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那小鬼修見無僥幸逃脫的可能,只得按照的韓綣指點,充滿希冀地去看方錦容:“小的……愿意帶路。前輩們且先撿起那些黑色的令符,不然過不得渡仙橋那一關?!钡叵路ㄆ鏖g的確夾雜著許多黑色令牌,卻都是那些血魂道鬼修留下的,被二鳳一把手收了起來,又順勢掃蕩了幾件將就能用的法器。 待莊霙將煉器場那數(shù)千個死魂道鬼修安頓妥當,在方錦容的建議下,眾人取了幾件散落于地的衣服套在陰蘿衣之外,偽裝成血魂道修士的模樣。這煉器場離得山腹出口并不遠,那鬼修被二鳳用捆仙索牽著,踉蹌在前帶路,繞過曲曲折折的甬道,不出片刻出了山腹。 雖這溟微境中常年天無日月晝夜不分,然眼前卻是豁然開朗,一片蒼青云翠直撞入眸中來。遠望數(shù)峰綿邈薄眉如黛,近瞰溝壑險峻陰云翻騰,中有一峰孤峭而出,奇松怪石參差上下,血藤老樹糾葛牽連。 峰頂?shù)貏萆铋熡腻?,隱隱可見數(shù)處宮殿,鱗次櫛比繡闥雕甍,整體被一層暗沉沉的血光籠罩,雖相隔甚遠也能隱見其殺氣繚繞,乃是大神通修士設了法陣在其上。幾座朱紅色廊橋如虹霓經(jīng)天,跨越深壑把周遭群峰和那座孤峰連接起來。 莊霙見諸人微微驚訝的神色,心中頗有些得意,自己當年千辛萬苦尋到這處世外仙源,也不算枉費一番功夫。待想到用心經(jīng)營幾十年的地方已被燕山絕悄悄侵占,又不免怒從心起,恨恨地將那領路鬼修踢得一個踉蹌,若不是方錦容時刻盯著他,怕不要一腳將這廝踢得魂飛魄散。 這鬼修心中暗驚,想那個貌似同類的鬼臉修士并沒有說錯,果然是這個美人兒最暴躁兇狠。 渡仙橋上層層禁制防護,橋兩端處且有數(shù)名鬼奴把守,防守甚是嚴密。但諸人有令牌在手,又有那鬼修帶著,順當過了橋去,直接進入羅酆宮中。 宮中多處道路雖然已經(jīng)改變,但隱可見初建時模樣。莊霙循著記憶一路走來,臉色漸趨陰沉,只為這里處處留下了其他鬼修的痕跡。那小鬼修也覺出他越來越是陰森可怕,不免離得他遠遠的。諸人小心翼翼躲開沿途各處巡邏的鬼奴,穿過數(shù)處亭臺軒榭,末了終于走到一座五層樓閣之前。這樓閣重檐疊瓦古樸厚重,長寬均有數(shù)百丈,重重禁制光幕將之防護起來。 地煞輪回法陣的陣盤從前便放置在這處閣樓之中,但不知如今狀況如何,莊霙將那小鬼修招過來問道:“這樓中現(xiàn)放的什么東西?” 那鬼修本就怕他,哆嗦著道:“據(jù)說是其中布下了什么殺陣,整個溟微境法陣也與此息息相關,不是尊者貼身親信,卻是進不去的,小鬼兒我……也不曾進去過。” 莊霙見已用不到他,正欲將之就地擊殺,那邊伴著一聲輕響,一道金光一閃即沒,覃云蔚已是出手如風,將這小鬼修拎起來裝入了一只禁魂袋中,且一臉若無其事,似乎完全不曾看到莊霙憤怒的眼神。他的禁魂袋是從殷玄感那里討來的,雖然比不上莊霙隨身攜帶的品階高,用起來倒也不錯。 五個人繞到僻靜之處,覃云蔚試著將窺天鏡插入禁制光幕,竟然打開了,他不禁心中暗暗驚訝,想燕山絕作為大神通修士,難道設下的禁制也能輕易被窺天鏡打開? 他知曉韓綣喜歡看新奇熱鬧,便又沖著韓綣招招手,韓綣忙也跟著過來,見這樓中卻是另有乾坤,從外觀看來不過長寬數(shù)百丈的規(guī)格,內(nèi)部一眼望去,混沌沌暗赤赤一片,竟是看不到邊界在何處。 底層大殿中央地帶,朱欄丹階一處高臺,臺壁之上數(shù)道門戶,應是儲藏丹藥之處。臺上中心位置穩(wěn)坐一只極大的丹爐,隱約可見內(nèi)中赤色火焰熊熊燃燒。另有數(shù)百座丹爐繞臺而設,隱隱布成法陣模樣。 這些丹爐用不到許多人看守,因此只有寥寥數(shù)名鬼修守在一側。 韓綣凝神觀望良久,低聲道:“適才那小鬼修說是有殺陣在其中,從布局來看,底層以丹爐設置法陣,主炎上火,上面四層當依次是稼穡土、從革金、潤下水、曲直木四個分陣,以便從下至上相輔相生層層加持。此物應是五行黃泉殺陣?!?/br> 他忽覺光幕微微一陣波動,原來那邊莊霙不知用何種術法,將禁制打開一處缺口,看模樣是打算進入樓中。韓綣猶豫道:“進不進?”他其實已經(jīng)不大想讓覃云蔚再和莊霙混在一起,但看著方錦容的臉面,又不好直接甩手離開。若是覃云蔚不愿進入此樓中,索性就在外面等著也好。 此樓既是控制整個溟微境關鍵所在,若不進去便時時處于被動之中。覃云蔚道:“進去看看也行?!背吨n綣和二鳳跟上,趁著那禁制未曾合攏,溜入了樓中。 這幾人闖進去得出其不意,幾名鬼修見到諸人身上服飾,還當是自己同伴亂闖,尚未出聲質(zhì)問,便被眾人數(shù)道真元之氣打得神魂俱滅。方錦容為人謹慎,繞著丹爐巡查一圈,折返后問道:“大鬼主,這法陣是你從前設下的么?” 莊霙翻了他一眼,卻是不答他話。這法陣自是他從前設下的,只是如今已經(jīng)被燕山絕改過,他卻自信仍能推測出其中玄機。方錦容見他不理自己,回身道:“韓綣,你覺得此法陣之陣眼應處在什么位置?” 韓綣道:“若按五行法陣之常理推測,該在中間那層,就是從革金分陣之處?!?/br> 莊霙嗤一聲冷笑:“什么常理,布陣之手法千變?nèi)f幻,若都按著常理來破解,卻未免太簡單了點。少盟主,據(jù)說你從前也號稱雄才大略,便由得你這個僵尸臉師弟哄騙你么?” 韓綣道:“他是我?guī)熜?,我和相識三十年,為什么要哄騙他?你信不信隨你,若是你想做些什么,且等我們離開再說?!?/br> 莊霙心中也恨不得韓綣離得自己遠遠的,當下道:“你是想跟我分道揚鑣?我卻求之不得?!?/br> 韓綣并無退讓之意:“分就分,省得你嫉妒心起,總是惦記著毀別人的容。我雖然無所謂你的惡劣行徑,我?guī)煹軈s不能再被你作踐。容哥,你……” 莊霙伸手緊緊攥住方錦容衣袖,毫不留情打斷他:“他不能走,他當初砍壞了我,他自己承諾過要負責到底?!?/br> 方錦容無奈看他一眼:“你先松手。我?guī)煹芎投P修為不夠,我不跟著他們卻是不放心。你也不要總是亂鬧?!?/br> 莊霙冷冷道:“我怎么叫亂鬧,你是不信任我?那又為什么讓我?guī)銇礓槲⒕场!彼麥惤朔藉\容耳邊,動用傳音之術道:“這五行黃泉殺陣當初是我找人設下的,我豈能不知陣眼在何處。況且你跟著他們走,知道去哪兒找鳳覆茗嗎?我卻是大約知道些。” 方錦容聞言悚然心驚,側首凝目望他:“他在哪里?” 莊霙卻又顧左右而言他:“你怎么這般關心他?到底是老朋友了,果然交情不同?!?/br> 方錦容見他磨磨唧唧的,擰眉要推開他的手,莊霙忙緊緊扯?。骸拔裟暝阼鴻搴?,鳳覆茗應該是元嬰出逃吧。這整個溟微境統(tǒng)共就沒多少嬰魂道修士,稍稍一問也就有了結果。據(jù)說來鳳門主姿容雅潔風神湛然,當年才修出個人形,被那燕山絕一眼瞧上,直接收去做了禁胬。聽我那些老屬下所言,應該就在這左近?!?/br> 此言一出,方錦容仿佛遭了五彩神雷當頭劈下,身軀驟然僵硬無比。 他與鳳覆茗相知甚深,若此事屬實,想大鳳那性情哪里受得了這般折辱,還真不如讓他神魂俱滅來得好。一時間他只覺得心亂如麻,控制不住手指微微發(fā)抖,正要詳細詢問,抬眼間卻看到韓綣和二鳳眼巴巴盯著自己。 方錦容心中一沉,此事萬不能讓這兩個后輩知道,只得暗里囑咐莊霙:“此事我知即可,你不許再提起。” 莊霙自是要趁機作妖:“我不提可以,你別再和他們攪在一起。本來我只是帶著你來此的,誰知道后來能跟來這一群,簡直煩死人。只要你肯聽著我的,我?guī)湍阏银P覆茗,若是得到什么稀罕的法器靈藥也分你一半。” 他的法器靈藥哪一樣不是鬼里鬼氣的,方錦容如何用得到,但被他緊緊扯著手臂不放,卻又拿他無可奈何,只眉頭深鎖沉吟不語。 二人湊在一起喁喁細語,看似耳鬢廝磨親熱無比,韓綣正覺得尷尬,手上忽然一緊,被覃云蔚扯了過來低聲詢問:“你確定要和他們暫時分開?” 韓綣也已經(jīng)忍無可忍,斬釘截鐵答道:“嗯!”他自暴自棄地想,就算自己一直丑下去也沒什么,反正覃云蔚貌似分辨不清的模樣,以后就多跟這種人打交道即可。 覃云蔚微微頷首,扯了韓綣轉(zhuǎn)身就走。 方錦容暗自嘆息,語氣中滿是深深的無奈:“師弟,你們且留步,我們從長計議可好?” 覃云蔚自是置若罔聞,二鳳被孤零零剩在當?shù)兀幻庾笥覟殡y。他回頭看看方錦容,覺得雖然容哥很靠得住,但這個大鬼主卻委實讓人不敢恭維,又黏糊又難纏,心眼還小得像個針鼻兒,看這架勢容哥哪里還有空照管自己。倒是覃云蔚,莫說一個人帶倆累贅,便是帶上十個似乎也舉重若輕一般。 于是他可恥地叛變了,紅著臉囁嚅:“我已經(jīng)跟著小覃哥哥和韓師兄一路,我這就接著跟他們好了。容哥,你和他……你可千萬小心些?!?/br> 第28章 分陣 莊霙斜斜瞥了二鳳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們打算走到哪里去?黃泉殺陣五行分陣各成一隅,若是布陣者修為高過你們,需要布陣之人的通行令符才能在其中自由來去,你們可知這個道理?" 韓綣兩人都不接他的話,覃云蔚將鵲橋仙祭出,回頭對二鳳做個跟上的手勢,扯著韓綣當先便行。他們雖然沒有什么通行令符,但這鵲橋仙卻是一位精通空間之術的合體修士煉制而成,行不行且試試。 二鳳忙跟上,一只耳朵卻留意著身后的動靜,忽聽轟隆一聲巨響,接著細微響聲不斷,夾雜著火焰熊熊之聲,二鳳心中一驚,忙回頭去看,見莊霙已經(jīng)扯著方錦容上了那處高臺,也不知他觸動了哪里,高臺下數(shù)百座丹爐急速繞著高臺急速旋轉(zhuǎn)起來,艷紅色的火焰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痕跡,流光交織成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將方錦容和莊霙籠罩其中。 二鳳驚道:“容哥!”上去扯住韓綣的手哭唧唧道:“壞了,容哥一定被燒成了焦炭!” 韓綣一臉無奈之色,若兩個元嬰修士一起隕落,天象必有變化,驚風驟雨電閃雷鳴都屬平常,如今這樓卻依舊四平八穩(wěn)端坐在這里,顯然兩人性命無礙。但見二鳳淚承雙睫,傷心得真情實感,也只得胡亂安慰道:“你沒聽說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縱然容哥是個好人,有那位大公主在,想死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過是被分陣暫時困住了而已。二鳳別哭了,注意看眼前??炜窗?!” 眼前又是一處新天地,三人應該依舊身處樓中,但放眼望去,周邊似乎依舊無邊無際暗沉沉一片,空蕩蕩無所依憑。只地面上隱隱有一個碩大無比的陰陽魚圖案。 覃云蔚凝神觀望片刻,將中指虛彈聚靈氣成珠,一顆鴿卵大小的金色星丸直擊空茫虛無而去。仿佛一石攪起千層浪,有細碎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流水淙淙般漸成音韻。同時暗色背景之中,隱微星光明滅閃爍,諸多虛旋在空中的法器慢慢顯出形狀,放眼望去竟有數(shù)千件之多,分別是槍、刀、劍、弓、戟、鉤、環(huán)、錘,對應長、短、疏、密、錐、雁、鉤、懸,隱隱形成從革金分陣之勢。 二鳳忍不住抽了一口氣,韓綣也有些驚訝:“我們這是直接來到了第三層?” 試探著踏前兩步,眼角微斜間,卻看到覃云蔚神色凌厲盯著他的腳看。 韓綣悄悄一伸舌頭,把腳又縮了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退到他身后。 覃云蔚終于滿意了些,鄭重告誡:“此地處處兇險,你既然修為盡失,就不該輕舉妄動?!?/br> 韓綣忙賠笑:“是是是,是我不謹慎,我以后全聽你的。那么我們要不要試探一下這兒可曾有陣眼?這八種法器布置的分陣,細看暗合八卦之法,若是啟動分陣,從正門入,往休門出,便能直接破陣尋到陣眼所在。” 覃云蔚道:“我等無須親身相試,鬼修們的東西,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試較為妥當。”單手在腰間禁魂袋上一拍,煉器場被他收進袋中的血魂道鬼修驟然出現(xiàn)了十幾個。 這些鬼修神色均有些呆滯,但手腳靈活法力不減,兇氣煞煞陰森駭人,二鳳嚇得往后退了幾步,覃云蔚道:“不要怕,我所修煉的功法中有一種控魂術,可以靈識控魂,他們?nèi)缃駛坏萌耍铱杉皶r將所見所遇反饋給我?!?/br> 想是韓綣和二鳳都喜歡纏著他問東問西,事事依賴于他,這一路行來,覃云蔚不似初始那般寡言少語,遇到兩人疑惑之時,會主動出言解釋。但他指揮起鬼修來,卻又故態(tài)復萌,指指眼前那個法器殺陣,輕聲喝道:“去?!?/br> 十余名鬼修各執(zhí)法器沖入法陣之中,才踏上陰陽雙魚圖案的邊界,一聲輕響,所有的法器皆隨之而動,流風回雪般穿插縱橫,天地六合交錯循環(huán),齊齊殺向這十幾個鬼修。 覃云蔚依照韓綣所言命令鬼修一處處試去,結果不出片刻,在劍陣和鞭陣合力攻擊下,兩個鬼修被擊殺當場,化成了一片污血。余下鬼修渾然不懼,接著一處處試去,末了悉數(shù)被法陣絞殺,生門休門皆未能幸免。 韓綣在一側凝目觀望,死兩個鬼修,他就跟著哀嘆幾聲,末了見處處無生機,無奈道:“看來是一個死陣了,只是批了八卦陣法的皮囊來掩人耳目而已。如此我們還得去別的地方找找。難道真的在第一層?不然為何大公主死賴著容哥不讓去別處。這法陣當初是他布下的雛形,縱然被燕山絕動過手腳,他也應該還知悉一二。但是從最后匆匆一瞥來看,著實不像?;蛘呤窃诘诙??” 覃云蔚道:“并不在第二層,適才我已經(jīng)放出鬼修試探過,第二層屬稼穡土,里面除了許多墳墓,似乎其中還埋著一位大神通修士的尸骸,想是鎮(zhèn)層所用,別的并沒有什么?!?/br> 二鳳突然一把抓住韓綣的胳膊,掐得緊緊地:“會不會……會不會是……” 韓綣疼得眼角抽搐幾下,見他臉色驚駭無比,雖然這話殘忍,也不得不說給他聽:“不會。鳳師兄當初在桫欏?!菬o存,只有元嬰在最后關頭破體出逃,所以那具尸骸一定不是。想是容哥怕你傷心,一直不曾詳細告知你當年實情?!彼凰怀榱藘煽诶錃猓值溃骸岸P哎,你以后下手抓人,能不能輕點,我又不是那個皮實耐掐的鬼修,我其實……我也很嬌弱的,我比大公主還嬌弱呢!” 一個人族,若是沒人搭理,他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若是有人寵著,自是要嬌弱些。二鳳也明白這個道理,忙不迭縮手,羞紅著臉低聲道:“容哥的確一直不曾告訴我,我也沒敢問過。” 韓綣也有些感慨萬千,想當年那場鏖戰(zhàn)頗有些慘烈,自己從恢復了神智之后,亦是不愿過多回想,方錦容不肯告訴二鳳,也在情理之中。 覃云蔚將這層樓復又打量一次,見法器雖然多且殺傷力強,但都適合鬼修所用,與自己三人的功法并不相容,不想徒耗精力在此,便道:“既然這層沒有什么東西,我們?nèi)ド厦嬉粚涌纯??!痹俅渭莱鳄o橋仙,又去了上面一層。 此層屬潤下水分陣,入眼便是一處極大的水池,為大塊黑石雕琢成硯臺形狀,鑲嵌在樓中一處高臺之上。高臺盡頭懸掛一只巨型黑石龍首,雕琢的極其華貴精美,暗紅色的泉水從那龍口中傾瀉而出,再注入水池里,形成一處小小的旋渦,旋渦深且急,如一只地獄之眼,幽幽光華隱現(xiàn)其中。 此水雖然顏色極深,但也極其清透,如一塊巨大的紅玉鑲嵌在黑玉之中,跟莊霙那種筒狀法器中的水在色澤氣味上有異曲同工之妙,且多幾分陰寒之氣,此物典籍上亦有記載,名冥河之精。 三人湊過去仔細看看,見水底旋渦之下隱約一處洞眼,想是泄水之用。余下的地方隱約沉著許多暗色玉簡。 二鳳家傳為水屬性功法,見這水特異,盯著看了半晌,韓綣以為他在看水底的玉簡,解釋道:“這些玉簡想必是記載著鬼修們常用的功法秘術。我們玉螺洲不管是道修劍修還是那幾個修魔的門派,遵循著瀲山老祖和幾位前輩傳承下來的習慣,還是用帝女桑織成的布帛或者紙張記載各種功法秘術,因此這些我們未必有用。” 二鳳訝異道:“玉螺洲還有魔修?” 韓綣道:“自是有的,便是瀲山老祖的好友中也有一位魔修。其實這并沒什么,天下大統(tǒng),沒有什么是修不得的,只看你怎么修?!?/br> 覃云蔚見這冥河之精陰寒之氣甚巨,便命韓綣和二鳳退后,依舊放出幾個鬼奴,以靈識驅(qū)使他們進入水中去查看。 諸鬼修根據(jù)指令入水而去,卻是半晌不見上來,韓綣等得焦急,覃云蔚凝神感知片刻,終于道:“不太好,他們都沒了?!?/br> 韓綣道:“沒了是什么意思?” 覃云蔚道:“我適才有意讓他們?nèi)ヌ揭惶侥莻€泄水之處,但現(xiàn)在已感知不到他們的存在,靈識也不曾反饋回來,看來已消融于池水中。因此陣眼也并不在這一層。按你適才所言,這些玉簡與我等功法不合,并沒有什么大用,取之也徒然耗費力氣,不如我們接著往上走?!?/br> 這樓閣頂層屬曲直木分陣,果然一入眼便是蒼翠濃綠一片,萬年鬼木氣根林立繁盛葳蕤,千年古藤牽絲扳藤糾結纏繞,無窮無極蔓延開去,形成一處層疊交錯的密林。有許多植物都是在羅酆山下六天宮左近不常見的,連韓綣也幾乎叫不上名字,只道這些鬼木鬼藤比溟微境外的五木聚陰法陣中的要厲害的多,讓二鳳千萬小心著些。 林下也有幾條小路蜿蜒通往密林深處,覃云蔚再次放出鬼修打前站探路,然而一探之下,禁魂袋中鬼修已經(jīng)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十個左右,他便驅(qū)趕了一半出來,讓他們兵分幾路沿著小徑進入密林之中。眾鬼修得令各自離開。 此地林深草密,覃云蔚看不到鬼修行動軌跡,就一直以靈識控制其行蹤,片刻后有一隊鬼修反饋回消息,卻是被古藤所纏后求增援之聲。覃云蔚還未來得及指揮其余幾路的鬼修過去幫忙,那些鬼修已經(jīng)了無生息,想來已被古藤絞殺。 不過須臾功夫,消息一一反饋回來,派遣出去的鬼修有幾個遇到一大片的箭毒木,不留神觸動之下,被箭毒木活活射死。有幾個遇到可吞噬活人及鬼修的厲盛花,卻是瞬間就被吞噬消融掉,連魂魄都不曾留下。覃云蔚不動聲色一一感知著,俄爾,忽然眉尖微微一蹙,凝神望向密林右側:“派去那邊的一隊鬼修出了漏子,不如我們?nèi)タ纯??!?/br> 韓綣道:“什么漏子?” 覃云蔚想了想,道:“瘋了?!?/br> 韓綣頓時來了精神:“瘋了?好!”如此標新立異不同凡響的反應,他想這陣眼難道會設置在這第五層?若真是如此,此種手法卻甚是獨特,想必別有緣由。 覃云蔚先取出兩顆師門秘傳丹藥給二人吃了,以防止被毒木和瘴氣所傷,才帶著他們進入右側林中。一路行來林深葉茂,倒是不曾碰見什么兇險之物,片刻后卻忽見路邊一棵千年鬼木下厚厚一層枯黃落葉,足可埋住腳腕。整棵樹枝條亦微微下垂,顯得甚是無精打采。 這鬼木存于黃泉法陣之中的最上層,有陰氣層層加持,原不該長成這般模樣。韓綣心中起疑,湊到覃云蔚身邊虛心請示:“師弟,這棵樹有些怪異,可不可以讓二鳳用天鉞神弓射它一箭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八卦陣的資料是百度來的,其實我有點看不懂,就瞎編了一伙。 預告:下一章小韓和小覃會合伙干一件壞事兒 第29章 陷害 覃云蔚頷首應允:“可以?!?/br> 二鳳一箭射上樹干,那老木被至陽法器所傷,卻是簌簌一陣顫抖,又落了一層黃葉下來,并無半點反擊之意。覃云蔚見狀順手收回箭矢:“不用管它,我們接著走?!?/br> 再往前行,類似于適才那棵鬼木狀況的樹木卻是越來越多,參天老木也還罷了,有些棵形較小年份較短的,竟是已經(jīng)枯敗欲死。更有些老藤死蛇爛鱔一般倒掛空中,顯見得也是命不久矣。 二鳳忽然指著前方,神色驚駭無比:“啊啊啊啊啊啊……” 前面一處空地,光溜溜寸草不生,地面顯得干燥異常??盏刂袔讉€鬼修只剩了上半截身軀,腰部浸在一灘污血之中,正掙扎個不住。此空地四周樹木環(huán)繞,皆是垂頭喪氣半死不活,其中一棵冥梨,連嬰兒頭大小的梨果都滾落腐爛了一地,哪比得五木聚陰法陣中的那棵龍精虎猛。 韓綣道:“哎呦,二鳳這是受驚了?來,韓哥哥幫你捂住眼?!惫惶娑P捂住了眼。二鳳投桃報李,忙也摸索著替他捂住眼,兩人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