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第48章 定國公端起桌上的茶水啜了一口,才道,“我剛才進宮同皇上交差,出宮門時恰好看到蔡相也從宮里出來,想來是因著你封王的事情,被皇后招進宮了,這蔡相怕是要著急了。” 祁燁撥弄著杯蓋,淡淡道,“不怕他著急,就怕他不急?!?/br> 定國公敲著桌面,若有所思,“你也別小看蔡相,這些年他在朝廷上呼風喚雨,連皇上都忌他三分,我知曉你也有些準備,但與他硬碰硬,我怕你吃虧?!?/br> “對了,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倍▏蝗惶ь^,“沉錦要回京述職了?!?/br> “沉錦?”祁燁眉頭輕輕皺了皺。 “對,沉錦,長樂軍的沉錦將軍?!?/br> 這幾年邊境之地與周臨小國摩擦不斷,征戰(zhàn)一直不可避免,還有最大的一個威脅便是南平國,而這些年,百姓卻依然能夠安居樂業(yè),依賴的便是常年駐守邊境的長樂軍,長樂軍威名遠播,讓敵國聞風喪膽,而這只勇猛無敵的長樂軍的將領便是沉錦。 而這個沉錦是蔡相的門生,聽聞當年蔡相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沉錦這些年一直對蔡相唯命是從,這也是這些年蔡相在朝中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因為他身后有一支大渝國最強大的長樂軍。 定國公又道,“這次我奉命出京尋你,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沉錦此次回京帶了十萬大軍,駐扎在高安,若京里出了任何事情,不過兩日,大軍定當?shù)诌_城門之下?!?/br> “而皇上對此并不知情,由此你也可知這蔡相的通天本事,十萬大軍,竟然沒有人報到皇上面前,即便有人上了折子,怕是也被人攔阻下來了?!?/br> “你覺得蔡相在打什么主意?”定國公看向一直沒開口的祁燁。 “很簡單,我回宮的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蔡相此時忌憚的便是我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或者在皇上面前得了恩寵,所以,此時他想做的便是在我站穩(wěn)之前幫太子得到皇位?!?/br> “你是說他要...”定國公有些不可思議,繼而沉了臉色,“蔡相忌憚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如此瘋狂,正如你所說,若鬧到最后要兵戎相見時,于你并非好事,我這些年不問朝政,手中并無多少兵力,而這朝中最勇猛的長樂軍...”定國公頓了一下,最勇猛的長樂軍是屬于蔡相的。 祁燁垂眸,若有所思的敲打著桌面。 * 有了祁燁的話,江阮便安心的在定國公府里住下了,祁燁只每日入宮一次,余下的時間都會在定國公的府里陪她,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江阮也漸漸從王氏去世的陰霾中走出來,漸漸有了些笑容。 這日,祁燁入了宮,定國公夫人邀她去花園賞花,讓她散散心。 定國公府雖不若魯國公府那般雕欄玉砌,卻也大氣磅礴,別有一番風味。 兩人沿著花園緩緩走著,許是要下雨了的緣故,太陽不算毒辣,還帶著些細風,吹在身上倒是涼爽的很。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的走著,倒也愜意的很,路上遇到回府的定國公,打了招呼,定國公看著定國公夫人道,“今晚你下廚做飯吧,你這幾日越發(fā)懶了,我好久沒有吃到你做的飯了。” “你說誰懶了?”定國公夫人一瞪眼,定國公竟然嚇得后退了一步,輕咳一聲,低下頭匆匆走了。 江阮愣了一下,繼而輕笑一聲。 定國公夫人此時方想起江阮還在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讓王妃見笑了,我家老爺喜歡吃我做的飯菜,總鬧著要我下廚,你應該也知道我家里是做鏢局的,從小我爹教我的便是舞刀弄槍的本事,哪會做什么飯,他就是故意為難我罷了。” “可是國公大人喜歡呀?!苯钫Z氣中不乏欣羨。 定國公夫人啐了一口,不知想到什么又笑道,“王妃覺得我家老爺長相如何?” “長相?”江阮明顯沒想到定國公夫人竟然問她定國公的長相,怔了一下,才道,“定國公魁梧挺拔,是大將風范?!?/br> “哈哈。”定國公夫人忍不住笑,“魁梧挺拔?” 定國公夫人笑了良久才停下,依舊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你可知他年輕時長得何般模樣?” 江阮搖搖頭。 “他年輕時啊...”定國公夫人笑著搖頭,“當時京中流傳著一句話,叫做‘葉家公子一回眸,嬌媚花兒盡失色’,說的便是我家老爺?shù)摹ㄈ菰旅病?,當年,我見他第一面時,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鎧甲,手持長劍,站在一片花叢之中,膚白貌美,唇紅齒白,第一眼,我以為那是誰家的小姑娘女扮男裝呢?!?/br> 江阮聽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定國公眉眼間雖是精致,但她方才見他并未有定國公夫人所言之感覺。 “你一定很好奇他是如何變成現(xiàn)在這般樣貌的吧?” 定國公夫人說道這里又是一陣大笑,“當時軍中的那些將士總是調侃他的樣貌,我家老爺總是氣的大發(fā)脾氣,后來他便想了個法子,每日里到那太陽底下暴曬,將他白皙的皮膚曬黑,又開始蓄胡須,‘糟?!约旱哪?,隨著仗打得多了,風餐露宿,再加上他刻意所為,倒是慢慢的看起來像‘男人’了。”定國公夫人笑得花枝亂顫。 江阮把此時的定國公聯(lián)想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渾身抖了一下,實在是不敢想象。 “那舟逸...”江阮打量了一番定國公夫人,“舟逸的長相倒是隨了夫人多一些吧?!比~舟逸的長相也是英俊的,但是眉眼輪廓還是與定國公夫人相像的多一些,是比較英氣的輪廓。 “我兒幸虧隨了我,若是像他爹,那可不得了了...”定國公夫人笑得停不下來。 “夫人...”國公府的管家不知從何處跑出來,一臉的無奈,“夫人啊,您不能不要拿老爺?shù)拈L相打趣了,即便要打趣,您也要小點兒聲,方才老爺就在那假山后面,聽到您的話,氣呼呼的去了書房,把門鎖了,怕是又要鬧絕食了。” “?。俊倍▏蛉算读艘幌?,“我聲音已經(jīng)很小了?他又聽見了?” 管家無語,?。窟@聲音怕是整個國公府都聽見了。 “王妃,我先不陪你了,我家老爺一鬧絕食,便天翻地覆的,我先去做個飯哄哄他...” “好,夫人您快去吧,我自己走走?!苯钊滩蛔⌒α恕?/br> 定國公夫人急匆匆的走了,嘴里還嘀嘀咕咕,“一個大男人家,就喜歡偷聽別人講話...” 江阮笑著搖搖頭,看了看越來越暗的天,走回院子去拿了一柄傘,然后去了大門處等祁燁,每日里這個時辰,他差不多就要從宮里回來了。 眼看著黑云壓上來,馬上就要下起滂沱大雨,祁燁的馬車出現(xiàn)在街頭,不一會兒便停在了定國公府前,祁燁從馬車上跳下來,一抬頭便看到了站在石階上的一身青紗的女子,亭亭而立,臉上是柔和的情意。 祁燁匆匆走上前,語帶責備,“怎么站在這里?” 江阮晃了晃手中的傘,溫和道,“快要下雨了,我出來接你?!狈讲乓姸▏c定國公夫人的感情如此之好,她忍不住有些想念祁燁,即便不過才幾個時辰未見。 “有這么多下人呢,你現(xiàn)在應該好好休息?!?/br> “是有很多下人,但娘子只有我一個?!苯羁粗佳蹚潖?。 這是王氏過世后這么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這么笑,祁燁心里一動,抬手撫了撫她的臉。 壓了半天的黑云終于承受不住,豆大的雨滴從天上落下來,江阮忙撐開傘舉高罩在祁燁頭上,“相公,咱們回房吧?!?/br> 祁燁應著,但看著那雨滴打在地上濺起的泥水,不由皺了眉,上前一步在江阮身前彎腰,“上來,我背你?!?/br> “不要,我自己可以...” 江阮話未說完,祁燁后退一步,右手往后往她的腰間一勾,不容置喙道,“上來。” 江阮沒有再猶豫,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撐著傘趴在了他的背上。 祁燁穩(wěn)穩(wěn)的將她背起,踏入了雨幕之中。 一柄繪著木蘭花的竹傘下,一身黑袍的男子背著一身青紗的女子,一步一步,穩(wěn)健的走著,是執(zhí)子之手,是甘苦與共,也是風雨同行。 “相公,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下廚為你做吧?!?/br> “你身體不好,不許做?!?/br> “我的身體沒事兒,整日里躺著也不好,總要活動一下的?!?/br> “那也不許?!?/br> “相公...” ...... 交談聲漸漸隱沒在雨聲中,最后只余雨滴落在地上,屋頂上的清脆聲音。 第49章 王府已經(jīng)修葺好,皇上也派人賞了東西送進去,祁燁自然沒有理由再住在定國公府,于是搬進了新落成的祁王府。 搬進去的第二日,祁王府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當朝的太子殿下。 祁燁回宮這些日子,朝中大臣屬于太子一黨的自然不會來巴結他,而那些不攀附太子的官員則是保持觀望的態(tài)度,所以這祁王府,第一個來的倒成了這兄弟情深的太子殿下,還有他的太子妃。 宴琨來報時,江阮正在頭痛的列清單,她與祁燁可以說是兩手空空的來到王府,皇上雖然賞了東西,但大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過日子還是要柴米油鹽的。 祁燁聞聽宴琨的話,擺擺手,“知道了,讓他等著吧?!?/br> 江阮抬頭,“讓太子等著?” 祁燁湊近她身旁,低頭看她列的那些清單,“如何?是不是需要許多銀子?” 江阮點頭,“嗯,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還有府內(nèi)缺少的東西,是要不少銀子,但是賀羽方才清點了皇上賞賜的銀子,倒也夠了,只是瑣碎事情太多...” “瑣碎事情太多,有些煩躁是不是?”祁燁接話,拿起桌上的清單隨手扔給宴琨,“讓花琰根據(jù)單子采買,夫人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安胎?!?/br> 宴琨點頭,“那銀子呢?夫人,我怎么支取銀兩?咱們府里也沒賬房呀?!?/br> “不用支取,花琰手里不是還有上一次從太子手里得來的十萬兩不義之財嘛。”祁燁淡淡道。 宴琨,“......”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同情某些人了。 正躺在大樹上睡覺的某人突然打了個寒顫,這大熱的天,怎么有些冷呢? 祁燁這才站起身,順手理了理江阮的衣衫,上下打量一番,“很好,走吧,阿阮,去見見太子殿下?!?/br> 祁燁與江阮來到前廳,太子與太子妃正在等候。 等了這么久,太子沒有一絲的不耐,看到祁燁,臉上掛著溫文爾雅的笑容,“三皇弟的府邸倒是有些冷清了,府里下人也沒有多少,要不要本宮給你調派一些人手?” “多謝太子殿下美意,不必了?!逼顭钜娏颂硬⑽葱卸Y,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太子倒是不在意,又看向站在祁燁身旁的江阮,打招呼,“二姑娘,咱們又見面了?!?/br> 祁燁面色一冷,但是沒說話。 江阮微微福身,“見過太子,太子妃。” 從太子要她一起前往祁王府,江靜嫻就有些不高興,她堂堂太子妃,憑什么要去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王爺?shù)母?,當然這些情緒她并未傻到在太子面前表露,只是方才這不知好歹的王爺竟然讓太子太子妃等了這么長時間,她心里越發(fā)不忿起來。 “奧,我倒是忘了,太子妃與二姑娘是姐妹,這倒也是咱們兄弟的另一種緣分?!碧涌聪蚪o嫻,“你們姐妹應是很久不見了吧,本宮記得你們姐妹感情是極好的,咱們大婚當日,你的妝容還是二姑娘親手畫的呢?!?/br> 太子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江靜嫻就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 “不如二姑娘帶太子妃在王府里轉轉,你們兩姐妹這么久不見,定是有許多話要說的?!碧佑痔嶙h。 江阮看了一眼祁燁,見他并無反對的意思,便笑道,“自然是應該帶大jiejie到處轉轉的,這么久不見,meimei倒是極想念大jiejie的?!?/br> 太子妃看著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對太子福了福身,跟在江阮身后出了前廳。 祁燁看著江阮離去的背影,心里倒是忍不住笑了笑,相較于不太會掩飾情緒的太子妃,江阮倒是比她圓滑許多,平日里溫溫婉婉,遇到事情時則頭腦清晰,進退有度,這樣的江阮讓他越發(fā)疼惜。 江阮緩緩的走著,這王府荒廢了這么多年,只是修葺了幾天,自然不可能同旁的府邸一般漂亮,府內(nèi)不過幾顆綠樹,還有近幾日移植過來的一些花草,最漂亮的亭心湖恰好沒有修繕好,所以過不去,于是江阮只象征性的帶著江靜嫻走了一小段,便進了涼亭坐了下來,她有了身孕,這幾日越發(fā)的懶了,不喜動,只想睡覺。 漓兒拿了靠枕與坐墊在石凳上擺好,讓江阮坐的舒服,這是之前祁燁特地吩咐的,不管江阮走到哪里,都不能受了涼。 江阮懶懶的靠在那里,正好對上江靜嫻的視線,江靜嫻冷笑一聲,“我倒是小看二meimei了,嫁了個瞎子倒是撿到寶了?!?/br> 再一次從江靜嫻嘴里聽聞‘瞎子’二字,江阮眸子深了幾分,只是并未言語。 “祁王爺?”江靜嫻冷笑一聲,“不過是個閑散王爺罷了,二meimei不會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吧?” 江阮依舊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