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想著許多有的沒的,趙悅恢復(fù)了好心情,這才有心情關(guān)注起向南,“還敢調(diào)侃起圣上來,可見現(xiàn)在精神頭還不錯。下午的時候還下了大雨,你們考試有沒有受影響?咱們現(xiàn)在先回客棧吧,一會兒你可得好好洗洗,一身的酸臭味兒老遠(yuǎn),要是換個人早就嫌棄你了?!?/br> 向南自然討巧賣乖一番,拉著趙悅好一番耍賴,“還是阿悅最疼我了,你是不知道,這三天我們每頓都是開水饅頭饅頭開水的,根本就沒有別的吃食,一會兒回去了我要吃辣的咸的,嘴巴里都要淡出鳥來了?!?/br> “淡出鳥了豈不是剛好開葷?放心吧今日我抽空去郊外獵了幾只野雞野兔,回頭就去借了客棧的廚房給你做一頓好的,不過現(xiàn)在回去可不能立馬吃,先喝點(diǎn)粥墊墊肚子?!?/br> “對了,明日我有兩位朋友要來客棧找我,不若留兩只野味兒明天剛好招待他們?” “這個天兒怕是放不住,我是已經(jīng)賣了一半給客棧了,明天的話明日早上我早些起來再去一趟郊外便是?!?/br> 趙悅有衙門給的獵戶牌,便是出了澤陂縣也能打獵,只是進(jìn)城的時候要多交幾文錢的稅罷了。 向南可舍不得趙悅專程早起出去狩獵,只讓趙悅別去了,“反正他們也不是那等沒吃過野味兒的人。” 為朋友兩肋插刀,為了阿悅插朋友兩刀,這事兒再正確不過了,且這也不是真插刀,就是怠慢一下而已。 趙悅好笑的拍了向南額頭一巴掌,“阿南第一次要正經(jīng)待客,可不能這般怠慢。別人吃過是別人的事,我們?nèi)绾未蛥s是我們的問題了,雖然條件簡陋了些,可也要讓對方知道我們的態(tài)度。” 向南只點(diǎn)頭表示受教了,那乖巧的樣子叫趙悅喜歡得恨不得抱進(jìn)懷里揉搓一番。 可到底外面還有駕車的車夫呢,馬車之外還是人來人往的街上行人。 “怎的,現(xiàn)在挨得這么近,不怕我臉上這妝容可怕了?” 趙悅用自己這臉嚇唬向南,向南可不怕,拉著趙悅的手不撒開,“只要這妝容之下的人是阿悅,便是更嚇人我也不怕,不過我還是覺得阿悅原本的樣子就夠漂亮好看了?!?/br> 說到這里向南仔細(xì)看了看趙悅的眉毛,確定趙悅沒有刮眉這才夸張的松了口氣,“阿悅,真的,以后你可別相信外面那些人的眼光,我家阿悅不化妝最是好看?!?/br> 趙悅被打擊到的心這才算是補(bǔ)全了。 正巧外面馬車也到了客棧,向南體諒趙悅穿了裙子,連忙跳下馬車然后站在馬車下伸手扶著趙悅,就怕沒穿慣裙子的阿悅不小心被裙子絆倒摔下來了。 正巧跟向南住一個客棧的幾個讀書人也到了客棧門口,見著向南這幅模樣就知道那馬車?yán)镆聛淼亩ㄈ皇悄菬o鹽女。 “嘁,真是丑人多作怪!” 其中一個書生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念叨,引得他身邊的五六個書生跟著哈哈一陣笑。 雖然大家心里都擔(dān)心考試結(jié)果如何,可到底經(jīng)歷了三天兩夜的煎熬,好不容易考完了,心里多多少少有點(diǎn)想要找個事兒松快松快的意思。 原本幾人就是約好了回房梳洗休息一番晚上去花船玩,這回剛巧遇見了大家私底下都幾番嘲笑的對象,書生那一句話可謂是總結(jié)得十分精辟。 可不是么,分明一身窮酸相,平日里在客棧里吃吃喝喝卻是毫不節(jié)省,便是那考具都是準(zhǔn)備得妥妥帖帖的。 更有那無鹽女,明明長相粗鄙丑陋,偏那書生將這無鹽女當(dāng)做寶貝似的看護(hù)著,叫人好生恥笑。 自己的話得了同伴的笑聲,那書生自覺有了面子,遂拎著考籃干脆就站在馬車旁等著看看這窮酸童生要如何扶著那無鹽女“嬌滴滴”下馬車。 向南跟趙悅卻一點(diǎn)不受這些人影響,趙悅掀開車簾一手拿著借來的帷幕一手搭在向南抬起的手掌心里,小心的注意著腳下,等到踏著馬蹬站到了地上,這才暗暗松了口氣,抬頭朝向南露出個笑。 原本站在一邊想要看“無鹽女”的那幾個書生卻是紛紛看傻了眼,那穿著一身水藍(lán)淺紗裙束藍(lán)色腰帶的美貌女子真是那“無鹽女”? 眉如遠(yuǎn)黛青山一線,眼似含秋水之清潭,兩頰蘊(yùn)桃花之色,唇嫣紅豐潤,最是精妙的那兩抹上勾的唇角,便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語,也似噙著一抹溫柔多情的笑。 倒是沒想到用水粉掩蓋了平日里不夠白皙的肌膚,這丑女竟也能裝扮出如此美貌? 向南只奇怪那幾個嘰嘰喳喳跟枝頭麻雀似的書生咋就突然跟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不說話了,不過這幾個人老是說阿悅的壞話,都不是什么好人,向南扭頭朝冷著臉瞥了這些人一眼,而后扭頭拉著趙悅進(jìn)了客棧。 “這窮酸童生忒的有艷福了些,便是一個暖床丫鬟都能如此美貌?!?/br> “看著這童生可沒那家資買甚么丫鬟,怕不是大戶人家的丫鬟私奔的……” 幾個書生心里都不平靜,各自有何種心思且不多提,只再沒了多談向南這兩人的興致,各自回房洗漱且不多說。 向南可不知道這些,回房就有小二提前打好的熱水可以洗澡洗頭發(fā),好生的將自己洗刷了一番,向南終于把那身單層衣衫給換了下來。 終于覺得舒坦多了,然后向南又忙不迭的就去了趙悅的房間,盯著趙悅卸妝,就怕趙悅卸妝卸得不干凈,傷了皮膚。 可惜他不會做卸妝油,大業(yè)朝好像也沒有橄欖油這種東西吧。 想了想,向南還是跑到樓下去跟小二要了兩截黃瓜,也就是現(xiàn)在所謂的胡瓜,然后跑回趙悅房間拔了趙悅送他的那柄短刀小心的將黃瓜切片。 不過這個是地黃瓜,就是中間籽很多的那種,向南也不確定這種黃瓜能不能用來貼臉。 好在總歸能用,下回有機(jī)會就找了蜂蜜來給阿悅做面膜??上КF(xiàn)在蜂蜜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奢侈物,等回了家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蜜蜂蜂窩。 趙悅見向南忙前忙后的最后竟是拿了兩截胡瓜跑上來站在八仙桌前面哆哆哆的切片,且那片還厚薄不分。 趙悅洗完了臉確定臉上沒有那種僵硬感,這才松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向南身邊看了一陣,“阿南,你是想吃胡瓜嗎?直接咬著吃就好了,何必還要這般切來切去的?” 看著切出來的胡瓜那慘不忍睹的樣子,趙悅都覺得這胡瓜在向南手下定然是在哀嚎的。 向南切得有點(diǎn)累了,歇了一會兒扭頭看了兩眼趙悅的臉,覺得目前的黃瓜片還差幾片,于是繼續(xù)切,“這是胡瓜片,一會兒貼到臉上可以讓皮膚得到恢復(fù),好像是能補(bǔ)水還是美白啥的,我也記不得了,反正就是對皮膚好?!?/br> 趙悅雙手抱胸沉默了一下,親眼看見向南又切下一片半截手指節(jié)厚且左厚右薄的片,終于還是不忍心繼續(xù)看下去,“阿南切的是片?” “呃……” 這個時候向南選擇沉默。一刻鐘以后,趙悅躺在床上,臉上貼滿了薄可見光的長條形黃瓜片,轉(zhuǎn)著眼珠子去看坐在床邊陪著她“敷面膜”的向南,“這樣真的能讓臉變白?” 向南連忙抬手將趙悅嘴唇下方因為說話而移動的黃瓜片給貼了回去。 “阿悅別說話,等一會兒黃瓜片貼到臉上了才是皮膚吸收胡瓜里水分的時候?!?/br> 最后黃瓜是被長條形狀直接削的片,因為向南覺得七月的黃瓜籽有些老了,切圓形片的話只能一個個的把內(nèi)芯給摳了。 趙悅想了想自己臉上貼著中間空著的胡瓜圈,搖頭表示拒絕,然后直接削了外層的胡瓜rou問向南改個形狀貼行不行。 趙悅也是這會兒才知道人的這一層皮子還要喝水,真是神奇,要喝水的話平時洗手洗臉洗澡的時候還喝不夠? 向南在皮膚護(hù)理方面就是純粹的門外漢,也就只能照著偶爾在網(wǎng)上晃眼一看看到過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在趙悅面前裝一裝。 便是面膜也就曉得一個黃瓜片以及蜂蜜蛋清,這還是大學(xué)宿舍里六只單身狗里唯一一只在大二那年談過半年戀愛的哥們兒隨口念叨時記住的。 索性就這么兩種就已經(jīng)叫趙悅覺得挺新奇的了,趙悅也知道自己最讓人詬病的就是膚色,雖然不能做到面色蒼白,可好歹膚色要稍稍白皙一點(diǎn)才好,至少要跟她家的呆子一個色兒吧。 趙悅身上的皮膚也挺白的,主要還是常年在外風(fēng)吹日曬又從來不打理,這才日復(fù)一日變成了小麥色。 來郡城之前趙悅從沒想過要為了向南改變自己什么,反而抱著一種我什么樣你也必須喜歡的心情,可以說是十分肆意霸道了,也就向南能受得住,反而還美滋滋的享受這樣的相處。 可等真的陪著向南走出來了以后趙悅才發(fā)現(xiàn),她自己是可以不畏人言,可向南卻也要因為她而被人詬病。 現(xiàn)在向南還是普通童生,可若是以后向南真考了功名做了官呢?那時候會不會有更多的人會背地里說風(fēng)涼話詆毀向南? 且到那時候她作為向南的夫人定然也是要出門交際的,這樣一來,就不是什么都能隨著她的心意來了。 趙悅不可能因此就勸向南放棄科考回家種地,雖然她也養(yǎng)得起他,甚至以后也能養(yǎng)起一大家子,可男人終究不可能像女子一般被養(yǎng)在家中。 換個思路來說,她又能否因此就放棄向南轉(zhuǎn)身離開繼續(xù)去過自己肆意灑脫到孤單寂寞的日子? 趙悅無疑是不愿意的,反正她趙悅上山能打虎下河能捉鱉,不過是這點(diǎn)小事,有什么難的? 向南并不知道趙悅心里發(fā)生了如何的變化,此時就陪著趙悅做黃瓜面膜,因著怕趙悅一個人無聊,向南就坐在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起了這幾天在考場里發(fā)生的事兒。 “第一天就有人因為筆桿斷了鬧事被叉了出去,還好當(dāng)時我就按照你說的站在檢查的門檻處就檢查了一下考籃里的東西……” “還有個第一天考經(jīng)貼就作弊的,聽說是將四書五經(jīng)的句子抄寫在了褻褲里側(cè),去出恭的時候翻了半天沒找到要找的那幾句,結(jié)果就被守在外面的巡考官抓了個正著,直接被取消了未來三屆科考資格……” 聽說那人還是個秀才,是為了取得明年鄉(xiāng)試資格才來的,取消的三屆科舉考試資格相對應(yīng)的就是三次鄉(xiāng)試,也就是九年。 這還算是懲罰得比較輕的了,若是會試被發(fā)現(xiàn)作弊,那是要直接奪取功名貶為布衣,終生不得參加科舉的。 不過說起來,好歹也是一名秀才,竟是連最簡單的經(jīng)貼都要作弊,也不知這兩年私底下是如何荒廢學(xué)業(yè)的。 “也不知這回能不能考上秀才,若是考上了明年我也不可能就下場參加鄉(xiāng)試,要不然就我這水平,實(shí)在是……” 說到后面向南自己都搖頭嘖嘖了了兩聲。 趙悅有心想說話,可眼珠子一轉(zhuǎn)向南就像提前知道她要張嘴說話似的,連忙一臉緊張的盯著她臉上的黃瓜片叮囑她不許說話,免得浪費(fèi)了胡瓜。 趙悅瞪了向南一眼,只能直挺挺的繼續(xù)躺著聽向南一個人念叨。 “等明天過了咱們就準(zhǔn)備回澤陂吧,反正該考的也考完了,結(jié)果如何也不是咱們能左右的,總歸最后成績是要發(fā)到苗大人那里,到時候我看著時間差不多再去問問苗大人就行了,考沒考上也就一句話的功夫?!?/br> 考完之后也可能在這里等成績公布,也可能回自己家等郡城這邊將各考生成績發(fā)回考生戶籍所在地的縣衙,由縣衙教諭統(tǒng)一備案入檔。 這就跟現(xiàn)代高考成績可以用電話電腦查詢也可以等學(xué)校成績單是一個道理。 第48章 考后待客 向南陪著趙悅做了一刻鐘左右的黃瓜面膜,期間吃了一碗白米粥,寡淡無味,不過好歹比硬饅頭口感好,向南幾口給喝了。 取了黃瓜,向南原本是想繼續(xù)陪趙悅的,畢竟這一連三天讓趙悅一個人留在客棧,向南想想覺得需要補(bǔ)償,可惜趙悅并不需要,直接將他趕回了房間,“你先睡一會兒,我去廚房準(zhǔn)備晚飯,兩刻鐘之后叫醒你,要不然晚上怕是就睡不著了?!?/br> 晚上向南終于吃了一頓重油重醬的紅燒兔rou外加菌菇燉野雞,可惜趙悅不準(zhǔn)他吃辣的,說是腸胃清淡了兩天多,辣的燒肚子。 這回是真舒坦了,向南一夜好眠,第二天還沒起床呢,門外小二就來敲門了,說是有人找他。 向南迷迷糊糊的捂著被子翻身想要繼續(xù)睡,突然想起來昨天周子才跟林淵說的話,立馬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顧不得梳洗更衣就跳下床跑去開了門,“誰找我?。俊?/br> 別真是那兩個拼著誰先來找他的二貨吧? 開了門也不需要帶路的小二回答了,向南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小二哥身后的周子才。 周子才抬手笑著跟向南揮了揮手,“阿南是我啊,林淵那小子來了沒有?” 說著話就伸脖子往房間里瞅,沒瞅見有別人,周子才頓時得瑟的一笑,抬手叫小二哥下去,自己拎著個食盒就進(jìn)了向南房門,“阿南,說好的要來找你吃早點(diǎn),你看我?guī)Я撕枚啵瑝蛟蹅兂缘??!?/br> 這還真就來找他一起吃早飯來了,向南無語,那邊周子才還在叨叨的嘀咕,“林淵那小子說是要過來,結(jié)果都現(xiàn)在了還不來,肯定是回家睡了一覺就忘了,也是,就他那種家世,怎么可能跟咱們做朋友……” 分明看著是最不想林淵來的,可現(xiàn)在林淵沒來吧,又念叨個不停。 向南也搞不清周子才是想人家來還是不想人家來了。既然朋友都來了,向南也只能叫了小二打水上來,自己梳洗換衣。 小二哥上樓送水的時候還給向南帶了一回話,“跟公子一起的趙姑娘說是她出去了,晌午前一定回來,叫公子放心在客棧里等著?!?/br> “喲,趙姑娘是誰啊?” 周子才可聽得清清兒的,想到昨天林淵說的向南有心上人,這會兒第一時間就想到這上頭,挑著眉梢朝向南擠眉弄眼嬉皮笑臉的出言調(diào)侃,頓時一張臉顯得更是猥瑣,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向南沒好氣的白了周子才一眼,謝過小二哥端著水關(guān)門回房,一邊將臉盆放到架子上扯了巾帛浸濕,“趙姑娘就是我家娘子,昨天知道你們今天要來,阿悅說是要去打點(diǎn)野味兒款待你們,沒想到這么早就已經(jīng)走了?!?/br> 還“我家娘子”,可把周子才給rou麻得,周子才已是二十有二,京城的家里已是娶妻了,可家里那母老虎半點(diǎn)溫柔不起來,叫周子才便是想跟妻子黏糊都黏糊不起來,對向南這說起趙悅就甜滋滋的表情很是羨慕,“想必弟妹定然十分溫柔賢惠?!?/br> 這么早就出去采買…… 打野味兒? “弟妹請人幫忙出城打野味兒?” 嗯這也說得過去,畢竟新鮮打回來的野味兒確實(shí)更鮮美可口,用來招待客人也是誠意滿滿。 向南正用青鹽戳了柳枝漱口,含著清茶在嘴里咕嚕了幾遍這才吐了水解釋,“不是啊我家阿悅可厲害了,是我們那里最厲害的獵戶,便是老虎也打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