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楊珥面露疑惑,細想之下隨即臉色發(fā)綠,這這這是在說她的胸小嗎?她猛然低頭看了一眼,還好吧……穿抹胸束裙也是有大溝的啊…… 男子似乎為了報復(fù)剛才她那一踢之仇,仍不忘在她心上插刀道:“在下只不過想借娘子衣服里面的那張薄紙一看而已?!闭f完還做了一個將紙張攤開的手勢。 她臉色忽地又轉(zhuǎn)向慘白,真是丟人丟大了,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醉翁之意不在胸?。∷外叶¢g的對話竟然全被他給聽到了! 氣極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蛾眉輕挑,“哦?既然如此,這位公子怕是此生都是無緣一見這張白紙了。” 言下之意就是,誰要你敢惹我? 男子沒有失落,而是一副勝券在握的神色從地上站了起來,朝楊珥盈盈一禮,“在下愿出高價相換。” 但他的禮卻落到了空處,楊珥在他話說到一半時便已經(jīng)走開,一副無視他的模樣,整理書冊去了。 開玩笑,和她提錢?怎樣的稀世之珍她沒見過,她都懶得理會這小家子氣的書生。 男子有些出乎意料她的定力,毫不為金錢所動,不過并未氣餒,靠在她身旁的架子上,姿勢撩人地貼近了楊珥的面龐,忽地手里變出了一個鑲著五彩瑪瑙的胭脂盒,“娘子方才的舞姿可是深埋在下的心間吶,今日怕是要思念得夜不能寐了,不過在下覺得娘子香腮上還差一抹這個,便可錦上添花了?!?/br> 楊珥瞅了眼這胭脂盒,嘴角僵了下,有些玩味地說:“可是我不喜歡瑪瑙怎么辦呢?” 男子會心一笑,從懷里拿出了三四個盒子,“無妨,我這還有藍寶石的,白瓷的,象牙的,娘子挑個你喜歡的吧,哦不,若是喜歡就都拿了去吧?!?/br> 她忽然間對他有些令眼相看了,眼尖的她認出這些胭脂盒可不是集市上賣的便宜玩意兒,從色澤上可推出應(yīng)是有點年份的古董,他到底是什么人?有財力隨身帶這么貴重的東西,只為逗美人一笑? 楊珥滿含贊賞地點了點頭,“東西都很不錯。”男子喜出望外雙手往前一遞,卻聽得她說了一句,“不過我都不喜歡?!睖蚀_的說應(yīng)該是,他送的所有東西,她都不會喜歡。 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內(nèi)心無不受挫,這還真是他第一次出師未捷。扣著扳指沉吟片刻,厚臉皮再次襲來,“那要不改日和姑娘約個爽朗的日子見上一面,姑娘想要什么,在下便雙手奉上如何?” 她對他無語地說道:“哥們,你搭訕的法子未免也太土氣了吧?” 男子聞言面露不善,世人可以說他才學不好,但是決不可說他撩姑娘的手藝不好!這可是拐著彎子說他魅力全無!這可是對他人身的羞辱! 他的聲音微沉,“娘子不怕我動粗?”語氣聽上去似乎只要他想搶那就勢在必得。 是的,表面上確實是如此,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孔武有力的壯年,勝負毋庸置疑,聰明人確實應(yīng)該乖乖投降。 楊珥緊咬著唇,有些畏懼地退后了一步,怯懦地瞅了他一眼。他一向是有著愛美之心的,從來不忍心做這樣威逼美人的掉身價之事,只是這位美人太犟了,軟的不吃,只能嚇唬下她了。 他自負地看著她顫巍巍地將手伸進了懷中,點了點頭,“這才乖嘛!” 下一刻眼睛卻睜大了,眼瞧著楊珥伸手將紙條往里推了推!沒錯!他沒有看錯,就是往里推,不是往外拿! 她“嗤”笑了一聲,拿起一旁晾干的帕子,慢悠悠的擦起了書架上的浮灰,儼然一副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的樣子。 開玩笑,對她動粗?下一刻房頂外的執(zhí)嬰就可以改名為執(zhí)首了,手上拿著的就是這個招蜂引蝶的色鬼的頭! 男子呆愣在原地,萬般沒有想到這小嬌娘竟然至始至終從沒把他放在眼里,此時此刻他真是覺得白活了二十年的光陰,怎么就今日才碰到這樣旗鼓相當?shù)膶κ郑?/br> 她怎么就這么肯定自己不會來真的?他搖首失笑,“娘子真是深知在下的心啊!在下可是從來不動女人的,何況是娘子這樣的國色天香,在下捧在啊手心里疼都來不及呢!” 楊珥輕啐,“花言巧語!” 二人你來我往地過了許多招,男子也終于意識到她并不是他平日里遇到的那些好應(yīng)付的胭脂俗粉。 他正色道: “還未向娘子介紹過自己,實是在下疏忽了。剛才言語間多有得罪,是在下思慮不周。鄙人姓周,名斯濂,是柏舟書院一名勤懇的書生,家中尚有年邁的祖母,前幾日她老人家重病,希望在生前看到在下學富五車的樣子,這才想出如此拙劣的辦法,望娘子能夠成全!” 楊珥眸中滿是觸動,嘴巴輕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說人話!” 作者有話要說: 林無意:!?。?!胡說!!我瞧著明明就是珠穆朗瑪峰!??! 我羊酷起來簡直天理難容~ 第33章 東風翠幕驚 一直覺得自己睜眼說瞎話的實力很是不凡的周斯濂, 被她瞬間給拆穿了,面子上過意不過去,干笑了兩聲, “在下不過是戲言兩句,緩和我倆之間沉悶的氣氛罷了?!?/br> 見楊珥對他愛理不理, 他終是敗下陣來,頹色道:“不知道娘子到底如何才能將白紙給在下瞧一瞧?任何要求, 只要娘子開口, 在下定會想法設(shè)法地做到?!?/br> 楊珥也無心再與他過多的糾纏,點明了心中所疑:“我瞧著公子看上去是位視考試如草芥的人,何故對這場月試如此上心?” 周斯濂并未馬上作答,而是陷入了沉默,似乎這答案不是那么容易啟齒。 這時,藏書閣外傳來焦急的腳步聲, 還伴著高呼的男聲:“周兄!周兄!你還在睡覺嗎?不準備參加這次的月試了嗎?” 周斯濂臉色微變, 暗自嘀咕:“這小子真是!”正欲走出去讓他不要再嚷嚷了, 說話的人卻已先一步跨了進來,嘴里還嘮叨著:“你可是和林無意在這次考試上下了賭約的?。∧阋遣怀霈F(xiàn)不就太丟人了嗎?” 話音剛落, 就發(fā)現(xiàn)周斯濂正黑著臉看向他, 而藏書閣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動人的姑娘, 正別有意味地沖他們二人微笑。 莫不是周兄在這會著相好?被自己打擾了?怪不得一副要吃了他的神情。 周斯濂看到徐隱一副要退走的樣子,心知他所想,忙把他給叫住,對楊珥輕咳了兩聲, “娘子此刻應(yīng)該知道在下為何對這考題癡狂了吧?” 楊珥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徐隱聽得云里霧里,周斯濂在他耳邊解釋道:“她是新來的藏書閣書僮,也是這次送考題的人。” 徐隱心下微驚,暗嘆道書院每次真是想著法兒防止考題泄露,竟然連新來的人都不放過。 他看著楊珥的神色都不一樣了,癡婪中帶著些探尋,盡量讓自己的態(tài)度變得恭敬: “這位姑娘可是一定要將考題告知給周兄啊,你是不知道周兄近來的苦楚,那林無意臭小子來了以后盡占周兄的風頭,周兄從前才學不如意,但很會做人,深受書院眾人尊敬,可是這林小兒剛來不久,便到處炫耀自己的才學,收買人心,讓我等氣憤不已啊,一定要趁這次機會打消他的氣焰。” 一旁的周斯濂嘴巴張了張,一臉吃了屎的神色望著那正侃侃而談的徐隱,扶額斷了阻止他的心思,左右老底都被他給揭了,也不在乎楊珥知道得更多了。 楊珥望著徐隱的眼睛瞇了瞇,整一個紈绔子弟的做派,背梁都挺不直,樣貌也不太能入目。周斯濂雖然花心了些,但人品還算端正,怎么會和這樣愚蠢之輩稱兄道弟?他肯定是被著徐隱出言蠱惑了,才和林無意鬧出事端。 這徐隱言語間的捧高踩低令人生厭無比,若不是她與林無意熟識,知道他定不是張揚的人,倒真要被這油嘴滑舌的小人哄騙了去。 她心下一動,咬著指甲道:“唔……聽你這樣一說,我若不隨你們一起做這除惡揚善之事,倒顯得我不仁了。” 見她語有松動之意,二人大喜?!安贿^……這考題我只告訴姓周的一人。”楊珥撇了一眼周斯濂。 徐隱面露失望,周斯濂也猶豫起來,當即二人都沒有馬上說話,最后徐隱強笑并且識趣地退遠了些,周斯濂對他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楊珥這才踮著腳湊向周斯濂耳邊,卻忽然一瞥徐隱的方向,發(fā)現(xiàn)他身子微傾,伸長了耳朵,企圖順走一兩個字。 她揚起鄙夷地嘴角,回頭幾乎是在用氣同周斯濂說道:“院長今日路過一處渾濁的魚塘,很想吃里面的魚,該當如何?請用《中庸》的道義回答。” 周斯濂眉頭深皺,倒不是質(zhì)疑楊珥的話是否可靠,因為這題確實符合院長歷來稀奇古怪刁鉆的喜好,就是這問題著實不像問題,想吃就捉啊,為什么還要用書卷的道義回答? 他神秘謹慎地問向楊珥,“《中庸》里可是教過如何捕魚?” 楊珥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一臉沒救了的神情沖他點了點頭,深怕他再問出些驚世駭俗的話。 刻不容緩,他決定先回講堂抱抱佛腳,對她一抱拳,“娘子這次將試題借給了在下,不如在下作為回報,將自身借給娘子?以后想抱隨時可以抱的,而且只給娘子一個人抱哦!” 這人真是正經(jīng)不了幾句話,沒過多久便會被打回原形,楊珥猛地翻了一個白眼,“這樣好的事你還是留給其他人吧,至于如何回報,我還未想好,你先允諾我一個承諾,將來在我有需要的時候,幫我一個忙,如何?” 周斯濂思索了一會,覺得這要求不算過分,便應(yīng)了下來,隨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哎,娘子真是枉費了在下的一片癡心?!?/br> 楊珥把手中的揩了灰的帕子往他面上一扔,“我看你明明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溫習書卷了,還有心思在這里油嘴滑舌!恰好我也要將題目送到講堂,我不介意與你一同前去。”說完便往閣外走去。 一路上楊珥都走得飛快,周斯濂身形矯健,穩(wěn)穩(wěn)地跟在后面,倒是花公子徐隱平日里貪于享受,有些跟不上步伐,礙于人家姑娘家都沒吭一聲,他也不大好意思喊累,只能去喘吁吁地想法設(shè)法地套周斯濂的話,希望得到點關(guān)于考題的風聲。 這是她第二次走到講堂,楊珥的心情很是微妙,第一次是以一個外人的身份,這次搖身一變倒成了送考題的至關(guān)重要之人,又被大片的青蔥相迎,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角落里也有不少的棣棠花,原來上次角落里不起眼的無名小黃花便是它的前身啊,現(xiàn)下到了花季,很是爛漫。 她心里偷樂著,真想快點看到林無意等會發(fā)現(xiàn)她的神情,定是一張嘴能塞下兩個雞蛋的樣子。 前腳剛踏入講堂,便覺得里面的氣氛瞬間一凝,大家本來席地而坐在各自的書案前悶聲溫習,忽然都抬起了頭望向她。 夫子本來也癱在講臺打盹,聽到聲響驚醒后,發(fā)現(xiàn)了楊珥,言語溫和,“這位姑娘,今日講堂有月試,乃莊重之地,你若無事,請盡快離開?!?/br> 楊珥朝他一禮,從懷中拿出那張白紙,雙手送至他的面前,躬聲道:“小女是前來送考題的?!?/br> 夫子愣了一下,隨即搖首淡笑,“這陶院長真是折磨人,連小姑娘都不放過?!苯恿诉^來,打開細看,確實是自家院長的字跡,這才放心。 “楊珥?”堂下突然發(fā)出一陣驚呼,楊珥會心一笑,朝向她跑來的人招了招手,親切地喚道:“二郎!” 站在她身后的周斯濂還有徐隱震驚地呆在原地,待得一身白衣的林無意走到了她身前,她沖他做了個鬼臉,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沖周徐二人粲然一笑: “忘記同你們自我介紹了,我是林無意的表姐,楊珥,請多指教?!?/br> 作者有話要說: 林無意:作者你過來,說說都多少章了才讓我出現(xiàn),我的羊兒都被調(diào)戲好幾章了,我們好好談?wù)劊WC不打死你。。。 凄凄慘慘戚戚冷冷清清,形容傻作者這一周的心情。。。。 第34章 余寒已滋榮 徐隱倒是最先反應(yīng)了過來, 指著楊珥的鼻子怒道:“你你你……你竟然敢騙我們!” 楊珥一臉的無辜,“我騙你們什么了?”林無意感受到徐隱言語間滿含的怒意,心生疑惑, 但仍板著臉將楊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騙了我們考……”徐隱氣急敗壞的話被突然搭在肩膀上的一只手給打斷,他不甘地忘了一眼手的主人周斯濂, 這才心驚地意識到自己差點就說漏了嘴。 而躲在林無意身后的楊珥,從他肩膀上伸出了一雙眼睛, 對徐隱眨了眨, 似在得意著,我騙你了,你又能奈我何?有本事和夫子理論去??! 周斯濂比外表看上去要沉得住氣些,自嘲地大笑了兩聲,深深地刮了一眼楊珥后,在座位上落定, 便不再關(guān)心這邊的任何事了。 徐隱本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卻忽然想起什么, 生生地止住了腳,又回到了楊林二人的身邊, 一動不動的盯著二人。 林無意不滿道:“你為什么還不走?” 徐隱并不做回答, 而是沉臉把二人看著。楊珥譏笑地扳過了林無意的身子, “他這是怕我把考題告訴你了,在監(jiān)督著我們呢,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莫要管他。” 林無意可憐地覷了一眼徐隱,轉(zhuǎn)而關(guān)心楊珥道:“你不是去古玩店做活了嗎?現(xiàn)在為什么會在書院?怎么又成了送考題的人?” 楊珥聽著他的問話, 心里苦澀起來,卻只能裝作無事,“我現(xiàn)在是藏書閣的書僮了,這里面的經(jīng)過一波三折,等散學了再同你細說?!?/br> “阿姐好!”這時,靦腆的聲音問候聲想起,楊珥循聲望去,隨即眼里就笑開了花,“是心箴??!”美麗的人影從座位上快步走了過來,期間不小心被腳邊的硯臺給絆到,楊珥連忙扶住了他。 這一扶可是不得了,她下意識地摩挲著他嫩滑的手臂,咽了下口水,怎么可以保養(yǎng)得這么好!三陽縣的縣令據(jù)說是老來得子,對這長子千依百順,從小提不得重的東西,身子羸弱出不來門,這冰肌玉膚怕就是這樣來的吧。 吳心箴覺得手背上癢癢,卻又不敢抽回來,只能紅著臉,尷尬地陪笑。 林無意看到楊珥一副要把人家吃下去的神情,嘴巴都快撅到天上了,忙摟過了吳心箴,正欲說話,只聽到講臺上的夫子猛地拍了兩下桌子,“都散開!不許和書僮說話!她是送考題的,你們都不知道避嫌的嗎?”說話間吹得胡子都飛起了。 楊珥忙對吳心箴努了努鼻子,示意讓他快回到座位上,而林無意更是巴不得如此,三兩下地就把他給拉走了。 “小書僮,快來幫老夫發(fā)一下試紙吧?!狈蜃訙厝宓貙λf道,她自是不會拒絕,將空白的試紙依次平攤到每個人的書案上。 每一位收到紙的書生都禮貌地同她道了謝,轉(zhuǎn)而又繼續(xù)投入溫習當中,不過有一個人是例外的,眼睛至始至終都牢牢地鎖定在她的身上,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四書五經(jīng)被周斯濂胡亂地翻開,顯然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溫習,唯有一本《中庸》完好地被他扔到了一邊。楊珥嫣然一笑,將在《中庸》輕放到他的手中,“一定要仔細看看這本書哦,別辜負了娘子我的一番苦心,若是給你開了小灶還贏不了我們無意,那真有些說不過去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