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醫(yī)生，沒事吧？”急診的趙醫(yī)生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話音剛落，閻墨咣當(dāng)一聲倒在了地上。

    再醒來時(shí)，她已經(jīng)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小薯?yè)v了些黑色的草，敷在她的額頭。

    腿上，后背，手腕，都是一片焦黑。

    所幸，黑的范圍較小。

    “主人···你營(yíng)養(yǎng)不良，過度勞累?！毙∈砦宋亲?，哽著嗓子：“都是我，只顧著自己?！?/br>
    “醫(yī)院，沒人看到？”閻墨指自己的焦黑的皮膚。

    “還好我和徐攸寧在醫(yī)院?！毙∈?yè)屩f：“不然你···”

    “等會(huì)。”閻墨打?。骸按笸砩希愫托熵鼘幵卺t(yī)院？?jī)蓚€(gè)人？”

    “呃···主人你聽錯(cuò)了?！毙∈碛w彌彰。

    閻墨吐吐舌，掐了小薯一把：“你小心點(diǎn)，別忘了我說的話?！?/br>
    “知道知道?！毙∈頌趵瓰趵剜涣藥茁暎骸拔疫€沒問你和季醫(yī)生怎么回事呢，聽徐攸寧講?！?/br>
    小薯還沒講完，門鈴就響了。她搭拉著拖鞋看了一眼屋外，然后和閻墨比了一個(gè)口型：

    “季醫(yī)生?！?/br>
    閻墨剛出來喝了一口粥，立刻放下勺子，同樣對(duì)著小薯比了一個(gè)口型：“開門，就說我睡了?！?/br>
    說完，閻墨溜到床上裝睡，半睜著一只眼，豎著耳朵聽屋外的動(dòng)靜。

    “墨墨她睡了?！狈块g外，只聽小薯糯糯地說著。

    “嗯，我進(jìn)去看一眼?！奔緷傻鼗?，手里，還提著一袋藥：“這是補(bǔ)的中藥，麻煩你?！?/br>
    小薯接過中藥：“好。”

    季澤進(jìn)了屋，小薯非常有眼頭見識(shí)地準(zhǔn)備關(guān)門，見季澤抬眼疑惑地看她，小薯攤手：“你看著，我去煮藥，不打擾，不打擾?！?/br>
    說完，她躡手躡腳地闔門離開。

    季澤一回頭，閻墨另一只眼睛立刻閉上。

    季澤坐在床沿，許久也沒動(dòng)。閻墨正個(gè)人縮在被子里，額尖冒著細(xì)密的汗。

    他拿起床頭的那塊毛巾，擠了水，替她輕輕地擦著。他的神情，亦如那日在酒吧。

    “那天在婦產(chǎn)科，我看到”他說了一半，又吞了下去。閻墨的心邦邦地敲著，她還從未如此的緊張過。

    “遇見你之后，很多事情都變了?！奔緷舌卣f，他會(huì)吃醋，會(huì)心痛，也會(huì)毫無緣由的想著關(guān)于她的一切事。

    他從前不知道這是什么，后來他知道了。

    “我怎么會(huì)喜歡。”他極淡地勾了勾唇角，指尖挑開閻墨落至肩邊的碎發(fā)：“你?！?/br>
    閻墨大腦頓空，心臟劇烈地收縮著。她的手，緊緊攢著被單。她真真切切地聽著，聽著季澤這么說，在他清醒的時(shí)候，毫無遮掩地告訴她，

    愛，一直是人間的一個(gè)詞語。過去，閻墨只在人類的書籍中看過，而現(xiàn)在，她好像感受到了。

    說完，季澤去掀閻墨的被子，想著將她縮在被窩里的手拿出來。

    但他掀不開。閻墨還是那副睡著的神情，季澤詫異了一會(huì)，又試了一次。

    “閻墨？”他喚了一聲。

    閻墨未忍住自己大腦汩汩冒出的情緒，她倏忽間睜眼，手臂纏上了季澤的脖子。

    季澤怔了怔，目光掃到閻墨的胳膊。眼看，就要發(fā)現(xiàn)那兩塊漆黑的焦皮。

    “季澤?！彼穆曇魸駶竦模骸翱次摇！?/br>
    季澤回過神，清冷的眸子一點(diǎn)點(diǎn)的變得炙熱。一團(tuán)火，一團(tuán)他壓抑了很久的火頃刻間迸發(fā)。

    他的喉結(jié)，上下地滾動(dòng)著。

    閻墨扳正他的頭，待他正視著自己，狠狠地吻了下去。

    季澤只是猶豫了幾秒，便迎上她的吻。甚至吻的比閻墨更深，他撬開閻墨的牙關(guān)，攬上她纖細(xì)的腰肢。

    濕漉的舌頭纏在一起，他吞噬著閻墨口中的每一寸疆土。他好像，等到了。

    他揚(yáng)著清冽的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閻墨小心卻貪婪地吸食著季澤的陽(yáng)氣，rou體的小塊焦黑也慢慢地恢復(fù)著。

    “剛剛我沒睡?！遍惸珦荛_季澤濕亮的發(fā)梢。

    季澤回：“我知道?！?/br>
    “季澤”閻墨眼波流動(dòng)，眉眼間盡是誘人的妖冶：“聽說，你想做我的男···朋友?！彼D了一頓，窺伺著季澤的表情。

    季澤兩顆小虎牙微微地露出：“嗯?！?/br>
    第25章

    人類和鬼神相戀會(huì)怎樣？

    陰陽(yáng)相隔, 人鬼殊途。

    這點(diǎn)，閻墨心里很清楚。她在陰間生活了上百年，這樣的例子, 她看過許多，也聽過許多。

    但未來的事情, 她不愿去想。人類古書曾言：船到橋頭自然直。此時(shí)，季澤就這樣在她的眼前, 凝睇著她。

    他的眼神很溫柔, 像三月的暖陽(yáng)，輕易的可以融化二月的寒冰。他的手揉了揉閻墨的蓬松的頭發(fā)：“我去看看藥煮的怎么樣了？”

    閻墨盤腿坐過去，在他面前肆意地?fù)P著笑，順便還戳了戳他的胳膊。

    “男朋友?！彼ο矚g這個(gè)稱謂。

    季澤勾了勾唇：“嗯”。于是，閻墨又喊了一聲。她叫了多少次男朋友，季澤就應(yīng)了多少次。

    最后, 她攬著季澤的腰, 湊近了些, 貼上他帶了些許涼意的側(cè)臉。勾著他的脖子，淺嘗輒止地吻了吻他的臉。

    季澤的懷里倚著這樣一個(gè)誘人的家伙, 心里自然被挑出了幾分欲.火。說到底, 他是個(gè)普通的人, 普通的男人。

    “閻墨?！彼ひ魡×诵?/br>
    閻墨偏過頭，沖他清越地笑著，不安分的小手揉著季澤手臂賁張的肌rou。

    “別動(dòng)?！?/br>
    “怎么？”她眼尾上挑，手上的動(dòng)作停滯。

    “我怕我”季澤直直地看著她：“忍不住吃了你?！?/br>
    “哦?！遍惸粲兴嫉嘏读艘宦暎骸霸瓉硖粕蚕氤匝玶ou?！?/br>
    “誰讓妖精, 看上去這么的可口?！奔緷苫亍?/br>
    閻墨笑意更甚，吐了吐舌松開他赤腳下床：“你別動(dòng)，我去看看我的藥如何了?！?/br>
    在地獄念書的時(shí)候，閻墨的人類學(xué)老師幾乎什么都教了，唯獨(dú)一項(xiàng)，如何和人類交.配未教。

    書到用時(shí)方恨少，雖然季澤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可，但人類學(xué)差點(diǎn)未及格的閻同學(xué)心虛，只得找了個(gè)借口溜走。

    到廚房，小薯沒在煮季澤給她的藥，而是熬了一鍋渾濁的泥水，倒了些銀色的液體進(jìn)去。

    這銀色的液體，是小薯從地獄順來的固化rou體的藥汁，是牛頭從一些廢棄的靈魂里提煉出的。雖然比不上陽(yáng)氣好用，總歸能緩解閻墨的癥狀。

    聽廚房外有腳步聲，小薯立刻合上鍋蓋?？吹介惸涣艘宦暎骸爸魅?，怎么是你，嚇?biāo)牢伊?。?/br>
    閻墨眨了眨眼，仰著脖子：“煮什么東西呢？”小薯說：“昨天趁牛頭睡著，偷了點(diǎn)好東西給你。”

    閻墨眼眶一熱，小薯是她養(yǎng)到大的，正義有原則，沒想到她竟然也會(huì)為了自己做這樣的事。

    閻墨抱住小薯，蹭了蹭她的毛發(fā)：“還是我家狗子愛我?！?/br>
    “嘖”小薯扁嘴：“明明心里想的是季醫(yī)生?！?/br>
    “你心里不也只有徐醫(yī)生?！遍惸乱庾R(shí)地反駁。

    說完，兩人都愣怔了會(huì)。半響，閻墨松開小薯，撐著水池嗤笑著。她和小薯，竟都犯了陰間的大忌，愛上了人類。

    他們心里都清楚的明白后果，也很想勸告對(duì)方。

    但。

    “那個(gè)，小薯?！遍惸蚱屏顺聊?，手臂掛在小薯身上，在她耳邊鬼鬼祟祟地說：“聽說你從老師那，順了一本lt人類繁殖學(xué)gt”

    小薯耳根霎時(shí)通紅：“這你也知道?！?/br>
    閻墨敲了敲小薯的腦袋：“你的事我哪件不知道?！彼斐鍪郑骸澳眠^來?！?/br>
    小薯堅(jiān)定地?fù)u頭：“我也要看?！彼氖只娇诖铩?/br>
    閻墨哈了一口氣，撓了撓小薯，小薯怕癢，格格地笑著。閻墨趁機(jī)在小薯口袋里，掏到了那本巴掌大小的黃顏色小書。

    “我征用兩天。”

    見小薯可憐兮兮地瞪著她，閻墨說：“那個(gè)，你和徐醫(yī)生不著急。我更著急一點(diǎn)。”

    小薯一秒變臉：“媽呀，原來季醫(yī)生是這種人?！彼劾镩W著八卦的星星：“主人快和我說說?！?/br>
    *

    季澤在閻墨的房間里等了許久，閻墨都未回來。他起身，隨意的在閻墨的房間里逛了逛。

    閻墨的房間很大，里面的軟裝幾乎清一色的黑色和紅色。

    墻上掛了些照片，似乎是她和她的父親。季澤去看，可能是藝術(shù)照，拍照的背景有現(xiàn)代的江里、有民國(guó)的上海，也有清代的帝都。季澤摸了摸這些邊框，背景做的還挺真的。

    “咣”

    可能是他無意間碰到了某一個(gè)相框，那個(gè)相框后不是一堵墻，而是一方空心的小柜子。

    他的手就這么伸了進(jìn)去。

    季澤想合上相框，但目光卻不知不覺地被里面的塊繡著鳳凰的布料吸引，他小指挑開布料，那里，躺著一只金色的鐲子。

    他的母親，從前是是江大的歷史系教授，他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那個(gè)鐲子就是唐代的鍍金三鈷杵紋銀臂釧。

    他合上布，關(guān)了相框。倚著紅木櫥柜，心臟狂跳。

    21年前，承恩寺的小徑。

    他的大腦，只剩下一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