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李家還算富裕,但是相比較而言,他家的鄰居曾家,那可真叫一個窮,只有四間房的泥磚瓦房一到雨天就漏水不說,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別看曾家窮,耐不住曾家的獨子曾育鑫是個聰明又肯吃苦的,硬生生靠著社會上好心人的捐款從小學(xué)讀到了高中,然后考上了京城政法大學(xué)。這在勉山漁村這個小地方,可是驚天動地頭一回的喜事。 那個年代的大學(xué)生畢業(yè)之后是包分配的,更何況還是考進政法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日后妥妥的是要揣著金飯碗的。 有了這么個名頭,曾育鑫頓時成了十里八鄉(xiāng)人盡皆知的金龜婿。 曾家有自己的打算,曾育鑫的父親早些年因為一場車禍導(dǎo)致下半身癱瘓,這也是曾家貧窮的根本原因。曾育鑫的母親同樣患有嚴(yán)重的風(fēng)濕,平日里也不能干重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只有等曾育鑫放學(xué)回來之后再處理。 可是現(xiàn)在曾育鑫考上了大學(xué),京城肯定是要去的。但是患病的父母卻不能就這么扔在家里。 曾育鑫起了先娶個媳婦,等他離開家,起碼還有人能照顧父母的念頭。 這個時候,李嬸就入了他的眼,李嬸長得只能算是清秀,但耐不住手腳勤快,為人溫和懂禮,在勉山漁村的名聲最好。 只等著曾育鑫上門提了這事,李父李母當(dāng)下也不管曾育鑫家里可能連一份像樣的彩禮都拿不出來,他們只是覺得自家女兒嫁給了現(xiàn)在的曾育鑫。雖然這剛開始日子可能苦了點,但等到曾育鑫出息了,那日后怎么著也能弄個官太太當(dāng)當(dāng),坐享清福。 當(dāng)下就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至于李嬸,她對曾育鑫的感官還算不錯,加上李父李母滿嘴跑火車似的給她畫大餅,她哪里還有拒絕的權(quán)力。 李嬸就這么嫁給了曾育鑫,要是之后發(fā)生的事情真有李父李母想的這樣美好,這勉山失蹤案也就不用發(fā)生了。 曾育鑫離開勉山漁村,奔赴京城之后不到兩個月,李嬸就確定有孕在身,并在七個月之后,生下了一個女兒。 此后的八年里,曾育鑫大學(xué)四年畢業(yè),果不其然被分配到政府部門工作,并在之后的四年里,三連跳成了正科級干部。 而遠(yuǎn)在漁村的李嬸,丈夫常年不在身邊,公婆又都臥病在床,好在有娘家?guī)头鲋?,日子勉強能過的下去。 又過了幾年,曾育鑫在官場上混的如魚得水,漸漸的往家里寄的錢多了起來,李嬸用曾育鑫寄回來的錢加上自己的一點積蓄起了新房子。 就在新房建好之后沒多久,曾父病重,曾育鑫回來了,還帶著一個抱著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男孩的漂亮女秘書。 曾育鑫原本娶了李嬸,說白了就是為了給他父母找一個免費的保姆,他對李嬸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加上官場上的花花綠綠早就迷住了他的眼,又怎么可能對李嬸忠貞不二。他之所以這么多年來很少回家,不過是覺得李嬸這么一副鄉(xiāng)下粗鄙的老虔婆模樣,只會讓見慣了名門貴婦或者是火辣佳麗的曾育鑫生理性的厭惡。 不得不說這是渣男的通病。 但曾育鑫很有自知之明,他是寒門走出去的,這就意味著他注定了背后沒有實力雄厚的靠山扶持他。他能力夠,要想往上爬只能靠好的名聲搭梯子,在他沒有到達一定高度之前,拋棄糟糠這一條最容易被政敵攻訐的黑點,他絕不能有。 他可以厭惡李嬸,卻不能忽視自己名下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繼承家業(yè)這一點。但是要讓他回老家和李嬸滾床單,曾育鑫是打心底的拒絕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讓別的女人生下兒子之后,以收養(yǎng)的名義記到他和李嬸名下。 只要他不倒,計生辦的人總不至于查到他頭上來。 這樣一個瞞天過海的計策一出,曾育鑫立刻開始了造人計劃,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曾育鑫原本還想著這事最好是瞞著李嬸,省心。 沒曾想,孩子出生沒多久,曾育鑫甚至來不及偷偷摸摸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母,曾父就病重了。 沒有孫子一直都是曾父的心底的痛,他這個做兒子的總不能讓曾父就這么帶著遺憾死不瞑目吧。 曾育鑫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李嬸一直都待在鄉(xiāng)下,鬧騰不起來。只是估計這事兒一出,他在鄉(xiāng)里的名聲恐怕是要糟,但他也有讓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戳他脊梁骨的辦法。 這不,別看李嬸平日里待人挺溫和的,但骨子里是個烈性子,事情一出,李嬸就炸了。 可偏偏曾育鑫大手一揮,先是把勉山漁村村長的小兒子弄成了自己的司機,又給村里有些分量的老人喜愛的孫輩在城里安排了工作。最后更是以籌款為民,給村里修了一條馬路。 都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曾育鑫這么大方,村里人嘴邊風(fēng)頓時就換了個方向刮,三個兩個的跑到李嬸這兒不竭余力的勸誡,說什么男人都這樣,什么古代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常識,什么你終究都還是曾育鑫的正房,什么想想你的女兒…… 就連她父母也都是愁眉苦臉的勸著她不要亂來。 偏偏李嬸是個犟脾氣,她看的明明白白,曾育鑫為什么敢這么胡作非為,不就是仗著自己是當(dāng)官的嗎? 她下了狠心,曾育鑫不仁,她就不義。當(dāng)下就決定去檢察機關(guān)舉報她。 沒成想曾育鑫一直都找人盯著她呢,她這一動,還沒出縣城,就被曾育鑫派人抓了回去。 曾育鑫氣急敗壞,卻也不能拿李嬸怎么樣。最多也就是把人關(guān)起來。 就是這么一關(guān),就出事了。 李嬸的小女兒那年不過十一歲,母親被關(guān),父親壓根不管她,正是調(diào)皮的年紀(jì),沒了父母的管教,小孩的心頓時就野了,跟著村里的幾個比她大了五六歲的孩子到海邊玩。 結(jié)果在玩鬧的時候沒站住,一個踉蹌落了海,丟了命。 曾育鑫心虛的帶著女秘書和孩子離開了勉山漁村,直到十幾年后,對方一路青云直上坐到了副省長的位置,再也不用擔(dān)心因為婚姻問題被政敵攻訐,然后干凈利索的派人去了警察局,解除了和李嬸的婚姻關(guān)系。 “所以從那時候起,但凡是讓我遇上像是曾育鑫這樣的渣滓,我都恨不得抽他們的血,剝他們的皮?!崩顙鸷藓薜恼f道。 最開始的時候,單方面的殺人對李嬸來說是最解氣不過,但越到后面,李嬸就越來越覺得迷茫。直到有一天她陰差陽錯的為了救下一個女孩指揮著大章魚殺了正要侵犯她的街頭混混。 那一瞬間的成就感,李嬸現(xiàn)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打從這時候開始,她襲擊的目標(biāo)不再局限于渣男,她的志向變成了除暴安良。但凡是被她碰上的,最后都消失在勉山漁村的濃霧里。 “可,可是……”孫文宏張了張嘴,眼底的迷茫散去了大半。 “沒有什么可是的。”李嬸冷笑一聲,“你之所以揪住失蹤案不放,不就是為了給曾育鑫一個交代嗎?你不妨轉(zhuǎn)告他,十六年前,他害我女兒沒了命,現(xiàn)在我就拿他那寶貝兒子的命來換。更何況他那獨子和他一個德行,沾花惹草,囂張跋扈不說,竟敢在我眼皮子勾結(jié)毒販子,他死的可不冤?!?/br> 李嬸以前之所以不敢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一是想給那些勉山漁村的人造成心理上的壓力,畢竟有這么個神秘莫測的東西隱藏在黑暗里虎視眈眈,那些村民恐怕無時無刻都要掐著尾巴做人。 最主要的是她擔(dān)心國家方面容不下她。 可是現(xiàn)在,她看著不遠(yuǎn)處面無表情的江一執(zhí),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種對方會給她撐腰的奇怪感覺。 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當(dāng)下膽子大了不少。她不想做無名英雄,她沒有那份胸襟。她只想借著孫文宏的嘴,爆出自己的身份,也好讓曾育鑫嘗嘗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孫文宏張了張嘴,沒說話,周身滿是落寞,他下意識的看向江一執(zhí),現(xiàn)在他是老大。 江一執(zhí)沉了沉氣,對李嬸說道:“起碼孫文宏有一句話是對的,有些人到底是罪不至死。” 李嬸沉默了一會兒,她哪里不明白江一執(zhí)的意思,她看向大章魚和它觸須上的宋泉。 大章魚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到嘴的口糧就這么沒了。 它把宋泉放下來,左看右看琢磨了好一會兒,眼角的余光突然被不遠(yuǎn)處破舊的集裝箱上凸出來的一塊鐵皮子給吸引住了。 它顛了顛宋泉,像是在扔保齡球一樣,把宋泉扔了出去。 “嘀嘀嘀……” 一陣海風(fēng)吹過,孫文宏看著倒趴在集裝箱上,褲襠處不停的往地面上滴血卻依舊昏死著的宋泉,眼中的迷茫頃刻間一掃而光,下半身下意識的一縮。 第98章 第九十九章 江一執(zhí)明擺著是站在李嬸這一邊, 所以毫無作為。孫文宏看了看宋泉濕漉漉的下半身,哪里還有掏槍的勇氣。 這場勉山漁村失蹤案到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此后的一個月里,法院相繼對這兩起案件進行了審理。 為了陷害謝父而選擇害死錢永嘉的王成仁, 因證據(jù)確鑿,以故意殺人罪,情節(jié)嚴(yán)重一審被判處死刑, 立即執(zhí)行。其他從犯依法判處三年以上, 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為騙取巨額保險金而蓄意謀殺親子的錢正明,以保險詐騙罪, 故意殺人罪(未遂),兩罪并罰,判處無期徒刑, 不得減刑,立即執(zhí)行。 其妻唐巧,縱容錢正明犯罪,考慮到她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法院決議從輕處理,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緩刑一年執(zhí)行, 并處罰金五萬元。 錢正明原本不服法院判決, 還想要上述,但他當(dāng)初賣房子的錢早就全部進了那些醫(yī)鬧的口袋, 醫(yī)院和保險公司的錢他一分沒有撈到手, 他原本的親戚朋友一聽說他的事情, 像是唯恐沾染上什么惡心東西一樣,直接把他的電話拉進了黑名單。 兩手空空的錢正明到最后連律師都請不起,注定了下半輩子只能是在牢房里度過了 至于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斷子絕孫了的宋泉,警察局相關(guān)負(fù)責(zé)人睜眼說瞎話,一口咬定了他是夢游才出的事故,并煞有其事的請醫(yī)院方面出局了相關(guān)證明。宋泉訴苦無門不說,事情更是被某些好事之人傳到了網(wǎng)上,吃瓜群眾更是不吝諷刺,宋泉的名聲是徹底臭了,出院沒多久就被寧愿賠上一筆違約金也不能讓他影響公司形象的用人單位給開除了。 宋泉這時才知道后悔這兩個字該怎么寫,父母干脆避而不見,親姐一家對他冷嘲熱諷。他做夢都以為自己還有妻女不離不棄,卻沒想到妻子隔天就把他告上了法庭。 她手里握有那天晚上的電話錄音,法官干凈利索的準(zhǔn)許了她的離婚訴求,并以宋泉為過錯方,將兩個女兒連同超過八成的夫妻共同財產(chǎn)判給了妻子。 宋泉就這樣幾乎是被直接掃地出門。 孫文宏送江一執(zhí)去機場,末了,他終于問出了在心里憋了一路的話:“江先生為什么會選擇幫李嬸?” 在他看來,特務(wù)處不也是國家執(zhí)法部門嗎?為什么江一執(zhí)會選擇幫一個殺人兇手。 江一執(zhí)笑了笑,給出了和當(dāng)初對李嬸問的不一樣的答案:“我和你不一樣,你是警察,依法辦案。而我是術(shù)士,看人行事?!彼D了頓,說道:“在我看來,李嬸如果真的是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那這十幾年來,按照她的行事標(biāo)準(zhǔn),死的人就不該只有區(qū)區(qū)五百來個。” 孫文宏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反駁江一執(zhí)。 江一執(zhí)拍拍手,又說道:“雖然李嬸處事的確是殘忍了些,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連同你以及千千萬萬各像你一樣的人在內(nèi),都是享受到了李嬸帶給你們的恩情。法律無情,大道有情!我們所處的位置不一樣,為人處世的道理自然大不相同?!?/br> 他最后說道:“李嬸的事情,你們警察局就不要再干預(yù)了,我回去之后就會引薦她進特務(wù)處?!?/br> 這樣的人才調(diào)教的空間還是很大的,就這么流落在外,實在是可惜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進了安檢。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暖洋洋的昏黃色燈光照在被子里的凸起上,江一執(zhí)輕輕的合上房門,跑到隔壁的臥室里洗了個澡,這才回來輕手輕腳的爬上了床。 剛剛蓋好被子,背著他本就睡的不安穩(wěn)的的顧方許迷迷糊糊的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一樣,一個翻身,滾進了他的懷里,維持著半趴著的姿勢,滿意的蹭了蹭他的脖子,長吐一口氣,仿佛是心里的空陷終于被什么東西填上了一樣。 江一執(zhí)輕輕的拍了拍對方無意識的緊拽著自己睡衣的手,顧方許果然松開了睡衣,然后把手送進他手里。 江一執(zhí)把他的手送到自己的心口上,吻了吻他的發(fā)旋,閉上了眼。 一夜好眠,江一執(zh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點多,他低頭捏了捏顧方許的下巴,“該起床了!” 顧方許縮了縮脖子,半睜開眼,看見是江一執(zhí),又合上。然后扭了扭身體在身下人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嗓音含糊的說道:“別鬧,昨晚都沒睡好?!?/br> 江一執(zhí)扭頭看了看床頭柜上的鬧鐘,分針已經(jīng)指向了數(shù)字六。要是再不起床,顧方許就該遲到了,到時候背鍋的還得是他。就好比前幾天,他倒是食髓知味,有點不知節(jié)制,害的顧方許一連遲到了三回,到現(xiàn)在他腰上的青腫都還沒褪呢,偏偏顧方許還不許他用靈力消掉。 想到這里,江一執(zhí)眼神暗了暗。 左手果斷的順著身上人的腰線往下滑去。 原本正睡得香的顧方許猛的睜開眼,而后雙腿下意識夾緊,感受到腿間多出來的溫?zé)岬挠|感,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你,你……彈……” 江一執(zhí)笑的得意,這不就醒了嗎? 只是都到這一步了,哪有罷手的道理。 一只手掌撐開禁錮,另一只手伸進襯衣里。這兒揉一揉,那兒捏一捏,這么做的下場就是他腰上果然又多了一道青腫。 江一執(zhí)舔著臉,低聲下氣的把顧方許伺候好了送走。 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什么有損形象,夫夫間的情趣,他只恨不得每天都有。 早飯過后,照例是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黑甲蟲結(jié)成的繭子就這么安安靜靜的龜縮在角落里,一直都沒有破繭的征兆。小花園的水池里,也不知道是因為這里四季如春還是因為孤魚寡魚共處一室,一連多出了幾十條五彩繽紛的小鯉魚,跟在兩條大鯉魚身后,悠閑地游蕩著。 倒是蜂王那里,這些日子不知道擴充了多少地盤,看見江一執(zhí)過來,又催促著江一執(zhí)給她再造幾個蜂箱,好乘下她越來越多的小弟。 江一執(zhí)剛把兩個蜂箱里的蜂蜜刮下來——他倒是不好這一口,但是耐不住顧方許噬甜,這玩意兒很合他的口味。 王長治就找上了門。 身后還帶著一個cao著一口半生不熟的華語的rb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