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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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白硯正在臨市排演舞臺劇,琢磨劇本時間且不夠,晚九點,手機響了。 剛按下接聽,他聽見白女士問:“你在哪?” 他還能在哪?學(xué)校有組織地出門,他一早跟白女士交待過,白硯說:“我在賓館休息?!?/br> 電話里有片刻的沉默,白硯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媽的名字,女人的聲音,應(yīng)該是裴太太。 白女士應(yīng)了聲:“馬上來,”接著,壓低聲音叮囑他:“行,跟著老師別亂跑。裴摯……你最近跟裴摯怎么樣?” 白硯當(dāng)時有些意外,對他跟裴摯的事,白女士起初是完全反對,在裴太太得知之后又是一種輕視似的放任,總之一直不甚贊同。 可這次,她媽是很認(rèn)真地問他,一點不屑都沒有。 白硯很快回答:“還不是跟以前一樣。怎么了?” 白女士說:“好,挺好,他心眼實,你把他抓緊?!?/br> 這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所以白硯后來一直想不通,他媽之前的所有行為最后都指向一個方向——把他和裴摯剝離開。那一晚卻又突然一反常態(tài)地認(rèn)真讓他跟裴摯在一起。 他們的長輩行事,簡直一個賽一個的矛盾。 裴明遠(yuǎn)也是,舍不得裴摯,又不能完全接納裴摯。到了現(xiàn)在,依然插手裴摯的個人生活。 白硯想不通,于是直接問裴明遠(yuǎn):“您不贊成我跟裴摯的事,純粹因為恨我媽?” 裴明遠(yuǎn)長長嘆出一口氣,“你錯了……我不贊成他跟你在一起,純粹因為你是男人,男人跟男人怎么能長久?他認(rèn)準(zhǔn)什么就是什么,你活在娛樂圈誘惑太多。我怕他被辜負(fù),更怕他被辜負(fù)后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你知道他的性子?!?/br> 所以,一切的出發(fā)點都在于為裴摯好,完全不牽扯長輩之間的糾結(jié)? 白硯抿唇不語。 接下去,裴明遠(yuǎn)字字都在顫抖,仿佛把深藏許多年的痛楚都灌注在這一句話里: “他不是我兒子,可他是我,撫養(yǎng)了十九年的兒子?!?/br> “算了……你們的事我也管不了了,還說這些干什么?” 人活于世,之所以艱難,就在于很多事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裴明遠(yuǎn)或許做過許多令人不愉快的事,可事到如今,對著這樣的裴明遠(yuǎn),白硯所有的怨氣都消失殆盡,或許因為裴明遠(yuǎn)是最大的受害者,最初懷著一腔赤誠,卻在愛人有心欺騙中蹉跎了對人生的大半熱情。 或許,只是因為,所有丑惡現(xiàn)行之后,裴明遠(yuǎn)對裴摯的這份心意,雖然方法不太正確,可至少也是一片心意。 裴摯的手術(shù)很順利,只是麻藥勁兒過去之后,整個人的狀態(tài)令人啼笑皆非。 裴明遠(yuǎn)在確認(rèn)裴摯沒事之后就開口告辭,在白硯看來,他對裴摯的態(tài)度好像是這樣:忍不住關(guān)心,但又無法承載裴摯時刻在他眼前晃。 裴摯顯然也是明白的,因此,聽見裴明遠(yuǎn)告別,也沒留,笑著說:“爸,你放寬心,幾天后我就活蹦亂跳了?!?/br> 裴明遠(yuǎn)離開前,對白硯說:“那就……拜托你了?!?/br> 這場面,尷尬別扭到極點,卻又自然而然。 等裴明遠(yuǎn)跟管床大夫離開,又等到查房的護士出去,裴摯對白硯說:“哥,你把門關(guān)好,來陪我一會兒?!?/br> 裴少現(xiàn)在是病人啊,病人最大。 白硯按裴摯的要求做,關(guān)好外間的門。他再回里間,裴摯反手拍拍床頭,“來這兒陪我躺會兒?!?/br> 白硯能不照著做嗎?當(dāng)然是不能的。 早先在手術(shù)室外,護士端出盛著釘子的托盤給他們看,那托盤上全是血,可見裴少爺今天吃了多大苦頭。以至于,到現(xiàn)在,裴少爺臉上還沒什么血色,一張黝黑的臉,唇色顯得格外淺,一瞧就是遭了大罪的樣兒。 白硯心像是被什么擰成一團,“你別動,”快步過去,小心地把自己掛在病床邊上側(cè)躺下。 他在裴摯左側(cè),裴摯身上兩處傷口,一處是右肩,一處是右腿。 裴摯艱難地朝右邊挪動身子,“你過來點兒,別摔下去。” 白硯說:“不是讓你別動嗎?不疼是吧?” 裴摯立刻齜牙咧嘴,“可他媽疼了?!?/br> 轉(zhuǎn)瞬,頭就埋在他胸前,“哥……” 平日惡狠狠的獒犬,此時就像只受傷的奶狗。 白硯心疼啊,能不心疼嗎? 忍不住抬手摸摸裴摯的臉,又忍不住放軟聲調(diào),“你乖……” 裴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就躺這兒陪我,這次哪都別去?!?/br> 白硯說:“行,我哪都不去?!?/br> 裴摯繼續(xù)提要求:“你應(yīng)該親我一下?!?/br> 白硯二話沒說,嘴唇壓下去,很輕地親了下裴少爺?shù)念~頭。 嘴唇皮碰到細(xì)密的汗珠,白硯第一反應(yīng)就是裴摯連冷汗都疼出來了。嘴唇離開,他心里直打鼓,急著伸手按鈴:“這么疼?我找大夫來看看,可別有什么不對?!?/br> 可他胳膊立刻被攥住了,裴摯的動作跟平常一樣利索。 裴摯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著他,“能有什么不對?這小手術(shù),換在公立醫(yī)院,為了避免醫(yī)療資源浪費,人家都不一定讓進手術(shù)室?!?/br> 白硯大致明白裴少爺有點趁機撒嬌的意思,不禁問道:“一時重一時輕,所以你到底是有事兒還是沒事兒?” 裴摯認(rèn)真回答:“你在這兒我就沒事,你不在事兒就大了?!?/br> 小混蛋! 當(dāng)誰看不出來???這撒嬌撒歡一條龍服務(wù),可不就是為了讓氣氛不那么沉悶? 白硯重新?lián)嵘吓釗吹哪槪艘话眩骸靶?,我哪都不去?!?/br> 接著,在裴摯嘴上用力親了下,忍俊不禁地咬牙罵道:“小混蛋,你怎么就這么磨人呢?” 由此,這一天,只要沒別人進病房,白硯就是跟裴摯粘著過的。 私立貴族醫(yī)院的營養(yǎng)餐據(jù)說不錯,可白硯還是覺得不能跟家里做的比,所以中餐和晚餐都是他助理做好送來的,葷素幾樣加上煲好的豬骨湯,很適合現(xiàn)在的裴少爺。 裴少爺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三歲,飯得他喂著吃。到晚餐時,病房沒其他人,裴少爺順桿爬,直叫著身后枕頭躺得不舒坦。 白硯干脆直接問:“那你覺得怎么樣才能舒坦?” 裴摯死不要臉,“躺你身上可能會好點兒?!?/br> 白硯又氣又樂,自己靠著床頭坐,“來。” 很快,裴少爺靠在了他身上。 白硯重新端起飯盒,飯夾著菜,舀了一大勺,低頭遞到裴摯面前,“張嘴?!?/br> 裴摯樂顛顛地吃了。 從身后環(huán)抱的姿勢,白硯低頭只能看見裴少爺?shù)陌l(fā)頂,甚至都瞧不清裴摯嘴在哪,他又舀了一勺飯:“你可別吃到鼻子里去。” 裴摯得自己夠著勺吃。 可裴少吃得有滋有味,行,這樣就舒坦了。 簡直沒毛病。 飯吃到一半,外邊突然有人敲門。 裴摯不高興地問:“誰啊?” 白硯放下碗勺,“我去看看?!?/br> 門打開,外邊是裴摯的紈绔發(fā)小,白硯心情立刻就不美妙了。 不,更讓人心煩的角色站在紈绔發(fā)小旁邊,這不是當(dāng)初那位趕上珠峰跟裴摯同生共死的表弟嗎? 紈绔發(fā)小的表弟雖然個子比以前高,身板也比以前壯實了些,可清秀眉目還是以前的樣兒。 表弟見他在,笑了下,沒說話。 紈绔發(fā)小眼神只朝病房里掃,“聽裴叔說裴摯今天拆了釘子,裴摯呢?” 不管是誰來探病,總不能不讓人進屋。 白硯又恢復(fù)成平常在人前冷冰冰的神色,帶著表兄弟倆進了里間,對裴摯說:“你朋友來看你。” 剛才還躺在他身上的撒嬌的奶狗此時一手撐著床,面色相當(dāng)不善,活像個跟美人作樂卻半途被人攪了興致的山大王。 紈绔發(fā)小像是沒察覺似的,“裴少!好點沒?” 那表弟則是連眼都不眨地朝裴摯望著,“裴摯哥哥,好久不見?!?/br> 瞧清楚這人,裴摯臉色更沉,陰惻惻地問發(fā)小:“你又把他帶來干嘛?” 小表弟愣住了。 白硯獨自站在窗邊,連拿水的意思都沒有,聽見這話才回頭。 氣氛好像有些尷尬? 紈绔發(fā)小可能也覺得尷尬,強笑著解釋,“他剛好回國,聽說你受傷的事兒,想來看看你。” 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裴摯朝那表弟瞧著,老大不高興地問:“我跟你很熟?我就不明白了,該說清的我一次全跟你說清了,咱倆還能有什么交情?” 這樣對昔日的仰慕者,可謂是完全不留情面。 小表弟頓時臉色通紅,嘴張張合合,偏又沒擠出一個字。 紈绔發(fā)小像是看不過去了,“裴摯,你心是石頭做的嗎?我知道你對你的白月光死心塌地,可是,你當(dāng)初在珠峰上救人,我弟為你連命都能不要,明知上邊有危險,還能追著你上去,就沖這份心,你用得著對他橫眉豎眼?” 得,那追上珠峰的心意,到如今還能拿出來說道。 白硯以前還能有點誤會,但被一月前劇組場工失聯(lián)事件點醒,他現(xiàn)在連一點酸意都生不出來。這樣的角色,裴摯能看上?他就不信。 果然,裴摯的回答跟他意料的一樣。 坐在床上的裴少爺一點好臉色都沒有,直逮著發(fā)小開懟:“他上山干嘛?那是珠峰,他當(dāng)是春游吶?我還是那句話,要死回家死,別帶累別人。他一個什么準(zhǔn)備都沒做過的平常人,死纏著救援隊上山,他有事,別人還得耗命救他,誰他媽欠他還是怎么的?” 是的,追求誰是戀愛自由,可是拽上不相干的人替你買單,這就可惡了。 白硯看不上這樣的人,他不信裴摯能看上。 一對表兄弟面紅耳赤。 裴摯氣性比白硯想象得還大,緊追不放地質(zhì)問:“我欠他了?是我給過他希望還是怎么著?起初他在我那場子亂碰東西,我就讓你帶他滾。后來他沒滾,你說他想學(xué)著玩兒極限,我讓你帶他滾回家從簡單的玩起,我連一個好臉色都沒給過他,我去西藏第二天,你們傻逼兮兮地跟著去了。他是那個意思,你應(yīng)該早說啊,要是早知道,老子都不能讓他在跟前晃過兩天。” 是,這也是白硯忽略過的事實,裴摯要真有心跟人曖昧,這兩人來回西藏的飛機,至于每次都跟裴摯錯開? 裴摯真是越想越氣,這是兩個什么樣的蛇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