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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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顯然打心眼里不愿接受她,陰冷地注視著面前垂頭長跪的女子,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 父親輕咳一聲,低聲喚了聲問彤。 母親極諷刺地一笑,心道你喚我的名字,竟是因?yàn)樾奶鬯?/br> “起來吧。”她面無表情地應(yīng)付了一聲。 薛自芳起身,腿卻似略微麻木,有些不穩(wěn),扶著身邊的丫鬟素瑾才將將站穩(wěn)。 母親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接下來就到了奉茶的時候,薛自芳將一杯親手沏成的清茶雙手捧到母親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母親身上,等著看她究竟接不接下這杯代表著接納的茶水。 “請夫人用茶。” 薛自芳的手微微顫抖著,仿佛有千斤重。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軟下來 專注打男主一百年 ☆、第二十三章 薛自芳進(jìn)了二房,其余的人同樣沒有閑著。 今早卯時初, 大伯母就起身, 坐在窗前打發(fā)雪晴在門口觀望二房的動靜。 其實(shí), 她想去看看的,可顧及母親的面子,終究不好開口,尤其是聽說母親故意來遲后,她更是嗅到了難以掩飾的火藥味。 這個家里,最沒地位的就是大房,可和所有事干系最大的也是大房, 越是低微,越容易被外面的風(fēng)吹草動影響, 處變不驚也是需要底氣的,所以三房比他們沉得住, 其中當(dāng)然也有三嬸娘身懷六甲、不宜思慮的緣故。 卯正不到,薛自芳的青布小轎就從西角門抬進(jìn)了二門外, 清早前來一是為了表現(xiàn)尊重,二是免得被路上人說三道四, 壽寧侯府丟不起人,薛自芳也一樣。 好歹是官吏之女,先被突厥人擄去,又進(jìn)了侯府的大門,她和冉靖相遇時無媒妁可做憑證,yin奔茍且是男女之間最重的過失,若傳出去,受損的不止是冉靖的仕途,更是侯府的百年家聲。 這樣的渾水,大伯母不會親自去淌,卻少不了借雪晴和云霽耳目去觀察,反正全府的丫鬟仆婦都等著看好戲,誰也不會在意。 “你可瞧見真人了?”大伯母問。 “薛氏人長得還算順眼,卻遠(yuǎn)沒有二夫人標(biāo)志。”雪晴剛跑回來,氣還沒喘勻,卻也顧不得了。 大伯母讓小丫鬟給她斟了杯茶,點(diǎn)頭道:“難怪,像二夫人這樣的相貌,京城里也難找出第二個,何況邊陲小城區(qū)區(qū)一介縣丞之女。二夫人怎么說?” 雪晴接著道:“薛氏行了禮,將茶杯捧到二夫人面前……” 大伯母攥緊了手絹,急切地問:“她接過去了?” 雪晴搖頭:“我急著回來稟報(bào)夫人,就沒看完,看樣子不能接——侯爺幫著薛氏說話,二夫人氣得手指節(jié)都絞得發(fā)白!” 大伯母訕訕道:“都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就算不同意,還能把人退回去不成?” 雪晴喝盡了杯中茶,依舊氣喘吁吁:“奴婢這就回去看看。” 她剛說完,云霽也跑回來了,一手掐著腰,顯然是跑得岔了氣,另一只手勉強(qiáng)扶在門框上。 “不好了,那邊鬧起來了!二夫人把茶潑在地上,說是祭奠亡魂呢!” · 薛自芳軟軟地跪在冷硬的地上,guntang的茶水飛濺在她膝前,滴滴滲入腳下的花崗石方磚。 在場的丫環(huán)仆婦已被父親命令悉數(shù)退下,女兒也被抱走,他怕妻子鬧將起來,說破了薛自芳的身世。 雖然這在大房、二房的人眼中已不算秘密,可其他人還不知道他在突厥三年來發(fā)生的事,這樣不體面的過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可知我這是為什么?”母親正襟危坐,并不去看薛自芳畏縮可憐的表演。 薛自芳輕輕點(diǎn)頭,“想必是妾身禮數(shù)粗陋,資質(zhì)鄙俗,不入夫人的眼。” 母親斜掃了一眼滿臉為難的父親,笑道:“你眼里只有我這個夫人,卻忘了你的先人,奉茶給我,我自然不敢當(dāng)——這杯茶,就當(dāng)是我替你這個書香之家的女子祭奠你那為國捐軀的先父,免叫他在幽冥地府為了自己教養(yǎng)出的好女兒魂魄難安?!?/br> 薛自芳本不是軟弱之人,當(dāng)即抬眼深深望了母親一眼,隨即垂下頭哀哀道:“夫人不喜妾身,責(zé)罵妾身就是,何必累及先人!” 母親道:“你既知道禮敬先人,便應(yīng)聽說過在室之女須得為亡父服孝三年,是為斬衰之期,三年中生麻束發(fā)、粗麻裹身,不得行婚嫁之事、吉慶之典,你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當(dāng)知圣賢教誨,又為何做出未出孝期,便與男子私定終身這等寡廉鮮恥之事?” 她語氣和緩,態(tài)度從容,卻字字如刀,直入心尖。 “正是如此,即使我容得你,你們薛家列祖列宗未必容得你,大梁的祖訓(xùn)家規(guī)人情禮法更容不下你,我雖可憐你的經(jīng)歷,卻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即便你跪在這兒三天三夜,這杯茶,我是不能接的?!?/br> 薛自芳瑟瑟發(fā)抖,不知是因?yàn)槲€是因?yàn)閼嵟?/br> 這番話雖不中聽,卻字字句句都是正理,在這件事上是她理虧,看來這位壽寧侯夫人并不像冉靖口中那樣,是個柔弱可欺之輩。 薛自芳暗暗冷笑,她早該料到的,自己能騙過冉靖,讓他覺得自己無欲無求,別人為什么騙不過他?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側(cè)的冉靖,果然是滿臉憂色。 只當(dāng)你徐問彤有手段,別人都是到任你宰割的俎上之rou嗎? 薛自芳馬上柔弱地伏在地上,抽泣起來:“是妾身一人的過錯,和侯爺無關(guān),夫人要怪就怪妾身一人,不要遷怒侯爺!” 父親見狀,果然心下不忍,將她攙扶起來,幫她拍去衣裙上的塵土。 “問彤,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心志不堅(jiān),辜負(fù)了你,自芳是無辜的?!?/br> 母親冷冷看著攜手而立的兩人,薛自芳猶在啜泣不已,半靠在冉靖懷中,滿臉慚愧與怯弱,冉靖則輕拍著她的肩膀,似乎是無聲的安撫。 他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說明一切,在他眼中,原配發(fā)妻不過是一個毫無容人之量的妒婦,她還用說什么? 母親側(cè)過頭去,不再看眼前面目全非的丈夫和他的新歡,“你們走吧,不要在我面前做戲。” 薛自芳默然不語,又要跪下,卻被拉住。 父親嘆氣道:“這里沒你的事了,先退下吧,讓下人帶你去宜香院休息?!?/br> 宜香院在花園東側(cè)一處僻靜的角落,空置許久,父親日前曾派人灑掃修葺一番,原來為的是這個。 薛自芳柔順地點(diǎn)頭,提著裙裾一步三回頭地退下。 等人走遠(yuǎn)了,父親才拉起母親的手,卻發(fā)覺冷得如同冰雪。 他柔聲道:“問彤,自芳也是個可憐人,自幼喪母,無緣無故沒了父親,又被擄到異國他鄉(xiāng),我若棄她于不顧,她就再沒地方可去了,你權(quán)當(dāng)行善事,不過是給她一處安身之所,我的心始終是在你身上的?!?/br> 母親并不去看他滿懷哀求與希冀的眼睛,冷冷道:“那天當(dāng)著兄長的面,你保證過什么?” 父親一愣,心虛道:“人都來了,不好再送回去,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要笑話的……” 母親冷笑道:“她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一次一次在我面前說瞎話,替她辯解求情?你只看得見她的柔弱無依,何曾看清她暗中對我步步緊逼,不和她住在一處,這是我的底線?!?/br> 父親咬牙道:“宜香院是府上最偏僻的院落,你若不去,她也不會來,一年到頭見不到面,和分開住又有什么區(qū)別!” 母親凝視著他糾結(jié)的面孔,諷刺道:“這算是討價(jià)還價(jià)?你是在戲弄我嗎?” 父親反唇相譏:“你不也是在逼我?彼此彼此!” 他們死死咬住對方的錯處,誰也不肯松口,那樣兇狠的眼神不像昔日恩愛的夫妻,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敵,要生生扼住對方的咽喉。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大伯母領(lǐng)著冉念煙快步走進(jìn)房內(nèi),也被父親眼中的熊熊怒火嚇了一跳,急忙將他推到一旁。 “二叔,你這是做什么,別嚇壞了弟妹!” 母親卻沒有絲毫畏懼或是服軟的意思,端坐在太師椅上,直到衣角被輕輕扯動,她低頭看見了女兒。 “娘親……是爹爹惹娘親生氣了嗎?娘親不氣,盈盈讓娘親笑?!?/br> 女兒盈盈的大眼中寫滿了困惑和無助,似乎還不理解家變的緣由,只覺得她頭頂那一小片原本晴朗可靠的天空瞬間塌落,無人再能給她庇護(hù)。 “使不得!這樣圖一時解氣,咱們小姐可怎么辦?” “你就放心吧,過幾年咱們盈盈一定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入謝家!” “若是傳出對您、對侯爺不利的傳聞,毀的就是小姐的名聲,耽誤的是她的一輩子!” …… 旁人說過的話在她腦中回旋。 是啊,再拖下去,最受傷的就是她唯一的骨rou,不如快刀斬亂麻。 她長出了口氣,牽著女兒的手走進(jìn)內(nèi)室。 大伯母松了口氣,看樣子帶小侄女過來是正確的。她又苦口婆心地勸了父親幾句,讓他去和大伯父聊聊,隨后也跟進(jìn)內(nèi)室,見母親坐在窗下的長榻上,冉念煙枕在她膝頭,手里拿著一只西洋進(jìn)貢的萬花筒,自得其樂地?cái)[弄著。 她坐在這對母女身邊。 “按我說,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更好。”大伯母道,“放在外面,人多口雜,指不定傳出什么流言,人在府里,侯爺?shù)男乃家簿投ㄏ聛砹?,你還怕她翻了天去不成?” 其實(shí),這也正是冉念煙的想法,薛自芳在府里,一舉一動都在她們的把握中,總比遠(yuǎn)在天邊要來得踏實(shí),倘若真有什么不軌圖謀,都無法第一時間獲悉,遑論預(yù)防處置。 只是,她沒想到父親曾在徐衡面前保證過不讓薛自芳搬進(jìn)府里,怪不得母親這段時間情緒還算穩(wěn)定,今天卻失控了。 可她和大伯母都是局外人,無法體會母親對父親那種由愛生恨到喪失理智的感情。 大伯母依然在說著什么,無外乎為孩子考慮,為名聲考慮,將來如何拿捏薛氏。 母親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出神。 冉念煙瞇起眼睛,看著萬花筒里異彩紛呈的大千世界,看上去紛繁復(fù)雜、千變?nèi)f化,實(shí)則不過是幾枚困于狹小之處的石子,縱橫交錯出的迷夢罷了。 · 宜香院內(nèi),花墻上的薔薇活不過冬日,已盡數(shù)凋零了。 高麗紙糊成的窗欞下,薛自芳臨鏡梳妝,散開因叩首行禮而有些凌亂的長發(fā),發(fā)絲剛剛披肩,這樣的長度,對于以鬢發(fā)如云為美的大梁女子來說顯得過于粗陋。 她不用下人,自己用角梳一點(diǎn)點(diǎn)梳理著。 三年前,她也有一頭飛瀑般的長發(fā),只是在西嶺固的日子里,河水咸鹵,不可使用,清水又仰賴哥舒的部下定時運(yùn)送,十分珍貴,飲用尚且不夠,哪里能讓她時常洗漱。 因此,她忍痛剪去一頭長發(fā),回京后養(yǎng)了半年,才長出及肩的長度。 不過,她從不后悔。 自從冉靖將她從yin·邪的突厥兵痞手下救出,將她護(hù)在身后說她是他的女人時,她就認(rèn)定了這個男人,縱使知道他在京城已有妻室,縱使他千方百計(jì)回避自己,她也甘愿。 西嶺固那樣困苦貧乏的環(huán)境,冬天冷的手腳紅腫,夏天卻熱的無一棵大樹可以遮陰,三年來,她沒抱怨過一句,甚至祈求茫茫上蒼,讓這樣的日子再長些,最好是一生一世。 她不怕困苦,只怕從夢境跌回現(xiàn)實(shí)。 可惜,老天又一次讓她失望。 嘆了口氣,忽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果然是冉靖進(jìn)來了,眉頭緊皺,面帶愁容,想必是在正房夫人那里受了冷遇。 薛自芳臉上不著痕跡地閃過一絲嘲笑——這個徐問彤還是太嫩了些,不知道在男人面前最銳利的武器不是仗義執(zhí)言,而是一滴柔弱的眼淚,她今天是敗下陣來,卻贏得了冉靖的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