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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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連女人都不如的廢物,怪不得戰(zhàn)場上頻頻失利,哭爹喊娘地丟盔棄甲!” “晉國女子既然神威,怎地你們不叫母親妻女騎馬上陣得了……” “男不如女,廢物!” …… 北燕使臣們反唇相譏,保住他們岌岌可危的顏面,然而這些話,卻是真正戳了某些大臣的痛腳。 竟說他們男人不如女子?這是何等的羞辱啊。 晉國的大臣們臉一陣紅一陣白,想要反駁,卻覺這些妃嬪在賽場的表現(xiàn),委實無可挑剔。且太后亦是女人,還在臺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是國家背后隱隱的主宰……素日擅長掐架的文官,竟然被生生噎住了。 。 謝令鳶回頭一看,暗道不妙。若是士大夫的直男癌之魂被北燕激出來,等和談一事完畢,她幾乎可以預(yù)見到卸磨殺驢的未來,被上個十七八封彈劾,洋洋灑灑地指責(zé)妃嬪拋頭露面…… 歷史上精分大臣的事情還少見么。 想當(dāng)年,太后還政于皇帝之前,可謂步步荊棘,朝堂上一旦揪著她的一點錯誤,就大肆叫囂女子亂國,當(dāng)年京城罵她竊國的歌謠都流傳到了邊關(guān)去。 當(dāng)機(jī)立斷,謝令鳶斗膽起身,站得挺拔如松,差點擋住了蕭懷瑾的視線。 “比賽輸贏已定,何來宵小借女諷男?有本事閑言碎語,不如來跟本宮比試比試!” 她可不畏,五行星力還攢著,又有【朝垣】傍身,至少都能和這些北燕猛士們過上數(shù)招。 。 她的眼睛,在北燕使節(jié)團(tuán)里巡梭著,看到安坐如山、四平八穩(wěn)的睿王爺。睿王爺一直望著她,此刻對上了她的視線,剎那間的靈犀,他頓感不妙! 便見德妃輕啟丹唇,一字一句: “既然北燕說我晉國男兒不如女,那本宮想看看北燕男兒,是不是也不如晉女?不妨就請你們北燕的睿王殿下來戰(zhàn),何如?” 她說完還笑了笑,毫無挑釁的平和模樣,卻更勝挑釁。 。 她話音甫落,全場啞然無聲。 ——德妃瘋了! 不僅是北燕使臣們大駭失色,連晉國這邊也被怔住,所有人都以為,德妃此刻怕是飄飄然了,貴妃麗妃等人,都被謝令鳶這神來一筆的要求震驚。 德妃,竟敢挑戰(zhàn)男子?! 并且挑戰(zhàn)的還是北燕第一戰(zhàn)神?! 武修儀想要攔住謝令鳶:“娘娘,不妨……”他正要說,由他代替謝令鳶上陣,對戰(zhàn)睿王爺,謝令鳶卻回握了他的手腕推開,露出一個篤定的微笑。 “……”力能扛鼎的懷慶侯世子,感到自己的手腕差點斷裂。 。 一片質(zhì)疑中,唯何太后微微挑眉,心知這一役,北燕是要陷入不利境地了。 睿王爺贏了,是勝之不武。 睿王爺輸了,則無顏見人。 但倘若不答應(yīng)德妃的請戰(zhàn),則是懦弱鼠輩! 無論如何,睿王爺都是極其被動的,且眾目睽睽,他即便明知這是暗藏刺刀的陷阱,也不得不跳。 德妃在逼迫。為的,卻是晉國臣人的顏面。 蕭懷瑾焉有不知,他心情復(fù)雜,不知該不該制止她。 。 北燕已是群情嘩然,當(dāng)即有一位馬球?qū)⒄酒饋?,面孔黝黑四肢發(fā)達(dá),正是那踩斷方小將軍手骨的人:“睿王殿下的身手,恐怕不是貴國娘娘能受得住。末將不才,愿為睿王爺一戰(zhàn)!” 說罷他從臺上鷂子翻身,正要跳入場中,卻被人按住肩膀,硬生生的壓了回去。 睿王爺神色冷冽。 “承蒙娘娘盛情相邀,那本王卻之不恭了?!?/br> 他輕笑了一下,眼中卻看不到任何溫度。 第三十七章 天色漸晚,十里烈焰云霞漫天,早已塵埃落定的賽場,憑添了幾分大漠孤煙的蒼涼之感。 二人去準(zhǔn)備了片刻,謝令鳶換了身劍袖交領(lǐng)襦裙,驅(qū)馬一躍入場。睿王爺一身黑袍,未著寸甲,英姿挺拔,手持一柄黑色長劍,笑意盈盈道:“德妃娘娘,我會點到為止,不傷您的千金玉體?!?/br> “……”謝令鳶慈祥地看著他微笑,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八顆牙齒。 隨即從背后亮出了兵器。 兩國臣民震驚了。 ——竟是一把青龍偃月刀! 謝令鳶早已經(jīng)震驚過了,她先時叫星使去幫她拿一柄長的、威風(fēng)的、一看就能壯她聲勢的兵器,結(jié)果這個實誠的少年拎來了一把重達(dá)八十八斤的青龍偃月刀…… 不過此刻,顯然她的威懾目的達(dá)到了。 看著那柄幾乎比德妃人還長的青龍偃月刀,場外人的下巴都穿透了地面。 而睿王爺原本好整以暇的笑容,隱隱有些不自在。天下男兒,誰人不知關(guān)公的青龍偃月刀? 他心中暗叫,糟糕! 。 謝令鳶手臂也隱隱有些發(fā)沉。 北燕第一戰(zhàn)神,會是何等的強(qiáng)勢,謝令鳶不知道。她將全身的【朝垣】之力放在手上,又開啟了【五行之木】,以風(fēng)為速,以氣為護(hù),以抵御睿王爺?shù)墓簟?/br> 因找齊了八位星君,除了真正的武曲星君還在宮外,所以她的氣數(shù),快到了第四層【利】,護(hù)體的氣,比那日在朝闕殿上遇猛虎時,要充沛得多。速度也就更快得多。 但她對戰(zhàn)久經(jīng)沙場的睿王爺,并沒有任何實戰(zhàn)優(yōu)勢。睿王爺雖然劍未出鞘,但周身已經(jīng)散發(fā)出了浴血而出的嗜殺之氣,往日氣定神閑的倜儻模樣一掃而空,是真正的凜然肅殺。 所以她只能取巧,拼的是一個快字。 謝令鳶沒有給睿王爺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揚鞭馭馬,風(fēng)起氣輕,如離弦之箭,直奔對手而去! 睿王爺只消眨了下眼,便感到德妃的長刀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往自己橫砍而來。他畢竟也是一路踏著尸山血海過來的人,反應(yīng)極快,幾乎不假思索,單手舉劍格擋。 他的劍是名家所鍛,刀劍撞擊,利刃交鋒,擦出零星火花。 然而德妃沖來之勢實在太迅猛——換了普通武士,恐怕已經(jīng)受不住這一擊被打下了馬。她沖來的慣性極大,饒是睿王爺力大,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慣性沖撞,那長劍仿若是抵住了泰山崩塌一般,被刀壓著,往他自己的肩膀處壓去。 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睿王爺迅速后仰,那柄長刀險險地從他上方削過。而后他卸力,長劍順勢刺過去,奇怪的是無法碰觸她,仿佛有什么隔膜,劍鋒一滑,只砍斷了她的發(fā)帶。 他心下生疑,兩馬對沖而過,德妃的馬在交錯過兩步之后,迅速轉(zhuǎn)身,它跟隨謝令鳶,有以風(fēng)為速的加持,轉(zhuǎn)得極快,竟是連人帶馬打了個漂旋。 瞬息間,謝令鳶又回到了睿王爺身后,手中微松,刀桿下滑,手握住了刀柄最上方,一個反手,長柄狠狠打向睿王爺。 她動作快如幻影,睿王爺即便看得透她招數(shù),然而他方從馬背上直起身,為了卸力只能生生受了這一擊,從馬背上掉落下去! 他落地時以劍柄相撐,身子在空中后翻,才將將站穩(wěn)。轉(zhuǎn)念間便明白了德妃盤算——是怕持久戰(zhàn)于她不利,故意將他迫下馬,只要下馬就是輸了! 謝令鳶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他,秋風(fēng)拂亂她的長發(fā),她以偃月刀指向他:“北燕男子,同樣也是輸于晉國女子。貴國使臣,可以收回方才的話了!” 她背對著夕陽,逆光只看得到輪廓。 但映在睿王爺眼底,卻看得清晰。 此刻的他,才真正體悟到,為何老國師對“天道”九星如此忌憚,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找尋,甚至不惜逆天行事,將秘密盡數(shù)告知于皇室。即便九星只是落陷到后宮為妃嬪,國師也請求傾皇室之力去滅殺。 一個德妃尚且如此,其他八個星君若與她一道,該會迸發(fā)出何等可怕的力量?若不能為己所得,當(dāng)天下誅之! 誅滅的念頭在睿王爺?shù)哪X海中一晃而過,繼而屬于北人的另一個更為瘋狂大膽的念頭涌了過來——九星這樣的人,若北燕能娶納之,其兒女定亦是龍鳳之姿…… 秋風(fēng)卷起塵埃,二人靜默對峙,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沉重的涇渭分明。 這一幕,遠(yuǎn)遠(yuǎn)映在所有人眼中。 兩招,僅僅兩招而已。 他們不清楚中間的角力和算計,只能看到謝令鳶兩招將睿王爺迫下了馬。 方才比試馬球的北燕女子,則心神俱蕩——原來此前,晉國妃嬪與她們對戰(zhàn),也并未用盡全力! 坐席上,方老將軍怔然看著這一幕,風(fēng)徐徐而來,他神情也惆悵而追憶。 不知不覺,眼前一片氤氳,模糊中映出一個颯爽將軍馳騁邊疆的身影。 “是你投生回來了嗎……” 他喃喃地道。 在良久的寂靜中,蕭懷瑾率先站了起來,他聲音穩(wěn)穩(wěn):“德妃神武,且于國有功,當(dāng)賜厚賞?!?/br> 潮水一般的歡呼,這才四下響起。 在這片恭賀聲的海洋中,謝令鳶來不及將頭發(fā)束回,她走回蕭懷瑾御前,再一次跪下謝恩,平視著他的織金敝屣。 “謝陛下恩典。臣妾別無所愿,只斗膽向陛下要一句話的賞賜?!?/br> 一句話的賞賜? 德妃今日可謂是壯足了晉國氣勢,卻不趁機(jī)要什么封賞……莫非是想要皇帝金口玉言,一句話廢中宮而改立她? 有那心思深沉的,已經(jīng)猜測紛紜。 。 蕭懷瑾心中雖下意識冒出此疑慮,卻莫名其妙又打消了。他奇道:“德妃請起,有何賞賜,道來聽聽?!?/br> 謝令鳶抬頭,視線環(huán)繞了貴妃麗妃她們一圈。 “臣妾見后宮姐妹們馳騁球場,為的不是邀寵游樂,而是為家國顏面計。如此志氣,臣妾深感嘆服。臣妾斗膽請陛下,對她們說一句話?!?/br> 場中一時間靜默,所有人都望向這里,德妃與皇帝一個跪,一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