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大夫長長嘆氣,“你們運氣好,這也就是遇著我了。這樣的傷勢,若是換個大夫,恐怕傷者小命難保?!?/br> 眾人越聽越害怕。 大夫還帶著個學(xué)徒一起來的,師徒二人吩咐眾人避開之后,開始替吳推官治傷。這大夫也是奇怪,聽他的話意,吳推官這傷勢極重,危急生命,但他極少動手,倒是學(xué)熟迅速替吳推官包扎了傷口,手法嫻熟。 包好傷口之后,學(xué)徒央鄰居幫著把床鋪上的被褥等全換了干凈的,扶吳推官躺下,喂了他幾粒藥丸。 “傷者睡下了。他的傷很嚴(yán)重,我明天還要來給他換藥?!贝蠓蛎ν曛?,把兵丁、鄰居們叫到房屋的另一側(cè),細細交代,“晚上要有人守著他,若是發(fā)燒了、說糊話了,立即去叫我,片刻不得耽擱?!?/br> 鄰居之中有兩個閑人,當(dāng)即便自告奮勇要留下守夜,大夫瞅了瞅,見那兩人斯斯文文,像是細心之人,極為滿意。 “吳推官這傷是能治了,但這砍他的人可是跑了,這怎么辦?”魯武師責(zé)問起兵丁。 兵丁哭喪著臉,“那個是……那個是……我可不敢去抓……莫說我了,連我的上司也不一定有膽子去抓……” “呸,你是怎么當(dāng)兵的?”魯武師呸了一聲。 “那是穆王府的人,吳推官帶著疑犯去向穆王府求證,就被砍了。若是敢到穆王府抓人,豈不是要把小命送了?”有人好言相勸。 魯武師雖是生氣,也知道這人說得有理,咬牙恨道:“這幫皇親國戚,可真會欺負人!” “是啊,皇親國戚就是會欺負人,穆王是陛下的弟弟,誰敢拿他怎樣了?”眾鄰居一起嘆息。 大夫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哈哈一笑,“想替?zhèn)叱鰵猓k法也不是沒有。京城的御史老爺們可厲害著呢,若是被御史老爺們彈劾了,便是皇親國戚也是吃不了兜著走。還有,賊人是在安遠侯府犯的事,對不對?那去安遠侯府喊冤啊,吳推官為安遠侯府的事才被砍的,他們可不能不管?!?/br> “對,是這個道理!”眾鄰居方才還彷徨無計,這時卻群情振奮,覺得吳推官這刀不能白挨。 “還有順天府呢,順天府的推官被砍了,府尹總不能不管不問吧?”鄰居們的熱情一被調(diào)動起來,人也變聰明了。 “那人自稱程偉,我親耳聽到的!”有人叫道。 “就是,順天府不能不管。還有兵馬司,兵馬司巡夜的兵丁可是和咱們一起親眼看到賊人行兇的,他得上報!” 那膽小的兵丁嘆口氣,苦哈哈的笑,“好,上報,上報?!?/br> 人多力量大,這些鄰居們計議定了,有人陪著兵丁,逼著他、看著他向上司報告吳推官被砍一事,有人向順天府報案,有人到安遠侯府喊冤,還有人到鄰街兩位窮御史的家里訴苦去了。 四管齊下,不信吳推官會白白挨刀。 順天府的推官在家中被砍,而且是執(zhí)行公務(wù)之后被人惡意報復(fù),這件事順天府哪能不管?而且程偉在吳推官家行兇之后,有人一路跟蹤著他,見他去了紅袖添香。連程偉在花街柳巷落腳的地方都知道了,這個人更是非抓不可。 順天府捕快沖進百兩金臥房的時候,程偉正擁著美人酣睡,地上衣物散落,那血跡斑斑的侍衛(wèi)服格外刺眼。 順天府的捕快鼻子差點兒氣歪了。好嘛,明目張膽砍了順天府的官員,他還回到姘頭身邊睡大覺來了!他把順天府當(dāng)什么了! “程偉!”捕快一聲怒喝。 程偉被捕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美夢被驚醒,罵罵咧咧,“誰敢驚擾老子!” “你傷人了,還睡呢!”捕快見他做夢不醒,迎頭啐了他一臉。 程偉大怒,“莫說傷人了,便是殺人又如何?老子可是穆王府的人!” 他的咆哮聲響徹屋宇,紅袖添香的客人不少被他吵醒了多少。這世上愛看熱鬧的人哪里都有,紅袖添香當(dāng)然也不例外,許多客人、妓者衣衫不整便跑出來了,還有人探出頭四處張望,聽得瞠目結(jié)舌。 捕快是個精明人,見這情形,眼珠一轉(zhuǎn),故意說道:“失敬失敬,原來閣下是穆王府的人啊?” “知道老子的身份了吧,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背虃サ靡猹熜?。 捕快讓這程偉囂張夠了,狂話說夠了,方才翻轉(zhuǎn)面皮,大怒暴喝:“好極,你是穆王府的人,你殺人都行!你有種,到了公堂之上還這么說話!” “帶走!”捕快揮揮手,兵丁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去綁程偉。程偉功夫極好,但酒后無力,昨夜又實在累著了,竟然被這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兵丁給按住了,先把帶血的侍衛(wèi)服給他穿上,然后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你敢綁老子!”程偉掙扎大吼。 “你省省力氣吧。”捕快一臉不屑,指指程偉身上的血跡。 程偉順著捕快的手勢看過去,腦子嗡的一聲。 直到暗紅猙獰的血跡映入眼中,程偉這才清醒了,知道大事不妙。 晨曦中的安遠侯府花園,又寧靜,又美麗。 江蕙拿著個小小的竹籃,去摘茉莉花骨朵。 花骨朵上帶著晶瑩的露珠,氣息格外清新。 阿若帶著灰灰來了,灰灰還不大精神,阿若卻是大搖大擺的,精神頭十足。 “jiejie,你在做什么?。俊卑⑷艨旎畹膯柕?。 “jiejie在摘花,一會兒給你做茉莉花炒雞卵?!苯ノ⑿?,拿籃中的花骨朵給阿若看。 “茉莉花炒雞卵好吃,我還要吃素餅,吃雞rou粥?!卑⑷粜溥?。 “好啊?!苯ド袂閷櫮?,摸摸meimei的小腦袋。 提到雞rou粥,阿若想起她的黃黃了,不大開心,“黃黃也不知飛到哪了。jiejie,你再給我養(yǎng)只雞好么,要和黃黃一模一樣的?!?/br> “好?!苯M口答應(yīng)。 阿若小孩子心性,馬上便高興了,喜孜孜的問道:“jiejie,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再養(yǎng)只黃黃么?” “為什么啊?!苯バ?。 “我不想吃飯的時候,黃黃可以替我啊?!卑⑷粢荒樀靡?。 以前她便常干這號事,如果不愛吃飯,便招手叫黃黃過來,悄悄把米粒撒在地上,讓黃黃替她吃飯。 “阿若乖?!苯ハ肫饛那暗霓r(nóng)家庭院,想到故意要跑到院子里吃飯、其實是要悄悄把飯喂給黃黃的meimei,一陣心酸。 那時阿若有父母寵愛、有jiejie呵護,小日子過得多么溫馨啊。 現(xiàn)在阿若只有jiejie了。 阿若仔細看看江蕙,撲到了她懷里,“jiejie,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么?” “沒有,jiejie沒有不開心?!苯グ研≈窕@給meimei提著,恬淡的微笑,“今天有件高興的事?!?/br> “什么???“阿若好奇。 江蕙親親meimei的小臉蛋,語氣異常溫柔,“一個惡人得到了懲治。” 程偉活不了了。 萬鶚是帶兵把馮蘭逼入絕境的人,程偉是帶兵把馮蘭夫妻抓走的人。這些人跟著穆王,多年來做的缺德事數(shù)不勝數(shù),早就該死了。 ☆、019 “蕙蕙 ,阿若。” 晨曦中,江峻朗大踏步走來。 他本就生得高大俊朗,清晨的陽光溫柔灑在他臉上,更襯得他面如冠玉,神采飛揚。 “叔叔早。”江蕙問好。 阿若仰起小臉沖江峻朗甜甜笑,“叔叔早?!?/br> 江峻朗伸出雙臂抱起阿若,樂呵呵的打趣,“阿若,你怎么不叫我苗苗爹了?”最開始阿若是叫他苗苗爹的,這稱呼讓江峻朗笑了好半天。 “我跟jiejie的?!卑⑷粑Α?/br> 她是跟著jiejie的,jiejie叫叔叔,她就跟著叫叔叔唄。 江老太爺、蘇老夫人她也叫祖父祖母,江峻朗、文氏她便叫叔叔嬸嬸,丹陽郡主更好辦了,江蕙叫郡主,她也一樣。 “小阿若跟jiejie很親啊。”江峻朗爽快大笑。 阿若認真點頭,“嗯,我和jiejie最要好了。jiejie說,我爹我娘要等我長大了才回來,我要一直跟著jiejie的,要做個好meimei?!?/br> 江峻朗臉上的笑容有點不大自然了,悄悄看了江蕙一眼。 江蕙神色如常,并沒有傷心難過的樣子,江峻朗略微放心了些。 “蕙蕙,這封信是西院讓送出去的。”江峻朗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江蕙。 江峻健、嚴(yán)氏一大早便命小廝到穆王府送信,不過小廝是安遠侯府的,在這緊要關(guān)頭,哪敢背著丹陽郡主、江峻朗等人做這種事呢?沒敢出府,而是交給了江峻朗。 江蕙拆開信看了,不由的搖頭,“這對夫妻的嘴臉也真是夠瞧的了。吃我爹的喝我爹的,還敢出賣安遠侯府。叔叔,這封信也別讓他白寫,派個憨憨傻傻的小廝送出去吧。小廝不精明,送錯了地方,也是常事?!?/br> 江峻朗會意的一笑,“好,送出去,送錯地方?!?/br> 江峻朗把信接過來收好,也便要走了。 阿若殷勤的道:“叔叔,你有空就來玩啊,讓苗苗也來。” 江峻朗樂,“阿若舍不得叔叔走對不對?阿若,叔叔也蠻喜歡你的,要不你給叔叔做義女吧?!?/br> “啥是義女?”阿若不懂。 江峻朗解釋給她聽,“義女就是干女兒。如果你做了叔叔的義女,便叫我義父或者干爹?!?/br> “這樣啊。”阿若明白了。 她盯著江峻朗的面容看了又看,仔仔細細,看得江峻朗莫名其妙,“阿若,你不認得叔叔了么?” 阿若再三打量過江峻朗,最后堅決搖了搖小腦袋,“不要,我爹爹很俊美的?!?/br> “阿若你這是……嫌叔叔丑么?”江峻朗目瞪口呆。 他在京城的王孫公子當(dāng)中可真算得上是位美男子了,現(xiàn)在居然會因為相貌被嫌棄,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叔叔不丑,就是和我爹爹比差遠了?!卑⑷羧诵」泶?,大概意識到江峻朗受傷了,安撫的拍了拍他。 江蕙忍笑,伸手接過meimei,“叔叔今天當(dāng)值,趕緊出門吧,莫誤了時辰。阿若的孩子話,您聽聽就算了,莫要放在心上?!?/br> 阿若向江峻朗揮手道別,笑得格外甜。 江峻朗不由的莞爾。 他和江蕙約定了幾件事,也就要走了。已經(jīng)邁開了步子,忍不住又回過身,摸摸下巴,“蕙蕙,叔叔的相貌難道拿不出手么?” 江蕙忍俊不禁,“叔叔,您和我爹爹一樣都是美男子啊。” 江峻朗沖阿若努努嘴,“那阿若怎么會……” 阿若笑嘻嘻的把小腦袋埋在了jiejie懷里,江蕙微笑道:“阿若從小見慣了自己的爹爹,便是這樣了。” “對極,小孩子就是看著自己的父親最英俊,自己的母親最美麗?!苯驶腥淮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