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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以劍證道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第二十章

    在與云善淵共進了晚飯后, 宋缺就回了客棧,他還是不習慣青樓的氛圍, 即便云善淵住的那個別院其實很安靜, 但他不會宿在青樓之中。更何況時隔多年后兩人的再度重逢,所帶給他心里上的沖擊,讓他想要獨自安靜地想一想。

    宋缺躺在客棧的床上, 側(cè)身看著半開半掩窗戶外的夜色。

    淅淅瀝瀝的雨在傍晚時分停了,如今已經(jīng)是明月高懸。三月初春,月光散落在客棧外的桃花上,月影朦朧里枝頭的桃花含苞待放。

    可是,宋缺看著如此良辰美景, 似乎終究懂了他一生所缺為何。

    誰人沒有一二傷心事嗎?他卻無法一下就釋懷,為何他就不能攜手玉人同賞花?他也想問一句, 云善淵也有一二傷心事嗎, 她又是怎么放下的?

    如果云善淵愿意現(xiàn)在就隨他一起前往宋閥那該多好,他們?nèi)裟艹耗旱南嗵?,他未必不能等到一份可能。但是云善淵并沒有答應(yīng),而他也不可能陪她浪跡江湖。他背負著宋閥的命運, 不再是初遇時只做自己的宋缺。

    宋缺又想起了梵清惠,他那份夾著復(fù)雜情緒的心動已經(jīng)消散了。

    他給不了一份脫離了宋閥閥主這個身份的感情, 那就不要在糾纏其中。他既是羨慕云善淵的灑脫, 那么也要讓慢慢去讓心自由一些,缺了情反而能更專注于武道的修行。

    宋缺想著就閉上了眼睛,今早他贏了岳山, 今夜他決意揮刀斬斷情絲。

    第二天中午,云善淵前往了宋缺落腳的客棧,昨天她并非心血來潮請宋缺喝一杯不一樣的茶,而是想要與宋閥合作一起推廣這種新的制茶與喝茶之法。

    一種新的飲茶之法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推廣開來,多半是在上行下效中流傳了開來。宋閥的勢力在南方一帶,這里有不少好茶可待發(fā)掘。她沒有這樣的精力與人力,但是宋閥不會拒絕多一門會很賺錢的生意。

    “長安的局勢復(fù)雜,只怕現(xiàn)在也沒人將心思放在茶上面?!?/br>
    云善淵沒想通過楊素去推廣飲茶新法,估計接下來很多年里楊素都會在南征北伐中渡過,而楊素也不必做如此標新立異引得旁人關(guān)注的事情。“嶺南與南邊就不一樣,這都該在宋閥的掌控之內(nèi)?!?/br>
    云善淵沒說已經(jīng)在宋閥的掌控之內(nèi),宋缺也懂她的潛在意思。

    即便眼看陳國的氣數(shù)可能會走下坡路,而隋朝說不定會蒸蒸日上,但當隋朝軍隊攻入陳國,宋閥不可能不與之相斗。

    打仗是必然的,若是一下子就投誠隋朝,楊堅還會將宋閥看在眼中嗎?

    只是,要考量打到哪一步來保證宋閥的最大利益,在歸順隋朝之后,確保宋閥能在南邊有自己勢力,以而休養(yǎng)生息、厲兵秣馬。

    飲茶新法會是一個賺錢的路子,雖然一時半刻見不到成效,可宋閥也不緊缺這樣一筆錢財,人等到南北一統(tǒng),也能以此從北邊長安處賺來錢。

    云善淵只取一些分紅,宋閥拿大頭,宋缺沒有拒絕的道理?!澳呛?。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回到嶺南,我們就把契約書簽了?!?/br>
    “我不一定去嶺南,會派人去宋閥找你,到時候?qū)⒊幢翰枞~的師傅也請去,你可以自行安排?!?/br>
    云善淵說著就看了看天色,“時候也不早了,等吃了午飯,我就要離開永州。”

    宋缺沒有問云善淵要往哪里去,不管云善淵往哪里去,他總是要往嶺南去?!翱蜅5牟藳]有昨日香徹樓里的美味。等你去嶺南的時候,我定好好招待?!?/br>
    云善淵不介意地笑了笑,她也并非頓頓都要吃到好吃的,只要同桌之人不讓她心情不適,那粗茶淡飯也是可以接受。

    不過,云善淵與宋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客棧的大門口出現(xiàn)了一位將近雙十年華的白衣女子。她的出現(xiàn)讓大堂里的食客都愣了愣,這年頭可是難得一見宛如太仙子下凡的人物。

    云善淵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索性她已經(jīng)吃了七分包,桌上的菜也是所留無幾。

    而她一見到這位白衣女子,當即就想到了十年之前在長安城里想要把她拐上山的美女,看來修行慈航靜齋的功法,是會有一種相似的氣質(zhì)。

    “梵姑娘?!?/br>
    “梵師父?!?/br>
    宋缺與云善淵先后出聲,可是兩人對梵清惠的稱呼卻不同。宋缺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云善淵,云善淵是莫名地笑了。她從楊素那里得知了選定楊堅的人叫梵清惠,慈航靜齋的女子都是帶發(fā)修行,但從心法到心境都是皈依了佛門,她稱呼一聲師父是尊重對方。

    梵清惠聽到這兩個稱呼,她進店的腳步微不可查地慢了一拍。慈航靜齋的弟子不會輕易向外人透露身份,故而她尚未告知宋缺她的來歷。

    她在長安城里遠遠見過云善淵一眼,只是并沒想到云善淵竟與宋缺相識,以他們兩人的身份為何會有交集?

    “我沒有打擾你們吧?”梵清惠說著就看到了桌邊的兩人都是微微搖頭,云善淵向她笑了起來,舉杯示意她隨意坐。

    梵清惠卻是多看了一眼宋缺,他的臉上并不見笑容,盡管也是搖著頭表示不在意多一個人吃飯。她忽而想起了長安城的消息,云善淵擊退畢玄后又在邊關(guān)作戰(zhàn)半年,守得邊關(guān)太平,可是回到長安之后卻立即卸下一身職務(wù),為的是去江湖中尋找婚約者。

    這并不是一個借口,起碼不是一個虛假的理由,因為十年前她的師父下山曾相中了一個根骨絕佳的女孩,卻因為對方心困紅塵而未能收其入門。此人正是后來去投靠了遠房親戚楊素的云善淵。

    應(yīng)該不會那么巧,這位婚約者不會是宋閥的宋缺。

    “云姑娘,我尚未剃度不敢妄稱師太,你還是以俗家的稱謂叫我就好?!?/br>
    梵清惠也沒多問為何云善淵知道她是誰,有的人離開了長安并不代表就會一無所知?!拔冶居巴鶙罡輹?,卻是聽聞你離開的消息。不知你所求之事是否有眉目了?江湖之大想要找一個人并不容易,既是定下了婚約,天下幾乎無人不知你的名號,為何不在長安多留一段時間,由他來找你呢?”

    “婚約?”宋缺低聲呢喃了這兩個字,這頓飯真有趣,剛知道了梵清惠是從何處而來,就又得知了云善淵已經(jīng)有了婚約。

    宋缺卻是笑著問,“小云,你怎么早點不提找人之事,在南邊我能盡力幫忙?!?/br>
    云善淵聽到梵清惠與宋缺如此問,她先取過了酒盅為梵清惠倒了一杯酒,然后笑著對兩人搖了搖頭,“我少年不懂事的時候,遇到過梵姑娘的師門長輩。曾經(jīng)異想天開地問過那位師父,若是我入了山門,那么師門是否能廣而告之天下,讓他知道我在何處。后來得知了那位師父是皈依了佛門,我便知道自己是說錯話了?!?/br>
    “你們?yōu)槲抑氲暮靡?,我心領(lǐng)了?!痹粕茰Y看了看宋缺與梵清惠,“不過,這事情是旁人幫不了忙的。”

    梵清惠一聽就知云善淵的婚約者必然不是宋缺了,這樣她松了一口氣。

    宋缺倒是微微蹙眉,“找人而已,雖是困難,但是多個人幫忙更容易找到。還是說他……”

    宋缺想問的是會否是對方變了心,才讓云善淵遍尋不得。只是,他第一次從云善淵臉上看到了想起一個人時的溫柔笑容,他的后半句話就說不出口了。

    云善淵望了窗外的桃花樹一眼,秋去春來,桃花初放,人面不知在何處。她能計算很多事,能估測很多事,但總有一些不在她掌控范圍之內(nèi)。

    “有些事只能靠天意。花落花開,人散人聚,時候到了,該來的就會來。”

    這時梵清惠問到,“云姑娘如此相信天意嗎?看來你也是個順應(yīng)天時的人?!?/br>
    云善淵收回了遙望桃花樹的目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對她而言,自然而為,不是順或逆,而是可順可逆。天意幫過她,天意也坑過她,她與天意之間亦敵亦友。

    “我其實也想和天意成為朋友。傾聽天地之聲,彼此之間雖相顧無言,卻盡在不言中。”

    只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她與天意成為朋友,不代表不是對手。正如意圖破碎虛空,何嘗不是在挑戰(zhàn)天道。

    云善淵沒有對梵清惠說后面的話,她舉起了酒杯與梵清惠碰了碰杯,“梵姑娘隨意,我先干為敬?!?/br>
    一杯薄酒飲盡,云善淵就先站了起來了,她拿出了一塊碎銀子擱在了桌上?!跋雭砟銈冞€有事情要談,我不打擾了,這頓算我的。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br>
    宋缺想要說什么,這飯怎么也不用云善淵買單,可他終是沒有挽留,“小云,一路平安。”

    梵清惠沒想到云善淵這就走了,但她想與宋缺單獨聊聊,也就喝掉了杯中酒?!拔覀兒髸衅凇!?/br>
    云善淵對兩人揮了揮手,拿起了身側(cè)的包袱就向客棧門口處走去。

    今日她請了這頓酒,將來恐怕梵清惠沒有此番心思與她再喝一杯了。

    在要走出客棧門之際,云善淵突然回頭問梵清惠,“對了,我忘了問,那位師父還好嗎?”

    梵清惠放在衣袖中的手指一顫,卻是平靜地說,“師父一切安好,多謝云姑娘掛念?!?/br>
    云善淵緩緩點頭,“那樣就好。畢竟也有過一面之緣,我總希望故人安好。”

    她所言的故人不單單指當年曾經(jīng)見過的白衣美女,還有已經(jīng)不在的宇文邕。她希望所識的故人安好,可是故人沾了一個故字,就總會與今朝的現(xiàn)實不同。

    這次,云善淵沒有再多問一句,她牽著馬出了永州城向北,景室山的方向走。

    她在沿途找到了藥鋪的三大管事之一任秋,茶葉的事情就是由他負責,將與宋閥合作的事宜妥善安排了之后,她就暫時沒有急事要處理了。

    景室山是秦嶺余脈伏牛山的主峰,這里傳聞是老子修行之處,故而偶爾也會有玄門中人出沒。

    云善淵并沒有見到玄門中人,她卻是在山下小鎮(zhèn)的街角餛飩攤上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石壹。

    石壹顯然是易容了,他扮作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挑夫,幾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樣子。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泥灰卻也不擦拭,就在餛飩攤上毫不在意形象地大口吃著餛飩。他感到有一小段蔥粘在了唇邊,便是伸出衣袖抹掉了蔥。

    這模樣倒是讓云善淵有了三分熟悉的感覺,多像當年石壹吃辣流鼻涕的樣子。

    云善淵幾乎就與石壹擦肩而過了,可她就是因為聞到了餛飩攤上傳來的辣子香味,多看了轉(zhuǎn)角一眼。當兩人對視之際,本是完美扮演著挑夫一角的石壹眼光一凝,那是驟然的欣喜,卻轉(zhuǎn)瞬就變得非常陰沉。

    正是這一目光變化,讓云善淵確定了此人是石壹。

    他的那種欣喜與冰冷目光的交織轉(zhuǎn)變,讓云善淵心頭微沉。石壹必然出事了,他的樣子看著很正常,但很可能遇到了心境危機,這樣子就像是精神分裂的模樣,是不是魔門的武功有問題?

    云善淵就在石壹那一桌坐了下來,沒有先與他打招呼,讓老板上了一碗一樣的餛飩,并沒有看向石壹卻是低聲說到,“你似乎不太好?!?/br>
    石壹咽下了碗里最后一只餛飩,讓老板再來一碗,他語氣平淡地說,“我好與不好都與你無關(guān),你不該坐下來的?!?/br>
    “我只是想要吃一碗餛飩?!痹粕茰Y指了指桌上裝辣子的碗,“加些辣子的味道更好。你不這么認為嗎?”

    石壹看著紅彤彤的辣子,他緊緊握住了勺子,一晃十三年了,他曾經(jīng)信誓旦旦地許下了諾言再見,可他終究是失約了。“沒有石壹了,只有石之軒?!?/br>
    石之軒說了這句,老板就端上了兩碗餛飩。

    大碗里的湯冒著熱氣,這熱氣竟仿佛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云善淵頓了頓想要去加辣子的手,只是那樣一瞬,她就又穩(wěn)穩(wěn)地將些許辣子加入了碗中,“人不可能將過去抹殺,放下與抹殺是兩回事。你活過,你記得,石壹就存在著,無法萬全消失。”

    石之軒也往碗里加了些許辣子,可他已經(jīng)不正常了,花間派與補天閣萬全不相融的心法讓他備受煎熬,宛如身在世界的兩極。

    這是云善淵幫不了的,他也不需要云善淵的幫忙,因為一個不慎就會讓她牽扯到魔門之爭中。祝玉妍想要殺他,此時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這都是與云善淵無關(guān)的事情。

    “也許你是對的,可那也要等很久以后了?!?/br>
    石之軒堅信他可以處理這個大問題,他離開了魔門,正是想要前往玄門,看看道門與佛門的武學理論,以求在其中找到可以突破的地方。

    他沒有再說話,快速地吃掉了餛飩,只留下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魔門陰癸派的前任派主是被她的徒弟祝玉妍與我的糾葛氣死的,祝玉妍接任了陰癸派。而我也聽說慈航靜齋的門主在三年前病重了,梵清惠是她的徒弟?!?/br>
    云善淵知道現(xiàn)在魔門以陰癸派為尊,而石之軒話里的意思是什么?

    是在暗示三年前宇文邕的死因嗎?能殺了宇文邕的人也就那么幾個,祝玉妍的師父是被氣死的,那么就不是這位做的。梵清惠說她的師父一切安好,可是石之軒卻說那位三年前病重了。

    石之軒的話可信嗎?他若是可信,他得到的消息又可信嗎?

    她沒能問一句話,石之軒就匆匆離開了,也沒有說他與祝玉妍有什么糾葛竟能氣死祝玉妍的師父,更沒有說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困境。

    兩人在餛飩攤匆匆相遇,又匆匆分離。

    這讓云善淵心中多了這些疑問,可根本找不到為她解惑的人。

    然而,不等云善淵思考清楚是否要去找石之軒,是否要去弄清魔門的變故,她就先被人找上了。

    男人似乎是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山路之中,他的長相清奇特異,天生便是有一雙會透著嘲弄笑意的眼睛,卻又有著一股雄偉渾厚的氣勢。

    云善淵不認識男子,卻感到此人不該繼續(xù)存在此世。

    此刻,兩人在山路里相逢,男子突然就毫不掩飾他的一身氣勢。而一旦有他的存在,周遭的一切都絕對安靜了下來,因為天地之氣已然全被他奪走。

    如此修為,他與天地之道已經(jīng)不能相容,他該離開此世了。

    “你姓云。”男子彷如迅速地打量云善淵,“我是向雨田?!?/br>
    “我姓云?!痹粕茰Y聽鄭老頭提到了向雨田的名字,他是兩百年邪極宗的宗主,人稱邪帝,是當時很可怕的高手,某日卻突然不見了?!八?,你找我有事?”

    向雨田微微勾了勾嘴角,他的笑不管有意無意,總是透著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