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 室內(nèi)因為尤妙的話倏然安靜了下來,靜的可以聽到船劃開水面的聲音,偶爾伴隨著噗嚕嚕的水泡聲,就像是有魚鉆出來透氣。 席慕的神色rou眼可見的變得青黑,咬牙切齒地道“尤妙,你是不是在耍爺!” 昨天都還再說,回越縣之后要把春兒她們趕走,想到她們她心里就難受,如今他調(diào)戲一個女人,她又變得那么大方了。 “你實話告訴爺,你是不是有個孿生meimei,你們輪著法的耍爺?!?/br> 席慕上前奪過了尤妙的湯匙:“沒說清楚不準吃。” 尤妙看了一眼烏黑的參湯,其實她本來就不怎么想吃這東西,還不是席慕吩咐下人煮的。 看出尤妙眼神的意味,席慕把湯匙又塞回了她的手里:“沒說清楚就給我多吃幾盅。” “如果你真的跟孟素上岸了,我就會從這船上往水里跳?!庇让畋疽詾橄浇K于要像上一世一樣跟孟素天長地久了,見他現(xiàn)在發(fā)怒的模樣,只能又把話圓回來。 伸手摸了摸席慕的臉:“我的爺這不是好好的,為什么就舍不得春兒她們。” 席慕側(cè)過了臉,眼中還有些懷疑,因為尤妙的神色太平靜了,席慕討厭這種探究來探究去,卻又拿尤妙沒辦法。 想著,席慕就想起了前幾日他做的那個夢。 不知道是不是受尤妙那次失魂說的話影響,送尤妙去尤家之后,他就連著做了幾天的夢。 先是零碎的,不確切的片段,大約都是他拼命把心捧到尤妙面前,被她一次次的摔得稀巴爛,每次他醒來都覺得啼笑皆非,他怎么可能先是夢中那么慫,但心卻會下意識的發(fā)緊。 而后一日他便夢到了尤妙說的那幕,尤妙死了,他抱著不放,還掉了貓尿。 做了那個夢,他便懂了尤妙嚇到失魂的感覺,太真實了。 醒來之后他還久久回不過神,想著尤妙中毒身亡,神情卻是一臉釋然解脫的模樣;想著他又憤恨又不舍,就是死尸他還是想深深占有的悲哀念頭。 當(dāng)晚他就翻墻進了尤家抱著尤妙捂著她的嘴狠狠做了一場,到了隔日直接提早了行程,帶著尤妙上了船。 “尤妙,如果讓爺發(fā)現(xiàn)你不喜歡爺,一切都是耍著爺玩,爺不會放過你的家人?!币娪让钫痼@地看著他,席慕眉梢微冷,“爺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家人,威脅你無用,他們的話卻能把刀子擺在你的心口上?!?/br> “爺怎么可能做那樣的事?!?/br> 不是否認不喜歡他,不是否認她耍他,而是想用激將法不牽扯她的家人。 席慕輕笑了一聲,抱著尤妙親了親她的額頭:“誰讓妙妙是爺?shù)膶氊悆?,若是旁人自然不牽扯家人,若是妙妙,別說家人就是街坊鄰居,好友親朋,才能消掉爺?shù)呐瓪??!?/br> 聲音寵溺,卻讓尤妙聽得毛骨悚然。 嚇得尤妙立刻抱住了席慕的腰,在他懷中蹭了蹭,明明是個色中餓鬼,但警惕心卻嚇人的很,她稍有懈怠,他都能挑出毛病。 第66章 紈绔 河湖交錯, 依河成街,重脊高檐, 如詩如畫。 上一世加這一世,尤妙還是第一次到江南,見已經(jīng)是冬日,處處還是青翠,連著飄著的綿綿細雨仿佛都帶著翠色,深吸了一口氣。 濕潤的空氣沁人心脾,尤妙舒展了神色。 席慕扯著她的袖子, 把人往傘下拉進了些:“瞧你鄉(xiāng)巴佬進城的模樣,這兒跟越縣沒什么差別,等以后等爺帶你到了京城, 你才曉得什么叫做繁華。” 南方的繁華跟北方的繁華是完全不同的,若是京城這個時節(jié),路上就該沒什么行人, 有也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哪里像江南,如今還有穿著花紅柳綠的姑娘走在街上。 江南盛產(chǎn)絲綢, 又以蘇繡出名,不缺華麗的布匹,氣候溫和適宜,又加上南方女子柔媚愛美。 以尤妙在京城居住十年的眼光看來, 都還是覺得江南的女子敢穿, 打扮的十分有新意。 “席爺說的對, 江南雖好但比起京城,自然要差上一截?!币稍丛谝慌孕拥?。 尹良志曉得席慕他們要到江南小住,不放棄討好席慕的想法,便把他在江南的堂哥薦給了他們,有個本地會玩的人當(dāng)向?qū)闶呛檬乱粯叮阶匀粵]有拒絕。 “我看不一定,如今在江南穿著襖子不算冷,但在京城估計披起厚披風(fēng),都還覺得凍得刺骨?!?/br> “妙妙沒去過京城,倒是清楚京城的氣候?!毕讲[了瞇眼,“京城哪里能冷的那么厲害,爺家中那兒布的沒火,哪用妙妙披上臃腫的披風(fēng)?!?/br> 像興安伯府這樣的富貴人家,夏日用冰無數(shù),冬日又養(yǎng)活了許多炭工,席慕這樣重享受的紈绔子弟,自然覺得哪個季節(jié)的氣候都差不離多少。 席慕說完見尤妙沒說話,垂著眸像是因為他反駁她而生氣。 摟著她哄了哄:“爺是胡說八道的,京城這會兒估摸著已經(jīng)落了半腿高的雪,妙妙雖然沒去過京城,但腦子聰明,什么都曉得?!?/br> 尤妙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抿唇輕輕笑了笑。 這一幕讓尹松源看的咂舌,席慕寵妾侍的事他在江南也略有耳聞,親眼見到兩人的相處模式,才曉得那些傳言中的意思。 “席爺與小嫂子就像是掉進了蜜罐,甜的羨煞旁人。” 尹松源笑著打趣了一句,等到見兩人沒什么悄悄話要說了,才開口介紹起周圍的景物。 “江南氣候溫和,許多難伺候的珍稀花草,這地方都能養(yǎng)活,賞花賞景消遣的地方倒是不少,不知道席爺和小嫂子是打算在外頭用晌午飯,還是先回住處休息片刻,晚上賞花燈夜景用飯?!?/br> 尹松源問完,尤妙看向席慕,發(fā)現(xiàn)席慕也看向她,這意思是讓她來做決定,尤妙眨了眨眼:“勞煩尹公子帶路,我與爺打算用了飯再回住處?!?/br> 她今天跟席慕就是睡到快下船才醒,比起回住處,兩人更需要在外頭多呼吸呼吸清新空氣。 既然決定好了,幾人便坐上了轎子,轎子越前行就越熱鬧,這一帶的院落都是依水而建,轎夫走在青石板上,腳步都濕噠噠的帶著水汽。 水邊上還有孩童不怕冷的在摸魚,嬉笑打鬧,活力十足。 尤妙掀開簾子津津有味看了片刻,抬眸無意間便見到了一男人站在二層樓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皺了皺眉,避免麻煩尤妙干脆放下了轎簾。 可這還不算完,尤妙一放下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瓷器破碎的聲音,抬轎的轎夫受到驚嚇還輕呼了聲。 “哪個倒霉催的往轎邊上砸杯子?!?/br> 尤妙掀開了簾子,就見剛剛那位置的男人笑盈盈地看著她。 “夫人別怕,小的喚人去理論了,無緣無故的亂砸東西,一定得討個說法?!?/br> 尤妙垂眸看了眼破碎的青花瓷杯,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她是什么運氣剛到江南就能惹上紈绔。 “咱們先走,等會再說?!?/br> 尤妙話剛落音,就見尹家的小廝從樓中折返,后面還跟了幾個高大的陌生小廝。 “這位姑娘,我家爺想請你……” 簾子被尤妙掀的更大,領(lǐng)頭的小廝看到了尤妙的婦人髻,話頓了頓,本以為是個姑娘,沒想到竟然是個已經(jīng)嫁人的。 “胡咧咧個什么,誰敢請我家夫人?!卑馗R呀?jīng)從呆愣中回神,擋住了領(lǐng)頭的小廝,手放在他肩頭一推。 那小廝估計主子也是個胡天胡地的魔王,養(yǎng)了一副不受氣的性子,被柏福那么一推,便用了十分力推了回去,就那么推搡之間,兩伙人便動起了手。 尹家人在旁勸架,動手的都是從席家?guī)С鰜淼膰樔恕?/br> 見尹家小廝的模樣,尤妙就知道樓上的那人估計在江南有些勢力,抬頭一看那人已經(jīng)不在樓上站著了,片刻就從了大門出來。 同時,走在前頭的轎子察覺到了后面的動靜,席慕一掀簾子,邊大步流星的倒回。 見一個穿著灑金大紅柿紋衣裳的男人靠近尤妙的轎子,席慕皺了皺眉,尹松源準備的是小轎子,擠一擠能是能坐兩個人,偏偏尤妙不愿意擠。 他順了她,沒想到那么一會她就能招蜂引蝶了。 “姑……” 柳宇齊拱手嘴里才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面前便多出一條腿擋在了眼前。 還未等反應(yīng)過來,席慕的腿腳一彎,便迎面踹到了柳宇齊的臉上。 “哎呦——” 柳宇齊沒反應(yīng)過來被打了個正著,捂著眼睛痛呼,小廝立馬來救,還是讓席慕又在他臉上踹了幾腳。 席慕光盯著他的眼睛踹,恨不得把他那對招子給踹碎了。 “住手!你知道我家爺是誰!今個我家爺要是有什么損傷,你們就是十條命也賠不起!” “你知道我家爺是誰嗎!今天你說的這狗屁話,就夠你賠上十條命!” 論耍橫,柏福在京城尚且不怕,何況這不過是在江南。 兩家小廝叫嚷了起來,柏福見主子還躍躍欲試的想要打人,合著其他小廝想辦法開道,而那邊的小廝就是一邊護著自個爺,一邊擋著。 轎上的尤妙本來有些惱怒,見到這場景動了動嘴角,仔細看就知道她是憋著笑。 現(xiàn)在這場景真是太搞笑了,兩旁的小廝叫陣,都在夸彼此的爺身份多么多么的高,多么多么的厲害,其中還夾雜了幾句市井粗話。 然后兩個主子,都自稱著爺,一個捂著眼睛,嘴里罵咧咧的讓小廝們給他找場子,席慕看著倒好,只是衣袖彎起,動著手指打算大干一場。 惦記著挖人眼睛,席慕還不忘身后的尤妙,回頭拍了拍她露出來的頭:“別怕,有爺在今天定把他的眼睛給挖了。” 說完,就怕簾子給放下:“這人太丑,別看了,免得做噩夢?!?/br> “你是什么東西,敢那么侮辱爺,左右你們要是今天不把這人的腿打殘了,也不用再回府了!” 柳宇齊狠狠地威脅身邊的小廝道。 “這是怎么了,柳少爺!” 見人竟然就那么打上了,尹松源急匆匆的從前頭趕過來勸架,見到柳宇齊臉上紅腫,還有一個濕噠噠的腳印,看的愣了愣。 席慕應(yīng)該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沒想到腳還有那么大的威力。 柳宇齊聽著尹松源的聲音耳熟,瞇著眼瞧了他一眼:“你是尹家的?這人是你們家親戚?” “可不敢當(dāng),可不敢當(dāng),席爺……”尹松源連連擺手,不曉得該不該把席慕的身份說出來。 不等尹松源糾結(jié)出個結(jié)果,就聽到席慕略帶疑惑地嗓音響起:“柳宇齊?” “你知道小爺?shù)拿郑俊绷铨R看向席慕,隱隱也覺得他的五官面熟。 “你姓席?”柳宇齊紅腫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席慕?!” 見兩位主子互相曉得名字,兩撥小廝面面相覷,打量著彼此,是敵是友暫時還分辨不出來。 “沒想到兩位爺認識,這真是再好不過了,誤會一場,彼此別傷了和氣?!?/br> 沒人理會尹松源,柳宇齊曉得了面前的人是席慕,也不叫囂著找場子了,放下了捂著臉的手,表情輕蔑地掃著席慕:“你是為了白氏來的?早聽說你們兒時關(guān)系不菲,定遠侯府正經(jīng)親人不來,倒派了你個表哥。” 聽柳宇齊陰陽怪氣的聲音,席慕擰了擰眉:“白家的事跟爺有什么關(guān)系?!?/br> “不是為了白氏你來江南做什么?” 席慕跟老伯爺來這邊修養(yǎng)的事情算是秘密,若是在京城跟伯府家走的親近的,自然就曉得,像是柳宇齊這種生活在江南的,老伯爺不主動聯(lián)絡(luò),就是他們是在離江南只有一天路程的越縣,他也不會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