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云善淵與無花一時間都沒有回答,不是在思考是否拼桌,而是他們在前一刻已經(jīng)感到了什么看向了酒樓的門口。 “七童?!痹粕茰Y先站了起來,她沒有想到能這么快見到花滿樓,而能有這般緣分她自是歡喜,就對花滿樓露出了一個笑容。 花滿樓快步走向了云善淵一把握住她的手,也對她囅然一笑。他猜到了云善淵會忘川附近出現(xiàn)才會在此等待,只是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巧合。“小愈,你回來了,回來了就好?!?/br> 不過,此時此刻,云善淵除了滿心歡喜之外,她還無暇顧及身后無花帶著探究的眼神,因為她沒有錯漏與花滿樓同行的那個男人。男人手中握著劍,他與花滿樓的長相有七分相似,會有那三分不似,是因為他身上那一股無法忽視的邪傲。 第十章 醉仙樓的大堂里分明是人聲鼎沸的熱鬧氣氛, 店小二卻是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他做跑堂也不是一兩天了,在這浮川城最好的酒樓里做跑堂, 眼力勁最為重要, 來往的客人修為不等、性格不同,什么人能放在一起拼桌,什么人是絕不能與他人一起用餐, 那都要看得分明。 店小二之前覺得這兩兩而來的四位客人雖是修為高深,但都屬于講道理好說話的類型。他才會想著讓其不如拼桌,可是下一刻他沒來得及去想原來四人認(rèn)識,就覺得不知為何眼前仿佛熟人相見的場面,竟是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無花也站了起來, 饒是他經(jīng)歷頗多,自問已經(jīng)看透了紛擾紅塵, 此時此刻, 居然還會有詞窮的愕然。他看著眼前相似的兩張面容,這兩人都與楚留香長得很像,但兩人都不是他曾經(jīng)的朋友香帥。 ‘面容相似并不可怕,這太容易分清了, 可怕的是分不清一個靈魂之中住的到底是誰。’ 無花想著云善淵說的這句話,當(dāng)下終是領(lǐng)會了其中的深意。有的人只需一面就可以分辨出他是誰, 而有的人卻是很難分清他究竟與記憶中的靈魂有幾分相似。 無花微微動了動嘴唇, 他想要說什么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如是故人重逢,他能夠心平氣和地打個招呼,之后可以是一笑泯恩仇, 也不懼可能的刀劍相向。偏偏,如今的來人卻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尷尬的場面里,比的就是誰最尷尬。 無花以余光瞥了一瞥云善淵,從表面上看她仍是一派淡然與鎮(zhèn)定的模樣,但恐怕她也沒有預(yù)料到在離開玄空界那個鬼地方之后,第一頓熱飯還沒來得及吃,就要面對如此局面。 “云善淵、無花,我對兩位是久聞大名,今日才有幸一見,真是相逢恨晚。” 獨孤香挑眉一笑,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一瞬安靜到了古怪的氣氛,“我是獨孤香,你們隨意稱呼就好??磥磉€是花兄會選地方,如非來此,只怕我們還沒那么快見面。” 久聞大名是在夢中,相逢恨晚難免噓唏造物弄人。 獨孤香的話語里是聽不出如此意味,可是很難從他略帶三分桀驁的笑容里看清他的言下之意。 云善淵感到花滿樓握著她的手微微緊了緊,她面對過很多復(fù)雜的局面,卻沒有一次比眼下的情況更微妙。她并沒有主動對花滿樓說過從前,過去對她來說已經(jīng)過去了,那就不必多提,何況多說無益。如今花滿樓與獨孤香不知怎么先認(rèn)識了,更不知他們都聊過什么。 只是如果可以選擇,她寧愿選擇面對要命的元后修士荊稽,也不想坐下來吃完這頓重逢之宴。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獨孤香而是楚留香,她亦不會不知從何說起,但如今隔著獨孤香的靈魂,她看到了幾分楚留香的影子,卻又不知其中有幾分是真。 “昔日聽聞獨孤前輩的大名,后世英雄皆盼一見。今日能償所愿,是我的榮幸才對?!?/br> 云善淵壓下了有些復(fù)雜的心情,她的這句話將自己放到了一個江湖后輩的位置上,但也算不得有什么失言。他們曾經(jīng)不只一次相隔一千年,江湖上徒留獨孤求敗的傳聞,若為英雄誰又不想要見一見這位劍魔。 無花也是笑了起來,他不知其中到底發(fā)生過何種變故,誰讓他死得最早。其中難免愛離別與求不得,說起來盡是噓唏。 “看來還是活著好,人活得久了,什么情況都會遇到,完全不會無趣。對了,我還未請教這位的大名。” 花滿樓對上無花的目光,他微笑著說:“我叫花滿樓。大家都坐吧,先吃飯??礃幼幽銈兪莿偟礁〈ǔ牵瑧?yīng)該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吧?這里說話聊天多有不便,等用膳之后可以移步塵來別居,那里的靈茶很出名,在那里小住幾日也不錯,我們慢慢聊?!?/br> 花滿樓說著就側(cè)頭看向了云善淵,“小愈,你說呢?” 云善淵看著花滿樓,他眼中含笑,似乎對當(dāng)下的情況毫不在意,說是要慢慢聊,還問她怎么說?她能怎么說? “先吃飯,來酒樓不就是為了吃飯。小二,你來介紹一下店里的特色菜,不必為我們省靈石。無花,這頓飯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是你請吧?” 無花原本只是想再嘗一嘗燒雞的味道,現(xiàn)在他的心情非常復(fù)雜,但這頓飯他請的心甘情愿,撇去了那些相逢恍如在夢中的噓唏不已,如此會面真是足夠有趣。 “當(dāng)然是我請,你們都隨意點,千萬別客氣?!?/br> 獨孤香笑著點頭坐了下來,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花滿樓與云善淵剛剛才松開的雙手,他的眼底閃過一瞬的晦澀不明,但抬眸時已經(jīng)不見分毫情緒。 “那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先多些無花兄的慷慨解囊了?!?/br> 店小二開始麻溜地報出了菜名,他拿著記菜的單子,心中總算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有些古怪的氣氛總算是暫且消失了。他就是一個跑堂的,管不了客人出了店門會鬧出什么大事,只要別在酒樓里面大打出手就行。 店小二的擔(dān)憂顯然有些多余,同桌而食的四人,不管哪一位都不會在酒樓里就大打出手。即便是見面之后就生死一搏的云善淵與無花,如果當(dāng)時的相遇之地不在沼澤地而在飯館里,也只會先心平氣和地一起吃完一頓飯,再相談去何處放開拳腳一斗。 何況,醉仙樓的菜并非浪得虛名,讓食客能大飽口福,其中也不會少了海中的蝦類。 花滿樓早習(xí)慣了剝了蝦殼,將蝦仁送到了云善淵的碗里。這個尋常的動作,兩人都不覺得是特意而為,只是今日難免引來另外兩人的余光注視。 “此處的食材與曾經(jīng)所見并未有太大不同,就是品種上豐富了很多,而且大多都含有靈氣。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太阿界的很多修士更愿意吃菜,而非吞服辟谷丹藥?!?/br> 花滿樓裝作什么也沒感到地隨意說著,“一手好廚藝還是很得人心。說來,我與獨孤兄也是因為一只烤雞而結(jié)識?!?/br> 獨孤香很贊同地點頭,“那日在森林里,花兄手中的烤雞香味是勾得我垂涎欲滴,這就是心在懷念了。我在來到此處后,很久沒有嘗一口家鄉(xiāng)的味道了?!?/br> 烤雞真是行走江湖的必備良藥了。 無花曾做李大郎之時,也是以一只烤雞的廚藝讓人留戀不已。而破碎虛空而來的人寥寥無幾,對比整個修行界來說是滄海一粟?;M樓的廚藝并不是頂尖的,卻也正是家的味道。 “難怪要留住一個人的心,先要留住她的胃。這句話還是不變的道理?!睙o花說得自然,他在這個飯桌上還真不必多掩飾什么,頗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感覺。 云善淵穩(wěn)穩(wěn)地夾起了菜,她一點也沒覺得下一句話會戳痛了無花的心傷。 “此言有理。我們之中屬你最精通廚藝,你一出手,必是震退千百神廚,也不知道會讓多少人魂牽夢縈那股菜香?!?/br> 只是,即便出現(xiàn)了再多的人,無花最愛的人已經(jīng)魂飛魄散,他想留的早就留不住了。 無花看著云善淵,他終是搖頭一笑,能夠互揭傷疤也是不錯的感覺?!俺忻稍菩挚滟潱依⒉桓耶?dāng),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還得精益求精才行?!?/br> “既是如此。我們是該在此地多呆一段時間,一起喝上幾杯酒?!?/br> 獨孤香就看向了花滿樓,“花兄,你不是說懷念桂花釀的味道。此處的月花與桂花味道相似,馬上就要到月花盛開的時節(jié)。我看不如打上幾壇月花酒,在別院里邊喝邊聊?!?/br> 只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第十一章 既然相約住上一段時間, 好好喝幾頓酒,自然也就不必急于非要在相遇的第一晚就暢飲。 云善淵與無花都是剛剛劫后余生, 修士雖然說不上必須要睡一覺養(yǎng)神, 但他們總算是重回到都是人的地方,都想要放松地睡一覺,須知在玄空界那個鬼地方就沒一天是真的睡過覺, 夜晚的時間全都以打坐練功替代睡眠了。 塵來別居占地面積很廣,它亦是一處很雅致的別院型客棧,修者多半都不喜被打擾,此處則以靈氣分布的多寡劃出了等級租給來往的修士,一般來說修士隨便閉關(guān)也要一兩個月, 所以別居一般提供的是以月計算的租賃。 云善淵才知花滿樓四個月前就到了浮川城。 太阿界與玄空界的交界在忘川,這一點在玄空界是隱秘, 但在太阿界卻并不是?;M樓在五年前來到太阿界之后就弄清了三界的劃分, 他當(dāng)即就知道了云善淵定是被天道歸去了玄空界??墒歉糁坏劳?,幾千年來都沒有人修再入玄空界,更沒有鬼修再出玄空界,他也只能望洋興嘆, 想要度過忘川必須先提升修為才可。 不至化神,不渡忘川。所有的太阿界修士都明白這句話, 也由此可見幾千年來沒有新的化神修士出現(xiàn)了。 “此間修者仿佛都止步元嬰, 也不知其中是否有何種隱秘?!?/br> 花滿樓如此說著,四人就走到了塵來別居的門口?;M樓與獨孤香本就各自住在自己的院落里,現(xiàn)在也只有無花需要再單獨開一間房間。 大致了解了一下太阿界的物價, 在玄空界很普遍的陰靈石在此處倒是不太常見,按照市面上的兌換比例,曾干過兩票打劫的云善淵與無花,可以說是大賺了一筆。兩人也沒來得及處理從瞿嶺與錢五常兩位金丹真人身上搜來的儲物法器,這里面什么要留著,什么不如就順手處理換做其他靈材,這些都要多了解一番太阿界再從長計議。 當(dāng)下尚且不是聊一聊這些日常話題的好時候。 無花讓伙計開了一處院落,好好睡一覺才是眼前他最想做的事情,其他所有事都留到明天再說。四人在后側(cè)院落的花間小徑入口處分開了,云善淵自是隨著花滿樓去了他的居所,無花與獨孤香還要同行一段路。 當(dāng)云善淵與花滿樓走向另一側(cè)的小路時,無花這次捕捉到了獨孤香眼底的一抹暗光。那是一種讓無花也說不清的情緒,它太晦澀難明,絕非是如同云善淵一般真的已經(jīng)放下了。獨孤香只怕并非無情,但若說他有情,情又在何處? 這個認(rèn)知讓無花確定,獨孤香確實不是他認(rèn)識的楚留香。說來無奈,但他的朋友楚留香已經(jīng)死了,眼前的人是魔修獨孤香。 獨孤香側(cè)頭就對無花笑了,“我記得云兄提過你做的烤雞當(dāng)世一絕,可是記憶里只有你做素齋的味道,也不只是我否有此榮幸,可以嘗一嘗你做葷菜的手藝?” 無花看著獨孤香,記憶有時是會騙人的,因為時光太長,誰都說不準(zhǔn)人會變成什么模樣,有的會以魔入佛,有的也會以道入魔。 雖然無花心中如此想著,面上依舊笑得風(fēng)光霽月,“你們都惦記我的手藝,我也沒有不下廚的理由。既是定了一起喝酒,那我就做幾道下酒菜。我也很多年沒有下廚,不知手藝是否退步了,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br> 這一刻,獨孤香垂眸閃過了一絲懷念。 崆峒山的鳥鳴春澗里,有三個人曾一起吃過一頓素齋。他記得楚留香從云善淵手中仿佛玩笑般討要來的一只草編青蛙。楚留香從未得到過什么信物,那只草編青蛙與那封絕筆信成為唯一的留念。 獨孤香若無其事地對無花道了一聲晚安,兩人在岔路口分開了。 獨孤香獨自走在小徑上,他也不知為何,本以為早就看淡的記憶,在見到真人時竟會洶涌而出。 不論云善淵與無花都是楚留香心中的隱痛,這兩人先他而去。在兩人去后,楚留香并非沒有了朋友,胡鐵花與姬冰雁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摯友,但是已故的兩人顯然是不同的,那種惺惺相惜是再難得見。 獨孤香覺得也許他心中是有恨,不是恨旁人而是恨自己,正如楚留香不恨旁人,是恨他自身,這種恨無法言明,更非以心性灑脫就可以釋懷。 因為如果楚留香沒有那番多情的過去,是否云善淵就不必做下什么三年之約?更是要問如果他在破碎虛空之時,愿意停留下來等一等,是不是就并非如此結(jié)果?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正如楚留香已經(jīng)死去,活著的是獨孤香。 另一側(cè),云善淵與花滿樓一路無話地手牽手走回了別院?;M樓在進(jìn)房后就推開了左側(cè)隔間,那是一處浴池,他開始向池中放水,并且從一側(cè)的柜子里,為拿出了為云善淵準(zhǔn)備好的干凈毛巾與衣物等。 云善淵倚門看著花滿樓的背影,她并猜不準(zhǔn)花滿樓到底有沒有生氣。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站在花滿樓的立場上面對這種情況,要說心中半絲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在理智上都明白,但感情總不會完全客觀。 “七童,你是不是生氣了?”云善淵從背后抱住了花滿樓,她感到花滿樓的身體一僵,是更拿不準(zhǔn)他的心情。 花滿樓在絕大多時候都從不遮掩情緒,可是他一旦做了,真是無人能夠看穿。 云善淵有過一次如此感覺,在西門吹雪成親的當(dāng)夜,她在石霧二選一的提問中選擇了破碎空虛而非白頭到老。等到她回到山莊后,花滿樓問出嫦娥是否后悔一人前往月宮而孤寂余生的問題。在事后想來,她不知花滿樓是否聽到了她與石霧的談話,才有那一刻清冷到心靜無波。 “生氣?”花滿樓說著沉默了片刻后轉(zhuǎn)身,他一手?jǐn)堊×嗽粕茰Y的腰,“我怎么舍得對你生氣。你別瞎想了,我知道過去對你來說是過去了,你是確確實實地放下了才會握住我的手?!?/br> 云善淵沒有錯過花滿樓的一絲表情,他是不見怒氣,但總讓她覺得這話之后會有轉(zhuǎn)折?!拔抑安挥X得要多解釋什么。七童,有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人總要往前走,對過往糾纏不清就沒什么意思了,當(dāng)斷則斷,斷了就不會藕斷絲連。” 花滿樓溫柔地看著云善淵,用手留戀地輕撫著她的側(cè)臉,“我知道,我都知道。獨孤兄醉之后與我說過一段舊故,他有一位故人朋友曾用余生等待一個人,卻是沒有等到上蒼的善意,香香已經(jīng)不在了。” “今日,我才知故事里的人是誰。我不是生氣,只是有一點吃醋,可又覺得沒必要吃醋,我怎么會不信你。而我們非常幸運,人應(yīng)該珍惜幸運,但是一時之間,我控制不了吃醋的情緒。小愈,你要不哄哄我?” 花滿樓說完就對云善淵眨了眨眼,“你一向很會哄我,你一哄我,我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哪還會記得這些小事?!?/br> 云善淵看著近在咫尺的露出了期待眼神的花滿樓,她根本沒有這樣的哄人經(jīng)驗,天知道她怎么會遇上這種局面。 “我沒用甜言蜜語哄過你吧?我說的那都是肺腑之言。現(xiàn)在讓我哄你,可是我根本沒做過這種準(zhǔn)備。七童,我滿心只有你,怎么可能料到會惹你吃醋。” 花滿樓終是笑出了聲來,輕輕刮了刮云善淵的鼻子,“你啊,還說不會哄我。若這都是不會,那也不必多學(xué)了,再多一些,我怕是徹底無法自拔了?!?/br> 云善淵無辜地抿抿嘴,她真不是哄人,只是直抒胸臆而已。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應(yīng)該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早點休息,其他一切等明天再說?!被M樓說著松開了攬在善淵腰間的手,他剛要走出浴室卻被云善淵拉住了。 云善淵其實很佩服花滿樓的好定力,“都說小別勝新婚。七童,你不想一起洗嗎?” 花滿樓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真的清心寡欲,這還不是為了云善淵考慮,體諒她剛剛破忘川而出需要好好休息?!肮裕銘?yīng)該安心睡一覺,我不急,那些可以慢慢來。” 云善淵也不急,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如今在花滿樓身邊才能完全放松了下來,可是還有很多事都要想一想。比如說忘川河中誰幫助了她與無花,比如有關(guān)天道與化神修士的隱秘,比如讓她有些心情復(fù)雜的獨孤香。 今日的見面讓她心里噓唏,此時她是更能放心無花,而非獨孤香。其實也不必感到驚訝,畢竟她與無花亦敵亦友,相識多年,可獨孤香只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劍魔帶著一個魔字,誰能說得清他究竟是何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