視著他,滿月臉上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咱家知道啦。你不是上官家的人,也不是柳家的人,你是胡家的人!”

    楚瀚緩緩點了點頭。

    梁芳懷疑地道:“你有什么機(jī)密,要向咱家稟報?”

    楚瀚做出神秘狀,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公想必很想知曉,三家村藏寶窟的所在,以及龍目水晶的下落?!?/br>
    梁芳一聽見這兩樣事物,果然生起了極大的興趣,半信半疑地望向楚瀚,一時不知該否相信這老氣橫秋的小童,莫非他當(dāng)真知道寶窟和水晶的所在?他想了一陣,畢竟無法按捺心中的貪婪,說道:“好!你跟咱家回去?!彼蚴窒?,不耐煩地道:“這門還是打不開嗎?還不快去將揚鐘山追了回來,叫他開門?”

    楚瀚插口道:“不必追了?!睋沃照壬锨埃瑏淼絺}庫門外,一伸手,翻轉(zhuǎn)兩下,便將門上的鎖打開了。一眾錦衣衛(wèi)見了,無不嘖嘖稱奇。

    楚瀚回過頭,對梁芳道:“這鎖是我給裝上的,只不過是跟公公開個玩笑罷了。倉庫里面什么也沒有,你們進(jìn)去看看便知。我已在揚家住了一個多月,早將他家上下翻了個遍,我們?nèi)掖宓娜丝墒亲R貨的,梁公公剛才說要揚大夫交出的兩件事物,這大宅中都沒有,若是有,我老早便已取去,遠(yuǎn)走高飛了?!?/br>
    梁芳對三家村人的能耐畢竟有些認(rèn)識,不禁便相信了幾分,問道:“這里既然沒有什么好處,那你又留下來做什么?”

    楚瀚道:“不為別的,只為請大夫治好我的腿傷。如今揚家確實沒有什么寶物,你又原本就想逼揚大夫離開京城,現(xiàn)在他失魂落魄地逃跑了,你又何必追他回來?”

    梁芳此時對這小子愈來愈有興趣,心想三家村藏寶窟和紫霞龍目水晶果然比沒有半點眉目的血翠杉要緊得多,不愿分散人力去追捕揚鐘山,反而讓這小子有機(jī)會逃脫;又想他所說沒錯,自己早想逼迫揚鐘山遠(yuǎn)離京城,現(xiàn)在他的家也抄了,人也逃亡而去,又何必追回?當(dāng)下對手下道:“別追了,任他去。替咱家押了這欽犯回去!”一眾錦衣衛(wèi)便上前押著楚瀚,離開了揚家。

    楚瀚見梁芳決定不再追捕揚鐘山,暗暗松了一口氣。他被一眾錦衣衛(wèi)押著往北而去,這一路上那十多名錦衣衛(wèi)對他看管得甚嚴(yán),楚瀚左腿傷勢未復(fù),需得撐兩支拐杖才能行走,本就難以逃脫,而他原也不打算逃脫;一來他生怕梁芳改變主意,又去找揚鐘山的麻煩,二來他也很想接近梁芳,從他口中探知多一些的消息。柳攀安當(dāng)時曾說,胡星夜的尸體是被錦衣衛(wèi)送回來的,之后錦衣衛(wèi)更在太監(jiān)梁芳的主使下,大舉出動,來三家村抄上官家。梁芳是萬貴妃的得力心腹,也是柳家和上官家的主子,舅舅一直跟他們作對,更讓自己出手取得他們垂涎已久的紫霞龍目水晶,莫非舅舅的死與梁芳有關(guān)?如今他親眼見到了梁芳這個關(guān)鍵人物,怎能不利用機(jī)會接近他,設(shè)法查出真相?

    他自負(fù)飛技超卓,以為自己只要跟梁芳進(jìn)了皇宮,在千門萬戶之中,自己若要逃脫,應(yīng)非難事,因此決定留下探索真相。他卻不知自己畢竟年輕稚嫩,太過自信,這留下來的決定將給自己帶來無數(shù)的災(zāi)難。

    梁芳雖見楚瀚是個孩子,又跛了腿,但絕不敢掉以輕心,吩咐錦衣衛(wèi)嚴(yán)加看守,將他押到自己在城中的大宅里去。

    楚瀚見那房子美輪美奐,抬頭四處張望,問道:“這是皇宮嗎?”一個錦衣衛(wèi)嘿了一聲,嗤笑道:“小柴頭沒點見識!這是梁公公的宅邸。”

    楚瀚幼年雖曾在京城中乞討,但對京城諸事所知甚少,只道宦官都住在宮中,卻不知如梁芳這般深受皇上眷寵的大太監(jiān),早蒙皇恩在城中御賜巨宅居住,因此他晚間并不住在宮里,只在白日入宮伺候皇帝和貴妃等人。

    梁芳十分謹(jǐn)慎,讓手下將楚瀚帶入屋后一間堅固的石牢,關(guān)上了沉重的鐵門。楚瀚見那室中有鐵銬鐵鏈,還有種種刑具,顯然是間牢房,心下暗叫不好。梁芳讓他坐在一張凳子上,自己在他面前的太師椅上坐下,仔細(xì)打量了他幾眼,但見這孩子皮膚黝黑,粗眉大眼,一副傻楞楞的模樣,臉上絲毫看不出能說出早先那番話的精明痕跡,心中不免又起疑心,問道:“小娃兒,你幾歲了?”楚瀚答道:“我十一歲。”

    梁芳又問道:“你和胡星夜是什么關(guān)系?”楚瀚道:“他是我舅舅?!绷悍及櫭嫉溃骸拔覜]聽說胡星夜有姊妹?。俊背溃骸拔沂撬震B(yǎng)的,他讓我喚他舅舅。”

    梁芳心想:“這小孩兒看來土頭土腦,但他既然是胡星夜的傳人,肚中想必藏有不少秘密,我得好好從他口中問個清楚?!碑?dāng)下點了點頭,說道:“你要向咱家稟告的事兒,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楚瀚心中暗暗叫苦:“上官家的藏寶窟被上官無嫣藏起,紫霞龍目水晶被舅舅帶走,這兩樣的下落我都不知道?!碑?dāng)下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想先請問公公,我舅舅是怎么死的?”

    梁芳微微一怔,輕哼一聲,說道:“咱家怎么知道?”

    楚瀚仔細(xì)觀望梁芳的臉色,說道:“舅舅說,如果他的冤情沒有洗雪,我就不能將秘密告訴任何人?!?/br>
    梁芳疏眉倒豎,冷冷地道:“怎么,你說有話要告訴咱家,難道就是這幾句廢話么?”楚瀚道:“你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有我想知道的事情。你若不告訴我,我為何要告訴你?”

    梁芳眨眨眼,忽然仰天大笑,說道:“你這小毛頭兒,膽子可不小哪,竟敢跟咱家討價還價?”他笑完了,臉色轉(zhuǎn)為冷酷,說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若不說出三家村藏寶窟的所在,以及龍目水晶的下落,咱家定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瀚腦筋急轉(zhuǎn),心想該編出個什么謊言,先騙過了他再說。不料便在此時,一個錦衣衛(wèi)悄然進(jìn)入石室,在梁芳耳邊說了幾句話。梁芳疏眉豎起,瞇起三角眼,望向楚瀚,冷冰冰地道:“原來你是為了放走揚鐘山,才用話哄著咱家,是嗎?”

    楚瀚向那錦衣衛(wèi)望去,但見他蒙著面,在梁芳耳邊說完話后,便迅速退了出去,身手十分矯捷,渾身上下都透著幾分神秘。他正猜想那是什么人,又怎會看穿自己的用意,但見梁芳的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原來他此時怒悔交集,暗想:“我竟然上了這小娃子的當(dāng)!他用那兩樣寶物吊住我的胃口,故意騙我放走了姓揚的。揚鐘山身上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我怎能如此輕忽,白白放走了到手的寶貝!”愈想愈怒,大吼道:“說!揚鐘山逃去那兒了?”

    楚瀚眼見梁芳的神情語氣,知道自己大禍臨頭,此時說什么都無法再騙倒他了,只能硬氣地道:“我不知道!”

    梁芳勃然大怒,向左右道:“給咱家綁了起來,先打一百鞭再說!”便有幾個錦衣衛(wèi)沖上前,七手八腳地將楚瀚扳倒在地。楚瀚即便飛技過人,但腿傷未愈,又怎敵得過這許多身強(qiáng)體健的錦衣衛(wèi)?

    這些錦衣衛(wèi)都是對付罪犯的能手,一將他扳倒,便用牛皮索子將他的手腳綁了起來,一個錦衣衛(wèi)伸手剝?nèi)ニ纳弦?,另一個取出一條小兒手臂粗的皮鞭,向梁芳望去。梁芳點了點頭,那錦衣衛(wèi)慣于整治犯人,望見梁芳的神色,便知道他要重重地打,但不能真打死了,當(dāng)下舉起皮鞭,唰的一聲,打在楚瀚的背脊上。

    楚瀚感到背后如火燒般疼痛,咬緊牙根不叫出聲來。之后又是一鞭落下,一鞭重過一鞭,楚瀚被打了二十多鞭后,便覺眼前發(fā)黑,喉頭發(fā)甜,暈了過去。半昏迷中但聽梁芳冷冷地道:“小子不經(jīng)打。用水澆醒了,再補上八十鞭,直到他肯說了為止!”

    那錦衣衛(wèi)用冷水澆醒了他,喝道:“公公問你的話,你說不說?說了便不必再挨鞭子!”

    楚瀚呸了一聲,更不言語。那錦衣衛(wèi)又持鞭往他背后招呼去,打在層層血痕之上,每鞭下去,便噴起一團(tuán)血霧。楚瀚被打了十多鞭后,便又昏了過去。

    整個晚上,楚瀚便在皮鞭狠打、劇痛昏迷、冷水澆醒中度過,也不知被打了多少鞭,昏迷了多少次,他心中只想著揚鐘山回答梁芳的那一句話:“我這兒沒有什么欽犯?!彼а腊迪耄骸皳P大夫不但治好我的傷,更出頭維護(hù)我,我怎能供出他的去處!”

    直到清晨,鞭打才告一段落。梁芳不耐煩在旁觀看拷打,老早歇息去了??酱虻腻\衣衛(wèi)見這孩子硬氣如此,自己也打累了,在一旁坐下抹汗休息,望著楚瀚罵道:“小子何必自討苦吃,打死了也是自找的!”

    楚瀚勉力睜眼,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我不過十來歲年紀(jì),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揚大夫去了哪里……他逃走時又沒跟我說……公公是問錯人了呵?!?/br>
    那錦衣衛(wèi)罵道:“你奶奶的,不知道還裝知道,分明欠打!”楚瀚道:“我……我見到公公威儀好像天神一樣,嚇呆了,信口……信口胡說……罷了……”

    那錦衣衛(wèi)也曾審問過不少犯人,大多打個二三十鞭便招了,不招也幾乎打死了。這小童被打了兩百多鞭還不招,要不就是個硬漢,要不就是個傻子,要不就是真不知道。他見這孩子年幼瘦小,怎么看也不是個硬漢,大約是傻的,或是真不知道。那錦衣衛(wèi)也懶得再打,天明后便將楚瀚的言語稟報給了梁芳。

    梁芳哪有耐心處理這乳臭未干的小兒之事,也實在不確定這孩子知不知道藏寶窟和龍目水晶的秘密,便對手下道:“再拷問兩日,不說,便押去東廠大牢,關(guān)他一輩子!”那錦衣衛(wèi)領(lǐng)命去了。他不敢違背梁芳的命令,卻也不愿花太多精神拷問這無關(guān)緊要的小毛頭,便命人不給他飲食,隨便又拷問了三回,多打了六十多鞭,讓楚瀚又痛昏了三次,才決定功夫做足,可以交差了,便交代手下將這半死不活的小子扔入東廠大牢。

    東廠乃是有明一代最可怖的衙門之一,與錦衣衛(wèi)不相上下,在逮捕臣民、羅織罪名和酷刑拷問上,手段比之錦衣衛(wèi)還要高出一籌。當(dāng)時民間只要聽見東廠派出的“番役”來到左近,那可比大旱或洪水降臨還要驚慌,能逃的立即攜家?guī)Ь爝h(yuǎn)走他鄉(xiāng),不能逃的也緊閉大門,不敢多吱一聲。若讓東廠番役找上門來,一家人就算不死,也得脫三層皮。如果不幸被逮捕送入廠獄,那更鐵定是有去無回,家人牽衣痛哭,悲慘訣別,知道這輩子是再也無法相見了;如果死能見尸,已該拜謝祖宗,有些極其幸運的,還能活著出來,但也多半被拷問得遍體鱗傷,支離病殘,離死不遠(yuǎn)。因此當(dāng)時廠獄的大門被人呼為“地獄門”,廠獄中的獄卒被呼為“牛頭馬面”,典獄長便是名正言順的“閻羅王”。

    楚瀚在半昏迷中被扔入了廠獄,當(dāng)時他只隱約知道自己的拷打已告一段落,接下來在等著他是如何的人間煉獄,他可是絲毫不知。他奄奄一息地伏在狹小污穢的牢室之中,背后的鞭傷一片火辣辣地疼痛已極。他緩緩睜開眼,只見眼前一片迷蒙灰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直沖入鼻中。他定睛瞧去,但見囚室角落里堆著一團(tuán)事物,仔細(xì)一看,才看出是一只半腐爛的人手,幾只老鼠正圍繞著咬嚙,之旁還有一堆糞便模樣的事物,上面爬滿了蟑螂、蒼蠅。他腹中一陣翻滾欲嘔,卻沒力氣嘔出,伏在地上喘息一陣,漸漸習(xí)慣了臭味,知道自己身上只是皮rou之傷,雖痛而不致命,也知道左膝漸漸痊愈,并未更受傷害,心中略覺安慰。

    他此時雖身陷廠獄,生存希望渺茫,卻感到一股奇異的振奮。他知道揚鐘山已經(jīng)逃走了,也知道自己暫時虛應(yīng)了梁芳,短期間內(nèi)他大約不會再來找自己麻煩。只要好好休養(yǎng),這牢獄未嘗不是大好的安身之所。他強(qiáng)忍身上痛楚,暗暗對自己道:“我要報答揚大夫的恩德,就難免得吃一點苦頭,這沒什么。但教有一口氣在,我就不能辜負(fù)恩人?!?/br>
    過了不知多久,有個獄卒過來踢了一下他的柵欄,粗聲喝道:“起來,吃飯了!”從柵欄間扔給他一團(tuán)臟臭的饅頭,放下一瓦罐清水。楚瀚勉強(qiáng)抓過饅頭吃了,躺在地上閉目休息。之后數(shù)日,每日都有人給他送來饅頭和水罐,他有得吃喝,精力稍稍恢復(fù)了些,可以勉力撐著坐起身來。

    他的這間牢室兩面是土墻,一面是柵欄,呈三角形,狹小非常,僅僅夠他屈著身子躺下,坐起來時背脊靠著墻,勉強(qiáng)能夠伸直雙腿。一面土墻的高處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戶,透出微弱的光線,有時能聽見外面小販叫賣的喊聲,下大雨時也會飄進(jìn)不少雨滴。這間牢房似乎是臨時在墻角加上的,因此特別狹小,楚瀚見到對面和旁邊的牢房都是四方形,都比這間大上許多,關(guān)的囚犯也多上許多,擁擠不堪。楚瀚心想這間牢房雖小,但自己卻能獨居一室,也未嘗不好。

    他能坐起身后,便摸摸褲子,把藏在褲子夾層中的《蟬翼神功》圖譜取出,趁獄卒不注意時,將圖譜藏在牢室角落一個干燥的縫隙中。他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再將破碎不堪的衣衫撕成數(shù)片,在瓦罐中沾濕了,慢慢清洗背后的傷口。他記得幼年時行乞的經(jīng)驗,知道傷口若不洗凈,很容易便會感染潰爛。洗凈了傷口后,他便動手趕走一眾老鼠蟲蟻,將牢房中的污穢之物一一清理干凈,堆在柵欄邊的角落。之后才用水洗凈了手,開始吃饅頭。

    那獄卒發(fā)完吃食回來,見到他坐在小小的牢房中,四下干干凈凈,不禁一呆,多望了他幾眼,沒有說什么,只收走了那堆穢物。

    楚瀚就這么每日自行清理傷口,打掃牢房,背后的傷口慢慢愈合,身子也漸漸恢復(fù)。

    不多時,時序已入初冬,這日楚瀚躺在牢中,忽聽噗的一聲,從高高的窗口跌下了一團(tuán)黑漆漆、毛茸茸的事物,在干草堆中瑟瑟發(fā)抖。他心中好奇,低頭去看,見是一只剛出世沒多久的幼貓,一身黑毛稀稀疏疏,眼睛都還未睜開,大約是出生后被母貓留在街角,不小心滾入了廠獄的窗戶,跌入了自己的牢房。這么小的貓兒,離開母親自是難得活了。楚瀚不禁生起了同病相憐之心,輕輕將小貓捧起,摟在懷中,每當(dāng)獄卒送水和饅頭來,便用手指沾些水,加上浸軟了的饅頭喂它吃下。

    一個冬天過去,小貓竟也活了下來,長成了一只活蹦亂跳的貓兒,全身皮毛盡是黑色,沒有一根雜毛。楚瀚在痛苦、孤獨、絕望之中,見到這只幼貓從死亡邊緣活轉(zhuǎn)過來,還長得如此健壯漂亮,心中又是安慰,又是歡喜,因它全身漆黑,便喚它為“小影子”。天冷時楚瀚將小影子摟在懷中,互相偎依取暖,一人一貓在牢獄中一起度過了嚴(yán)寒的冬日。

    卻說梁公公貴人事忙,早將楚瀚這小娃子忘得一干二凈,此后再也沒有派人來探問。廠獄中這等被公公們陷害并遺忘了的囚犯甚多,獄卒們習(xí)以為常,也不以為意。

    冬天過后,春日降臨,牢獄中日漸潮濕,加上密不通風(fēng),甚是悶熱難耐。幾個獄卒見楚瀚小小年紀(jì),不但喜愛干凈、手腳勤快,而且樣貌老實,彼此商議之下,決定讓他帶著腳鐐出來幫忙清掃牢房,自己也好省點事兒。楚瀚乖順地答應(yīng)了,此后便每日戴著腳鐐,一跛一拐地去各間牢室清除穢物。他左膝中的楔子已然取出,腿傷也逐漸痊愈,走路已能如常人一般,毫不跛拐,但他仍舊假裝跛腿,免得引人注意,也好降低獄卒們的戒心。他到處打掃時,黑貓小影子總跟在他的腳跟之后,將原本猖狂橫行的老鼠、蟑螂一趕而盡,其他獄卒見這貓十分管用,便也任由它去。

    楚瀚發(fā)現(xiàn)這廠獄中共有百來間牢房,此時還不是“生意”最興旺的時候,只有一半關(guān)著犯人。這兒與一般大牢不同,一般大牢關(guān)著的多是真正作jian犯科的強(qiáng)盜和殺人犯一流,這兒關(guān)的卻都是朝廷高官,被東廠中人誣陷入獄,從此不見天日,病死、打死、餓死者皆有之,情狀悲慘,莫以名狀。

    楚瀚心中惻然,他只道自己幼年淪為跛腿乞丐已是十分悲慘,此時見到廠獄中的囚犯,才知道“人間煉獄”是什么意思。他無能幫助這些身陷囹圄的囚犯,只能盡量替他們打掃囚室,給他們干凈的食物,替他們清洗傷口,以免發(fā)炎感染,偶爾坐下聽他們泣訴生平,歷數(shù)冤屈,表示同情之意。他一個十來歲的囚犯兼雜役,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但一眾囚犯對他都十分感念,掏心挖肺地跟他說了不少心底話,他也因此對每個囚犯的生平往事知之甚詳。

    楚瀚想起揚鐘山當(dāng)時曾說過,兩三個月之后,自己的腿傷應(yīng)可以恢復(fù)個八九成,如今已數(shù)月過去,他感覺左膝恢復(fù)得甚好,便決定開始修煉蟬翼神功。他白日清掃廠獄,夜晚人靜之時,便取出圖譜,在自己的牢房中偷偷修習(xí)。這飛技乃是從內(nèi)功開始修煉,先在丹田內(nèi)累積一股清氣,接著讓清氣在身周游走,最后聚積于雙腿。練完氣后,再練習(xí)不同的姿勢,如雙膝交盤,以右手二指撐地,將身子撐起離地半尺;或?qū)㈦p手交叉背在身后,以額頭頂?shù)氐沽?;或以左手肘抵地,身子筆直向旁斜斜伸出等。有的姿勢得維持一炷香時間,有的得持續(xù)一整夜。他細(xì)心研究圖譜,慢慢摸索,依樣練功,漸漸有了一些領(lǐng)悟,開始明白練氣和每個姿勢的目的,都是為了鍛煉身體各個部位的肌rou和平衡,讓他的飛技能更上一層樓。

    這時他已取得所有獄卒的信任,為了避免練功時被人撞見,便請求獄卒讓他住在最里面的一間角落牢房,左近的牢房都沒有關(guān)犯人,獄卒也鮮少來此,更無人打擾,實是練功的最好所在。至于這間牢房的鎖,獄卒們只在門上裝模作樣地掛了一把鎖,更未鎖上,免得楚瀚出入打掃不便。

    東廠位于東安門之北,廠外便是好大一片野地。夜晚楚瀚偷偷練習(xí)飛技時,有時也會離開囚室,在東廠大院的高樹和圍墻上來回縱躍,或在廠外的野地中練習(xí)快奔。小影子總睜著一雙金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好奇地望著他,偶爾也游戲般地跟著他一起飛縱跳躍,甚至喜歡站在他的肩頭,隨著他輕快的身形在夜空中飛躍。

    白天的時候,楚瀚總裝出楞頭楞腦的模樣,干活兒時老實勤懇,任勞任怨。獄卒們見他聽話乖順,都十分喜歡他,對他愈來愈少防范,也幾乎不將他當(dāng)成囚犯對待了。他也樂得繼續(xù)住在廠獄中,白天干活,晚上練功,日子便這么過了下去。

    第十二章 贖尸生意

    又一個寒冬過去了,次年春天,聽說東廠的主子換了,皇上任命個叫作劉昶的太監(jiān)擔(dān)任東廠提督。便在東廠主子換人之際,典獄長也跟著換了人,這給了楚瀚一個絕佳的機(jī)會;他日日打掃廠獄已超過一年,一眾獄卒習(xí)慣見到他四處行走清理灑掃,又見他年紀(jì)幼小,乖覺聽話,人緣甚好,久而久之,見到他不戴腳鐐了,眾人也不以為意。后來牢房太擠,他便名正言順地“讓”出牢房給新囚犯住著,自己住到廚房后的柴房去了。這時一眾獄卒們誰也沒將他當(dāng)成囚犯,反倒把他當(dāng)成同僚一般,拉他一起吃飯喝酒,有事還會找他商量。

    他跟一個擅長文書,名叫何美的獄卒成為好友。何美是個二十出頭的白瘦青年,紹興人,家中世代做師爺,因此熟悉繕寫書案。何美見楚瀚年幼,對他十分照顧,當(dāng)他小弟弟一般。他自然知道楚瀚原是獄中囚犯,有次喝了點酒,一拍胸脯,說要助好兄弟一臂之力,便趁著典獄長換人之際,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獄卒名冊中添上了楚瀚的名字,又將他的名字從囚犯名冊中刪除。楚瀚就此搖身一變,成為正式的東廠獄卒,其余人自然見怪不怪,新來的典獄長自然也全被蒙在鼓里。盡管廠獄中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但似楚瀚這般由囚犯而轉(zhuǎn)為獄卒的,倒也少見。

    卻說這位新任的東廠提督劉太監(jiān)不知是無能還是懶惰,雖然仍舊誣陷捕捉了不少文武官員,但過了好幾個月都未曾來廠獄視察,關(guān)進(jìn)來的人也就在獄中蹲著,無人聞問。偶爾獄卒想要邀功,將犯人拉去酷刑拷打,逼其告白認(rèn)罪,但就算犯人認(rèn)了罪,在供辭上畫了押簽了名,呈上去后也都沒有下文,漸漸地,眾獄卒也都意興闌珊,懶得去施刑拷問。

    廠獄中的犯人因此愈來愈多,百來間都住滿了,許多牢房得同時關(guān)了十多個犯人,擁擠不堪。到得夏日,天氣酷熱,整間廠獄有如蒸籠一般,散發(fā)出刺鼻的汗臭味、腐爛味、糞便味,眾獄卒都掩鼻不敢進(jìn)入,只有楚瀚仍舊如常入內(nèi)清洗牢房,發(fā)派食物。黑貓小影子此時已然長成,總是靜悄悄地跟在主人腿邊,楚瀚清掃囚室時,它便在一旁專心追趕蟲鼠。許多囚犯在黑暗中見到一對閃亮亮的金黃眼睛,便知道楚瀚快要來了,連忙擠到牢門邊上哀號,伸手索取食物。

    獄卒們因不熟識這新來的東廠提督,摸不清上意,都大感頭痛,不知該將人滿為患的犯人暗中撲殺了了事,還是得盡責(zé)地看守著,讓他們無止境地關(guān)在獄中?楚瀚也感到自己的差事愈來愈不好干,開始動腦筋設(shè)法變通。

    一回,楚瀚和何美閑聊,說起有個名叫王吉的獄卒,家中是干杵作的。楚瀚靈機(jī)一動,想出了個主意。他和何美便約了王吉一起喝酒,秘密討論起這件事來。

    何美首先試探道:“咱們獄里的人實在太多,大家的工作都不好干。依我說,我們要狠一點兒,就把人撲殺了,省點事兒?!?/br>
    王吉是個三十多歲的矮胖子,盡管每日家里見的都是棺材死人,卻也頗有好生之德,臉上露出不忍之色,說道:“這不好吧?這些囚犯現(xiàn)在雖然被關(guān)著,日后仍有可能被釋放出獄,若是就此殺了,倒也可憐?!?/br>
    何美連連點頭,說道:“王兄說得極是。但是他們長年被關(guān)在這兒,出獄無期,難道就不可憐了嗎?”王吉瞪眼道:“上頭主子不放人呀,這哪里輪到我們來說?”

    楚瀚道:“兩位哥哥,上面主子是個不管事的,上任后一次也沒來過這兒。我瞧他根本不知道這里關(guān)了多少人,想來也不怎么在乎。不如我們做做好事,讓犯人早日解脫吧?!闭f到此處,壓低了聲音,說道:“活的不能放出去,死的總可以吧?”

    王吉睜大了眼睛,呆了一陣,這才明白過來,一拍大腿,說道:“使得!我家棺材多得是,送一個進(jìn)來,把人接出去了便是?!?/br>
    何美拍掌笑道:“王兄這主意好極!這辦法不但讓犯人解脫了,也給大伙兒方便,何樂而不為?”楚瀚道:“只是我們得嚴(yán)密保守這個秘密,絕對不能泄露了出去,不然大伙兒都脫不了干系?!蓖跫秃蚊酪积R點頭,連聲稱是。

    三人說得投機(jī),便決定放手一試。他們挑了一個關(guān)禁已久的犯人,名叫李東陽的,聽說是個進(jìn)士出身,被人無端栽了個貪贓的罪名,落入廠獄成為囚犯,一關(guān)便是五六年。

    這日楚瀚借口上面要拷問李東陽,將他帶出牢房,來到刑房之中。楚瀚請何美守在門外,關(guān)上刑房的鐵門,悄悄說道:“李大人,小人有一事相告,還請大人勿疑。”當(dāng)下說了要他裝死逃獄的計劃。

    李東陽只道自己又有一頓好打,不料楚瀚竟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又是吃驚,又是欣喜,他在這廠獄中生不如死,楚瀚就算是要謀害他的性命,也比繼續(xù)蹲這苦牢要好得多,當(dāng)下便一口答應(yīng)了,并告知楚瀚自己家在何處,家中有些什么人,議定在三日之后動手。

    當(dāng)夜楚瀚便悄悄潛出廠獄,去找李東陽的妻子,告知逃獄之策。李夫人早為丈夫身陷廠獄、釋放無期而憂急不已,整日以淚洗面,此時聽了楚瀚出的主意,自是感激不盡,立即取出重金作為報酬。楚瀚原本不肯收,但心想若不收錢,人家恐怕不信自己會好好辦事,便將錢收下了,回去分作三份,自己與王吉、何美一人一份。王吉和何美沒想到李家這么有錢,笑得眼都花了,開開心心地收下了銀子。

    三日之后,李東陽假作腹痛,在牢中翻滾哀號,接著便翻起白眼,口吐白沫,僵死在地,其他囚犯只道他患了什么惡疾,都不敢靠近。

    何美來到牢門外,叱罵道:“鬼叫什么?作死嗎?”過了一陣,見他不動了,便打開牢門進(jìn)去,探探他的呼吸,說道:“死了?!眴玖顺M(jìn)來,兩人將李東陽抬了出去,放在屋角,用草席蓋著,又讓王吉叫家人送口薄木棺材來。

    不多時棺材送來了,王吉讓家中杵作“收殮死尸”,之后便將棺材抬了出去,扔棄在亂葬崗上。楚瀚事先早與李家家人聯(lián)系好,李家已暗中派了人在當(dāng)晚前來“收尸”,撬開棺材,將躺在棺材中的李東陽悄悄背回家去。事情一切順利,李東陽逃出生天,隔日便帶著家人暗中逃離京城,遠(yuǎn)走高飛了。

    自此而始,楚瀚便與王吉、何美著手干起偷運“死尸”出獄的勾當(dāng)。何美擅長文書,事情干完后便負(fù)責(zé)繕寫文案,寫明哪個犯人在何日何時因何病癥死去,好讓事情呈報在案,有檔可查。大多的病人都只寫上“瘐死”兩字,楚瀚不識得“瘐”字,向何美詢問。何美解釋道:“在獄中受不了折磨寒冷饑餓,或是害病而死,都可以稱為瘐死。”

    楚瀚這才恍然,心想:“這廠獄骯臟擁擠,一時酷熱,一時嚴(yán)寒,飲食又差,就算不遭受酷刑,囚犯便要不瘐死也難。”

    他們每月放走三五個“瘐死”的罪犯,盡量不引人注意,收到的銀子三人均分,一方面做了好事,一方面也賺了一筆不小的財富。廠獄在不知不覺中空曠了起來,氣味不再那么難聞,其他獄卒也都松了口氣。獄中死人本是常事,夏季瘟疫一來,一下子死一大群也是家常便飯,因此其他獄卒全沒想到其中夾雜了不少假死的囚犯,而楚瀚等三人竟借此大飽私囊。

    如此半年過去,又到了春天,聽說東廠提督劉昶被人告了御狀,流放邊疆充軍去了。新任提督還未定下,先來了個代理提督,不是別人,正是大太監(jiān)梁芳。

    梁芳經(jīng)營設(shè)計多時,終于扳倒了劉昶,賺到了個代理東廠提督,一朝得勢,趾高氣揚,上任當(dāng)日便來廠獄巡視,清點犯人。楚瀚眼見冤家上門,老早躲在廚下避不露面。

    梁芳多年來斂財有道,早已調(diào)查好犯人的身家財產(chǎn),能夠狠狠敲詐一筆的,便派人去犯人家中索取“清白費”,說明白點就是“贖身費”,直壓榨到人家錢財散盡,才不情不愿地將半死不活的犯人放將出去。原本楚瀚等干的“贖尸”勾當(dāng)還是出自好心,隨家屬財力狀況自行出價,收費不高,最多十兩銀子,而且收人之錢,忠人之事,幾日后一定將“尸體”運出,因此受惠家屬對楚瀚等的行事都頗為滿意,保持緘默。如今梁芳窮兇極惡地不斷索錢,拿了錢后又不放人,家屬都不禁惱怒,許多便來走楚瀚的后門,要求“贖尸”而不“贖人”。

    楚瀚等的生意因而大為興隆,獄中“瘐死”的犯人陡然增多。梁芳漸漸感到不對頭,怎的家中最肥、最可勒索的犯人,竟然一個個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心中起疑,便派了親信宦官來東廠調(diào)查,命令獄卒將囚犯名冊、死亡紀(jì)錄都呈上來檢閱,又下令每當(dāng)獄中有犯人瘐死,便得立即稟告他,不可延誤。

    楚瀚警覺到梁芳已然起疑,他若發(fā)現(xiàn)許多瘐死犯人的文案都是由何美所寫,事情遲早會查到他們頭上來,心生警戒,便不敢再偷放犯人出去。王吉和何美卻不肯收手,希望能借機(jī)狠撈一筆。楚瀚苦勸他們不聽,便心生去意。他此時雖尚未練成蟬翼神功,但飛技已極為驚人,在此又不是囚犯,若要離開廠獄,自是隨時可以走人。

    不多久,獄卒間便有耳語,說獄卒中有內(nèi)鬼跟頭子作對,爭搶生意。這時王吉和何美也怕了,開始收手,卻已來不及了;所有受到懷疑的獄卒都被牢牢監(jiān)視住,無法逃脫,幾個倒霉的已被下獄拷問逼供。

    風(fēng)聲愈來愈緊時,楚瀚確曾想過要一逃了之,憑他的本事,原本不必留下來做什么獄卒,一旦離開京城,何處不能容身?但他卻忍住了沒走,心知自己一走,王吉和何美兩個必然逃不過一劫。王吉心地善良,除了有些貪財之外,心地倒是好的;何美則是個重義氣的好朋友,自己能從囚犯變成獄卒,全靠他妙筆一揮,仗義相助。這兩人在京城都是有家有業(yè)的,不似自己孤身一人,沒有牽累。自己若是丟下他們遠(yuǎn)走高飛,這兩家都非落個家破人亡不可。

    果然不出幾日,便有獄卒招出王吉家中是干仵作的,王吉立即被捕下獄,拷打逼供,很快地,何美也被拖下水了,打入廠獄。楚瀚見此情勢,便偷偷去獄中會見王吉和何美;兩人看到他,都是涕淚縱橫,悔不當(dāng)初。楚瀚道:“我早先勸你們不聽,現(xiàn)在可難辦了。但是事情仍有轉(zhuǎn)機(jī),你們聽我說來。那典獄長是個貪財?shù)娜宋?,你們快將積蓄都拿了出來,我去試著替你們求情,這可是唯一的生路了?!蓖跫秃蚊雷灾硖幩赖兀懴聲?,命家人將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請求楚瀚幫忙周旋解救。

    楚瀚又去探聽梁芳那邊的消息,得知他最近對柳家的辦事很不滿意。楚瀚此時年紀(jì)大了一些,也親身經(jīng)歷了許多東廠和京城的人事,見識增廣,不再是兩年多前那個剛從鄉(xiāng)下進(jìn)城的傻小子了。他心中盤算:“這或許是我的可乘之機(jī)。兩年前我年紀(jì)還小,腿仍跛著,也尚未開始習(xí)練蟬翼神功。如今我飛技有成,對梁芳應(yīng)當(dāng)大有用處,他不會輕易殺我?!?/br>
    他計議已定,便拿了王吉何美的錢,加上自己存下的錢財,去找上任剛半年的廠獄典獄長馮大德,稟告道:“馮獄長,關(guān)于那贖尸一案,小的有重要線索告知?!?/br>
    馮大德已被梁芳催了好幾次,要他盡快查出犯人,聽楚瀚這么說,當(dāng)然極有興趣,忙道:“你快說!”

    楚瀚讓他屏退左右,說道:“不瞞馮大人,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捉到的那些獄卒們并不知道內(nèi)情,也不是共犯?!币贿呎f,一邊將一個布袋遞過去給馮大德,里面裝了他們?nèi)舜蟀肽陙淼姆e蓄。

    馮大德聞言不由得一呆,伸手拿起那個布袋打開了,但見里面滿是銀錢,甸一甸總有四五百兩,心中驚疑不定。他對這跛腿的少年獄卒原本頗為欣賞,覺得他是手下獄卒中最勤懇耐勞的一個,不但老實可靠,而且辦事能干,怎想到他竟是“贖尸”勾當(dāng)?shù)谋澈笾魇拐??馮大德想了想,問道:“你為什么不逃走,卻來自承其事?”

    楚瀚道:“因為我有事相求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