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 Σ( ° △ °|||)︴啊啊啊見鬼了! 第72章 見到了. 頭一次知道原來這龜殼還有辦法看到外頭的東西, 小花妖只覺新奇不已。好奇地朝外頭望了望,正要開口時, 注意力便被那飄飄蕩蕩的半透明影子給毫無懸念地吸引了過去。 “小哥哥——那是什么東西……” 墨止茫然地望著那個半透明的影子,小聲地問了一句。穆羨魚正靜靜地望著那影子出神, 聞言不由微訝, 側了頭看向神色單純的小家伙:“這就是你一直怕的鬼——原來你都沒有見過嗎?” “沒有——我就是聽見他們說鬼很嚇人, 所以一直都很害怕,還以為是那種青面獠牙十八條胳膊的……” 墨止連忙搖了搖頭, 又仔細研究了一陣前面的影子,才又認真地挺了胸道:“明明他們和人長得都沒有什么不一樣, 好像就只是鬼的顏色要淡一點——這樣子的話, 我是不害怕的!” 穆羨魚不由失笑, 壓下了對于當初在藥谷里面, 十九先生究竟是怎么給這一群小妖怪做認知啟蒙這個強烈的好奇, 一手扶住龜殼, 朝著墨止伸出了手:“既然不怕就好。來, 閉上眼睛, 我們要出去了。” 墨止聽話地把手交給了小哥哥, 閉上眼睛默念了一次不要緊張,便被一股熟悉的強勁力量給推了出去。兩人才離了龜殼在外頭站穩(wěn),那前面正慌不擇路逃跑的鬼影卻也聽見了身后的動靜,轉過身望向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見到了方才忽然消失的兩個人居然又憑空冒了出來,再一看那嚇死鬼的白影居然不過是個紙人,鬼影卻也立刻明白過來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含怒轉過身回去, 就要教訓教訓這兩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 那鬼影回來得快,身體又遠比常人要輕,面上罩了個兇惡的般若面具,見著便覺飄飄忽忽的沒個定準。穆羨魚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猜測,卻還是將小家伙往身后攬了攬,順勢迎上了那雙面具后面隱著的一雙眼睛,無奈地搖搖頭淺笑道:“我們好不容易能見到您一次,您居然還這么嚇唬我們,也實在是太欺負人了些?!?/br> “臭小子,你也不看看是誰欺負誰——我哪里嚇得著你們?” 面具下的聲音雖然帶著怒氣,卻仍顯得婉轉柔和,聽著竟是個女子的嗓音。穆羨魚眼中已隱隱帶了水色,卻還是淺笑著哽聲道:“好好,是兒臣的錯——母后,您先消消氣??纯磧鹤咏o您帶回來的兒媳婦,您心中喜不喜歡……” 小花妖聽到這時候才忽然反應了過來面前這一個影子的身份,嚇得立時挺直了身子,頭頂撲突撲突冒出了兩朵花,兩只手緊緊地貼在身側,連開口時都帶了幾分無措的支吾:“母,母后,我叫墨止,我是小哥哥家里的花!” “臭小子,可真是跟你父皇一樣無趣,永遠都不能叫人把戲演順當了,一定要弄點兒變故意外才甘心?!?/br> 已經被他叫破了身份,皇后卻也終于放棄了要最后嚇唬他們一次的念頭。無奈地輕嘆了口氣,總算是恢復了皇后原本的雍容架勢,抬手緩緩摘下了那一個面具。正要開口說話時,腳下卻忽然猝不及防地打了個滑,整個人就結結實實毫無風度地坐在了地上。 “母后!” 穆羨魚被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打算將她攙扶起來。小花妖卻也慌手慌腳地跑過去想要幫忙,誰知才一踏上去就摔了個大馬趴,正好撲在了皇后的面前。 總算知道了自己的冰究竟有多滑,穆羨魚忍不住失笑出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連忙抬手將四周的冰霜盡數(shù)化去:“好了好了——現(xiàn)在應該不要緊了,方才我一時激動,忘記將力量驅散了……” 皇后原本已略略沉下了面色,在見到面前的小家伙時,卻又仿佛緩和了不少,好奇地摸了摸他頭頂?shù)陌谆?,眼中就忍不住帶了幾分笑意。借著自家兒子的攙扶站起了身,又把小家伙一起給拉了起來,輕咳了一聲含笑道:“見到母后也用不著行這么大的禮啊——母后身上可沒有紅包給你,摔疼了沒有?” 小花妖紅著臉站起身,暈暈乎乎地搖了搖頭,本能地往小哥哥身后躲了躲。卻又覺得自己早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大花了,要娶小哥哥就不能在小哥哥娘親面前失了氣勢,連忙用力挺了挺身子,學著小哥哥的架勢,上前給皇后深深施了一禮:“謝母后關心,我沒有摔疼……” 皇后忍不住失笑出聲,想要揉一揉這小妖怪的腦袋,望著那一簇隨著小家伙動作顫顫巍巍的小白花,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只能惋惜地將已經伸出來的手又收了回去。 穆羨魚眼疾手快地把小家伙頭頂?shù)幕ńo收了起來,輕咳一聲正色道:“母后,墨止他是白芷花,不是外面什么隨便的花——您放心,我們兩個肯定能好好在一起的……” “本宮才懶得替你cao心——你說,明明知道就是本宮,為什么還要在地上布冰霜,還故意放什么紙人來裝神弄鬼?” 皇后沒好氣地瞥了這個兒子一眼,總算反應過來了這小子居然是打定了主意就要捉弄自己的,半真半假地沉下了面色,眼中也帶了幾分不悅。 穆羨魚不由語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遲疑了片刻才道:“因為——因為兒臣一進來的時候,母后的裝神弄鬼給了兒臣一些靈感,覺得這個局面可以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居然就這么心安理得地承認了,皇后啞然半晌,才終于扶了額失笑出聲,頭痛地重重嘆了口氣:“你拆臺搗亂的脾氣像你父皇,這胡攪蠻纏的勁頭還真是隨了本宮——當初見了太子居然那么乖,本宮就擔憂過是不是那個小的把所有不該繼承的都給繼承過去了,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你還真是本宮跟你父皇的親兒子?!?/br> “母后——小哥哥他一直很想您,有好幾次夢見了您,還偷偷哭來著?!?/br> 小花妖不太知道此時的局面究竟是個什么情形,卻也知道兩人顯然還有些生疏隔閡,連忙鼓起勇氣上前插了句話。瞟了一眼小哥哥的神色,抿了抿唇才又道:“小哥哥一直都特別珍惜您留給他的東西,還一直說要到陵前去,只有叫您親眼見過了,我才可以娶小哥哥走……” “嫁——墨止,那個叫嫁,不叫娶,不要聽父皇胡說?!?/br> 被自家母后聽見了這么一句話,穆羨魚面上不由泛起了些尷尬的血色,輕咳了一聲認真糾正了一句。小花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幾乎已經被小哥哥這一時一變的稱呼給繞了進去,卻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正要改口時,便被皇后淺笑著溫聲打斷了:“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也不要這么緊張。其實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本宮一直比誰都更清楚。在你們把這一對玉佩帶上的時候,我就一直都在陪著你們兩個,只是你們那時候都還不知道……” “怎么您也——” 這原本該是段既溫馨的對話,穆羨魚卻還沒來得及感動,便忽然反應過來了自家母后話中的意思,神色便不由微變:“所以——兒臣跟墨止的事情,其實您也是一清二楚的嗎?” “你這個‘也’字用得不好,本宮可從始至終都是親眼看著的,再怎么也要比你父皇清楚得多了。” 皇后認真地糾正了一句,望著自家這個向來慣于裝作云淡風輕的兒子總算帶了點瀕臨崩潰的神色,眼中便帶了幾分滿意的笑意,點了點頭轉身道:“好了,不要站在這里說話了。你們隨我去那間密室里,抓緊時間把剩下的力量都吸收干凈再說?!?/br> “母后——” 穆羨魚下意識喚了一句,又低下頭支吾了半晌,才抿了抿唇緩聲道:“母后,您既然一直什么都知道,也該知道兒臣這一世的陽壽就只剩下不到一年了。這些力量就算吸收了,其實也沒什么大用處,反倒不如留給身后人……” 如果說他與父皇不過是生疏,對著這位素未謀面的母后,就已只能算是陌生了。他從不曾與母親相處過哪怕一日,也不知究竟該如何說話做事才是講究分寸,只能忐忑地輕聲說了一句,便站在原地等候著自家母后的反應。 叫他意外的是,皇后卻并未如他想象中那樣一般悲痛不舍,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進密室里來,又示意后面的小花妖將門關好:“所以要我說,你這孩子的鬼主意有不少,可有時候卻實在是有些容易鉆牛角尖——你說得這樣支支吾吾的,還不是怕為娘心中難過么?” 穆羨魚已經習慣了自家父皇動不動就后悔心痛的架勢,本已準備好了再安慰母后一回,卻沒料到居然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答復。神色不由微怔,下意識便輕輕點了點頭:“之前和父皇說的時候,父皇的反應就很是激烈,把兒臣也給嚇了一跳……” “那是因為你父皇好歹還要多活上幾年,心痛他居然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宮都在這里待了二十來年了,好不容易能來個兒子陪著,本宮有什么可不高興的?” 皇后一本正經地應了一句,說出來的話卻叫穆羨魚不由張口結舌,愕然半晌才心服口服地點了點頭:“您說得倒也——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父皇心思太重,動不動就容易繞進他自己的念頭當中去。本宮卻沒有那么多的講究,再怎么也是本宮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難道死過了一次就不是了?本宮也死過了一次,不也依然是你的母后么?” 拍了拍這個兒子的背,皇后仔細望了望他的身形,才終于略松了口氣,欣慰地點了點頭:“還好,原來不駝背——那時我剛身死之時,曾得玄武前輩點化,說你是祿存星臨世,等你歸位時我便也可與你一同去那玄武殿之中。實不相瞞,為娘在看到了咱們家那位先祖的樣子之后,心情實在是復雜得難以言表……” “兒臣也是這么覺得!” 聽到自家母后居然和自己的念頭不謀而合,穆羨魚只覺感動得不成,連忙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控訴道:“而且先祖他說話又實在有些慢,兒子自詡不算是性子太急的,卻也幾乎難以同先祖流暢地說上幾句話——幸好母親也一起去玄武殿,再加上墨止也在,咱們一家人總歸還能好過一些了?!?/br> “你居然覺得他說話只是‘有些’慢,看來你的性子確實是不算急的?!?/br> 皇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心有余悸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高家歷來以玄武血脈為傲,我當初知道我居然有玄武血脈時,也是說不出的高興——但是平心而論,在親眼見過了先祖之后,我其實是有一點懷疑我將來的命運的……” “兒臣又何嘗不是呢——青龍朱雀二位前輩自然不必說了,就算是白虎前輩,雖說看著可愛有余威猛不足,可飛白那耳朵跟尾巴也算是無傷大雅的裝飾。哪像兒臣就只能拿著個龜殼,幸好還不用背在背上,不然兒臣真要仔細想想叛逃出玄武殿的法子了?!?/br> 穆羨魚不由失笑,卻也頗有同感地附和了一句。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這間傳說中的密室,眼中便不由帶了幾分驚異,搖了搖頭感嘆道:“兒臣現(xiàn)在算是知道,為什么才生了兒臣那幾年,國庫一年比一年要窮了——莫非金子都被挪到了這里嗎?” “當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中劇毒,又不愿叫你父皇知道實情,便同他說我是因為懷了你才會身體虛弱,需要一間密室靜養(yǎng)。所以你父皇才會在這里傾全國之力修建了這樣一間密室,誰知傳了出去,居然就成了本宮因為壞了別人的孩子,結果被你父皇給打入冷宮了?!?/br> 皇后無奈地搖了搖頭,匪夷所思地嘆了口氣,目光卻也不由微微黯淡:“后來我的身體日漸衰弱,實在不愿叫你父皇見到那個狼狽的樣子,便將這一間密室封閉,禁止任何人再來探視。卻也因此沒能來得及和你父皇解釋清楚,以至于他竟一直都以為真的是你的錯,所以才對你那般冷淡,甚至受了那么多的苦……” 穆羨魚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么個離奇的情形,怔忡了半晌才無奈地搖了搖頭,淺笑著低聲道:“原來是這么一回事——虧得兒臣居然還以為自己的身世有多悲慘,卻原來不過就是一場誤會……母后放心,兒臣倒也不算是受苦,就像父皇說的,二哥他打小被保護得好好的,所以父皇對他怎么都不放心。不像兒臣從小就把什么風浪危險都經歷過了一遍,如今就算再有什么,也不至于叫兒臣覺得受不住的了?!?/br> 望著這個兒子眼中仿佛一切安好的溫然笑意,皇后卻也終于忍不住抬手撫了撫他的額頂,極輕地嘆了一聲:“傻孩子,還真是沒見過娘,就不知道天下當兒子的都怎么和母親相處了——哪有孩子在娘面前還偏要故作堅強,裝得好像是什么事都沒有一樣的?天下當娘的不都是一樣,就是用來叫孩子來哭訴委屈的么?” “可是——娘,您兒媳婦還在這兒呢,總不能叫兒子當著墨止的面對著您嚎啕大哭吧……” 穆羨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攬過了在旁邊聽得認真至極的小家伙,無奈地低聲應了一句:“本來兒臣的地位就不大穩(wěn)固,父皇跟二哥又一個賽一個的沒安好心,萬一將來墨止真成了駙馬,您叫兒子如何自處啊……” 墨止還記得當初小哥哥想起娘親時候難受的樣子,也眼巴巴等著小哥哥能借著這個機會痛痛快快地發(fā)泄一回,卻沒想到居然因為是自己的緣故,才叫小哥哥不能放心哭出來。連忙從袖子里頭掏出了個袖珍的小花盆,迎風一晃便化作了尋常花盆的大小,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包土細細灑了進去。 被小家伙麻利的動作引得不由微愕,穆羨魚詫異地望著他忙來忙去的陣勢,忍不住抬手拉住了小家伙的手臂:“墨止,你這是要做什么?” “噓——小哥哥等一等,馬上就好?!?/br> 墨止將食指豎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噓了一聲,將土用力壓實,便化作一道白光一頭扎進了花盆里。再定睛看時,便只剩下一株白芷花在花盆里晃來晃去地把根扎穩(wěn),又沖著兩人一本正經地招了招葉片:“小哥哥現(xiàn)在可以放心嚎啕大哭了,我只是一朵花,我什么都看不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ヾ(*//°▽°//*)ノ反正我信了! 第73章 卡住了. 看著花盆里頭栩栩如生的小白芷花, 穆羨魚不由啞然失笑,無奈地扶了額, 百感交集地輕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我好像——好像忽然就沒那么想哭了……” “你們家這小花妖真可愛, 還有沒有別的花, 能送給我養(yǎng)一盆嗎?” 皇后抬手摸了摸白芷青翠的葉子, 輕笑著問了一句。小花妖被她碰上來便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卻還是努力地繃緊了葉子, 一動不動地挺立在花盆里頭,假裝自己還是顆普通的白芷, 只有葉尖還忍不住微微地打著哆嗦。 穆羨魚不由失笑, 卻也有意不戳破小家伙拙劣的演技, 只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應該還是有的。聽說藥谷里面有不少快要成精的草藥——對了, 舅舅他還和一顆竹子在一起了, 只是不知道兩個人現(xiàn)在去了哪里。依幾位前輩所言, 大概是去了藥谷……” “他是去了藥谷, 他們家那竹子想起了些事情來, 據(jù)說回藥谷能回憶得更多些?!?/br> 聽到自己連弟弟帶兒子都和花花草草攪在了一起, 皇后倒是一點兒都不覺意外,只是坦然地點點頭應了一句。 穆羨魚不由微訝,頓了片刻便已反應過來,忍不住肅然起敬道:“母后,您莫非——還給舅舅過您的信物嗎?您到底能看見多少人的情形?” “凡是親近的人,我差不多都給了一圈?!?/br> 皇后點了點頭, 卻又仿佛忽然帶了些不悅,撇了撇嘴道:“別人倒也都還好,就只有你父皇,說什么害怕睹物思人,居然將我給他的同心佩鎖在了盒子里頭。害得我看了你們這一圈,唯獨他的情形基本上看不到,若不是你這一次進宮,我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居然成了這個樣子?!?/br> 聽到她提起父皇,穆羨魚的目光卻也不由微黯,極輕地嘆了口氣:“父皇如今也已老了,我記得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沒有這么容易動情——或許人年紀越長,便越不舍得身邊的存在離去,所以即使是大哥做出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來,父皇卻依然一度不忍下手……” “對該動情的人動情叫重情重義,對不該動情的人動情,那就是優(yōu)柔寡斷的糊涂蛋一個?!?/br> 皇后沒好氣地應了一句,又點了兩下這個兒子的眉心,恨鐵不成鋼地輕嘆了口氣:“你跟你父皇都是這樣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無論外在表現(xiàn)的有多強硬,其實內里自己還是會不忍心。明明有些事一咬牙一發(fā)狠也就解決了,偏要因為不忍心拖來拖去,要么就是只知道躲避退讓,最后鬧得所有人都被牽扯進去,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那又何苦不在一開始就狠下心來呢?” 穆羨魚老老實實地站直了身子,聽話地點了點頭:“母后教訓得是,如果我一開始的反應不是去江南,可能一切都會不同……可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你去江南不是什么錯事,你要是不去江南,我也會叫你舅舅想個什么辦法,把你引給到江南去的?!?/br> 皇后搖了搖頭,抬手輕輕按在他的額頂,像是對幼子一般輕輕拍了兩下,放緩了聲音道:“你應該把你遇到的那些事情說出來——我見你同墨止說的時候,其實是沒有什么滯礙的,所以你其實并不是說不出口,只是不愿對你父皇說……” “不瞞母后,我在今日之前,都記不清楚我的父皇究竟長成什么樣子?!?/br> 穆羨魚搖搖頭輕笑一聲,垂了目光低聲開口。一直以來始終平和的心態(tài)仿佛在這樣溫柔的撫慰之下漸起波瀾,始終被深鎖在心底的情緒也終于略略松動了幾分。 “我從小就被送出宮,在商王府受盡人欺凌排擠。那時候我曾經想要去找父皇,我偷偷翻墻出去,往皇宮的方向一直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終于到了宮門口——可是卻被侍衛(wèi)們攔下了,說外人不得私闖入宮,是砍頭的大罪。我不甘心,就守在宮門口等著,最后是高大人親自出來,將我押回了商王府賠罪。他不知道,在他走之后我被鎖在屋子里整整三日,如果不是最后二哥硬闖進來找我,我興許早就被餓死了……可是那個時候,父皇又在哪里?二哥已經把事情鬧得那么大,父皇不可能是不知道的,可他卻什么都沒有管——既然他什么都不會管,我又為什么要和他說呢?” 皇后靜靜望著他,眼中已是一片疼惜哀傷,終于抬手將他輕輕攬進了懷里:“是娘不好……這一切要算起來,其實都是源于我當時的過錯。倘若我不那樣任性,不同你父皇生出那樣的誤會來,就不會連累你受這么多的苦——先祖那時顯靈的時候還同我說,他將你投入皇家,本意是叫你來享福的……” “世事本就無常,不能算是誰的錯,只不過都是機緣巧合罷了。” 穆羨魚淡聲笑了一句,溫順地伏在母親肩頭,不著痕跡地拭去了眼中水色,無奈地笑了笑:“如果我能早一點偷偷跑到這禁宮來就好了,就能早一點見到母后,哪怕再倒退十年,也能對著母后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早十年你應該見不到我,我是被先祖給喚醒的,先祖是被你給引來的——所以就是你剛把你父皇那只畢方給轟走,我就被你招來的先祖給喚醒了。他來我走,我們倆正好接班?!?/br> 皇后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把原本溫馨哀傷的氣氛瞬間就給毀得一干二凈。穆羨魚張口結舌地怔了半晌,差點兒憋出來的眼淚終于又給盡數(shù)憋了回去,心有余悸地搖了搖頭:“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人家墨止都為了你特意變回了原形,你就不準備象征性地哭一下嗎?” 聽著他原本的哭腔幾乎都已經消失不見,皇后不滿地坐直了身子,對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本正經地問了一句。穆羨魚卻也不由苦笑,無奈地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道:“原本是想哭來著,結果一聽見母親和父皇居然一直都盯著兒臣,兒臣長這么大居然都沒有半分秘密可言,就變成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想哭了……” 他說得實在情真意切,皇后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再說些什么,穆羨魚的神色卻忽然微變,警惕地朝自己身上按了按:“母后,我們在這間密室里面的時候,即使不運功也會吸收周圍的力量嗎?” “自然,這間密室原本就是按照陣法修建的,你在這里面就算躺下睡覺,力量也會源源不斷地灌注進你的身體之內——不過要是雙修的話,這間密室就不大合適了。因為灌注的速度太快,尤其是咱們水系,身體都會在不同程度上變硬,當初就把你父皇給嚇了一跳……” “母后母后——您跟我父皇是怎么把我跟二哥造出來的這種事,就不用再和兒子細說一遍了。先容兒臣運功一陣,把力量轉化過去再說。” 穆羨魚聽得不由汗流浹背,連忙搖搖頭應了一句?;屎笠娝B動作都已隱隱發(fā)僵,卻也不同他再打趣,點了點頭起了身,又輕輕敲了敲一旁的小花盆:“小墨止,去幫幫你們家小哥哥去。這里的力量太過雄厚,他一個人怕是吃不下,回頭變成了個小金人,你可就沒處去哭了?!?/br> 令人奇怪的是,直到她將話說完,那花盆里的白芷花卻也始終沒什么變化,只是不斷搖晃著葉子,仿佛十分焦急無措,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屎髤s也不知這小花妖想要變回去是不是還要經歷什么流程,思索了一陣便整個把花盆端了起來,塞進了穆羨魚的懷里:“是要你們家小哥哥抱著,然后才能變回去嗎?” 盆里的白芷依然沒有動靜,只是葉子搖得愈發(fā)激烈慌亂。穆羨魚卻也覺出了小家伙的異樣,盡力從修煉中分出心神,輕輕撫了撫微微打著顫的葉片:“墨止,怎么了——是這里有什么問題嗎?” 小花妖說不出話來,一時又變不回去,索性用兩片葉子撐著花盆沿,把自己給連根拔了出來,跳上跳下地不住比劃著。穆羨魚沒料到居然還會生出這樣費解的變故來,連忙將小家伙接在掌心,安撫地摸了摸葉片,放緩了聲音道:“墨止,先不要著急——我問你問題,如果是的話你就點頭,不是的話就搖頭,好不好?” 小花妖用力地彎了兩下腰,顯然是聽懂了他的話。穆羨魚這才略松了口氣,沉吟片刻才又道:“會不會是因為這里金系力量太盛,而金又克木,所以你在這里的力量受到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