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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府嬌女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大郎對你們夫妻二人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他這么對你們,你們又是怎么對他的?”江老太爺痛心疾首。

    嚴(yán)氏傻了眼。

    她把江峻健和她拉在一起是為了讓江老太爺可憐的,不是為了讓江峻健和她一起挨訓(xùn)的啊。江峻健在江老太爺和蘇老夫人面前可以窩囊沒用,但不能是惡人、壞人,否則江老太爺和蘇老夫人哪里還會愿意照應(yīng)他?

    “不不不,忘恩負(fù)義的是我,和我家大爺無關(guān)?!眹?yán)氏慌忙辯解。

    “你不必多說?!苯咸珷斈樕懿缓?,“你說峻健沒有忘恩負(fù)義,那他還記得從前的事么?提醒過你么?他若是提醒了你,你和江甲還做出這種事,那你們母子還算人么?還有人性么?”

    江老太爺越說越氣。他想想江蕙說過的話,想想江蕙有可能因為嚴(yán)氏、江甲這些人的排擠,憤而帶著阿若離開安遠(yuǎn)侯府,永遠(yuǎn)不再回來,真是又后悔又害怕,對嚴(yán)氏哪里能有好聲氣。

    “我也是一片好心,是為安遠(yuǎn)侯府著想啊。”嚴(yán)氏一邊哭一邊狡辯,“大丫頭的親娘另嫁他人,大丫頭還把她異父同母meimei帶回咱江家來了,這事要是傳揚(yáng)出去,外人還以為江家的女眷不守婦道不知廉恥呢。我雖讀書不多,也知道烈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安遠(yuǎn)侯府的名聲都被大丫頭和她親娘帶累了……”

    嚴(yán)氏泣不成聲,說話都斷斷續(xù)續(xù)了,看起來實在是情真意切。她自以為她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畢竟馮夫人已經(jīng)另嫁了,不管當(dāng)時到底是什么情形,另外嫁人就是不對,女人就該從一而終,再嫁他人就是失了貞節(jié)。

    江峻朗笑道:“大堂嫂,小弟聽說你嚴(yán)氏族中再嫁的閨女、媳婦都不少,不知是不是真的?令堂最初嫁的那戶人家,好像是姓齊吧?”

    嚴(yán)氏面皮成了青紫色。

    她在這兒扯什么烈女不事二夫,卻不提防江峻朗會在這時候揭她的傷疤。

    江老太爺氣得直哆嗦,“帶累安遠(yuǎn)侯府的名聲,你竟敢這么說我們蕙蕙……”

    蘇老夫人冷笑,“安遠(yuǎn)侯府的名聲,和你江峻健、嚴(yán)氏有何相干?你們不過是暫時借住在這里,嫌我兒子的侯府名聲不好,你們大可以離開!”

    “對,大可以離開。”江老太爺怒而拍案。

    江峻朗忙道:“大堂哥,大堂嫂,我立即派人替你們收拾收置,明天就能搬家。”

    嚴(yán)氏差點(diǎn)兒蹦起來,“誰要搬家,誰要搬家?”

    她在安遠(yuǎn)侯府白吃白住、衣食住行全有人照料,這些好處就不說了。她還能對親戚朋友吹噓是侯府的人,高人一等,備感優(yōu)渥啊。她怎么能搬家呢,一旦搬了家,這些好處就沒有了!

    江峻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伏地大哭,“叔叔,嬸嬸,侄兒沒用,從小就體弱多病,撐不起一個家,我如果搬出去住肯定過不下日子,求叔叔嬸嬸別趕我走。叔叔嬸嬸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只要別趕我走,怎樣都行……”

    嚴(yán)氏一把鼻涕一把淚,“我死也不走,叔叔嬸嬸除非殺了我,把我的尸首抬出去……”

    這夫妻二人的丑態(tài),令得人又是好氣,又是著惱,又覺可笑。

    “她倒霉了,嘻嘻。”阿若笑出了聲。

    “你喜歡她倒霉啊?”江苗問。

    “你喜歡她倒霉???”江蓉也問。

    阿若道:“她罵我來著。我不喜歡她?!?/br>
    阿若記性很好,還記得嚴(yán)氏惡狠狠的罵過人呢,見嚴(yán)氏倒霉,她便笑逐顏開了。

    江苗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她好像瞪過我……對了,有一回乳母帶我在花園玩兒,遇到她了,她就是瞪過我……”

    嚴(yán)氏對江苗確實是有些不滿意的,總覺得同樣是兄弟寄居安遠(yuǎn)侯府,丹陽郡主對嚴(yán)氏、江芳母女不理不睬,對文氏、江苗卻親熱多了,因而嚴(yán)氏看江苗格外不順眼。

    “她瞪過你啊。”阿若驚呼。

    “是啊是啊?!苯邕B連點(diǎn)頭。

    阿若和江苗小手拉起小手,相對嘻笑,“她罵過我,她瞪過你,嘻嘻。”

    江蓉趕緊也想了想,“她,她好像也瞪過我……”

    其實嚴(yán)氏對江蓉還真不敢得罪,江蓉身邊總是跟有丹陽郡主的人,嚴(yán)氏見了江蓉就陪笑臉,哪敢瞪她?可是阿若說被嚴(yán)氏罵過,江苗說被嚴(yán)氏瞪過,江蓉如果不跟著這么說,好像少點(diǎn)兒什么似的……

    “她也瞪過你啊?!卑⑷艉徒缫黄痼@呼。

    “是啊是啊?!苯乇緛磉€有些猶豫,見阿若和江苗一臉驚喜的看著她,趕忙點(diǎn)頭。

    阿若和江苗一起來拉江蓉的小手,江蓉開心了,眉眼彎彎。

    這樣才對嘛,大家都被罵過、瞪過,是一伙的!

    江蕙一直站在meimei們身后,見三個小姑娘玩得這么開心,不由的微笑。

    左手牽小豹子右手牽大狼狗的阿若,在桃園村一直沒小伙伴敢跟她玩?!,F(xiàn)在到了安遠(yuǎn)侯府,和江苗和江蓉相處如此融洽,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江峻健和嚴(yán)氏打死也不愿搬走,不過,從順天府撈出江甲的事,這夫妻二人不敢再提。

    金五雖然死了,但江甲和金五合謀進(jìn)入安遠(yuǎn)侯府內(nèi)宅,意圖盜竊,江甲的刑獄之災(zāi)是免不掉的了。

    “也不知甲兒會叛多久?”嚴(yán)氏和江峻健從春暉堂出來,哭哭啼啼,淚流不止。

    江峻健哼了一聲,“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這事你糊涂,甲兒糊涂,可這事怪不得你們,都是被那個金五給害的!”

    “對,就是那個金五?!眹?yán)氏精神一振,“都是他害的!沒有人性、喪盡天良的東西!”

    夫妻兩個一路罵著金五,一路往回走,嚴(yán)氏拍手道:“那個金五死了,可真是活該。他就種人太會害人了,故意引誘甲兒去賭,甲兒賭輸了他就故意要脅,結(jié)果這個人硬是被大丫頭給毒死了,你說是不是大快人心?”

    “金五死的好,江蕙也實在該……”江峻健咬牙,“一筆寫不出兩個江字,她是江家姑娘,對她的哥哥可是一點(diǎn)兒情面也不留!依我說,剛物易折,暴烈不常,江蕙這個丫頭必遭報應(yīng)?!?/br>
    “小聲點(diǎn)兒?!眹?yán)氏緊張的四下里看了看。

    夜色靜謐,四下無人。

    夫妻二人本該回房之后再細(xì)細(xì)商量的,但這個夜太安靜了,他們又心急如焚,便在路上小聲商量起來,“大丫頭讓人抬著金五到穆王府大門前,這是明著打穆王府的臉,穆王府能不惱?穆王可是陛下的親弟弟,人家橫著呢,能讓一個丫頭給制住了不成?!?/br>
    “是這個道理??纱笱绢^回了安遠(yuǎn)侯府,丹陽郡主又護(hù)著她,穆王本人不在京城,就憑永城王和項城王這兩個人,也不敢和丹陽郡主這姑母過不去啊?!?/br>
    “你懂什么?大丫頭能讓順天府的推官抬著金五去向穆王府叫板,穆王府現(xiàn)在整治不了大丫頭,也整治不了那個推官?讓那個推官倒個大霉,穆王府一樣可以立威?!?/br>
    “那咱們快給穆王府出這個主意啊。這個主意若是被采納了,咱們也算立了功,說不定穆王府能出面幫著把甲兒保出來!”

    “也是啊?!苯♀袢恍膭印?/br>
    這夫妻倆商量好了,回房后江峻健匆匆寫了封信,本來想當(dāng)時便命人送往穆王府的,但一則天太晚了,二則穆王府沒有認(rèn)識的人,沒人引薦,只好暫時放好,等明天再作打算。

    江峻健、嚴(yán)氏覺得天太晚了,沒法出府門,江峻朗、江蕙叔侄卻不作此想。哄睡阿若之后,把meimei拜托給蘇老夫人,江蕙換了一身黑衣,和江峻朗一起從西側(cè)角門出來了。

    “蕙蕙,這種事讓叔叔來做就好了?!苯实?。

    “叔叔,他們不見到我本人,恐怕是不行?!苯バ?。

    江峻朗無奈,只好陪著江蕙到了一個僻靜的巷子。江蕙在一個門臉普普通通的人家前停下腳步,伸手敲門,從門縫里遞了一塊鐵牌子進(jìn)去。沒多久,門輕輕開了,江蕙和江峻朗閃身進(jìn)門。

    過了一刻鐘,江蕙和江峻朗便從里邊出來了,一個身形清瘦的青衣人把他們送到門口,“放心吧,你們既然是刑爺?shù)呐笥?,這個忙敝會非幫不可。我這便親自去紅袖添香?!?/br>
    紅袖添香是位于集慶坊的一個知名風(fēng)月場所,文人雅士、王公貴族、巨富商賈,客人絡(luò)繹不絕。這里是真正的銷金窟,在這個地方,不知發(fā)生過多少風(fēng)流韻事。

    穆王府的侍衛(wèi)長程偉這天在府里受了氣,心里郁悶,他的姘頭、紅袖添香當(dāng)紅的姑娘百兩金陪他喝了不少酒,大醉酩酊,解衣就寢。百兩金艷麗的紗裙、程偉的侍衛(wèi)服散落于地,東一處西一處,凌亂中又透著幾分旎旎風(fēng)情。帳外有人悄悄進(jìn)來,把程偉的侍衛(wèi)服飾一一拿了去,銷金帳中醉語呢喃,意亂情迷,哪里注意得到?

    這天晚上,有一名身著穆王府侍衛(wèi)服飾、自稱程偉的醉漢到了順天府吳推官門前,破口大罵,污言穢語,半條街的人都被驚動了。

    有人膽小,去叫了巡夜的兵丁。等巡夜的兵丁趕過來,那個自稱程偉的人已經(jīng)踹了吳推官家的門,持著腰刀罵罵咧咧進(jìn)家了。

    可憐吳推官只是個沒錢的京官,住的地方又破又小,還是賃的,大門一點(diǎn)兒也不經(jīng)踹。

    兵丁大驚,被左鄰右舍催逼著,啰啰嗦嗦進(jìn)了吳家,“什,什么人?不,不得無故驚擾良民……”

    屋里響起一聲慘叫。

    兵丁差點(diǎn)兒嚇尿了。

    一個人影從上房跑出來,口中罵罵咧咧,“小子,目中無人,敢和我穆王府過不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兵丁膽小惜命,見那人手中有刀,刀上有血,哪敢上前去攔?眼睜睜看著那人跑出院子,才壯著膽子大叫大喊,“抓賊啊,抓賊啊?!?/br>
    屋里,吳推官倒在血泊中。

    兵丁和鄰居戰(zhàn)戰(zhàn)兢兢推門進(jìn)來,看到血泊中的吳推官,都嚇了個半死。

    吳推官面如金紙,苦笑道:“驚擾諸位街坊鄰居,實是吳某的罪過,對不住,對不住?!?/br>
    “吳推官,這是怎么回事?”鄰居們七嘴八舌的詢問。

    兩行熱淚從吳推官腮邊落下,他伸手抹淚,嘆道:“諸位高鄰請不要再問,吳某實在不忍心連累大家。唉,權(quán)貴不能得罪啊?!?/br>
    ☆、018

    “權(quán)貴不能得罪?吳推官,你得罪哪位權(quán)貴了?”鄰居中一位行商的盧先生問道。

    他今天出城進(jìn)貨,天黑透了才回到家,對今天發(fā)生的事還一無所知。

    另一個鄰居伸胳膊搗搗他,示意他不要再問了。盧先生便知道自己方才問的話不對,趕忙說道:“瞧我,盡問這些不相干的做甚?快快請大夫治傷才要緊。”

    “對對對,治傷要緊?!北娙烁鰤舨判阉频?,都是連連點(diǎn)頭。

    吳推官少氣無力,“唉,諸位高鄰,我傷得其實不重,自己拿金創(chuàng)藥抹上也就是了……”

    “自己抹哪行,流了這么多血!”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反對,“必須得叫大夫啊?!弊h論起哪家的大夫可靠,哪家的大夫善治外傷。

    吳推官又被眾人勸得好了點(diǎn)兒,聽了這話卻又哭了,“諸位高鄰,莫難為我了。一則我是個窮官,京城的大夫請不起,二則……唉,人家本就是來教訓(xùn)我的,我若這便去請大夫治傷,豈不是顯得毫無悔改之心,更讓貴人著惱么?”

    吳推官是個斯文人,又受了重傷,面如金紙,容顏憔悴,這些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格外凄慘,簡直是耳不忍聞。

    “哪個權(quán)貴厲害成這樣,上門把人砍了,還不許人治傷?”一個黑臉漢子勃然大怒。

    他姓魯,京城本地人,自幼習(xí)武,身體強(qiáng)壯,現(xiàn)在一名武館做武師。他是個直性子,聽吳推官說得這么可憐,登時被激起了俠義之心。

    “唉,不提了,不提了?!眳峭乒匍]目搖手,不敢再說。

    幾位經(jīng)商的鄰居一起商量了下,道:“咱們和吳推官也做了好幾年的鄰居了,吳推官的為人,咱們都是知道的。他孤身一人在京城,俗話說的好,遠(yuǎn)親不如近鄰,咱們這些鄰居若不照看他,不是個道理。眼下這個事,別的先別說了,治傷救人要緊。吳推官手頭緊,咱們把醫(yī)藥之費(fèi)攤出來便是?!?/br>
    盧先生率先取出一錠碎銀,“對,咱們行商之人,不定哪天便要破注財。治傷救人是善事,吳推官又是斯文人,幫他是應(yīng)該的?!?/br>
    幾個家里寬裕的商人便把醫(yī)金湊齊了,央那巡夜的兵丁,“現(xiàn)在已經(jīng)宵禁了,還請您老人家?guī)蛶兔?,帶著錢請大夫去?!?/br>
    兵丁雖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但拿著錢請大夫的事他還是能做的,忙接過來,“成成成,你們等著,我立即去請,立即去請。”

    兵丁去請大夫,鄰居們有的安慰開解吳推官,有的竊竊私語小聲議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有好事之人給解釋了,“有個人到安遠(yuǎn)侯府勾引內(nèi)賊意圖盜竊,被安遠(yuǎn)侯府抓了個正著,人送到了順天府。那人自稱是穆王府的,順天府尹不敢惹事,把這棘手的事交給了吳推官。吳推官老實,公事公辦,帶那人到穆王府當(dāng)面求證,穆王府惱了,下此毒手?!?/br>
    這好事之人的解釋大概有一半是他聽來的,有一半?yún)s是他猜測的。譬如說順天府尹不敢惹事,把這燙手山芋交到吳推官手里,這就完全是他憑空想象的。不過他說的十分肯定,聽的人很是信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多謝兄臺解惑?!卑阉脑捦耆?dāng)真了。

    “我不過是公事公辦罷了,哪想得到……”吳推官似是有些糊涂了,喃喃自語。

    眾人一邊安慰著他,一邊伸頭張望,盼著大夫快點(diǎn)到來。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北獯跤醯呐苓M(jìn)來,身上背著個藥箱,“大夫來了!”

    眾人忙讓出一條路,“大夫快請,吳推官流了很多血,您快給看看?!?/br>
    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面龐消瘦,面色微黃,進(jìn)來給吳推官看了看,又是皺眉,又是搖頭,眾人看在眼里,俱是大驚,“難道吳推官傷得很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