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
第二天的面談非常順利,F(xiàn)lyer受到了一致稱贊,張劍在會議上將自己公司10年的資產(chǎn)增長和市場份額背了出來,一口氣報出20個數(shù)字,把大家砸得暈頭轉(zhuǎn)向,留下了深刻印象。 會議結(jié)束后,兩人又去行長辦公室跟陳敏交談。陳敏氣度優(yōu)雅,給人如沐春風(fēng)感,事實上整個香港分行的管理層都談吐間對人十分尊重,雖然提的問題相當(dāng)尖銳,但是交談始終是在一種平等交流的氣氛上進行的,跟上海分行那種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氣氛完全不同。 上海分行現(xiàn)在還是部隊轉(zhuǎn)業(yè)干部的天下,中高層平均教育程度不高,業(yè)務(wù)能力低下,官場氣氛倒是十分濃郁,上級跟下棋說話完全用命令式語氣,咄咄逼人。香港這邊則恰恰相反,主管們個個業(yè)務(wù)精通,待人彬彬有禮。 陸佩瑤暗暗對自己說:這趟香港之行,我算是開眼界了,這才真正像個國際大銀行的做派,上海那邊簡直就一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行里領(lǐng)導(dǎo)就一窩發(fā)橫財?shù)耐涟印?/br> 陳敏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十幾歲少年的照片,非常英俊,跟陳敏有點像,大概是她兒子。陸佩瑤越看覺得越眼熟,卻想不起哪見過,不由的一個勁瞟那張照片。 陳敏微笑了:“我兒子的照片。” “長得真帥,英俊少年。”陸佩瑤稱贊。 “謝謝,長得比較像他爸爸?!标惷粑⑿χf。 忽然間一道電光在陸佩瑤腦子里劃過,她知道為什么看起來眼熟了:“您先生是?” “哦,我先生叫孟達,在你們上海市任市長助理。” “哦,原來是孟助啊?!睆垊Τ泽@的說,“這個項目就是得到他大力支持的。” “我知道?!标惷酎c點頭,“他給我打過電話,讓這邊盡量配合這個項目,所以我們一直是一路綠燈大開?!?/br> 張劍笑:“讓您多費心了?!?/br> 唐明順得從深圳回上海,一大早就趕去羅湖關(guān)口了。 香港國際機場的候機室里,陸佩瑤用自己的筆記本登陸無線網(wǎng),搜尋著陳敏的資料,不久就翻出了一份她的英文簡歷,陳敏畢業(yè)于美國名校,有MBA學(xué)位,在美國工作多年,30歲左右回國,2年后到香港工作至今——跟孟達說的一切完全吻合。 張劍在隊伍后面揮手:“陸佩瑤,Boading(登機)了。” 鄭斌走了過來:“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是不是大姨媽來了?!?/br> 陸佩瑤啼笑皆非:“哎,不是。”陸佩瑤合上了筆記本。 “那走吧。”鄭斌認(rèn)真的看著她:“是不是因為昨天被挑起來了,又沒干成,不上不下憋得難受啊?” “不要瞎說?!标懪瀣幈罎?。 “要我?guī)兔??”鄭斌模棱兩可的問,拿起陸佩瑤的電腦包。 陸佩瑤小心的看看他,決定還是不說話為妙。 陸佩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著下面的滾滾白云發(fā)呆,心中空空落落的。這次香港之行真是諸事不順,倒霉到家了。但是最使陸佩瑤心情黯淡的,卻是遇見了孟達的合法妻子。 孟達的這個妻子一直以來,對陸佩瑤來說,只是個抽象概念。她只知道他們長期分居,互不干涉私生活,婚姻為了政治維持,這些都無損于孟達的形象,反而顯得孟達像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即使生活放蕩點,也可以理解接受——人總需要性生活的嘛。 每個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都難免自視甚高,雖然孟達說過自己妻子很優(yōu)秀,陸佩瑤想當(dāng)然的以為孟達的妻子是個受過良好教育,能干,但是缺乏氣質(zhì)和魅力的女人。陸佩瑤過去以為孟達喜歡自己是因為自己既美貌又優(yōu)秀,他對自己的占有里面有欣賞愛慕的成分,所以陸佩瑤才這么動情。士為知己者死,鳥為知音者鳴。 但是今日一見,陳敏美貌高貴,優(yōu)雅溫和,徹底粉碎了陸佩瑤心中黃臉婆的形象,而且陳敏出身名門,在海外受過高等教育,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是香港分行的行長——陸佩瑤知道自己永遠(yuǎn)別想當(dāng)上上海分行行長,估計熬到個副處也就到頭了,別看銀行里女職員多,坐在正職位子上的卻幾乎都是男性。 總之,陳敏的家庭背景,學(xué)位學(xué)歷,個人能力都要超過她陸佩瑤。陸佩瑤多少有點自慚形穢的自卑感,又因為這份自卑激發(fā)了道德上的羞恥感,對孟達也大有不滿。 陸佩瑤在飛機上思索,孟達喜歡她陸佩瑤什么?無非是青春的rou體而已,原來孟達跟一切好色出軌的男人并無任何不同,家有七仙女一樣的妻子,當(dāng)老公的照樣在外面尋花問柳——男人卑劣天性。 陸佩瑤跟孟達并沒有深刻的接觸,一切的熱情都來自于差距崇拜,孟達在陸佩瑤心中像神一樣遙不可及,像神一樣完美無缺,當(dāng)孟達失去了神的光輝,變成一個背叛妻子的普通出軌男時,他的魅力就隨之消退了,陸佩瑤心中的崇拜消退時,愛慕和熱情也隨之衰退了。 鄭斌把盒飯遞給陸佩瑤:“吃點吧?!?/br> “謝謝?!标懪瀣幉痖_錫紙,勉強吃了兩口,又轉(zhuǎn)過身去,望著窗外發(fā)呆,夕陽將腳下的云海染成金黃。 鄭斌皺起了眉頭:“陸佩瑤,你怎么了,至于這副德行么?今晚上讓唐明順給你補上,這小子一個晚上至少可以干三場?!?/br> “哎,跟這個無關(guān)啊。”陸佩瑤苦惱,實在拿鄭斌沒折,跟他解釋他又理解不了,對他生氣他又幫過自己大忙,不理他他又沒完沒了。 張劍拉拉鄭斌的袖子,示意要跟他換個位置,鄭斌莫名其妙,但還是站起來把位置讓給他。張劍在陸佩瑤身邊坐下,看著她的眼睛,真誠的說:“陸佩瑤,我是想向你表示我衷心的感謝。這一年來,你的努力認(rèn)真,使得這個項目能得以快速順利的進行,你的仔細(xì)勤勉,完善了許多的細(xì)節(jié),你的執(zhí)著堅韌,把我折磨得不得不低頭認(rèn)輸。今天我們能完成這第一步的籌建,跟你的努力是分不開的。我非常感謝銀行把你派來具體經(jīng)辦這個項目,并期待著今后的繼續(xù)合作?!?/br> 陸佩瑤臉紅了:“哦,張總,謝謝您給予我的如此高度的肯定。有您這一句,這大半年中跟您吵的那么些架,怎么都值了,被您氣得吃不下的那么多頓飯,就當(dāng)是幫我減肥了?!?/br> 兩人一起大笑。張劍說:“那今天看在我向你表示心服口服的份上,能再吃兩口嗎?” 陸佩瑤拿起了叉子,又吃了兩口:“我吃不下去是因為這飯?zhí)y吃。” “哦,不是因為我?” 陸佩瑤笑了:“怎么可能呢。張劍,真的,我們各為其主,在利益上是有部分對立,所以我們經(jīng)常吵架,但是我們的的終極目標(biāo)是一致的,就是想把這個項目辦成。這次香港之行如此成功,我怎么可能因此吃不下飯?!?/br> “那我自作多情了。”張劍笑,“那是因為唐明順么?” “嗯,一半吧?!毙θ萋膹年懪瀣幾旖窍Я?。 張劍溫柔的說:“佩瑤,唐哥他非常在乎你,我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在乎一個女孩,給他點時間,他肯定是你的,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他跟別人結(jié)婚,你可以來問我要人?!?/br> 張劍心里想:你比我幸運多了,你們之間是沒有非人力不能穿越的障礙的。 陸佩瑤垂下頭,慢慢的說:“世界上沒人比我自己更清楚,糖糖他有多在乎我。前兩天我也確實是在想,反正他又不會娶別人,我可以等,等到他收心的那天。我相信他最終會跟我結(jié)婚,我甚至可以逼他很快就這么做。他最怕我交別的男朋友,我只要現(xiàn)在說聲要跟什么人結(jié)婚了,他就會馬上緊張,我能逼他去跟我領(lǐng)結(jié)婚證,這點我能做到。但是有些事情,不管結(jié)婚沒結(jié)婚,男人是永遠(yuǎn)不會改變的,糖糖他永遠(yuǎn)不可能斷別的女人,也不可能不玩3P……” 陸佩瑤聲音忽然有點哽咽:“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跟他結(jié)婚了,我不想要一個出軌的丈夫。我想要一個穩(wěn)定的家庭,一個忠貞的丈夫,可是放眼周圍,不管家里妻子怎么完美,男人有點身份地位,就要出軌。我寧可一個人過一輩子,也不想讓我的孩子面對一個殘缺的家庭?!标懪瀣庌D(zhuǎn)過頭去,默默忍受著心頭的痛苦。 張劍無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鄭斌忽然說:“陸佩瑤,女人干嘛那么小心眼,一個男人有沒別的女人就那么重要么?就算唐明順跟別的女人玩玩又如何,他一天可以做好幾次,又不會少了你那份?!?/br> “這點上女人就不如男人大氣了,我就愿意跟我的朋友分享我的女人。”鄭斌一面想一面說,“我有哪個女人,唐明順或者張劍沒一起玩過的么?嗯,如果有的話,那肯定是我不喜歡的女人?!?/br> 張劍啼笑皆非,陸佩瑤目瞪口呆。 鄭斌繼續(xù)說:“我什么都愿意跟我最好的朋友共享,我的錢,我的女人,甚至我的性命,總之,我的一切。男人間的這種親密信任,女人是不能比,也不會懂的?!编嵄笮南耄禾泼黜樉退麐尩牟粔蛄x氣。又看看張劍:你看你每天晚上那么折騰我,我也為你忍受著。 陸佩瑤看看鄭斌,多少有點佩服的說:“您了不起。” “那是,這就是男人間的情誼。女人是不是很羨慕男人?。俊?/br> “羨慕男人什么?羨慕男人不會來大姨媽?”陸佩瑤翻著白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