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云意” “怎么了?” 她轉(zhuǎn)過頭好奇的看著身邊的少年,橘紅色的晨光打在兩個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臉龐上,連棱角似乎都被淡化了,只余下了熱情和溫暖。 “做我女朋友吧?!?/br> 說完這句話,韓岑哈出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了身邊的女孩,本來醞釀好的情緒卻在看見她那副傻掉了的表情后都隨風(fēng)而逝。 “你…你說什么?” 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就這么突然,兩個人關(guān)系雖好,她卻從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 韓岑低頭笑著摘掉了手上的線織手套,把手抬到臉前握成筒狀對著面前縹緲的云霧和遠處的紅日大聲的喊到。 “我、說、云、意、你、做、我、韓、岑、女、朋、友、好、嗎?我、保、證、一、輩、子、照、顧、你,陪、伴、你,哪、怕、有、一、天、你、忘、了、我,我、也、會、一、直、跟、著、你?!?/br> 聽他的聲音不斷的在云霧里纏繞,撞擊到了山崖上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她耳朵里,那一瞬間她好像聽見了自己心中有個什么嘭的一下子,開了。 “云意,你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拒絕我,畢竟這些花草樹木都聽見了,如果你直接一口回絕,我這臉可就丟大了?!?/br> …… “殿下,殿下,該醒來了。” 逐蘭輕柔的聲音把云意喚醒,睜開眼睛看著面前清秀的女子,云意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濕的。 很多時候她都會在夢里想起那個叫韓岑的男人,因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她從來不敢去想,無力承受那種痛苦所以她總是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物上。 “到了?” 逐蘭伸手扶住了云意纖細的胳膊,把枕頭什么的都撥拉到一邊。 “回殿下的話,已經(jīng)到宮門口了。” “記住本宮之前說的話,本宮身上的裙子你想個法子毀掉,若是被旁人發(fā)現(xiàn),本宮饒不了你?!?/br> “奴婢遵旨” 到現(xiàn)在,逐蘭已經(jīng)猜到主子裙子上的血跡來自何人,亦是猜到了云意今天為何如此生氣,她只當(dāng)是云意討厭看見魏頤言,卻沒有想到云意從未對魏頤言下過誅殺令,而她這次傳回去的消息恐怕是讓本家的幾個主子都心慌了,故而出此下策,試圖除掉魏頤言。 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后云意才去給蕭妃請安。 “兒臣給母妃請安” “平身,賜座?!?/br> 即使宮里只有自己家人,蕭妃也是格外注重禮儀,每天云意見到她就算是再興奮也不會忘了請安。 “謝母妃?!?/br> “你今兒怎么回的這般早,你皇兄皇姐們都還在國子監(jiān)吧?” “回母妃的話,兒臣在國子監(jiān)中一直無夫子,先前都是魏國公府的二公子、國子監(jiān)的從學(xué)監(jiān)魏頤言給兒臣授課,近期學(xué)監(jiān)大人身體不適,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來國子監(jiān)了,兒臣一個人在院子里看書也是無聊得緊,故而今日就早些離開國子監(jiān)回宮來了?!?/br> “魏頤言?” 蕭妃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她一個宮妃已經(jīng)不大關(guān)注宮外的人和事。 “是的,魏國公府的二房嫡子——魏頤言?!?/br> 不大明白母妃為何會對魏頤言這個感興趣,云意只能保守的介紹一下他。 “哦,本宮想起來了,你皇兄之前和本宮提過他,用一塊上品藍柔暖玉當(dāng)做道歉的人,也確實是不多的。” 端著茶杯的云意手腕一抖,杯子傾斜不少茶水灑到了裙子上,她瞬間吃痛的站了起來。 “意兒,可是躺著了?!?/br> 蕭妃一見如此,也立即起身來查看她的情況,逐蘭早已蹲下去用手絹擦著云意裙子上的茶水。 “不…不用,本宮無事,茶水不燙?!?/br> 推開逐蘭后,云意扶著蕭妃坐回軟榻上。 “母妃放心,孩兒無礙,剛才不知怎么手沒有抓穩(wěn)茶杯。” 即使云意一直說著無事,可蕭妃卻放心不下來。 “逐蘭,帶殿下回寢宮更衣。鈴兒,去把本宮的雪芙膏取來給殿下送去?!?/br> “是,奴婢遵旨?!?/br> 不想再讓母親更擔(dān)心,云意點點頭跟著逐蘭回寢宮,怕再留下去母親就該差人去找太醫(yī)了。 “兒臣告退” 回了寢宮,逐蘭在幫云意解腰帶,突然聽見頭頂響起了云意失神的聲音。 “為什么?” “嗯?” 逐蘭停下手里的活兒,直起身子看著云意,不大明白她要說什么。 “無事,你差人去打聽一下魏頤言的情況…算了,不必了。” 現(xiàn)在她終于體會到了心亂如麻的感覺,因為她不懂魏頤言究竟要做什么。 “殿下?” 逐蘭覺得小主子今天有些不對勁,失魂落魄的胡言亂語。 “皇兄還有多久回來?你找人去宮門口看著,若是皇兄回來了就請他來本宮這里,本宮要事與她相商。” “是,奴婢這就差人去辦?!?/br> “誒,逐蘭你先等一下,本宮今天對你說的話你自己回去好好考慮清楚,放心…就算你不打算徹底聽命于我,看在幾年的情分上本宮也不會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奴婢明白”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沒有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擾本宮,母妃差人送的藥你先幫我收下,晚一點我自己會擦?!?/br> “是,奴婢先退下了?!?/br> 云意點點頭,疲倦的揮揮手,待逐蘭走出去合上門之后。云意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第一次覺得身上的宮裝這么沉,沉得她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被壓疼了。 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失神的看著不遠處的柜子,又伸手從衣襟里把那塊藍柔暖玉粗暴的扯了出來,細細的金色鏈子劃過肌膚,讓她潔白無瑕的脖頸上增加了幾條紅色的印痕。 看著手心里打磨的光滑的玉石,不知不覺就想到了那個還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為什么她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很過分,覺得自己做的不對。 “魏頤言,你究竟要做什么?別對我好,因為我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是個白眼狼。” 他的好意對于她來說是一種并不想去承擔(dān)的負擔(dān),如果他一直是之前的狀態(tài),哪怕他真的被人殺掉了她也不會有絲毫的愧疚,可是現(xiàn)在她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在地上安靜的坐了很久,直到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和逐蘭的請安,她從失神的用手掌撐著地面試圖站起來。 云顥推門的瞬間就被里面的樣子嚇得呼吸一窒。 “意兒” 在手臂被云顥抓住的瞬間,云意就把自己全身的重擔(dān)都壓了過去,先前坐的有些久,腿麻了,以至于她站了幾次也沒有站起來。她猜云顥是看到她剛才又摔下去的情景被嚇著了。 “皇兄,我沒事,只是腿有些麻。你可不可以扶我去那邊坐坐?!?/br> 云顥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立在門邊的逐蘭,逐蘭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出去,合上門站在門口。 見屋子里就剩下他們二人,云顥這才扶著meimei往床榻邊走。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坐在床沿上,云意松開一直被自己抓著的云顥的手臂,兩只小手握成拳輕輕的敲打自己酸疼的膝蓋。 “皇兄,魏頤言受傷了,傷的很重,他說是我下的命令。”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帶著委屈的口吻和云顥說起這件事。 云顥坐下去是身體在瞬間僵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云意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那一瞬間的不尋常。 “意兒,你…該不會是對魏頤言有了什么想法吧?” 如果他的meimei真的對魏頤言那個狐貍有了什么不該有的想法,那他的很多計劃都需要全盤推翻重新來過。 “沒有,我對他沒什么想法。只是…母妃說我戴的這個藍柔暖玉,其實是魏頤言給的…皇兄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意兒,你可是在怪我?” 云意捶腿的手停了下來,微微翹起唇角搖頭。 “沒有,我沒有怪皇兄。不過我想聽皇兄說句實話,可是皇兄授意,讓秦家派出死士伏擊魏頤言的,還用了我做引子?!?/br> 現(xiàn)在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身邊的人,就這一件事就暴露了很多,她云意在這些人眼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棋子還是家人? “如果我說不是我下的令,你會相信嗎?” 把頭慢慢的轉(zhuǎn)向了云顥這邊,看著他的眼睛良久之后,認真的說:“我信,只要是你和母妃說的,我都信?!?/br> “多謝意兒,皇兄我定不辜負你的信任?!?/br> 魏頤言的事確實不是他做的,就算他想除掉魏頤言也不會用云意做引子,他從不希望她被扯到這權(quán)利與仇恨的漩渦之中。 “皇兄,你如何看待秦家?” 云意覺得是時候聊一聊她的外祖家了,雖然說要讓云顥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定然少不了秦家的協(xié)助,可是…如果當(dāng)那一天真的來臨了,秦家會安分的只做一個世家嗎? 云顥沉默了,很久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云意也不催他,只是安靜坐在他身邊看著自己的掌紋。 “意兒,秦家是我們的依靠。” 良久之后,云顥說出來這么一句話,但這卻不是云意想要的答案。 “現(xiàn)在是依靠,你怎么知道我們在他們眼中不是棋子呢?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秦家派進宮里來的,說是來保護我們一家人,可也是來監(jiān)視我們?nèi)说??;市秩绻肜^承大統(tǒng),想得到那個位置,想保護我和母妃,你就必須得有屬于自己的勢力,不是秦家給的,而是原原本本就屬于你的?!?/br> 外戚干政的事情她聽過太多,人心都是貪婪的,不可否認現(xiàn)在的秦家對于他們這三個身處深宮的人來說意義重大,可將來…秦家會變成什么樣誰也說不清楚,家主已經(jīng)老去,新的繼承人會用什么態(tài)度對待他們母子三人這是誰都不敢保證的。 “我明白,你放心…我定不會讓你和母妃受別人的脅迫,我會為你撐起一片天,讓你在這個世界里自由自在?!?/br> “皇兄明白就好,意兒只是擔(dān)心皇兄太過于信任秦家,雖說我們是親人,可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死于自己的親信之手,過分的信任往往不是一件好事?!?/br> 每次云意這樣慎重的和自己聊天,云顥就覺得這個meimei不像一個小孩子,雖然宮里的每個孩子都不簡單,但是他的meimei卻常常像一個閱盡世間百態(tài)的老者一般,想問題也總是往更深的地方想。 “你放心,我答應(yīng)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你只需要好生養(yǎng)著自己的身子,做自己想做的事?!?/br> 剩下的,都交給他這個做兄長的就好。 笑著點點頭,褐色的眸子里閃著點點星光,云意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有一個人陪著她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她從不會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