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無奈，再次向封聿明報告。

    封聿明一只手關(guān)電腦，用肩膀夾著手機回話，另一只手拿上鑰匙和外套，出了辦公室。

    封聿明：“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br>
    林錚見李躍終于不再發(fā)短信，松了口氣，搭著白曦的肩膀看向舞池。趙涵正和方曼跳舞，白曦問他：“你會不會跳？”

    林錚：“會啊，不過跳的一般，以前學(xué)的時候沒怎么用心?！?/br>
    張春陽這輩子都沒在這么吵鬧的環(huán)境里待過，整個人都不太自在，只愿趴在吧臺旁看調(diào)酒師調(diào)酒。

    林錚的手機就放在吧臺，張春陽看到屏幕亮起來，用手拍林錚肩膀：“手機響了?！?/br>
    林錚拿過一看，心里立刻一咯噔，封聿明很少給他打電話，每次打過來都是交待正事。而現(xiàn)在的林錚，怎么也不敢讓封聿明聽到舞池里群魔亂舞的音樂。但是他又怕封聿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說，于是快速跑到衛(wèi)生間，找到最靠里邊的隔間，才接聽電話。

    封聿明開門見山：“你在哪兒？”

    林錚被他冷冷的聲音一問，差點脫口而出“在酒吧”，趕緊捂住嘴巴，然后才道：“在市中心。和同學(xué)吃火鍋。”

    封聿明：“說實話?！?/br>
    林錚：“……”

    他說謊的聲音很容易被聽出來嗎？

    封聿明極有耐心地等林錚回答。林錚翻著白眼看天花板，想編個什么理由糊弄過去。隔間突然“砰”的一聲，緊接著一聲男人的呻吟聲傳了過來。

    林錚未反應(yīng)過來，封聿明卻聽得一清二楚。他手掌猛的握緊方向盤，提高了音量：“林錚，你到底在哪？！”

    林錚被對面這么一吼，立刻說了實話：“我在西二街?！?/br>
    封聿明掛了電話。

    林錚惴惴不安地回到吧臺，趙涵和方曼從舞池回來，招呼他們?nèi)バ“鼛嬗螒颉?/br>
    封聿明到達西二街路邊，找到空位停車，然后憑著直覺直接進了右邊的一家酒吧，他一路往里走，一邊看舞池一邊看包廂沙發(fā)上坐的人。

    趙涵正搖著骰子，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高大的男人，面色不善，陰云罩頂。

    白曦推推還在看另一邊的林錚。

    林錚睜大眼：“封聿明？”

    封聿明只撂下四個字：“跟我出來?！比缓筠D(zhuǎn)身闊步走了。

    林錚起身，垂著腦袋要往外走。趙涵抓住他胳膊：“這誰啊？”

    白曦：“林錚的叔叔?！?/br>
    林錚跟在封聿明后面出了酒吧，然后一路走到封聿明的車邊。封聿明打開車門，用眼神示意林錚上車。

    林錚：“我不回家，明天還要上課?！?/br>
    封聿明關(guān)上車門，抬手看時間，看著林錚道：“你還知道要上課？現(xiàn)在幾點了你知道嗎？”

    林錚垂著頭，眼神左右瞟著地面。

    封聿明壓下怒氣，恢復(fù)平日的語調(diào)：“為什么到這兒來？”

    林錚：“同學(xué)聚會?！?/br>
    方才電話里那一聲呻吟讓封聿明如鯁在喉，但是林錚這么小，他又不能直接點明，只能搬出老爺子：“林叔不準(zhǔn)你來酒吧，你不記得了？”

    自從爺爺出事，林錚就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誰會全身心圍著他轉(zhuǎn)了，起初他很難過，后來他學(xué)著接受現(xiàn)實，人么，都有長大的一天，他現(xiàn)在也過了需要依靠誰的年紀(jì)了。至于封聿明，從前從不過問林錚的任何事，兩人同個屋檐下住了這么些年，卻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兒去。但是爺爺住院后，封聿明對林錚的態(tài)度有了少許改變，雖然和從前差別不大，但不再是不管不問的狀態(tài)。林錚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知道封聿明是為了他好，可他特別不耐煩封聿明以爺爺?shù)拿x教育自己，好像封聿明多不情愿似的。他撇嘴：“爺爺說未成年不能去。但是我馬上就十八了。”

    封聿明：“你一天不滿十八，就一天未成年?！?/br>
    林錚被激起叛逆情緒，抬起頭道：“不用你管我?！?/br>
    封聿明幽深的眼眸盯著他。林錚被這種眼神逼視，渾身都不自在，轉(zhuǎn)身欲走。

    封聿明抓住他手臂：“我送你回學(xué)校。”

    林錚皺著臉：“我同學(xué)還在里面。”

    封聿明：“我今天開的商務(wù)車，多載幾個人沒問題?！?/br>
    林錚氣道：“封聿明，我說了你不用管我?！?/br>
    封聿明依舊是那副聲色不驚的模樣：“你什么時候自立，再來說這句話?！?/br>
    林錚：“……”

    雖說林錚和封聿明之前很少近距離接觸，但是他眼睛沒瞎，此時只需一掃眼，就能看出兩人體型上的差異，如果他要動手，絕對是自討苦吃。林錚氣鼓鼓地坐進車?yán)?，往宿舍群里發(fā)微信告訴大家自己先回學(xué)校了。

    封聿明啟動車，往工大的方向開。

    兩人一路無言，快到學(xué)校門口時，封聿明才開口道：“以后不要再去西二街?！?/br>
    林錚充耳不聞，解開安全帶要下車。

    封聿明：“如果你不聽，我會派人全天跟著你?！?/br>
    林錚怒視他，可封聿明那副木頭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林錚想發(fā)脾氣都發(fā)不出來，摔上車門進了學(xué)校。

    第7章 七

    周五下午，林思柔去學(xué)校接林錚。林錚從教室里跑出來時頗意外：“姑姑？你怎么來了？”

    林思柔笑道：“明天就是你生日，今天帶你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br>
    林錚：“隨便叫個人來接我就行啦，你跑這一趟多麻煩。”

    林思柔輕拍他肩膀：“你還說呢，聿明擔(dān)心你仍然與他生氣，不愿意回家，所以才拜托我來這一趟?！?/br>
    林錚：“嘖，我可沒那么小心眼?！?/br>
    兩人上車，林思柔問道：“請柬都發(fā)給你同學(xué)了嗎？”

    林錚：“嗯，印太多了，我都沒那么多朋友?！?/br>
    林思柔：“大概多少人？明天上午我派輛車過來接他們?！?/br>
    林錚靠著椅背伸懶腰：“二十來個吧?！?/br>
    林思柔：“我聽聿明說你們倆起了爭執(zhí)，但是他沒說什么事，有什么要求你不方便跟他說，可以跟我說?！?/br>
    林錚聽姑姑這么說，心道封聿明還算厚道，如果讓姑姑知道他去酒吧，怕是要嘮叨一個月。

    林錚：“沒什么，是我脾氣不好?！?/br>
    林思柔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林錚，溫柔笑道：“長進了啊，知道反思錯誤了?！?/br>
    林錚一踏進院子，已經(jīng)大變樣的林家讓他眼花繚亂。

    林思柔：“我原本是打算去酒店辦，但是聿明覺得你的朋友都是學(xué)生，酒店的氛圍比較拘謹(jǐn)，不如在家里更自在。還好家里院子夠大，雖然布置起來麻煩了點，但現(xiàn)在你看效果，是不是比在酒店更合適？”

    林錚從一排排餐桌中間走過，院子里垂幔輕飄，“生日快樂”的字符隨處可見，酒杯餐具也已擺好，上面都鋪著精致的防塵罩。各處細節(jié)考究，隨手一翻都是貼心的祝福。

    林錚的爺爺林云擎是一個很重儀式感的人，對于節(jié)日生日之類的紀(jì)念日，他都會精心準(zhǔn)備。林錚長這么大，印象里每隔一兩個月，家里都會有個團圓慶祝的日子。去年爺爺生病住院，家里只剩下他和封聿明，兩人關(guān)系淡，極少特意紀(jì)念個什么節(jié)日。

    林錚八歲的時候父母去世，這些年一直只有爺爺照顧他，爺爺?shù)臒o微不至彌補了他的孤單。只是去年家中的冷清，倒真的讓他有了一種孤兒的感覺。所以上大學(xué)后他毫不猶豫選擇住校，他喜歡交朋友，喜歡身邊熱熱鬧鬧。

    林錚回過頭滿臉笑意地看著林思柔：“謝謝姑姑?！?/br>
    林思柔亦笑，搭著林錚的肩膀和他一起往屋里走：“別光謝我，我以前給你幾個哥哥籌備過成人禮，所以拿著那些經(jīng)驗過來套用。你該謝聿明，很多細節(jié)和想法都是他完善的。我真沒想到，他能這么費心?！?/br>
    周如芬一臉慈愛地走到林錚面前，摸摸他的胳膊道：“讓我看看，在學(xué)校待了幾個月，是不是瘦了?！?/br>
    林錚環(huán)顧客廳，問道：“封聿明不在家？”

    周如芬：“封先生昨晚就在公司睡的，聽他說林氏最近忙著收購一家it公司，工作很忙。今天回不回來還不一定?！?/br>
    林思柔晚飯后離開，林錚跑上跑下的看各個房間的布置。他到底還是個孩子，對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抵抗不了。年前買的小豬被周姨照顧幾個月，體型增長了一倍，林錚抱起來十分吃力，但是沒辦法，明天家里那么多客人，小豬也該干干凈凈地見客。所以只能一寸皮毛都不放過地給它刷干凈。

    林錚昨晚擔(dān)心自己睡過頭，特意定了鬧鐘。清晨起床，他從柜子里翻出一身休閑服套上，三兩步跳下樓梯。

    周如芬正在廚房煮長壽面，聽到林錚下樓的動靜朝外喊：“小錚，快來吃早餐?！?/br>
    林錚走到廚房，周如芬將盛好的一碗面遞給他：“生日快樂?！?/br>
    林錚笑：“謝謝周姨。”

    林錚端著飯碗往餐桌走，聽見門開的聲音扭頭看，封聿明提著東西進屋。

    周如芬：“封先生，你回來的正好，早飯剛做好。”

    封聿明走到林錚面前，將手里的布袋放到他身邊的椅子上，“生日快樂林錚，這是送你的禮物?！?/br>
    林錚雀躍道：“是什么？”

    封聿明：“你拆開看看?！?/br>
    林錚打開布袋，是一套男士西裝，布袋底部還有一雙皮鞋。

    封聿明：“你成年了，該試著穿西裝了?！?/br>
    林錚將西服拿出來，布料滑爽細密，版型挺括，他心里涌出奇妙的感覺，似乎這一瞬間，他確實是從孩子變成了成人。

    九點多鐘，酒店開始往林家運送點心酒水和午餐的新鮮食材。

    廚師將甜點都擺上院子里的餐桌，賓客陸陸續(xù)續(xù)的到達，封聿明站在院子里迎接，林錚起先還愿意站在封聿明身邊接待他們，等到他的那些同學(xué)一到，林錚立刻跑去招待同學(xué)了。

    封聿明和一位遠房親戚寒暄幾句后，就端著紅酒走到林錚的同學(xué)面前。

    林錚的室友們前幾日才在酒吧見過滿臉陰沉的封聿明，此時見他走過來，都有些拘謹(jǐn)。封聿明舉杯，雖然渾身依然籠罩著極濃的壓迫氣勢，但是表情要比那日柔和許多。

    “歡迎大家來林錚的生日會，同學(xué)們不要拘束，就當(dāng)這是你們的學(xué)校，想怎么玩都行。”

    眾人也舉杯和封聿明喝酒。

    “林錚！”

    林錚回頭，安靜嘉一襲藍白相間的春裝站在不遠處，如初春伸展的綠芽，亭亭玉立。

    安靜嘉走到他們面前，將禮盒遞給林錚，笑容清甜：“生日快樂！”

    旁邊的同學(xué)都看著她，平日爽快的安靜嘉，罕見的紅了臉。

    封聿明抿了少許酒，轉(zhuǎn)身往老總們聚集的餐桌走去。

    臨近中午，廚師將現(xiàn)做的蛋糕從廚房推了出來，封聿明站在院子中央向大家致謝，林錚走到蛋糕旁，林思柔看著他笑：“許愿吧，小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