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想到這里,柴宮悠人的警戒心又?jǐn)[回原位,他忍不住冷笑起來。 愛德華集團(tuán)的重要性根本不用多提,家族那邊可是給他們下了死命令的。 這個胡,東瀛是截定了! 鄭馳樂并不知道柴宮悠人一行人的來意,他將氣氛盤活以后就找了個位置坐下,正好就湊在焦海旁邊。 焦??吹剿麃淼阶约号赃?,臉色還是很難看。 鄭馳樂拍拍他的肩膀:“焦海,承認(rèn)對手的優(yōu)點(diǎn)并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正相反,如果你硬是要說你的對手渾身上下都是缺點(diǎn),每一點(diǎn)厲害的地方,那被他們欺壓得沒法反駁半句的你得有多糟糕?把心放寬一點(diǎn),對方好的地方就學(xué)過來,至于他們刻意的貶低——” 焦海冷著一張臉瞅著他:“就忍了是嗎?” 鄭馳樂對上他的目光:“你覺得我在忍嗎?” 焦海一愣。 鄭馳樂給對方鼓掌、接下對方的話茬的的時候并不是在忍,他只是坦然地承認(rèn)對方說得正確的地方,然后大大方方地表示會學(xué)習(xí)對方的好經(jīng)驗(yàn)。 由始至終,鄭馳樂的姿態(tài)始終平等而從容。 如果說最開始會場里的氣氛是劍拔弩張,而且華國這邊漸漸落了下風(fēng),那么鄭馳樂過來以后風(fēng)向就變了,雙方變成了正常的交流。 作為主場的一方,華國甚至拿回了主動權(quán)。 焦海沉默了。 鄭馳樂說:“焦海,你在醫(yī)學(xué)方面的天賦比我好,以后的成就一定會比我高——前提是你得放平心態(tài)。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你的頭腦正處于最年輕、最活躍的時期,接納更多的觀點(diǎn)、更多的理論,再學(xué)會去甄別它們,對于你來說是非常有好處的。像今天這種情況,如果我是你的話肯定就會抓住這個機(jī)會從這幾個東瀛人那里好好挖出最多的東西。你厭惡他們沒問題,但你不要厭惡他們擁有的的知識和經(jīng)驗(yàn),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他頓了頓,朝焦海微微一笑,“師夷長技以制夷。” 焦海一震,看了鄭馳樂好一會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鄭馳樂沒再說話,轉(zhuǎn)頭看著開始向柴宮悠人一行人提問的眾人,留心地聽著他們的問題。 跟他期望的一樣,一切回到了正軌上。 即使是這樣,鄭馳樂還是沒有松懈下來。 柴宮悠人的名字他是聽說過的,在東瀛醫(yī)學(xué)界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他親自過來一趟,總不會是特意來開講座的吧? 第190章 節(jié)制 年關(guān)將近,鄭馳樂反倒更忙了。 雋水那邊事情已經(jīng)上了正軌,賈立、孫德偉幾人都是能頂事的,真正要他處理的事情倒是不多。 問題就在于柯漢興、阿爾菲·愛德華、連華輪流過來考察了一番,都表示要在這個小邊縣投資一把。拉拔這種小地方的資金,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是就九牛一毛,純粹是給鄭馳樂撐面子用的。 送上門的投資,鄭馳樂當(dāng)然不能往外推,只是頭疼自己的人情帳又多了幾筆。 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楊銓又施施然地來縣委做客。 鄭馳樂瞅著楊銓那張普通到?jīng)]有絲毫特色的臉,怎么看怎么別扭。 他問道:“‘?!壬惺裁词拢俊?/br> 楊銓喝了口新出的“相國茶”,盯著鄭馳樂說:“你真是了不起,什么好事都給你撞上了?!?/br> 鄭馳樂微微一笑,也不謙虛:“運(yùn)氣來了什么都擋不住。” 楊銓說:“拿到了好東西,你不一定能守得住?!?/br> 鄭馳樂知道楊銓消息靈通,沒介意他的故弄玄虛,誠心發(fā)問:“常先生知道了什么?” 楊銓說:“柴宮悠人這次來可不是為了促進(jìn)華國跟東瀛友好共榮,他是想來搶好處的。” 鄭馳樂淡笑:“我們這種地方能有什么好處?” 楊銓說:“柯漢興他搶不動,因?yàn)榭聺h興心系華國,恨極了當(dāng)初的東瀛軍隊(duì),怎么都不可能跟他們東瀛人修好??墒前柗啤鄣氯A就不一樣了,東瀛本來就親老美,愛德華集團(tuán)在老美那邊的地位不一般,爭取到愛德華集團(tuán)之后就等于打開了美國市場的大門,換了你你能不心動嗎?” 被楊銓這么一提點(diǎn),鄭馳樂對柴宮悠人一行人的來意基本也明了了,他笑著說:“謝謝你提醒。” 楊銓哼笑一聲,繼續(xù)喝茶。 鄭馳樂也不趕人,徑自忙自己的事兒。 楊銓將茶喝過三輪,終究還是先開了口:“你還記得劉啟宇嗎?” 鄭馳樂抬起頭看向他。 楊銓說:“那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可得小心點(diǎn)?!?/br> 鄭馳樂說:“他在這邊?” 楊銓慢條斯理地?cái)R下茶杯,說道:“差不多?!?/br> 鄭馳樂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問的意思。 楊銓瞅著鄭馳樂直納悶,這家伙年紀(jì)也不大,怎么做事就這么老成?那嘴巴平時還挺能說的,這會兒倒是比誰都沉不住氣,把他吊胃口的心思都憋回了肚子里。 楊銓也不惱,笑著說:“你要是知道他的心思,可能就不會這么沉著了吧?” 鄭馳樂抬起頭:“什么心思?” 他記得那個家伙曾經(jīng)對他媳婦兒圖謀不軌! 楊銓說:“那家伙男女通吃,什么人都玩,但他口袋里一直裝著一張照片,你猜是誰?” 鄭馳樂臉繃了起來。 想起劉啟宇對關(guān)靖澤下過藥,他就覺得惱火,聽楊銓說劉啟宇一直留著張照片,他下意識就覺得那是關(guān)靖澤的。 不得不說楊銓這次的挑撥還真奏效了,一想到關(guān)靖澤居然被那個劉啟宇帶在身邊,也不知道那家伙看著照片時在想些什么齷齪事,鄭馳樂還真有點(diǎn)在意起來。 都怪關(guān)靖澤那家伙長得太招人了! 心里著惱歸著惱,鄭馳樂臉色卻沒變,語氣也相當(dāng)平靜:“他愛帶著誰的照片就帶著誰的照片,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br> 楊銓盯著他。 鄭馳樂迎上他的目光,表情沒有絲毫破綻。 鄭馳樂永遠(yuǎn)都是這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楊銓有些無奈,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br> 鄭馳樂笑著目送他離開。 楊銓這樣的人,絕對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否則遲早被他賣了還給他數(shù)錢。 鄭馳樂的原則是楊銓拋出來的餌可以吃,但絕對不上鉤。 楊銓離開縣政府后覺得陽光有點(diǎn)刺眼,他抬頭擋了擋太陽,對這樣的氣候有些厭煩。 這個地方太接近赤道,一年到頭都不會太冷,仿佛從陸地出現(xiàn)開始就沒見過雪花,沒有半點(diǎn)冬天的味道。 他還是想念北方的冬天,一旦下起雪那就是大片大片白茫茫的素毯,看起來冷冽又干凈。那時候他跟家里那個老不死的相依為命,老不死又七八個兒女,遠(yuǎn)嫁的遠(yuǎn)嫁,去外面打工的去外面打工,同村的鄉(xiāng)里同樣也窮得響叮當(dāng),想勻他一口飯都是從自己的口糧里擠出來的。 他從小性格就野得很,什么都敢做,而且根本不能分辨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那時候也沒有人教他,等到八九歲的時候他才去上一年級,跟同班的人一比就是個大傻蛋。沒有人愿意跟他一塊玩,他每天就對著一個字都看不懂的課本干瞪眼,不過他愿意到學(xué)校去,因?yàn)槟谴硭梢圆挥每吹郊依锬莻€老不死的。 后來他慢慢注意到了田思祥,那時候所有人都會注意到田思祥這個好學(xué)生,因?yàn)樗募t領(lǐng)巾永遠(yuǎn)戴得整齊又漂亮,他的考卷永遠(yuǎn)比老師做的還工整,他將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衣服不算新潮,但沒有半點(diǎn)污漬,這對于一放學(xué)就到處撒野的山娃子來說是多么難得! 即使是城里下來支教的老師們也對田思祥另眼相看。 楊銓卻知道田思祥家里比所有人都困難,因?yàn)樗麪敔敻赣H都死得很早,據(jù)說是什么“立場問題”,田家也被打砸了大半,他母親落了一身傷病。 楊銓遠(yuǎn)遠(yuǎn)在田思祥家觀望過,確實(shí)是家徒四壁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這樣的差生跟田思祥這種好學(xué)生自然不會有交集,事實(shí)上也是這樣,幾年過去,他除了遠(yuǎn)遠(yuǎn)看著田思祥之外從來沒跟田思祥搭過話。 直到有一次老師搞什么好幫差活動,田思祥才開始主動跟他說話。聽著田思祥耐心的講解,楊銓突然覺得那枯燥的課本也不是那么難懂了。 可惜好事情永遠(yuǎn)不會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沒過多久他偷東西被人抓了現(xiàn)行,田思祥正好路過。 當(dāng)時他聽到田思祥的好朋友劉賀勸田思祥當(dāng)沒聽到,心里也祈禱田思祥快點(diǎn)走,他莫名地不想田思祥看到這么丟臉的自己。 可田思祥沒走。 平時斯斯文文,連只雞都?xì)⒉凰赖暮脤W(xué)生田思祥居然站出來擋在他面前,好言好語地替他求情。 楊銓覺得田思祥這人特別傻,他這種人根本就不可能不再犯,他怎么就敢替他作保? 打那以后楊銓就繞著田思祥走,他覺得這么傻的人,他不應(yīng)該去靠近。 到了冬天,家家戶戶都防賊防得特別厲害,他挨了老不死的幾頓打,只能跑到山上鑿冰洞抓魚回家吃。 聽說田思祥母親又犯病了之后,楊銓每次有了收獲就會悄悄往田思祥家門上掛一份。 田思祥最開始根本不拿,楊銓沒辦法,只能用左手歪歪扭扭寫上兩個字:“送你?!?/br> 田思祥這才把魚帶回家里。 田思祥似乎還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送的魚,有好幾回楊銓都看到他在蹲點(diǎn)等著看是誰送的。楊銓身手比誰都靈活,哪會讓田思祥發(fā)現(xiàn)?漸漸地田思祥也放棄了,只能在他留下的紙條背面寫上三個字:“謝謝你?!?/br> 楊銓記不清自己那時候的心情,只隱約記得看到田思祥寫的字時心跳得特別快,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樂。 那樣的冬天雖然很冷,但比這邊的冬天有滋味多了。 楊銓回到自己“家”里后,拉開抽屜拿出里面放著的照片。 照片上的田思祥不再是少年時的模樣,田思祥臉上的沉郁,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他而起。他這輩子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這個人,可陰差陽錯之下,他卻徹底改變了田思祥的命運(yùn)。 如果不是他將田思祥拖進(jìn)那樣的險境里面,田思祥這輩子恐怕都不會跟軍研處沾上邊,更不會卷進(jìn)邊境這邊的事情來。 劉啟宇那個人比他最開始預(yù)料的還要麻煩,老越那邊的混亂環(huán)境激發(fā)了劉啟宇心底所有的黑暗,這個人幾乎已經(jīng)扭曲得無法控制。更讓楊銓無法釋懷的是,劉啟宇不僅勾搭上黃震軍的兒子,還窺見了他守得最深的秘密! 這樣的劉啟宇是在他的放任之下成長起來的,可在利用金蟬脫殼的辦法退出那場混局一看,就連他都已經(jīng)沒有辦法遏制劉啟宇! 劉啟宇好色,但他從來不會被美色所惑,無論多美的男女在他眼里都只是泄欲的玩具——而且劉啟宇不貪財(cái)、不戀權(quán),更重要的是,他不怕死。 這樣的人,幾乎沒有弱點(diǎn)——他最大的弱點(diǎn)恐怕就是他喜歡刺激、貪圖享受! 在看著劉啟宇逐步成長的過程中,楊銓漸漸明白了他師父為什么要許給這種人名利、富貴、美色,因?yàn)闊o法牽制的作惡之心比權(quán)、財(cái)、色等等貪欲更為可怕。 而楊銓很了解田思祥,既然發(fā)現(xiàn)了邊境的異常,那田思祥肯定不會撒手不管。在不久的將來田思祥說不定就會來到這邊,更深入地追查邊境的事情。 鄭馳樂已經(jīng)跟黃震軍的小兒子黃韜搭上線,再加上劉啟宇對鄭馳樂那不明不白的心思,田思祥要是再一腳踩進(jìn)來,想抽身都難。 楊銓只能期望那一天別來得太快。 滄浪市莫名地?zé)狒[起來。 魯邦彥聽說吳棄疾師徒幾人過來了,居然領(lǐng)著省廳的人跑了過來,等著參加吳棄疾搞的交流會。李見坤更絕,直接就把年假都請了,準(zhǔn)備留在滄浪這邊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