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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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聽到了劉氏的聲音,耳房緊閉了一早上的門總算開了,阮蓁扶著門框站著,手里還拿著半塊沒雕好的木頭,“阿娘。” 劉氏朝里望了望,不出意外地看到正中那張黑漆嵌螺鈿云龍紋翹頭案上已鋪了薄薄一層木屑。 這間特地用來做木雕的耳房是阮蓁去年生辰的時候問阮澤要的生辰賀禮,她知道劉氏不會答應(yīng),就求阮澤幫她隱瞞。一直到幾個月后一次偶然,劉氏才發(fā)覺。好在阮蓁自個兒知道分寸,只是實在心情抑郁的時候才會進去待一會兒,又有蘇大夫的凝脂膏在,她手上的肌膚倒也一直光滑如玉。劉氏見此只好隨她去了,同時三令五申不許院里伺候的下人將此事宣揚出去。 “心情好些了嗎?”劉氏先問。 阮蓁緊抿著嘴,半晌才點了點頭。 “那便快去換身衣裳,馬車在門外等著了。” . 待阮蓁收拾齊整,已又是小半個時辰,好在時辰還不晚。 雙碧留在家中,阮蓁帶著畫羅一道出了府門,卻見阮婉怡也在。 阮婉怡今年也是第一次去春獵,阮滔對這個素來沒有興趣,她自個兒又得不到皇子公主的邀請,每年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高高興興地去春獵,盡興而歸。今年她厚著臉皮求了阮成軒,想讓他帶她一同去,可是阮成軒一個人騎著馬走了,把她留在府門前,她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只好來坐阮澤的馬車。 阮蓁到的時候,阮婉怡正站在馬車前要上不上的很是尷尬,見阮蓁來了,她先是一愣,隨即又如釋重負,殷切地迎上前來,“五meimei?!?/br> 她今日梳著朝云近香髻,頭戴鑲水琉石鏤空云煙銀釵,上身穿淺青對襟長衫,下著蜜合色挑線裙子。明明生得副明麗張揚的相貌,偏生要把自己打扮成柔弱無依的樣子,叫人怎么看怎么別扭。 見阮蓁看自己,阮婉怡張了張嘴,道:“五meimei,我今年也一同去春獵,我們可以做個伴兒?!?/br> 阮蓁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道:“四jiejie先上車。” 見她松口,阮婉怡暗出一口氣,嘴里不住推讓著,腳下卻踩著梯子上了馬車,回過身來還想拉阮蓁一把,阮蓁避開她的手,道:“謝謝四jiejie,我扶著畫羅就好?!?/br> 對不親近的人,小時候她還會笑著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長大了卻是連敷衍都不愿。阮婉怡心里雖清楚她對不在意的人一貫是這般冷淡模樣,卻也是一陣尷尬,訕笑著收回手。 阮蓁昨夜沒睡好,一上馬車便闔著眸子倚在畫羅身上補眠,阮婉怡卻是有些坐不住,窸窸窣窣地動個不停,還時不時挑起簾子朝外看一看,心情顯然是有些難以平靜。 阮蓁的睡意都被她折騰沒了,她心情本就不算明朗,現(xiàn)下更是心情惡劣,卻也不想同阮婉怡做無謂的爭執(zhí),靠在畫羅肩上佯裝熟睡,內(nèi)里卻惡意滿滿地腹誹。 她知道為什么阮婉怡這么想去春獵—— 阮婉怡今年十三歲了,正值妙齡,也該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可阮滔根本不管她,王氏的母家近年來生意一落千丈,對她的事也是有心無力。至于阮婉然,她自己的事尚且癡纏不清,更別說拉阮婉怡一把。阮婉怡等了又等,終于按捺不住,要為自個兒爭一把了。 . 西山圍場在鄴城城外西山上,山上有專供休憩的山莊,夏日里成帝時常會帶著嬪妃們來此避暑,是以山莊一應(yīng)物事俱全,管事也很是能干。 馬車行駛了一個多時辰,到了午時才堪堪停在了山莊門前。 因著阮澤身份尊貴,又得成帝重用,山莊里便有一處院落是專為他留著的,不論何時來都能住進去。只是因著山莊規(guī)模限制,院落不算大,刨去留給下人住的地方,恰巧三間臥房。 管事事先不知阮婉怡要來,只好臨時給她在女眷住的院落安排了一間屋子。 阮婉怡漲紅了臉,強壓著窘迫走了。 一進屋子畫羅便直奔床鋪,被褥、枕頭、紗帳一應(yīng)換成從府里帶來的,她收拾好,阮蓁便倒在床上和衣而睡,這一睡便是半個多時辰,連午飯都沒吃。 好容易等她睡醒,畫羅伺候著她梳洗換衣,剛坐下吃了塊點心,常樂公主就來了。 只見她梳垂鬟分髾髻,頭戴滿池嬌分心。身上著的是紅縐紗繡折枝花小袖衫,粉藍織金寬襕裙。十三歲的少女,往那兒一站,俏生生的如早春枝頭剛開的桃花,端的是明艷動人。 再長大,常樂公主這風風火火的性格始終沒變,一進門便道:“阮蓁!你快些吃,我?guī)闳タ催线?!?/br> 常樂公主七歲的時候在圍場里救了一只剛出生的小鹿,她見小鹿長得可愛,便給它取了名兒打上自己的印記,這些年每次來西山都要去看一看她的鹿。這一回阮蓁來了,她是她最好的姐妹,自然是要帶她去看一眼的。 剛睡醒,阮蓁無甚胃口,在畫羅的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勉強吃了幾塊點心,便同常樂公主一道出門了。 “畫羅怎么還是這么嘮叨!”一出門常樂公主就忍不住咕噥。 說起一件事來就沒完沒了的,聽得人腦袋嗡嗡響,也只有阮蓁才能受得了她。 好好兒睡了一覺,阮蓁的心情好了許多,聞言撲哧一笑,正要說話便見前面太子的院落里走出一人。 但見他一襲鴉青團花直裰,腰綬螭龍云紋玉佩,昂藏七尺,器宇不凡。正是三年未見的霍成。 ☆、第二十一章 如珠似玉 第二十一章如珠似玉 常樂公主循著阮蓁的視線看去,登時瞪大了眼兒,“大表哥?” 霍成聞聲淡淡朝這邊看來,旋即目光微凝,腳下一轉(zhuǎn),朝二人走來。 他瞧起來與從前大不相同,一身殺氣盡收,藏鋒斂芒,光華內(nèi)斂,卻更叫人不敢接近。 阮蓁緊抿著嘴看著他到了跟前,張了張嘴,“……霍將軍。” 上一回她過生辰,他奉命帶兵去了西北;上上一回是因被羌戎的事絆住了腳??蛇@一回呢?人沒來,賀禮也沒了。她本以為他是被什么要緊事絆住了,今日卻在這里看見了他。阮蓁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霍成的目光一瞬變得幽深,戰(zhàn)場上磨礪過的,一個眼神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可再打眼看去,他卻又恢復(fù)了最初的從容不迫,神色淡然,仿佛是真的不在意,“你們要到哪去?” 常樂公主道:“我?guī)钶枞タ次茵B(yǎng)的鹿……” “嗯。”霍成頷首,與她說著話,視線卻始終鎖著阮蓁。 三年未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便悄悄地長大了,不復(fù)從前的稚嫩嬌氣,如今的她明眸皓齒,瓊鼻櫻唇,不過十一歲便美得不像話,再過兩年不知要奪去多少男人的目光。 他站在那里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常樂公主心下暗暗叫苦。 不論過了多久,每每見到霍成,她總是能想起大殿上的那幕,不過才十四歲的霍成一身煞氣闖入殿內(nèi),手里拎著兩顆猶睜著眼的頭顱…… 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常樂公主硬著頭皮道:“大表哥要是沒事,我們就先走了……” 言訖拉著阮蓁就想走。 她素來大大咧咧,目下又急著想離霍成遠一些,自然就沒發(fā)現(xiàn)阮蓁的異樣,見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只以為她是許久未見霍成,與他生疏了。 熟料霍成卻道:“我正要去后苑,倒也順路?!?/br> 語畢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阮蓁,提步往前走。 這下不止是常樂公主吃驚,就連阮蓁也禁不住抬起頭來,水亮杏眼圓睜,詫異地看著他。 “怎么?”霍成偏頭看她,面上瞧著一本正經(jīng)的,眼里卻飛快掠過一絲揶揄。 “沒事……”被他看著,阮蓁心里閃過一絲異樣,眼神游移地看著路邊的風景。 二月早春,山茶花開得芬芳嬌妍,簇簇疊疊擁在枝頭,不堪重負的枝條彎垂著,山間微風輕拂,枝條就顫巍巍的輕晃,零星花瓣片片飛舞而下。 阮蓁看著看著,卻又忍不住轉(zhuǎn)頭瞧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霍成,暗自在心里比劃著自己長到他哪里了。 可這三年,她身形抽條,霍成更是長高了不少,她比劃了半晌,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竟是她只到他胸膛處。 她有些泄氣,不高興地癟癟嘴。 她自以為走在他身后就算隱蔽,殊不知霍成只需稍側(cè)首就能將她的神情悉數(shù)看個清楚。端看那雙點漆瞳仁在自個兒和他身上來回轉(zhuǎn),霍成便知她在想什么,眼里露出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卻是不動聲色道:“阮五姑娘這是頭一回來西山?” “是呀!”常樂公主點頭,“阮蓁小時候身體不好,她爹娘不讓她來?!?/br> 說完又覺得不對,咦了一聲,道:“大表哥不知道嗎?”阮蓁小時候和他那么親近,他怎么會不知道? 她正想著就聽霍成道:“嗯,我知道?!?/br> 知道還問?常樂公主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見前方的霍成頓足,轉(zhuǎn)過身來施施然對她道:“太子方才找你?!?/br> 四哥找她?他剛才怎么不說?常樂公主心里腹誹個不停,可到底不敢當真開口質(zhì)問他,只好對阮蓁說:“阮蓁,要不今天我們先回去?明日我再帶你去看呦呦?!?/br> 阮蓁正欲說好,一旁的霍成冷不防開口:“公主的鹿叫呦呦?” “是??!”常樂公主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卻仍是點頭承認。 “如此,我?guī)钗骞媚锶ゾ褪??!被舫商ы此茄凵窈盟圃谡f,你怎么還不走? 大表哥這次回來怎么變得怪怪的?常樂公主一邊想著,一邊胡亂點頭,“哦哦……” 走出好遠,她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忘了問阮蓁愿不愿意,回頭望去,那兩人已經(jīng)走遠。她歪了歪頭,心想,大表哥從前對阮蓁那么好,即便是如今生疏了,想來也不會把她怎么樣的。再者,他不還得看著老太君的面子對阮蓁客氣些? 如此想著,常樂公主安心許多,繼續(xù)順著來路往回走。 . 常樂公主一走,霍成就放緩步伐,和阮蓁并肩走。 如今他已貴為正二品的鎮(zhèn)國大將軍,手握重兵,戰(zhàn)功之盛無人可及,成帝又對他信賴有加,真正是太子之下第一人,就連齊王都比不上他。 這些阮蓁都知道,她時常聽阮澤提起他,每每都是贊不絕口。 爹爹那樣挑剔到骨子里的人,卻用了“人中龍鳳”來形容他,可見他是真的好。 她心不在焉地胡亂想著,突然聽他道:“怎么不叫‘大哥哥’了?” 霍成頓足,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她,眸色黝深,藏著許多阮蓁看不懂的情緒,“你從前與我可沒有這么生分?!?/br> 見阮蓁不說話,他又道:“可是在怪我昨日沒去給你過生辰?” 他躬身湊近她,阮蓁便清晰地看到他眼里輕輕淺淺的笑意,她后退半步,偏過頭不自覺就帶上了撒嬌的口吻:“那你昨日為何沒來?”人沒來就算了,連個支會一聲的人都沒有,讓她平白等了那么久。 “我昨日剛到鄴城便被陛下召進宮中,一時絆住了腳,待抽身已近亥時,怎好再去府上打擾?!笨康媒?,霍成才看見她眼下淺淺一片青黛,一時心疼不已,抬手親昵地輕捏她小巧的耳垂,語帶歉疚道:“等了很久?是我的不是,該命人去與你說一聲?!?/br> 既知他并非有意失約,阮蓁心中釋然,旋即又后退一步,惱怒地捂著耳朵,漲紅了臉兒,“你、你……” 她已經(jīng)十一歲了,他怎么還是這樣毫不避諱?讓別人看見了怎么辦? 溫涼細膩的觸感纏繞指尖久久不散,霍成將手背至身后,輕輕摩挲指尖,眸中一片深沉暗色,不動聲色道:“與我無需避嫌。” 阮蓁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思忖一二,遲疑地點頭。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比她大那么多歲,好似……是不必? . 呦呦是常樂公主六歲時撿回來的,如今已經(jīng)七歲,山莊的人將它養(yǎng)得身形矯健,四肢細長優(yōu)美,毛色發(fā)亮,很是漂亮。 可還是沒有年年漂亮。阮蓁站在圍欄外看了好一會兒,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自霍成將年年送來,阮蓁就一直細心養(yǎng)著,時時帶在身邊,就連這次春獵都把它帶來了。 “大哥哥,我們走吧。”阮蓁其實就是想看看鹿到底長什么樣,她時常在書中見到,知道鹿代表祥瑞,可她始終沒見過真正的鹿,于是來到西山頭一件事就是來看呦呦,如今見到了,卻覺得也不過如此。 霍成便帶著她往深處走,那里是馬圈,明日狩獵用的馬悉數(shù)養(yǎng)在這里。 他方才說有事要來后苑,并非信口胡說,而是當真有要事。齊王近年愈發(fā)不安分,動作頻頻,結(jié)黨營私,如今已敢公然在朝堂上與太子作對。此番狩獵實是個絕佳的好機會,他定然不會放過,而頭一個可能下手的地方就是馬匹。 路過一個拐角,還未轉(zhuǎn)過彎去,便聽一陣狂吠聲,旋即,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狗就從拐角處沖了出來,發(fā)了狂似的朝阮蓁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