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江一執(zhí)嘆了口氣,他沒有再問,直接說道:“都說惡有惡報,你看著吧,他那一家,不會有好果子吃的?!?/br> 說著,他直接站起身,抬頭向上看去,視線停在上方空蕩蕩的陽臺上,沉聲說道:“走。” 正在氣頭上的錢正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的灌了兩杯水下去,“三十萬就想把我打發(fā)了,沒門……” 只聽見咚的一聲巨響,錢正明把水杯拍在桌子上。 直把一旁的兩個三四歲大小的孩子嚇了一哆嗦。 唐巧輕拍著其中一個小男孩的背,埋怨道:“嚎什么嚎,看把孩子嚇的。” 說著,她皺起眉頭,滿是擔憂的說道:“正明,要不然就答應她吧,再這么鬧下去,我擔心萬一被人……唉!”她瞅了瞅錢正明,到嘴的話沒敢說出來。 這可是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能下狠手的。 錢正明撲通一聲坐在沙發(fā)上,咬牙說道:“不行,怎么能就這么算了?就我那個破工作,你又忙著照顧孩子,沒個正經工作,咱們家都賠進去一條人命了,現(xiàn)在更是連房子都賣了出去。將來兩個孩子的讀書錢,還有大娃娶媳婦的彩禮錢,光是憑咱們倆現(xiàn)在這樣可掙不出來?!?/br> “這不是保險公司愿意給咱們三十萬了嗎,加上剛才醫(yī)院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是愿意賠五十萬,我看差不多得了?!蓖系臅r間越長,唐巧就越擔心事情哪一天會被人發(fā)現(xiàn),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盡快讓事情消停下來,反正這些錢也是白得來的。 “不行?!卞X正明胡亂的摸了摸臉上的胡渣,他當然不用擔心錢永嘉怎么吃午飯的問題,因為他知道錢永嘉活不過那一天。 從那天在唐巧的同學聚會上聽到人身意外險這個名字之后,錢正明在床上烙了一晚上的餅,終于下了狠心。 為此他謀劃了整整一個月。 花盆的事情是他故意說給錢永嘉聽的,為了確保事情一步到位,那天早上他特意起了個大早,小心翼翼的把防盜窗上面的螺絲擰松了幾顆,又刻意把梯子留在了窗臺下,然后帶著唐巧和兩個孩子去了游樂園。 正如同他預想的那樣,錢永嘉捧著花盆順著梯子上了窗臺。 他原本也就是想著用錢永嘉這條命騙一筆保險金,結果沒成想錢永嘉竟然沒有當場死亡,反而被碰巧經過的路人看見,送進了醫(yī)院。 這就意味著,不僅是即將到手的保險金會大打折扣,萬一錢永嘉被救過來,落下什么殘疾或者后遺癥,后續(xù)的治療又是一筆巨款,用錢正明的話來說,這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沒想到的是,錢永嘉不僅是沒被救回來,反而因為一起醫(yī)療事故死在了手術臺上。 這下錢正明臉上的陰郁一掃而光,反而是欣喜若狂,畢竟這意味著他將來不僅可以得到那筆保險金還能從醫(yī)院那里訛上一筆巨額賠償。 更何況有了這起醫(yī)療事故出來,只要他鬧大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誰還來關注孩子是怎么失足掉下去的呢!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心里的驚懼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沒道理半途而廢,他反而寬慰唐巧,“別擔心,沒人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你就看著吧,醫(yī)院松了口,保險公司遲早會妥協(xié)的?!?/br> 正這么說著,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錢正明面色一喜,還以為是市醫(yī)院派人來談賠償了。當即三步并兩步的走過去,大門一拉開,剛要說話—— 兩個便服警察證件一掏,嚴肅著臉說道:“錢正明錢先生是嗎,關于錢永嘉墜樓一案,我們有些情況想向你了解一下。” 錢正明腿一哆嗦,面上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什,什么意思?” 這要不是心虛,那會是這樣一幅表情,兩個便服警察面色一冷,當下也不顧忌,一把推開錢正明,直接擠進了房門。 錢正明本來就腿軟著呢,被兩人這么一推,差點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唐巧把兩個孩子推搡進房間,一出來就看見這么一幕,當即就怒了:“干什么,你們憑什么推人?” 這會兒不用江一執(zhí)再出手,兩個警察往陽臺上轉了一圈,確定陽臺外嵌入墻壁的螺桿上面的確是有擰動過的痕跡,相機一拍,取證完畢。 看見警察的動作,錢正明額上冷汗直冒,哆嗦著嘴說道:“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一個警察直接掏出一副手銬,厲聲說道:“錢正明,我們現(xiàn)在懷疑錢永嘉的意外墜樓屬于謀殺,你恐怕得跟我們走一趟警察局了?!?/br> 看著錢正明被塞進警車,江一執(zhí)看著懵懵懂懂的跟了上去的錢永嘉,長吁一口氣,只說道:“好了,現(xiàn)在你父親身上的冤屈終于可以洗刷掉了。” 謝衣的身影浮現(xiàn)在半空中,幾乎是喜極而泣,她激動的說道:“無論如何,多謝江先生的大恩大德,謝衣沒齒難忘,下輩子必定銜環(huán)相報。” 江一執(zhí)微微頷首,“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倒是謝小姐不如現(xiàn)在就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伯父,苦悶傷身,還是快些解了好?!?/br> 謝衣當即點了點頭,沖著江一執(zhí)躬了躬身體,隨即消失在半空中。 江一執(zhí)回過頭,看向不遠處并沒有跟著警車離開的兩個便服警察,說道:“兩位這是有什么事情嗎?” 兩個便服警察當即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頷首說道:“的確是有件事情,想請江先生幫幫忙。” 第95章 第九十六章 警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 三人卻無意于車窗外快速向后倒去的街景。 “失蹤案?”江一執(zhí)凝聲說道。 “沒錯,”其中一個便服警察也就是孫文宏苦笑一聲, “說起來,這起失蹤案從第一個村民莫名失蹤開始, 到現(xiàn)在已有十二年, 一直都沒能破案。” 江一執(zhí)眉頭輕皺:“沒有請過特務處的人去看看嗎?” “請過好幾次, 但都無功而返。”孫文宏嘆了一口氣。 衡市瀕臨北海,最近幾年, 華國大力發(fā)展海運,開闊港口。衡市因為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 這幾年一直都作為國家重點建設的深水型出海港口之一, 這也就促成了衡市經濟貿易的飛速發(fā)展, 天南海北的商人更是絡繹不絕。 而失蹤案發(fā)生的地點, 正是距離衡市出海港口不遠處的勉山漁村。 “到現(xiàn)在為止, 在勉山漁村附近失蹤的不下五百余人,我們曾經試圖在漁村里每條街道甚至是每家每戶都安裝上攝像頭,但無一例外的, 一到出事的那天午夜,攝像頭就會瞬間全都變成白花花的一片,整個勉山漁村都會被濃霧籠罩。最多不超過半小時, 濃霧消散,等攝像頭再一次恢復正常, 這就意味著絕對有人平白無故的失蹤了。” “但是偏偏我們每次只要請了特務處的人過來, 對方就會暫時罷手, 隱藏起來。而且特務處的那些有能力的大師,那都是在全國各地來回奔波,專門解決一些靈異事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已經是很不容易,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失蹤案在衡市停留上十天半個月。所以這些大師一看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自然不會在衡市過多停留。而只要這些大師一走,對方就會浮出水面,繼續(xù)為非作歹?!?/br> 他嘆了口氣,透過后視鏡看了江一執(zhí)一眼,繼續(xù)說道:“因為勉山漁村占地面積大,地理條件優(yōu)越,又靠近港口,經過這十幾年的發(fā)展,勉山漁村和周圍其他漁村一樣,已經成了衡市海港不可或缺的貨物集散倉儲地?!?/br> “而政府方面在海貿上吃到了甜頭,為了衡市經濟的發(fā)展,不可能因為每年三四十號人的失蹤就放棄這么一塊每年為衡市提供巨額稅收和地租的地方。所以這么一起嚴重的人口失蹤案,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傳出過衡市,那都是衡市政府在背后將這些消息壓了下來?!?/br> 正說著話,車子駛出一條隧道,入眼的就是寫著歡迎來到勉山漁村的招牌,放眼看去,一片片整齊低矮的庫房零零散散的夾雜著一座座更像是鶴立雞群的小洋樓,一半立在岸邊,一半立在不遠處的小海島上,一座跨海大橋溝通著海島和陸地。 這就是勉山漁村了。 然后就聽見孫文宏正色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容許罪魁禍首逍遙法外?!?/br> 江一執(zhí)似笑非笑的看著眼下正氣凜然的孫文宏,直把對方看得頭皮發(fā)麻,實在是熬不住了,才訕訕的說道:“主要是上個月,我省的一位副省長的獨孫死在了勉山漁村,上頭發(fā)了話了,要么限期破案,要么……” 他摸了摸鼻子,無奈的說道,“唉,我們這不也是沒辦法?!狈駝t也不至于認識人家不到一天就干巴巴的求了上去。 江一執(zhí)輕笑一聲,沒說話。 車子通過跨海大橋,駛進小海島,孫文宏輕車熟路將警車停在一座賓館門口。 一行人下了車,孫文宏說道:“像是這樣的賓館,那都是勉山漁村自己的產業(yè)?!闭l能想到十幾年前還是貧窮落后的小漁村,十幾年后會因為海港的建成,發(fā)展成了現(xiàn)在村民個個都是千萬富翁,村里共有的產業(yè)每年光是分紅就不下百萬的規(guī)模。 “喲,小孫來了?。 笨匆妼O文宏三人進來,站在前臺的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扶著老花鏡,視線從電腦上面轉移到孫文宏臉上,眉毛一挑,笑開了花。 “是啊,李嬸,”孫文宏笑著說道,“上次給您帶過來的按摩腳盆用著還好嗎?” 李嬸笑的更開心了,“那玩意兒還真不錯,我這用了快一個月了,最近風濕病犯的次數(shù)還真是少了呢?!?/br> 聽李嬸這么一說,孫文宏當即說道:“好用就好,您也真是的,家里又不是沒錢,何必還在這賓館里做前臺,辛苦不說,您這風濕腿哪里受得住?!?/br> 一聽孫文宏這么一說,李嬸頓時就不客氣了,故意板著臉說道:“去去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閑不住,哪能整天的待在家里。” 聽李嬸這么一說,孫文宏頓時討好著說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成成成,不說了不說了,李嬸,給我開三間客房。” “行。”李嬸抬眼看了看孫文宏,目光一轉,落到了江一執(zhí)身上,江一執(zhí)抬起頭,沖著她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李嬸隨即移開眼,問道:“你這又是來查案的?” 孫文宏隨口說道,“可不是,這上頭下了死命令,我也是沒辦法?!?/br> 說著,從李嬸手里接過房卡,“得了,我們先上去了,李嬸再見?!?/br> 前臺的旁邊就是電梯,三人走了進去,孫文宏摁了樓層,眼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江一執(zhí)看著前臺一手握著鼠標,一手拿著筆寫寫畫畫的李嬸,若有所思。 這人身上的功德金光可是比楊建國、田文都這些人的還要濃郁。 他突然開口說道:“我看你和那位李嬸挺親近的?” 孫文宏先是一愣,隨即正色說道:“可不是,李嬸對我們來說,那就是重生父母,恩重如山?!?/br> “李嬸也是個命不好的,磕磕絆絆的過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時來運轉,靠著家里的兩畝多地入股了漁村名下的集體產業(yè)。這十幾年下來,按理來說起碼也該有了千萬身家,可她偏偏是個心善的,每年村里的分紅,她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自用之外,剩下來的都捐了出去資助貧困學生讀書,我就是其中一個?!?/br> 說到這里,孫文宏長嘆一聲,“只可惜,老天爺不長眼,這么好的一個人,偏偏名下無兒無女,她又是個固執(zhí)的,怎么也不愿意再找個人照顧她,一個人就這么孤零零的過著。加上她又是住在海邊,腿腳不好,風濕病老是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br> 江一執(zhí)微微頷首。 正說著話,電梯到了,入耳的就是一個刺耳的男聲。 “……你想要離婚?行,離就離,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宋雪和宋雨,我一個都不要……” 江一執(zhí)等人出了電梯,一拐角,就看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拿著手機,一臉輕蔑的說著。 他的手機開著外放,里面?zhèn)鱽硪粋€歇斯底里的女聲:“宋泉,你tm還是不是個男人,小雪和小雨可是你的親生孩子?!?/br> “那又怎么樣?”宋泉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陳海生那邊已經放下話來了,只要爸媽愿意把房子給我姐,他愿意讓陳曉明跟著我爸姓?!?/br> 事情得從半個月之前說起,宋泉家里的一套老房子拆遷,二十年前花了六萬塊買的二百三十來平的小平房,現(xiàn)在可以在衡市三環(huán)內換上一套三百平的獨棟小別墅。 消息一下來,宋泉就起了心思。 他和現(xiàn)任妻子柳河屬于典型的門不當戶不對的那種。柳河家境優(yōu)渥,父母都是公務員,雖然官職不高,但勝在安穩(wěn),名頭好聽。相反,相比于柳家,宋家早些年下海經商倒是掙了些錢,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口氣拿出六萬塊錢買房子。只可惜社會發(fā)展的太迅速,宋家經商的那點小精明漸漸的就跟不上了,這么多年下來,勉強也就是在市區(qū)三環(huán)內買了一套九十來平的兩居室。 宋泉和柳河的結合,宋泉的父母并不贊同,柳河大手大腳習慣了,加上柳河在柳父的安排下,成功考上了公務員,狠狠的壓了朝九晚五給人打工的宋泉一頭,宋父宋母對柳河更加不喜。 更別說,柳河頭胎生了個女兒,去年好不容易二胎開放了,柳河在宋父宋母的催促下,又懷了孕,沒成想又是個女孩。宋泉是宋家的獨生子,在宋父宋母的眼底,宋家這就是絕后了。 宋泉心底也過不了這道坎。 宋泉有一個jiejie,嫁的丈夫就是陳海生,兩人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陳曉明。 拆遷的消息一傳出來,陳海生比宋泉還熱絡,他們夫妻倆也是摸透了宋父的心思,直接放了話,只要宋父愿意把拆遷的房子過給宋泉他姐,可以讓兒子陳曉明改姓宋,直接過繼給宋泉也不是不行。 說白了,就是拿兒子換房子唄。 想到這里,宋泉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偏偏宋父還真就動了心。 為什么?因為柳河是公務員,怎么也不可能再生個三胎,即便能生,萬一又是個女孩怎么辦?現(xiàn)在有個現(xiàn)成的孫子放在眼前,雖然是女人生的,但身上不也流著宋家的血嗎? 宋父一動心,宋泉就急了,原本以為自己是宋家的獨子,那獨棟小別墅遲早會是他的,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可把他惡心的。 好在宋母還是偏袒兒子的,眼珠子一轉,就給宋泉出了個好主意,那就是讓宋泉和柳河離婚,然后再找個能生兒子的。反正那別墅現(xiàn)在還在建,等建成了那也是半年之后了,那個時候,宋泉再婚,就算孩子還生不出來,但是努力一把,讓對方懷上孕總可以吧。 只要肚子里有了孩子,宋父難道還真能把房子給一個出嫁女? 這么一想,宋泉心里頓時有了決斷,可不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宋泉繼續(xù)說道:“我告訴你,那套房子可是至少價值四百萬,我能讓它白白的落到陳海生手里嗎?沒門!所以只能委屈你了,正好,我也不想白白養(yǎng)著兩個賠錢貨,你要是不答應,那就別怪我不顧及以往的情分,你總不希望我去你辦公室里去鬧吧,你好好想想吧!” “宋泉……嘟嘟……” 宋泉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他心里樂滋滋的,眼下忽然被派到這個聽說有點邪門的地方工作也不是那么擔心了。 沒成想一抬頭就看到江一執(zhí)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