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元帥們同時鬧離婚、你倒是把笑話講完啊[快穿]、(快穿)炮灰逢春記、般配[電競]、田妻秀色、公主嫁到、帝王嬌寵(重生)、所有人都以為他快死了、老公天天吃自己的醋怎么辦、臣把陛下養(yǎng)歪了[重生]
三嬸娘很捧場,問她為什么。竇氏就說:“懷他的時候,我還找山東最有名的道士看過相的,說我這胎是懷了文曲星轉(zhuǎn)世的,以后肯能考進士,做老爺。當(dāng)時大爺還笑我是鬼神叨叨的,可見人家大師的話,還是有些因緣在里面的!” 趙長寧在一邊聽得哭笑不得,粥都喝不下去了。連文曲星都冒出來了!娘您接著吹。 三嬸娘卻開始打聽這個道士的具體名號,籍貫在哪里。她好去給長旭也算一卦。 這樣等到殿試開始那一日,趙長寧反倒不緊張了,竇氏想到文曲星那回事,也不緊張。只有趙承義患得患失的,替她扯正好幾次衣襟,一輛馬車將他們兄弟三人送到了承天門外。此時不過卯時,四月天已經(jīng)不冷了,穿程子衣的錦衣衛(wèi)、神機營要查了他們才帶進去,除了考籃別的都不許自帶。一行人才跟著鴻臚寺官員慢慢往前走。 長寧才有機會看看大明宮,也許真的是久負盛名就容易失望,她反倒沒覺得大明宮有多奢華。不過御道高墻,又是明黃朱紅為飾,很氣派威嚴(yán)。他們過午門側(cè)門之后再過皇極門,自文昭閣邊的路入皇極殿。里頭已經(jīng)擺了半人高的小案和蒲團,怕是要跪著答題的。 眾人跪好后,才由鴻臚寺少卿唱禮,接著先是太監(jiān)執(zhí)手提赤金羊角宮燈入,然后才是穿明黃色袞冕服的皇上被禮部、翰林院等副考官簇擁著上龍座。這時候也沒人敢抬頭看,隨著鴻臚寺少卿的聲音三拜三跪,齊聲喊號,皇上才開口:“諸位貢士平身。” 接著便上了滴漏,皇極殿內(nèi)陷入了一片寂靜。 有的時候,安靜反而讓人更緊張,但現(xiàn)在場上無人敢發(fā)出聲音,就是磨墨都輕之又輕。趙長寧輕吸口氣,先拆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臘封信封,拿出試題。 當(dāng)她展開紙看到試題的時候,卻心里一個咯噔,隨之就皺了眉。 第30章 在殿試這一級的考試?yán)?,所考的策論一般都是治國策。對自己很滿意的皇帝一般會問:朕覺得朕的天下治理得很好很太平,大家都來說說哪里好并且夸夸我吧,給朕委婉地提建議也可以,但要注意尺度。對治國有點抱負的皇帝一般就問:比之堯舜禹朕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大家想想招怎么辦吧,初步制定幾個五年計劃之類,爭取解決全民溫飽問題。 這次出題卻不考治國,考得角度很清奇,題目如下:“夏汛至江淮南北,淮水發(fā)動,水泱泱而不息,城郭傾頹,萬頃良田毀于一旦。卿意欲何為?” 題目一目了然,是問大家江淮發(fā)洪災(zāi)漲水了怎么辦。這題倒不是無中生有的,趙長寧記得兩年前江淮地就動了洪水,由于當(dāng)?shù)氐墓賳T治理不當(dāng),死了很多人?;实圻€因此齋戒了三天。但是發(fā)洪水這樣的事是不能避免的,即使是在生產(chǎn)力科技高度發(fā)達的現(xiàn)代,也不過是降低發(fā)洪災(zāi)的損失,減少人員傷亡和疫情預(yù)防而已。 因為她不擅長水文治理,而且京城這地,沙塵暴倒是可能,發(fā)洪水是絕對看不到的。 她略抬頭看看周圍,有人愁眉苦臉,有人卻恍然大悟欣喜若狂。 趙長寧開始磨墨,思索怎么寫這篇策論。 她再仔細審題,又覺得‘城郭傾頹,萬頃良田毀于一旦。’分明是在描寫災(zāi)后的民生問題。這題不單單是說治水,恐怕民生問題,災(zāi)后重建也是要寫的。再聯(lián)系幾年前江淮洪水之后,一大片官員倒臺的事,趙長寧還真有所想。 她蘸墨開始寫草稿?!疤煜掳捕ㄊ篂槊衽d,陛下誠有堯舜禹之風(fēng)。古有賈讓三策,沿襲承第,以改道分流為佳策。后有潘季馴之束水攻沙,寬河滯沙之高見。愚以王景之治論。商度地勢,鑿山阜,破砥績,直截溝澗,防遏沖要,疏決壅積,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fù)潰漏之患……”先詳細列舉治水的方法分為哪幾類,而江淮的地勢適合什么治水的辦法,這是治水之策。 光這一段長寧就寫了千余字,接下來開始重點寫災(zāi)后治理。受通訊交通等客觀條件限制,古人并不重視災(zāi)后治理工作,死人發(fā)瘟疫是常有的事,以平糧策來解決糧食不足的問題,還要趁火打劫的商家哄抬糧價。至于瘟疫預(yù)防,條件不夠,只能從根本來解決問題。凡洪水中死去的人畜,都要集中焚毀,災(zāi)民也要集中管理,不可吃生食生水…… 從資訊發(fā)達的社會里過來,趙長寧在這些方面的知識儲備量很大,她一一例舉再詳細解釋。這時候日頭高升,已經(jīng)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內(nèi)侍給每人發(fā)一碟饅頭,一碗煮牛rou的熱湯。 眾位貢士吃完正要答題,門口卻喧嘩了起來,有內(nèi)侍進來說:“諸位起,太子殿下替陛下巡查,恭迎寶駕?!?/br> 皇極殿內(nèi)一片寂靜,眾人紛紛行禮跪下,只見一穿明黃色袞冕服,頭戴嵌綠寶石金冠的年輕男子,由眾人簇擁著緩步走了進來。他走過眾考生坐在了副考的椅子上,微微抬手:“諸位平身答題吧,本宮替父皇逡巡,不必多禮?!?/br> 這位據(jù)說是新科貢士‘座師’的太子非常年輕。長相俊秀而溫潤,下巴微翹,手指修長,白而無暇,整個人有種如白玉溫潤的氣質(zhì),看得出是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上位之人。他側(cè)身同副考官,禮部尚書顧方懷說話。 而那可謂是位高權(quán)重的老尚書畢恭畢敬地站著,拱手回答他的問題。 長寧只看了一瞬就低下頭,繼續(xù)寫自己的題。 倒許多貢士沒想到太子竟有這樣的俊俏豐姿,有點緊張,好久不會下筆。 誰料這位太子叮囑完考官,還真帶著眾考官在大殿里巡視起來。當(dāng)他走到趙長寧面前的時候,頓住了腳步。趙長寧知道他自看自己寫字,幸好她現(xiàn)在是寫的草稿,飛龍走鳳不在話下。 不想太子竟一手背在身后,俯下身替她撿了掉在地上的筆套,修長的手把筆套放在她的案上。然后依舊背手,帶著眾人往下面走。 就這個不經(jīng)意的舉動,所有人都看向趙長寧,目光火辣。 趙長寧硬著頭皮當(dāng)什么沒發(fā)生,太子殿下一時興起,卻非常有可能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特別是現(xiàn)在這位置是按名次排的,她在第二名,太子肯定知道她是誰,否則不會有類似這般關(guān)照的舉動。 她現(xiàn)在還沒入仕途,就要被劃分入太子黨一派了嗎?趙長寧無奈苦笑。 太子并未在殿內(nèi)停留多久,仍舊是禮部和翰林院的考官監(jiān)考。滴漏聲聲,趙長寧已經(jīng)寫完了自己的草稿,精簡修改,調(diào)整語序。然后才敢再提筆,以標(biāo)準(zhǔn)工整的館閣小楷寫在答紙上。 殿試只有一天,也是入夜就不可再答題。可能是治水的確可寫的不多,大家都交得早,趙長寧盤坐在蒲團上,早已腿腳僵硬了。但如何敢起身活動,穩(wěn)筆繼續(xù)往下寫,夕陽的金色光自外面投入,靜靜地照著她的后背和修長的脖頸,淡青的衣衫垂落在地板上。大殿一切的巒影都被拉得很長,赤金仙鶴,鎏金香爐,朱紅的八根大廊柱。讓這一切的場景猶如夢中。 幾個百無聊賴的內(nèi)侍是守在門口,此時貢士們多半已經(jīng)走了,便敢得了空低語:“這科進士,長得俊的不少,瞧那第二個趙長寧尤為好看,怕不少大臣要榜下捉婿了……” “也不知怎的還沒寫完,再半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了。”另一個有點擔(dān)憂地道,“要不咱把大門再打開些,叫光好照著他寫?!?/br> 這兩個便悄悄把趙長寧這側(cè)的隔扇再開了些,金光更是濃郁,映著滿殿厚重華麗的金碧輝煌,那青色的衣衫更顯得孤拔、纖瘦。 這濃重的夕陽里,腳步聲漸近。一群人朝這邊走來,中間那人穿了玄色繡四爪金龍的長袍,俊逸的面容,左額側(cè)一道疤。他比常人更高大,連周圍的帶刀侍衛(wèi)都比他矮了半個頭。 兩個內(nèi)侍連忙下跪行禮。 聽聞這位二殿下朱明熾曾在戰(zhàn)場領(lǐng)千軍萬馬,殺敵數(shù)萬,如煉獄修羅。不過如今他從戰(zhàn)場歸來,皇帝收回他的兵權(quán),待他好像同別的皇子沒有區(qū)別了。如今一看是個俊逸的年輕人,龍子皇孫自然有氣勢,但也沒有傳說中的可怕。 朱明熾微微頷首,原本是準(zhǔn)備過去了。目光一掃,卻看到殿中青色身影。 團團濃密的金光,跪著的纖瘦身影,周圍空落落的金黃。這樣的孤拔,自有種沉默而遺世的氣質(zhì)。 “這是在殿選么?”朱明熾問道。 內(nèi)侍立刻回道:“稟二殿下,今日是殿試呢,如今快散場了,里頭的都是新科貢士?!?/br> 朱明熾嗯了聲,似乎沉思了片刻,沒再多問就離開了。隨行的立刻跟了上去。 此時趙長寧終于抄完了,輕輕舒了口氣。自己審讀了一下全文,雖然治水那塊答得是老生常談,但后面那段她寫得也暢快,只是不知道考官覺得如何。她隨后交了卷出皇極殿,等所有的考生都出來,由鴻臚寺官員帶他們自偏門出去。 今日專門為三個考生準(zhǔn)備了晚飯,在正房吃。趙長寧回來的時候兩個弟弟在等她,桌上的菜已經(jīng)有些涼了。趙長寧卻是餓了,添一碗飯,淋一勺雞湯,就一道蒜汁香油茄子吃得津津有味。趙老太爺急于知道他們考了什么題目,考得怎么養(yǎng),但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他們?nèi)齻€可不急。 趙長松其實不怎么吃得下,放了碗就說:“祖父,殿試考了水文,我這科應(yīng)該不能進前二甲了?!彼膊簧瞄L水文類,只能硬著頭皮干巴巴地扯治水的古文往上寫。 趙老太爺一聽題目,心就涼了半截。趙長寧也不擅長水文。“那你們兩個呢?” 趙長淮正看著趙長寧吃飯,趙長寧添第三碗了,他有這么餓嗎?他放碗說:“一般,只能是答得平穩(wěn)。淮揚是淮水、黃河交界處,水患治理本就困難。中規(guī)中矩大概不出錯就行。” 于是三人就一齊看向趙長寧,等他說,她會試可考了第二的。 趙長寧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答得怎么樣,水文她真的寫得一般,后面半截她倒是覺得還不錯,可若是遇上不賞識的主考官,落到下面的名次也有可能。 她搖頭說:“看運氣吧,水文我的確也不擅長?!?/br> 趙老太爺有點患得患失,本來以為家里能出個進士及第出身的,誰知道陛下偏偏考了水文,當(dāng)真是命!他嘆道:“罷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們?nèi)四芡瑫r考進殿試,已經(jīng)很為家里長臉了。這一月若不是我們擋著,來家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特別是長寧……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議論你,咱們家門口每天都有人來坐坐,說要沾沾你的才氣?!?/br> 這事長寧也知道,門房還給她擋過若干手帕和糕點,她偶爾出去買個刻本都有小姑娘尾隨。讓趙長寧很感嘆,果然學(xué)識是顏值的加分項,原來怎么就沒有小姑娘尾隨過她呢! 因為殿試考得不太理想,所以趙家這段時間格外的安靜。趙長寧就在屋子里同茵姐兒說話,陪她玩手繩。 茵姐兒細胳膊細腿地盤在他身邊,小聲問他:“哥哥,這個怎么翻?” 趙玉嬋進來看到了,心里不舒服。哥哥待她不如從前親密了,待庶女都比對她這個嫡親meimei好。 但去外頭聽別人說哥哥如何厲害,她又不由得為自己的哥哥而驕傲。都是茵姐兒搶了她的哥哥!她走近兩步說:“茵姐兒,你叫誰哥哥呢!你該叫長兄,哥哥是你能叫的么?” 茵姐兒膽子本來就小,又是庶出的,怎么敢反駁趙玉嬋的話,小手緊緊拽著繩兒認錯。 長寧看茵姐兒一副鵪鶉的可憐樣,她家庶女是乖巧,但就是太乖巧了。“玉嬋,茵姐兒是你meimei,比你小七歲,你同個孩子計較什么?!?/br> 玉嬋不甘地說:“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才是親的,她不過是母親的陪嫁丫頭所生,憑什么跟我論姐妹?” 趙長寧直嘆氣,讓茵姐兒自己出去玩。把趙玉嬋叫到面前來:“家里meimei由得你欺負。等你出嫁了呢?姑子婆婆怎么對你你可知道?咱們家里最好的就是姨娘們和氣,庶出的姐兒也和善,你莫跟她們置氣。她們比你地位低,只能由你說。以后地位比你更高的來欺壓你呢?你該怎么辦?” 跟她相比,玉嬋可算是蜜罐里長大的。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 趙玉嬋站在她面前,被她訓(xùn)斥得眼淚汪汪,竟然莫名其妙地委屈起來,“但你同她親,卻不同我親。上次對牌的事,我都知道錯了的。我每天都在為你給菩薩念經(jīng),希望你考得好。茵姐兒再好也不會給你念經(jīng)的……” 當(dāng)然了,這是因為家里的庶女都不識字。她說話語無倫次,有些狼狽。 趙長寧知道兄妹沒有隔夜的仇,再怎么她也要原諒玉嬋,若她當(dāng)真有這份心,也不算不懂事了。就問她:“你念的是什么經(jīng)?” “金剛經(jīng)?!壁w玉嬋垂著頭,哽咽地背了一段,“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dāng)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yīng)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愿樂欲聞……” 原來是真的背了的。趙長寧輕輕一拍她肩側(cè):“罷了!你也莫委屈。就是因茵姐兒可憐,我才多疼她一些。只要你明事理,不要為難庶出的姐兒們,哥哥也不會再怪你的?!?/br> 趙玉嬋就撲在她懷里,粘著她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被貼身伺候她的嬤嬤勸得不哭了。 竇氏知道她們兄妹和好,可松了大口氣的。雖然她對家里的庶女們也不錯,但跟外人再親,也沒有同自家的親姐妹親好。趙長寧會試中榜后,好處自然是自家姐妹的多。 這夜是殿試前夜,趙長寧又被祖父叫過去,讓她默了文章給古先生看。古先生看了也說不準(zhǔn)好還是不好:“老夫這不敢講,翰林院閱卷有自己的條條框框,長寧這卷難說能不能進前十?!被噬弦话阒豢辞笆奈恼?,后面的就不重要了,不進前十,就進不了一甲了。 長寧其實她覺得自己會試得了第二,多半還是加試題的功勞。天下舉子能者輩出,前五十名拉出來,哪個都能寫一手才華橫溢的好文章。就算題再偏,能寫出新意的人估計也不會少。 不過古先生也勸長寧放寬心:“能不能進前十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掉不進同進士去。以后館選進了翰林院,可是前途無量的?!?/br> 趙長寧拱手謝過古先生。古先生說得委婉,但她大概聽出進一甲是不太可能的。都到了殿試這一關(guān)了,其實她的得失心不重。不過是想著一甲三人騎馬游街的風(fēng)光罷了,這可是天下讀書人最榮耀的時候,人生極喜,她還沒有體驗過呢。何況她會試考了第二,若不是一甲,總覺得心里還是空蕩蕩的。 明日就是殿試了,她定了心神,先回去休息。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殿試是三天之后便出成績,這天凌晨時分,便由顧方懷捧了選出來的十五份卷子,以及這十五人會試的卷子,同他們先虛擬的排名一起,從文華殿跟著掌燈的太監(jiān),一路送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內(nèi)已經(jīng)燭火通明。本朝皇上年過五旬,勤政為民,正在批閱奏折。太子朱明熙站在下方,這次的貢士是他選出的,他也理應(yīng)要聽。 顧方懷呈給皇上卷子和名次,皇上看了又叫宦官遞給太子看。他拿著名次問:“別的倒是罷了,這趙長寧會試得了第二,怎么殿試的名次卻只有第五名?” 立刻有位翰林院學(xué)士站出來,拱手道:“稟皇上,前十的卷子寫治水都頗有一套,趙長寧的卷子,治水部分寫得中規(guī)中矩,但勝在后面不錯。微臣幾個商議之后,是因覺得后半截大妙,才定了第五的名次?!?/br> 皇上一看文章,果真是如此。后面那段寫得的確非常好。 朱明熙會試的時候他點了趙長寧為第二,他知道這人是趙家的人,殿試的時候看了一眼,心里已經(jīng)比較維護他了。就道:“父皇,雖是如此說來,但孩兒覺得此人年輕有為,不過虛歲十八而已,名次再靠前是可以的。” 顧方懷等人不說什么,大家都是老臣,知道太子殿下是想提攜此人,何必出言惹太子不高興呢。偏偏考官里最年輕的一個學(xué)士不服氣,拱手說:“皇上,科舉乃是國之本。前十的文章可要頌揚千古的,若出個不能服眾的,怕天下的舉子有怨言?!?/br> 到時候,上從翰林院禮部下到各地府州縣學(xué),都要輪番被罵一遍。 皇上聽了就笑笑:“服眾?我倒覺得他未必不可。這后半截堪稱精髓,比那些老生常談的治水論強得多。難道你們還有哪個不服這文的?”皇上一掃八位大臣,自然沒有人敢說不服。皇上又道,“此人鄉(xiāng)試還是北直隸的末尾,會試卻得了第二,一段佳話?!?/br> 眾人聽此,猜不透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名次他看到了,欽點誰是皇上說了算的。外面天也快亮了,皇上便直接說:“宣前十進見吧。” 大家一大早就穿好了朝服等在太和殿的外面了,就等著皇上來人宣進去。 趙長寧站在隊伍中,只聽得風(fēng)聲獵獵,她身上緋色朝服也被風(fēng)吹動。此前雖然都有舉子的名頭,能與知縣平起平坐稱兄道弟,但畢竟不是正經(jīng)的官兒。如今朝服在身,站在皇宮外,才個個顯得十足風(fēng)光,意氣風(fēng)發(fā)。這代表他們以后就可以做官了,不論是封疆大吏還是一方父母官,已經(jīng)脫離了普通百姓的階層。 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出列,念道:“宣魏乾……蔣世祺、趙長寧、譚文……十人進見面圣!” 被點中的人心里猛地一跳,知道這是自己進前十了。竟然真的進了前十!趙長寧也覺得差不多了,她心里倒還鎮(zhèn)定,略整衣袍,跟在蔣世祺后進了太和殿內(nèi)。隨著司禮監(jiān)的唱禮行三叩九拜的大禮。 當(dāng)今圣上是個明君,他將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任用賢臣,所以才讓大明越發(fā)繁盛?;噬系共伙@老,須白而短,傳統(tǒng)的北方漢子長相。太子不隨他的長相,太子長得俊秀雅致,可能是隨了孝懿皇后的長相。 皇上先問魏乾鄉(xiāng)試的名次,知道不是解元之后,有些可惜,大為贊揚他的才華。第二的仁兄竟又是個黑馬,會試第十三名,是四川嘉州人,說自己的先祖是前朝的文豪東坡居士。趙長寧聽他扯了一通,其實已經(jīng)跟文豪家表出十萬八千里了,能強行掛上名也不容易。 皇上卻很感興趣:“朕讀蘇詞甚喜愛,卻對他的文章也喜歡,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朕反復(fù)讀來已經(jīng)七八次了。你乃他之后,甚好!” 可以看得出,皇上的確還挺喜歡他的。 別的人也問了,身份沒有文章的只問幾句,唯有跟先祖是文豪那位聊得久一些。問過五六個人之后,皇上才來問趙長寧:“……朕聽聞,你鄉(xiāng)試的時候不過末尾,我看你的文章,文采雖只是一般。但治國方略,甚至邢獄律法,你都了如指掌?!?/br> 趙長寧自然要謙虛一下:“承蒙陛下夸獎,學(xué)生讀圣賢書與太祖皇帝有感,了如指掌不敢當(dāng)?!?/br> 其實皇帝這個評價已經(jīng)非常高了,對于皇上來說,他并不需要一個文采激昂的人天天給他寫奏折夸他人帥治國好。他需要有真才實干的人幫他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