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手放在門上,還未敲,便聽到里面?zhèn)鱽淼恼勗捖?,不由又放下了手,耳朵貼在了門縫上。 “娘娘...”墨漾的聲音里帶著哀求,“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上更是欠下無數(shù)性命,本就是該死之人,這么多年了,跟在主子身邊,我也并沒有學(xué)會什么大義,我是自私的,自私的不想他再受到任何的傷害,我想他活著,好好的活著,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的代價...” 花琰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墨漾對漓兒當真是用情至深,為了她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花琰抬頭,伸出食指指著天上的月亮,搖頭感慨,“你看到了嗎,這世上能與本神醫(yī)的醫(yī)者之心相媲美的便是這愛情了。” 想了想,花琰又搖了搖頭,“也不對,本神醫(yī)的醫(yī)者之心是大義,這情愛嘛,太小家子氣了,不能相比,不能相比,本神醫(yī)不可自掉身價,不可自掉身價?!?/br> 第104章 突然打開的房門讓花琰差一點兒撲進去,扶住房門才堪堪站穩(wěn)。 江阮后退一步,有些驚訝,“花大夫?” “啊...”花琰摸摸鼻子,難得有些尷尬。 江阮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墨漾,又看一眼花琰,遲疑道,“你都聽見了?” 花琰忙擺手,“本神醫(yī)不過方過來,什么也沒有聽到,真的什么也沒有聽到。”若被小三十六知道他聽到了他對漓兒的愛慕,怕是要一刀宰了他吧。 江阮倒是沒有懷疑花琰的話,他若真的聽到了什么,此時也不應(yīng)是這種反應(yīng)了。 “花大夫,我們談...”江阮話還未說完,這邊鄞湛急匆匆跑過來,“花爺,主子受傷了?!?/br> 江阮心里猛地一顫,鄞湛看到江阮也在,忙補充道,“只是傷了胳膊,不礙事,娘娘子不要擔心?!?/br> 江阮和花琰匆忙來到崇華殿,祁燁一身墨黑色勁裝,坐在椅子上,看不出有何異樣,但是滴落在地上的一攤血紅讓江阮呼吸一滯。 祁燁沒想到江阮也過了來,下意識的往后藏受傷的胳膊,江阮已經(jīng)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聲音急切,“哪里傷了,讓我看看?!?/br> 祁燁躲開江阮的手,涼涼的瞥了一眼鄞湛,鄞湛忙別開臉,他也沒想到皇后娘娘恰好在那里。 祁燁刻意背過身去讓花琰處理傷口,江阮悄悄看了一眼,傷口不大卻挺深,是箭傷,看起來有些猙獰。 江阮默默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只看著花琰為祁燁包扎,祁燁不時看她一眼,但江阮連一次眼神都沒給過他。 “三爺,你這是去哪兒了?好久沒見你受傷了?!被ㄧ騺硎莻€耐不住寂靜的人。 “廢太子集結(jié)了濟州的十萬兵士,看來不日便要抵達帝京了?!逼顭畹馈?/br> 濟州軍?江阮眉頭輕皺。 濟州軍乃是先皇在世時用來制約太子和蔡相的,祁燁登基后,這濟州軍的兵權(quán)他一直未收回,一則,濟州軍對先皇忠心耿耿,他要想收回絕不是那么容易的。 二則,這濟州軍的將領(lǐng)對他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并不甘心,一直在尋求機會,而廢太子與江瀚海便是他們的機會。 而對于祁燁,這個一舉消滅廢太子和魯國公府的機會,他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先不說這個了,漓兒的毒你有沒有辦法解?”祁燁問道。 花琰收起藥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我倒是有個想法,但是尚未確定,三爺不必憂心了,本神醫(yī)定會還給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姑娘給你們?!?/br> 聽到這里,江阮忍不住開口,“可會傷害到花大夫的性命?” 祁燁看她一眼,似是不解她為何會有此問。 花琰哈哈大笑,“娘娘的問題倒也好笑,本神醫(yī)給旁人治病,怎會危機自身性命?” “可是,我...聽...那些御醫(yī)說,醫(yī)書上有過記載,有些大夫會為了病人...”江阮糾結(jié)著這話該如何說,不由有些磕絆。 花琰向來大大咧咧聽不出江阮話中的試探,擺擺手,“有是有,只是漓兒的毒已經(jīng)解了大半,用不著了,只是我尚有一點兒沒有想通,只要想通了,漓兒的毒便不是問題了。”即便他有想過,可是漓兒喝了小三十六那么多血,若中途換成旁人的,怕是不但毒解不了,還會要了她的命。 見花琰說的篤定,沒有絲毫的猶豫,江阮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想來,花琰會有兩全之法。 花琰出了崇華殿,再一次來到了墨漾的房門前,徘徊猶豫。 這些年他一直對當年之事耿耿于懷,所以一直有研究醉美人之毒,他認為他的方子是對的,可是卻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試驗過,而此時墨漾是他唯一見過的中過醉美人還活著的人,所以他必須詢問一下給墨漾解毒的人是如何做到的,如此他才可以保證他的方子可以有十分的把握來救漓兒。 花琰還在猶豫時,便聽到里面?zhèn)鱽砹藫渫ǖ囊宦暰揄懀ㄧ睦镆换?,想也沒想便推開了房門,跑了進去。 只見墨漾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面無血色,正費力的想要爬起來,而尚未愈合的雙臂已經(jīng)氤氳出了鮮紅。 花琰沒好氣的走上前去攙扶他,“誰讓你下床的,不知道自己還病著嗎?” 聽到花琰的聲音,墨漾猛地回頭,正好撞在他的懷里。 花琰雙手攔住他的腰身,用力將他拽起來,那本就寬松的衣衫被花琰的腳踩住而順勢滑落。 嫣紅色的肚兜,白皙的皮膚,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柔軟,不期然的撞進了花琰的眼中。 短暫的沉默后,是一聲響徹天際的震驚的大喊,“啊......” 外面的小丫鬟慌忙跑進來,墨漾微微轉(zhuǎn)身,用衣衫裹住自己的身體,冷到道,“出去?!?/br> 小丫鬟見花琰在,忙躬身退了出去,并將房門關(guān)了起來。 花琰的嘴巴還大張著,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目瞪口呆的指著墨漾,覺得自己怕是眼睛出了問題。 墨漾身形一晃,差點兒再一次摔倒在地,花琰忙扶住他,“你要干嘛,我?guī)湍?,你先回床上躺著。?/br> 墨漾冷冷睨了一眼他扶著她胳膊的手,花琰忙松手,雙手藏在背后,“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他怕她把他的手給砍了。 墨漾蹣跚的步子走回床上躺下,淡淡道,“我想喝水。” 花琰走到桌邊想要給她倒水,想到什么,又走回床邊,從懷里掏出一個羊脂玉瓶喂到墨漾嘴邊,“把這個喝了,對你的身體好?!?/br> 墨漾這次難得沒有拒絕他,花琰嘴角樂開了花。 喝下去后,墨漾只覺渾身涼絲絲的,喉嚨處也帶上了一絲甜意,方才的嘶啞干裂都沒有了。 花琰至此還是不能相信墨漾是個女的,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突然開口,“小三十六,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 花琰離開后,殿內(nèi)只剩江阮和祁燁,殿內(nèi)一片寂靜。 良久,無人說話,祁燁終于忍不住起身,走到江阮身旁,低頭看她,“你...還在生我的氣?” 江阮垂眸不語。 祁燁輕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眸看他,只見江阮眼圈紅紅的,眼中還噙著淚水。 祁燁慌了手腳,忙笨拙的抬手想要給她擦拭淚水,卻扯動了傷口,臉色一白。 江阮忙扶住他,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滑落眼角,祁燁忙將她樓坐在腿上,輕聲安撫著,“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怨我,打我都好...” 江阮怕他傷著自己,按住他的手,抽噎了一聲,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卻也掩飾不了自己的哽咽。 祁燁此時才方覺她是在替自己擔心,用臉蹭了蹭她的耳朵,聲音柔和,“是我錯了,以后,讓你離開的話我再也不說了,無論生還是死,咱們夫妻一同面對可好?” 江阮聞言,倏地抬眸看他,“先生這話可當真?” 祁燁眼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那一滴淚水盤桓著,卻執(zhí)著的看著他,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這幅模樣像極了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江阮見他笑了,頓時生了氣,掙扎著想要從他身上下來。 祁燁慌忙斂了笑意,一只手用力摟住她的腰身,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自然是當真的,我何從騙過你,是不是?” 江阮仰眸看他一眼,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小指,“那,先生,咱們拉鉤。” 祁燁眸子一閃,眼中似是帶著些掙扎,“拉鉤...阿阮,這未免有些孩子氣吧?” 江阮二話不說,從他腿上跳下來,轉(zhuǎn)身就走,“陛下不愿便算了,日后便再也不要同我講話了。” 江阮的手腕被人扯住,伴隨著寵溺的卻又無可奈何的聲音,“好,同你拉鉤。” 江阮轉(zhuǎn)身,抓起他的手,將二人的小指勾在一起,一邊晃著一邊道,“拉鉤上吊,一生一世不許變?!?/br> “好,一生一世不許變?!逼顭铐尤岷偷目粗?。 江阮這幾日的氣在他暈染著無盡情意的黑眸里煙消云散,一步一步的挪到他身邊,小聲道,“疼嗎?” 祁燁突然抱緊她的腰,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懷里,“疼,阿阮,特別疼?!?/br> 江阮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摸摸他的頭發(fā),“那要不然臣妾給陛下吹吹?” 江阮本不過是順口的一個小玩笑,祁燁卻當了真,站起身,摟住江阮的腰,“好,那皇后便到床上去給朕吹吹吧?!?/br> 第105章 自禁軍將崇華殿包圍起來后,祁燁已經(jīng)一個多月未在群臣面前出現(xiàn),雖有楊相等大臣進殿面過圣,但是陛下久未上朝,自然人心惶惶。 “皇后,哀家要見皇上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嗎?” 太皇太后一大早便來到崇華殿要求見祁燁,江阮站在殿前,對太皇太后躬身行了一禮,“回皇祖母的話,陛下正在休養(yǎng)身體,傳旨下來誰都不見?!?/br> “哀家是他的皇祖母,哀家看看自己的孫子,有何不可?你作為皇后,竟敢阻攔哀家,是為不孝?!?/br> 太皇太后今日是鐵了心的要去見祁燁,抬步就要踏階而上。 太皇太后身后站了很多官員,他們也想見到皇上,只是攝于之前祁燁的氣勢,無人敢硬闖而已。 江阮招招手,身后的侍衛(wèi)迅速圍到江阮身前,將她護在身后。 太皇太后怒目瞪著她,“怎么,皇后這是要對哀家動武?” 江阮面無表情,毫無畏懼,“本宮奉皇上口諭,若有人膽敢擅闖崇華殿,殺無赦,本宮知道皇祖母對陛下的關(guān)心之情,只是皇上的圣旨,本宮不得不從,皇祖母若執(zhí)意要進殿,莫要怪本宮不敬。” “你...”太皇太后氣急,轉(zhuǎn)身對身后的文武百官道,“皇帝生死未卜,皇后一個深宮婦人卻在此阻撓哀家與眾位大臣進去探望皇帝,難道不是別有居心?” 太皇太后一番煽動之言,讓這些大臣早就蠢蠢欲動的心在此起了波瀾,有人上前,“皇后娘娘,陛下久未上朝,臣等實在擔心陛下,還望皇后娘娘恩準,讓臣等進殿探望陛下。” “你們這些攔在皇后身前的人,可曾見過陛下,可知道陛下現(xiàn)在如何?你們不要被皇后蒙騙了,說不定是她限制了陛下的行動,讓皇上無法見外人,繼而把持朝政,你們這些侍衛(wèi)難道要與皇后同流合污嗎?”太皇太后厲聲道。 而那些侍衛(wèi)卻目不斜視,面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動,也無人言語,無一人后退。 太皇太后見說動不了這些侍衛(wèi),氣呼呼的轉(zhuǎn)身,“眾位大臣看到了嗎?這皇宮日后是要成為皇后的宮廷嗎?” 眾大臣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向了江阮,那眼神之中帶著審視。 江阮站在那石階之上,看著殿下那些各懷心思的大臣,在這一刻,她突然體會到了祁燁坐在高位之上那種曲高和寡的感覺。 江阮緩緩抬步,走到太皇太后身邊,輕聲道,“皇祖母,祁燁也是您的孫子啊?!?/br> 江阮突然而來的一句話,讓太皇太后怔了一下,繼而道,“自然,皇帝自然是哀家的孫子?!?/br> 江阮輕輕嘆了一口氣,祁燁流落民間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回到這個皇宮,除了他的母后,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待他的,若太皇太后是一個對祁燁帶著慈善之意的祖母,祁燁定也會善待于她的,可是,她終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