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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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音緩緩低了頭。 每一次皇權的更迭背后,都是累累白骨和艷紅鮮血鋪出來的路,沒有哪一個開國君王的手上是干凈的。對于先主這個皇祖父,公儀音本來對他知之不多,只是如今聽秦默說來,想來亦是個雷霆手腕的君主。 她有些慶幸父皇沒有生在亂世,否則,以父皇的性子,必然做不到先主那般冷清決心心狠手辣。而在那樣的情況下,皇族若不強,便會被士族趕下臺去。 她雖然惋惜高氏那三百多號人無辜的生命,但也知道,這些不堪的事實,在歷史長流中遍地皆是。 歷史總是這么殘忍。 而一個新時代的開始,總需要一些人的犧牲。 “那……”她唏噓了半晌方才抬頭,看向秦默道,“父皇是什么意見?” “噬心散重新出現(xiàn),主上自然萬分震驚,也知道此事萬萬不可聲張,否則當年舊事必然會被翻出。在如今北魏使團還在建鄴的情況下,這樣的情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所以叮囑我務必盡快偵破此案,并且關于噬心散的調查要在暗中進行?!?/br> “難道……薛府之中也有萼族之人?莫不是徽娘?”公儀音猜測道。 “我覺得不是?!鼻啬瑩u搖頭,“徽娘恨透了常夫人,若是手中有噬心散之毒,一定不會用砒石這等尋常毒物。我總覺得,常夫人中毒之事,與薛公中毒之事其實并無多大關聯(lián)。不管怎樣,先會會這個偷溜出府的女婢再說?!?/br> 說了這么些話,延尉寺也到了。 兩人下了車,在衙役的引導下徑自往關押著那女婢的房間走去。 遠遠便看到荊彥在房前焦急地兜著圈子,聽得腳步聲抬頭一看,不由面上一喜,“九郎,無憂,你們來了!” 秦默應一聲,道,“怎么樣?” “我問了許久,她卻一字不說?!鼻G彥搖搖頭,懊惱道。 “發(fā)現(xiàn)她時是什么情況?” “快凌晨時,守衛(wèi)后門的衙役來報,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鬼鬼祟祟想要出府的女婢,問她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帶回了延尉寺,當時那個女婢手中還抱著一個包裹。我懷疑她外套的徽娘有些關系,所以才急著請九郎過來?!闭f著,將手中包裹遞了過來。 公儀音伸手接過,展開一看,不由面露訝異之色。 包裹中只有一件煙霞色裙衫,模樣款式極其熟悉,正是他們昨日在徽娘房中搜到的,推測是先夫人遺物的那一件。 昨日乍一聽得薛公去世的消息,匆忙之下離去,將這件裙衫落在了徽娘的榻上。后來又發(fā)生了太多事,一時之間也沒想起。 公儀音和秦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了然。 看來,昨日徽娘匆忙之下收拾了些衣物首飾逃出府,卻將先夫人的這件衣物給不小心落下了,這是先夫人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她自然不想留在薛府。想來權衡之下,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不知如何聯(lián)系到了房中那名被抓到的女婢,想讓她將先夫人這件衣裳帶出府去給她。只是那女婢太過緊張,反而暴露了行蹤。 “這女婢是什么身份?”秦默看向荊彥問道。 “她叫阿環(huán),是薛府中復雜灑掃的女婢,因負責的院落與徽娘的小院很近,一來二去便熟識了。她還有個母親,在薛府中做廚娘?!?/br> “走吧,進去看看?!?/br> 荊彥將門推開,公儀音便看到在兩名衙役看解下惴惴不安立在房中央的那名女婢。她身形瘦弱,面容緊張,正在不安地攥著自己的衣角。 聽得開門聲和腳步聲,她驚慌未定地抬頭看來,一臉瑟縮的神色。 秦默走到她面前停下,淡淡道,“你是阿環(huán)?” 阿環(huán)抬頭看他一眼,似乎被秦默周身的清冷之意給驚嚇道,慌慌張張低了頭,聲若蚊吟地應了一聲,“是……” “因何要出府?” “出……出府采買?!卑h(huán)結結巴巴道。 秦默嗤笑一聲,“你在薛府中負責的是灑掃之活,何時這出府采買的活落到你身上了?” 見秦默輕而易舉便戳穿了她的謊言,阿環(huán)臉色愈發(fā)慘白起來,低垂著頭不再出聲,似乎打定主意不多說一句話一般。 “這衣服,是誰的?” “是……是夫人的……”秦默的語氣中含了一絲清冷如霜的寒意,聽得阿環(huán)莫名一抖,下意識又開了口。 “夫人?”秦默語氣愈發(fā)冷冽,“怕是不是夫人的,而是……先夫人的吧?”他的語氣驟然家中,冷箭般的目光迫人地落在阿環(huán)面上。 阿環(huán)早已汗流浹背雙腿發(fā)軟,只是還咬著牙不肯說實話。 秦默也不急,在她身側微微踱了幾步,忽而開口道,“阿環(huán),你的母親還在薛府吧?徽娘是下毒毒害常夫人的重要嫌犯,你有沒有想過,你幫了她,你的母親日后如何在薛府中立足?” 不知道是聽到她母親的名字,還是聽到徽娘是嫌犯,阿環(huán)緊咬的唇瓣終于蠕動了幾下,片刻,她緩緩抬了頭,面上緊繃的神情已然松動,“我……我說……” 她不敢看面前的幾人,很快低了頭,結結巴巴道,“昨日……昨日夫人生辰宴,我沒有被分配到前院伺候,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只是隱約感覺出了大事。后來,所有人都被管家遣回到了院中,我只得狐疑地回了房間,再后來我才聽說夫人和郎主竟然在前院雙雙昏厥?!?/br> 說到這里,她咽了咽口水,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情緒,接著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在房中呆呆坐著,跟我同住一屋的阿佩因為身體不適已睡下,我卻突然聽到外頭有動靜,我出去一看,卻將徽娘的身影出現(xiàn)在墻頭。我當時并不知她是下毒毒害夫人的嫌犯,心下好奇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墻頭,剛要發(fā)問,卻見她朝我‘噓’了一聲,扔下一個紙團來,很快又消失不見。 阿環(huán)說著說著,情緒似乎平復了些,說話也流暢起來。 “我撿起紙團一瞧,只見上面寫著讓我去她房中拿一套煙霞色的衣衫給她送出去,并未說原因。我雖然有些不解,但徽娘平日里對我多加照拂,想著見到她之后再問個清楚,便去她房中的床榻上找到了她說的衣衫?!卑h(huán)顯然心性單純,平日里又同徽娘關系好,所以才不問緣由地就打算幫她。 “只是,我沒想到府中會戒備這么森嚴,本想從后院偷偷溜出去再溜回來,卻被抓住了?!?/br> “那你被抓住時,為何不坦白?”公儀音蹙了眉頭,奇問。 阿環(huán)結結巴巴道,“我……我怕說出來連累徽娘,本想著什么都不說,我也沒做錯什么,你們應該很快就能把我放回去,沒想她徽娘她……”說著說著,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后怕來,“我……我沒想到徽娘她竟然……” “紙條上讓你去哪里見她?”秦默淡淡開口問道。 “就在離薛府不遠的一條小巷中?!?/br> “給我們帶路。” 阿環(huán)明白這其中厲害,自然忙不迭應下。荊彥帶著阿環(huán)上了另一輛車,在前頭引路。 很快,便到了阿環(huán)和徽娘約定的地點。 只是,小巷內空無一人,秦默示意衙役分散,在暗中等了一會也不見出現(xiàn)。 荊彥正要質問阿環(huán),卻聽得公儀音看向她問道,“那紙條上,有沒有同你約定見面的時間?” 阿環(huán)微微一顫,點頭道,“約了……徽娘讓我卯時左右人少的時候過來?!?/br> “卯時?”荊彥吃驚地看一眼天上的日頭,道,“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巳時了!” “看來徽娘久等不到阿環(huán),知道怕是出了什么紕漏,所以先行離去了?!惫珒x音沉吟著推測?;漳镉植簧?,怎么會在這里等著他們來抓呢? “那怎么辦?”荊彥懊惱道,“那線索豈不是又斷了?” “也不盡然。”卻聽得秦默語聲清泠出了聲,招手喚來一名衙役耳語幾句,那衙役應了,朝薛府小跑而去。 見荊彥不解地看向他,秦默微微一笑,“稍安勿躁。” 那衙役很快去而復返,朝秦默施了個禮,道,“寺卿,已經(jīng)問清楚了。” “前頭帶路。”說著,又示意另一名衙役將阿環(huán)先帶會薛府看押著,自己同公儀音、荊彥一道又上了車。 荊彥看著外頭緩緩閃過的街景,不解道,“九郎,我們這是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br> 牛車很快駛離城門,朝城郊而去。 荊彥眼中狐疑之色更甚。 終于,車隊停了下來,衙役上前來請幾人下車。 公儀音下車放眼一瞧,原來他們竟到了城郊的塋山山腳下。塋山這座山很奇怪,無人認領的尸體會被拉到這里草草埋葬,但是向陽的一面卻是風水極好的墓地,許多世家或有錢的人家死后也被埋在了這里。陰面是草草埋葬的無名尸體,陽面則是修得宏大富麗的墓園,兩種奇異的氛圍在塋山上卻融合得極為巧妙。 “我們來這里做什么?”荊彥看向秦默。 公儀音卻是隱隱有了猜想,“難道你認為,徽娘此時,很快可能再先夫人墳前?”她看向秦默發(fā)問。 秦默勾唇淺淺一笑,“是與不是,上去一看便知?!闭f著,示意方才那名衙役繼續(xù)帶路,跟在他后頭往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帶路的衙役停了下來,指了指右側道,“寺卿,根據(jù)府中之人的描述,薛府先夫人的墓地就在那一塊了?!?/br> 公儀音瞇了眼眸往遠處一瞧,果然看到在墓園的蒼翠松柏間,有個身影正跪在一塊墓碑的前頭背對著他們,看那身形,似乎正是她見過一面的徽娘。 秦默招手示意后頭的衙役從另一側包抄,自己則帶著公儀音和荊彥朝徽娘走去。 徽娘聽得動靜轉過身來,眼中一抹愕然閃過,很快,那似愕然便消失不見,轉變?yōu)榻饷摪愕目彰鞒纬?,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br> “徽娘?!鼻啬粗_口,“常夫人茶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徽娘站起身,看一眼他,重重應了,“是?!?/br> 公儀音微微吃了一驚,他們任何證據(jù)都沒有擺出,徽娘便這么直接承認了?要知道,在她房中并未搜到砒石之毒,席上找到的常夫人的那個杯子也沒有檢測到毒素,若她負隅頑抗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她如今卻這般爽快地承認了? “那跟我們去延尉寺走一趟吧?!鼻啬淅涞?,轉身便走。 “等等?!被漳锍雎晢咀∷?,“你是大理寺卿秦氏九郎?” 秦默轉身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徽娘定定地打量了他幾眼,又是自嘲地一笑,“果然名不虛傳,秦九郎是如何知道我會在這里的?” “你在同阿環(huán)約定的地方久等不到她,在離開建鄴之前,一定最后再來看看你掛念的先夫人,這樣的心思,并不難猜?!?/br> “呵,看來……我因何要下毒殺常楹,你也已經(jīng)猜到了?” 秦默淡漠不語。 公儀音看她一眼道,“常夫人與你無冤無仇,再者,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迷不悟?” 徽娘轉了目光看向她,忽而眼中一抹了然,“你是上次坐在常楹身邊的那個女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公儀音幾眼,道,“這么說來,那杯茶,你沒喝?” 公儀音先是一愣,繼而心中一“咯噔”,是了,徽娘事先不知道自己同常夫人同坐一席,若是她只替常夫人斟茶卻略過了自己,他人一定會起疑,所以她只得硬著頭皮先給自己倒。因為這意料之外的變故,才讓她心慌之下漏了破綻出來。 自己當時注意力都被戲臺上的戲曲吸引,后來薛公又突然昏厥,自己自然沒有機會碰那杯茶,沒想到,卻因此逃過一劫,現(xiàn)在先來,不由一陣后怕。 看到公儀音臉上微微色變的神情,徽娘無所謂地一笑,“你和常楹可真是命大。我本無意害你,誰讓你恰好坐在常楹身側,想來也是同她交好之人。沒想到,到頭來,你和常楹都相安無事??磥砝咸煅劭烧娌婚L眼啊?!?/br> “你以為,先夫人在天上看著你此等舉措,難道會贊同嗎?” “閉嘴!”徽娘惡狠狠望來,“夫人的心思如何,容不得你來揣度?!?/br> 見她似陷入魔怔,公儀音也不同她爭辯,只道,“常夫人是在先夫人死后才入府的,并非從先夫手中搶了薛公,你有什么好嫉恨于她的?” “這個女人的生辰是夫人的忌日!”徽娘朝著她吼道,“往年先夫人的忌日,郎主總會來這里陪夫人說說話,這樣,夫人在天上也沒有那么寂寞??墒亲詮某i耗莻€女人進府之后,郎主為了顧及她的感受,就再沒有來過這里了!若不是她,郎主怎么會忘了先夫人?!” 見她雙目通紅含煞,整個人似要奔潰了一般,公儀音將還想說的話吞回了肚子中,看秦默一眼。 秦默冷冷開口,“徽娘,你對意圖下毒謀害常夫人的事供認不諱,是也不是?” “是,那毒就是我下的!” “砒石之毒從何而來?” “從別人手里偷偷買的?!?/br> “為何要毒殺常夫人?”秦默的問話聲,一聲比一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