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聽先生的意思大概是的,但是先生說他也很頭痛,也不知道為什么蛋破殼之后,里面爬出來的居然就是只小龍龜了?!?/br> 墨止認真地點了點頭,將最后幾筆仔細描完,又煞有介事地鼓起了腮幫子用力地吹了吹,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道:“好了,就這樣就可以了!” 穆羨魚的心思還停在生個蛋居然就串種了的故事上頭,鼓勵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卻還是忍不住微蹙了眉,沉吟著緩聲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大明白——四位前輩中我們已經(jīng)見到了三個,就算剩下的那位朱雀前輩是母的,剩下的三位也都是和我們一樣的男子,究竟是怎么才能把蛋給生出來的?” “小哥哥也想知道嗎?我也想過來著!” 墨止一聽小哥哥居然也好奇這件事,目光不由一亮,連忙仰了頭認真道:“我就在想,既然白虎前輩和玄武前輩是可以生蛋的,那我和小哥哥應該就也可以結出小種子來了——可是先生和我說,他們的辦法同我們想的不一樣,不是那樣子親身去把蛋給生下來,而是趁著雙修的時候將力量交匯相輔相成,最后注入蛋中。但是我們沒有種子殼,所以就沒有辦法了……” “不妨事的,沒有就沒有了——我們可以去種一片花花草草,到時候就會有一群小家伙圍著我們轉了。” 穆羨魚沒想到小家伙依然念念不忘著種子的事情,不由輕笑出聲,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溫聲安慰了一句。小花妖卻也聽話地點了點頭,將結種子的執(zhí)念給拋開,便又順著先前的話題說了下去:“然后先生還說,因為玄武前輩是水系,先生又是木系,就和我跟小哥哥一樣。所以在原則上是可以在一起生出蛋來的,所以白虎前輩才會特別的生氣……” “這么說來,除了朱雀前輩和白虎前輩沒什么可能生出個帶翅膀的老虎來之外,剩下的兩位前輩還真是都有互相串種的可能?!?/br> 穆羨魚饒有興致地托了下巴低喃了一句,領著小家伙在里面那道大門之外站定,用侍衛(wèi)交給自己的鑰匙打開了上面沉重的鎖頭:“但是我記得《山海經(jīng)》里面也有一種叫窮奇的怪獸,就是身如猛虎肋生雙翅——由此可見興許那些怪獸們就是趁著沒人看見,索性也就隨便長一長,到也未必就是十九先生與先祖之間有什么不可不說的故事……” 他的話才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目光竟止不住地帶了幾分驚駭震撼,張口結舌了半晌,才終于悻悻地搖了搖頭道:“怪不得當初前輩曾經(jīng)提醒過我,說我的命運與國運相連,這祿存星的財運就都會加到國家之上去。至于我自己能得到多少,就只能看國運用完之后剩下多少了?!?/br> 雖然這一座宮殿從外頭看上去毫不起眼,內庫之中卻是琳瑯滿目的珠寶玉器,精美得叫他這個一窮二白的祿存星臨世忍不住便覺出了幾分心痛來:“這么看來,父皇他老人家還真是一點兒都沒給我剩啊……” 墨止忍不住輕笑出聲,又一本正經(jīng)地拉住了他的袖子,仰了頭用力拍了兩下胸口:“小哥哥不要擔心,我們可以帶走很多的——只要小哥哥想拿,就算全都帶走也沒問題!” “那倒不必,好歹也得給二哥留個底,咱們象征性地拿個半屋子也就夠了,做事總不能太過分才是。” 穆羨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領著小家伙進了內庫,饒有興致地翻撿起了里面的寶貝。這里多半都是些華而不實的珠寶裝飾,兩人都沒有什么興趣,倒是那些玉器與幾柄寶劍叫人頗為好奇,仿佛正隱隱散發(fā)著一種極為神秘的吸引力,拉著兩人走到他們跟前去。 穆羨魚走到其中一處匕架之前,將架上的匕首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卻并未看出什么特別的端倪來,只是覺得莫名陰森寒涼。一旁的墨止也好奇地踮著腳取下了一柄寶劍,誰知還沒來得及拿到手中,便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險些便將那寶劍一把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這劍上有什么東西嗎?” 穆羨魚連忙抬手攬住了他的身子,下意識便想將那把劍接過來放在一旁。卻才一入手中,便不由微挑了眉,又將那柄劍在手里仔細地掂了掂量:“這寶劍看著也沒有多大,怎么會這么沉?” “我剛剛也沒想到,差一點就把它給摔倒地上去了……” 小花妖心有余悸地應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將那柄劍接了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便又雙手遞還給了穆羨魚,仰了頭正色道:“這東西這么沉,一定不是尋常的鐵器——小哥哥現(xiàn)在只吸收普通的銅鐵已經(jīng)沒有用了,如果把它吸收掉,一定可以有新的變化的!” “是會變得更沉嗎……” 穆羨魚忍不住低語了一句,又將那柄劍仔細地拿在手中看了看:“我聽說這些兵器之上都有血氣,嚴重的甚至還有冤魂厲鬼糾纏,這劍上難道就沒有么?” “這柄劍上沒有,不過剛才小哥哥拿的那一把匕首上有好多?!?/br> 墨止認真地應了一句,又瞄了一眼那柄匕首上面糾纏的血氣,還是用力搖了搖頭道:“那柄匕首和這把劍的材質應該是一樣的,小哥哥如果要吸收的話,還是吸收掉這把劍比較好。那柄匕首上面纏了好多不干凈的東西,如果吸收掉了的話,小哥哥可能會被血氣反噬的?!?/br> “他們兩個的材質是一樣的么?我方才確實覺得那柄匕首有些壓手,卻沒有這把劍這樣明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大概就能猜得到它們兩個叫什么名字了?!?/br> 穆羨魚不由微挑了眉,將自己方才拿過的那一柄匕首也握在手中掂了掂,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古書上說,當年歐冶子鑄劍的時候,曾經(jīng)得到一塊天外神鐵,以之鑄劍而得巨闕。而鍛造巨闕并未將那一塊神鐵盡數(shù)用完,剩下的那些,被他鍛造成了一柄匕首,名為龍鱗匕。巨闕鈍而厚重,乃是無鋒至尊之劍,龍鱗匕卻是至銳至利,奉于宮中用以斬殺逆臣……” 幾乎就在他話音才落的時候,那柄匕首便忽然閃爍起幽幽紅光,竟忽然掙脫了他的攥握,化作一道光束徑直鉆入了他的掌心。 兩人都不曾來得及反應過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引得愕然不已,小花妖才一反應過來,便連忙快步上前,擔憂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小哥哥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嗎?這柄匕首上面血氣沖天,我怕它的反噬會傷害到小哥哥……” 穆羨魚倒是并未生出什么奇怪的感受,只是茫然地搖了搖頭,又不解地望了望另一頭毫無動靜的巨闕寶劍:“怪了,若說原本是只要我叫出名字來,他們兩個就會自動認主,為什么這一柄巨闕卻毫無反應——” 這一次他的話音還未落,那巨闕便不緊不慢地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茫然地滴溜溜轉了兩個圈,才又化作了一道烏光,慢騰騰地鉆入了他的體內。 兩人一時無話,眼睜睜望著那一道烏光鉆了兩次才終于鉆進他另一邊的掌心,又像是蝸牛爬一樣半晌只挪進去了一寸,神色便均不由生出了幾分詭異。幸好那巨闕只是先頭有些遲緩,后面便順利了不少,實質如流水一般的烏光無聲無息地匯入了他的血脈,又循環(huán)了小半個周天,才終于沉寂在了他的丹田之內。 叫人奇怪的是,先前那匕首沒什么特殊的感覺,這一回的巨闕入體,卻忽然叫穆羨魚的神色略略詭異了幾分。墨止也從來不曾見到過這樣的情形,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膽,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急聲道:“小哥哥,這一回有什么感覺嗎?要是不行的話,我們這就請前輩他們回來——” “不不——應該還不用……” 穆羨魚連忙擺了擺手,神色間的詭異仿佛愈發(fā)濃重了幾分。按了按自己的雙腿,沉默了半晌才猶豫道:“墨止,白虎前輩在給你講那個——總歸就是那個情況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過,怎么才能從這種狀態(tài)下變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白虎:我不聽!你一定是在外面有龍了!(つД') 第71章 認錯了. “好像是沒有說過……” 小花妖仔細想了好一陣, 卻還是為難地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好奇道:“其實我還一直以為, 如果像是白虎前輩說得那樣,就是變不回來的了——原來是還能變回去的嗎?” “我也說不準, 不過要是真的變不回來, 那可就糟糕了。” 穆羨魚苦笑著搖了搖頭, 抬手揉了揉額角:“原本以為咱們是來占便宜的,卻沒想到一不小心就吃了個大虧……” “那把巨闕劍——是會讓小哥哥的兩條腿變硬嗎?” 墨止見他的手一直護在腿上, 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蹲了身子輕輕戳了兩下,才發(fā)現(xiàn)果然硬邦邦得幾乎硌手, 目光便倏而亮了起來:“這樣好厲害!我聽說有一種武功叫做金鐘罩鐵布衫, 小哥哥這個大概也差不多。將來如果遇到有什么壞人, 直接一腿踢過去, 對方一定傷筋動骨爬不起來, 就再也不敢過來招惹了!” “不只是兩條……” 穆羨魚被小家伙別出心裁的念頭引得啞然失笑, 卻也只好隱晦地答了一句。無奈地搖了搖頭, 頭痛不已地輕嘆了口氣:“說句實話, 我比較發(fā)愁的是這種狀態(tài)怎么變回去, 不然將來就會很麻煩——你現(xiàn)在年紀還小,所以一時還不懂,等將來長大就明白了……” 小花妖懵懂地點了點頭,歪了頭認真地想了一陣,目光驀地一亮,忽然興奮地坐直了身子:“雖然我不太懂怎么才能變回來——但是大概的道理, 我可能還是猜得到的!” 穆羨魚正糾結地掂量著變回去的辦法,聽見了墨止的話,猝不及防地被自己嗆得連咳了幾聲,神色鄭重地一把按住了小家伙的肩:“墨止,是不是白虎前輩又和你說了些別的聽不得的東西?你先不要急著聽幾位前輩的‘教導’,他們有時候是不安好心的,搗亂就是為了看熱鬧,看你們家先生就知道了……” “可是我覺得——先生說的話有時候還是有道理的?!?/br> 墨止為難地蹙了眉,猶豫著輕聲應了一句,又一本正經(jīng)地抬了頭道:“小哥哥先不要著急,我記得先生教過我,說一旦吸收了某種力量吸收得太多,不小心撐到了的時候,就會在某種程度上靠近那種力量——就像我們這些草木系的妖怪們一樣,如果喝的水太多了,就會變得有一點透明,如果不用一個封好的盆裝著的話,還會不小心就流走了……” 這才意識到小家伙猜到的是怎么叫自己復原,而不是某些更不可描述的秘密。穆羨魚總算暗自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被小家伙過于形象的描述引得生出了些許離奇的想象來,詫異地搖了搖頭:“居然會到這種地步——所以如果用的是花盆的話,會直接就順著孔流走了嗎?” “會的!聽說原來有一顆前輩就是因為修煉得太入迷了,吸收了太多的水系力量,最后就順著花盆的孔流了出去。醒來之后走了好久才回家,結果那個花盆里已經(jīng)被主人家種上別的花了?!?/br> 小花妖一臉認真地用力點了點頭,語氣肅然壓抑,顯然是在講一個頗為悲情的故事。 雖說小家伙講得情真意切,穆羨魚一時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入得了戲,忍不住掩了口輕咳了兩聲,琢磨了半晌才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這種事如果換在我們頭上,應該就是不小心出了趟遠門,結果連家?guī)眿D都被人家給霸占了——這樣想來確實是非常的悲慘……” 聽到小哥哥居然能理解草木系妖怪的感受,小花妖忍不住感動得眼淚汪汪,用力地點了點頭。才要再多說幾句,卻又忽然反應過來兩人仿佛已經(jīng)離題甚遠,連忙將話題給扯了回來:“然后先生還說,這種時候不要驚慌,只要努力運功把力量轉化成自己的就好了——如果自己實在吃不下,還可以再轉化成下一種發(fā)泄出去!” “下一種還是算了。我要是敢在這屋子里頭放把火,父皇沒準就能把我在火上烤熟,沾點鹽直接吃下去?!?/br> 看著滿墻琳瑯滿目的字畫,穆羨魚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后一個選擇。艱難地扶著劍架盤膝坐下,就被自己硌得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墨止,幫我護一護法,我先看看有沒有改善再說?!?/br> 墨止連忙應了一聲,全神貫注地替小哥哥提防著四周。穆羨魚定下心神盤膝運功,嘗試著將身上淤塞的力量疏導開來流轉周身,果然覺得仿佛隱隱松快了不少,心中不由也暗自舒了口氣。才打算繼續(xù)催動著那些力量轉化成水系,心中卻忽然莫名一動,本能地睜開了雙眼,就沖上來了個極端古怪的念頭。 “小哥哥——怎么了?” 墨止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關切地詢問了一句。穆羨魚卻只是蹙了眉輕輕搖頭,遲疑了半晌才道:“我方才是有他們兩個一起認主了的感覺,這一劍一匕也確實都化入了我的體內,可是剛才那龍鱗匕卻和我說——它應該是認錯人了……” “法寶也會認錯人的嗎?” 小花妖還沒到能夠擁有法寶的級別,聞言不由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追問了一句。穆羨魚托了下頜沉吟半晌,才思索著點了點頭道:“倒也有可能,就像我大哥撿了我的龜殼,也多少能當做法寶來用一樣。他們應該是靠著血脈認主,總會有認錯的時候……可現(xiàn)在真正重要的問題,其實不是它究竟是不是認錯了,而是我要怎么才能把它給放出來?” 這一回連博聞強識的小花妖也沒了主意,為難地搖了搖頭,嘗試著戳了戳小哥哥的丹田,就被穆羨魚面色詭異地一把捉住了手腕:“不不——墨止,不要戳,聽話……” 兩人還不及想出來什么辦法,就有一道血色虛影自他丹田之內竄了出來。那虛影仿佛并不能離開他身體太遠,只是在空中凝成了個匕首形狀的虛影,不住地竄上竄下轉個不停著,顯然是在表達著某種十分激烈的情緒。 “小哥哥——他在說什么?” 墨止望著那柄龍鱗匕的虛影,好奇地問了一句。穆羨魚的神色不由帶了幾分詭異,仔細理了理心中充斥著的繁雜噪音,才輕咳了一聲道:“它說得太快了,加上巨闕一直在打岔,我也聽不大清??倸w大抵就是在質問我,為什么我明明有龍氣有水脈,卻偏偏沒有皇運加身。害得它明明只能附著于下一任帝王,卻不小心被我給騙了——你也不要一直罵我是騙子,我哪里知道你居然說認主就認主啊……” 他最后一句話顯然是對著那一柄龍鱗匕說的,可那一道血色的虛影卻只是在原地怔了片刻,便愈發(fā)惱羞成怒地上下晃動了幾次,竟作勢直沖他胸口刺了過去。 墨止心中不由一驚,正要撲過去攔住那來勢洶洶的虛影,穆羨魚袖中的龜殼反應得卻比他還要更快些。徑直騰空而起,便將那一抹虛影給吞噬了進去。 “原來——這還是個可以用來防身的法寶么?” 穆羨魚不由微訝,攬住了小家伙安撫地揉了揉腦袋,便將那龜殼收入了手中:“看來我當初確實不該因為不好看就嫌棄它,依著這樣的本事看,當初就算是被那攻城弩當頭轟上一次,只怕都未必有什么要緊的……” 墨止也好奇地接過了龜殼,翻來覆去地仔細研究了一番,卻也沒能看出什么端倪來。離奇的是,自打那一抹虛影被這龜殼納入其中之后,穆羨魚身上的詭異感覺卻也仿佛不再如方才那般頑固,將力量運轉周天,便順利地將淤塞在經(jīng)脈與丹田之中的金系力量化歸自身,那些個不該硬起來的地方也總算是平復了下去。 總算消退了那一份其妙的感觸,穆羨魚不由松了口氣,卻也再不敢再在這里多留。憑直覺收攏了些個看著值錢的東西作盤纏,就領著小家伙快步離開了這間仿佛危機四伏的屋子。 侍衛(wèi)們依然守在外頭,一見這兩人居然都兩手空空地出了門,便關切地快步迎了上去:“三殿下,內庫中那么多的寶貝,您就什么都沒看得上嗎?皇上特意囑咐了,說叫您多拿一些,將來萬一在外頭沒有錢用,還能當?shù)袅藫Q些銀子……” “由此可見——父皇對我這個祿存星轉世,還真是沒有半點兒的信心。” 穆羨魚不由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順勢拿捏出了個淡然溫潤的模樣,淺笑著擺擺手道:“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我們也多少拿了幾樣東西,無非就是做個紀念罷了——免得他日再想要進宮時,遞了牌子也半天都進不去,最后還得自己想辦法翻墻進來,可就實在有些太麻煩了。” “不敢不敢,當時實在是事出有因。往后誰要是再敢阻攔殿下,殿下只管說一聲,我們一定親自趕過去給殿下開門。” 那侍衛(wèi)忙陪著笑俯身應了一句,又親自將他給迎了出來,引著他一路往皇上囑咐的那一間密室走了過去。 墨止本能地畏懼這些陰煞太盛的地方,下意識便往小哥哥的身旁靠了靠。穆羨魚淺笑著抬手攬過了他的肩,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不必害怕,這里是母后待過的地方。還記得嗎?你帶著母后留給我們的玉佩,母后是會保護我們的——” 仿佛就是故意為了同他抬杠一般,穆羨魚話音還未落,眼前便驀地暗了下來,四周騰地燃起了幽幽的瑩綠色鬼火。 小家伙才被安撫下來的情緒瞬間就又被嚇得不輕,驚呼了一聲便一頭扎進了小哥哥的懷里不敢抬頭。一旁的幾個侍衛(wèi)也都忍不住狠狠打了幾個哆嗦,卻不敢出聲慘叫,只是一個個本能地握緊了腰間的長刀:“殿下,這里恐怕有蹊蹺,屬下們先送您出去再說!” “不妨事,你們也都先不要驚慌?!?/br> 穆羨魚倒不覺得有多害怕,只是微蹙了眉打量著面前幾簇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的鬼火,又抬頭看了看仿佛早已隱去的月光和星辰。將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花妖給摟進懷里,安撫地用力揉了揉額頂,剛吸收的水系力量就透過身體轉為一縷白茫茫的寒意,順著他腳下的位置悄無聲息地向四處延伸,將這一段長廊都整個用懾人的寒霜給包裹了起來。 “前面的路你們幫不上什么忙,我們兩個自己來走就是了,你們還像上次一樣,只在外面等我們就好?!?/br> 穆羨魚心中已然大抵拿準了是怎么一回事,卻也不便就這么說出來,只是朝著那方才出過聲音的方向交代了一句。聽見侍衛(wèi)們的腳步聲悉悉索索遠去,又輕輕拍了拍懷中小家伙的肩,壓低了聲音道:“墨止,能變出個當時給二哥傳信用的那種紙人來嗎?” 感受到小哥哥語氣中的溫和篤然,墨止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了下來,猶豫著輕輕點了點頭:“能是能的,就是那個還要比白絹復雜一點,可能要多花一些時間……” “不著急,等變出來之后就先藏在袖子里面,記得不要讓別人發(fā)現(xiàn)?!?/br> 穆羨魚含笑應了一句,卻也不急著同小家伙說明用意,只是俯下身將他給一把抱了起來。 墨止被嚇了一跳,臉上止不住地泛起了些許血色,頭頂竟撲突撲突地開出了一串泛著淡淡粉色的小花:“小哥哥,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恐怕有點困難。我用冰把這條路上都布滿了,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人走上來,大抵都是要摔跤的?!?/br> 雖然四下里都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嗅到了那一陣熟悉的花香,穆羨魚卻還是立即便猜到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眼中便不由多了幾分笑意。摸著黑把小家伙頭頂招搖的小花給摘了下來,熟練地揣進了袖子里,又含笑拍了拍他的背:“一會兒可要摟緊了才行。萬一忽然打起來的話,我可就不一定能抱得住你了……” 小花妖被嚇得打了個激靈,連忙手腳并用地攀在了小哥哥的身上,警惕地向四處張望著,卻只能看見一片空蕩蕩的黑暗:“小哥哥,一會兒會有鬼出來吃人嗎?我們可不可以和他商量商量,給他留下點買路財,然后就掉頭回去……” 他原本就是白芷化身,就算成了人也實在沒有多重,又尚且還是少年身形,抱起來卻也絲毫不覺吃力。倒是穆羨魚被小家伙猝不及防地抱了個滿懷,面上便不由泛起了些許心虛的血色,輕咳了一聲強自定下心神,一本正經(jīng)地搖了搖頭,繼續(xù)信口胡編道:“自然是不行的——只有山賊才要買路財呢,我們遇到的對手實力只怕不弱。如果現(xiàn)在掉頭就跑,就會一直被困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一直都沒有辦法出得去的?!?/br> 他有意將聲音提高了幾分,顯然是在說給暗中搗鬼的那一個存在聽的。只可惜小家伙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更是無暇再細想為什么小哥哥忽然就知道了這么多,只是抓緊了時間心無旁騖地在袖子里頭把白絹疊成人形,爭取到時候萬一真打了起來,也能幫得上小哥哥一臂之力。 穆羨魚雖然也看不到四周的環(huán)境,卻能通過不斷向前延伸的冰霜感知到這里的大致情形。沿著長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了一段,便將那龜殼拿在手里準備好,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墨止,就是現(xiàn)在——把那紙人扔出去,然后閉上眼睛!” 小花妖原本就已經(jīng)嚇得閉緊了眼睛,聞聲不由打了個激靈,連頭都不敢抬,就將袖中疊好了的白絹給拋了出去。穆羨魚暗自用一股寒流卷著那紙人飄飄蕩蕩地飛了起來,又將龜殼往不起眼的角落一拋,就抱著小家伙一頭鉆進了殼里。 就在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的下一刻,那紙人也恰好忽忽悠悠地飛到了長廊的拐角。 穆羨魚蹲在龜殼里面,拍了拍小家伙的肩示意他睜開眼。不緊不慢地念過了“一、二、三”,就聽見外頭忽然傳來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稀里嘩啦重物落地的聲音。 “小哥哥——這是怎么回事?” 墨止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追問了一句。穆羨魚卻只是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輕輕敲了敲手邊的龜殼,眼前漆黑的視野便忽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長廊中原本籠罩著的黑霧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悉數(shù)散盡了,那個紙人還在飄飄蕩蕩地往前飛著。在它的前面,竟還有個半透明的人影,也在頭也不回地往前跑著,甚至因為跑的太快,竟也已隱隱地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