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老公每天都覺得我在出軌、第二春、侯府嬌女、我可能不會愛你、初九、【金東情事】-《孤山》、穿越香蜜被推到(H)、緋色迷途、記憶深處有佳人、原來你不是
這么多年……只有她,只有她關(guān)心他飛得累不累。 這一刻,秦默的心里,不覺涌上一股異樣的潮水般的情緒。不同于前幾日那抽枝發(fā)芽般的感覺,這一次,那樣的異潮恍若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周遭似乎一下靜了下來,兩人的耳中,似乎都只聽得到對方急促而綿長的呼吸聲。 驀地,一陣聒噪的蟬鳴聲響起。 公儀音一驚,倏然回了神,低垂了頭暗暗咬了咬唇,方才她好像又看著秦默出神了? 秦默別開目光,停止了發(fā)愣。 “走吧,這里有荊彥善后,我們先回延尉寺?!彼_了口,眼眸中又恢復(fù)流水般從容的神色,仿佛方才那樣劇烈的波動只是錯覺。 不同于來時的興師動眾,回府的車上,只有秦默和公儀音兩人。 車外熟悉的風(fēng)景從車窗外一一閃過,公儀音看著街上那一張張或生機勃勃或喜氣洋溢的臉龐,想起這樁案子中冤死的瑤瑟和輕絮,不由一陣悵然。 她們明明還那么年輕,明明還有那么多美好的年華,可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在這個再平常不過的夏日,驀然被切斷了軌跡。就像一顆流星,從高空倏然隕落。 “九郎,你說……廖青風(fēng)對瑤瑟和輕絮,是不是從來就沒有真正喜歡過?”她收回目光,呆呆地看向秦默。 秦默看著公儀音,絕美容顏被竹簾外漏進的絲絲陽光染上朦朧的色彩,“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他輕輕開口道。 “只是替瑤瑟和輕絮有些感到不值?!惫珒x音悻悻地低了頭,手指無意識翻動著秦默放在矮幾上的書卷。一時間,車廂內(nèi)只剩下沙沙的翻頁聲。 “我猜……”半晌,她停下手指的動作,惆悵道,“輕絮一定是喜歡過廖青風(fēng)的吧。雖然是被迫,可在廖青風(fēng)答應(yīng)替她贖身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一定是歡喜的,所以她趁著廖青風(fēng)不備,偷偷將寄托著自己所有少女心思的同心結(jié)掛在了那枚玉佩上。她一定也曾幻想過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生活?!?/br> 公儀音沒有抬頭,依舊緩緩說著,“還有瑤瑟……或許瑤瑟和輕絮曾經(jīng)也曾彼此要好過,否則瑤瑟如何能在臺上一眼認(rèn)出輕絮打絡(luò)子的手法。只是生于歡場,她們沒有別的選擇,她們不得不去爭,不得不漸行漸遠。九郎,你說,人生在世,是不是永遠有這樣數(shù)不清的無奈?” 她的聲音,輕柔舒緩,卻帶了一絲nongnong的倦怠。眉眼間有一種迷茫的神色,讓人看著心中一疼。這樣的神情,本不該出現(xiàn)在公儀音這樣天生貴胄眾星捧月的女子身上。 秦默定定凝視著她低垂的臉龐。她的容顏如玉般精致,散發(fā)著暖暖的光芒,似乎永遠這么光彩奪目。可秦默突然覺得,他似乎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她的身上,是不是經(jīng)歷過什么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 “無憂……”秦默突然伸出修長的大手,撫上她擱在矮幾上的柔荑,微微用力一握。 剎那間,一股暖流傳遍公儀音全身,卻又似觸電一般,讓公儀音的心跳陡然一滯。 公儀音愕然抬眼?!熬拧爬伞?/br> “無憂,作為辦案人員,我們今后會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案子。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兇案。不管是被害者也好,兇手也好,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他們都會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你都如同現(xiàn)在這般,突然感到迷茫感到惆悵,突然覺得人生變得了無意義,那么我想,無憂,你并不適合來延尉寺。” 他的話語清冷,也許不留情面,卻是一陣見血。 “無憂,要做一名合格的辦案人員,你首先要學(xué)會兩個字,抽離?!?/br> “抽離?”公儀音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目光緩緩落在覆在自己手上的秦默手背上。 “是的,抽離。破案過程中,你或許需要站在被害者的角度,站在兇手的角度去思考。但一旦案子結(jié)束,你要有迅速抽離的能力。你需要迅速回歸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來。我并不是叫你失了現(xiàn)在的本真之心,恰恰相反,我想讓你永遠牢記自己的初心,不輕易動搖?!?/br> 公儀音靜靜聽著,腦中似有醍醐灌頂?shù)耐ㄍ钢小?/br> 秦默說得對,別人的生活是別人自己選擇的,她又何必在這里鉆牛角尖悲春傷秋呢? 不過,他方才提到什么,“初心?”唔,自己入延尉寺的初心,不就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么?公儀音興致勃勃地抬頭打量秦默一眼,方才眼中迷惘的神色已迅速退去,只剩下清空明澈的瀲滟之色。 秦默霍然撞上公儀音流光溢彩的墨瞳,不由一怔。他怎么從她眼中,讀到了一絲不懷好意的氣息?方才還傷感得像被瑟瑟秋意包裹的無憂,這么快便恢復(fù)了往日的靈動? 秦默苦笑一聲,突然覺得自己方才那一大通話都白說了。 自己果然沒有真正看清過面前的女子,她像是一塊閃著七色光芒的寶石,神秘而魅惑,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讓人忍不住去了解她每一面的美好。 突然想起自己的手還擱在公儀音身上,秦默倏地將手縮回,直了直身子故作鎮(zhèn)定道,“好了,瑤瑟和輕絮的案子總算是告一段落。雖然結(jié)局有些不盡如人意,但不管怎樣我們都已盡力?!彼匆谎酃珒x音,帶上淺淺笑意,“看來當(dāng)初一時心軟留下你的決定倒沒有做錯?!?/br> 公儀音微紅了臉,卻一揚眼尾,托腮看著秦默一眨不眨道,“九郎,什么叫一時心軟?你難道不是被我露的那一手絕技給震住了嗎?” 秦默淡淡睨她一眼,忍住笑意道,“我留下你,自然是看在帝姬的面子上了。” 公儀音撇了撇嘴,顯然不信。 這個男人還真是傲嬌,明明是要夸贊自己,卻非得說一番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來。 見公儀音撇撇嘴不理他,秦默抿了抿唇又道,“無憂,為了破這案子你也辛苦了,你先好好休息三天再來延尉寺吧?!?/br> 放她三天假?那豈不是意味著三天見不到秦默了? 公儀音剛想拒絕,只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累了這么久,休息幾天調(diào)整一番也是好的。畢竟養(yǎng)足精神才能更好地追到秦默啊,于是,話臨到嘴邊改了口,歡快地應(yīng)了下來。 “既然這樣,我就不回延尉寺了,直接送我去回帝姬府如何?” 秦默點點頭,出聲對馭車的衙役吩咐了一句,牛車便掉了個頭,朝帝姬府駛?cè)ァ?/br> 很快,帝姬府便到了。 衙役替她挑起車簾,公儀音看一眼秦默,笑盈盈道,“那九郎我便先回府了,三日后見。” “嗯,好好休息?!鼻啬瓚?yīng)了,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公儀音朝他眨了眨眼,在心里說了一句,不要太想我哦。爾后,輕盈地下了車,大步踏進了帝姬府中。 瞧見公儀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秦默這才放下車簾,淡淡出聲吩咐道,“走吧,回延尉寺?!?/br> * 清晨的風(fēng)從半開的窗戶間吹了進來,吹動房中床榻四角上懸著的鏤空銀球,有淡淡香味在空氣中縈繞。窗外綠蔭正濃,蔓蔓青蘿,夏意盎然。一陣微風(fēng)掠過,吹動枝頭的嫩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公儀音難得的睡到了自然醒。 等到她睜開眼時,外頭已天光大亮,陽光暖暖地灑進來。她扭頭朝窗外看去,只見庭樹深碧,亭亭如蓋,只覺神清氣爽。 她無比饜足地坐了起來,臉上還有因酣睡而顯出的片片酡紅。 “阿靈,阿素?!彼舸舻刈艘粫?,直到腦中完全清明,才出聲喚了阿靈和阿素進來服侍她梳洗。 “殿下昨夜睡得可好?”阿靈看著她笑意盈盈地問道,一邊將漱口的竹鹽和茶杯遞了過來。 公儀音接過來,細細漱完口,點點頭道,“睡得可香了,真是久違的愜意和舒適啊?!闭f著,將茶杯遞回去,接過帕子又認(rèn)真地擦著臉。 “殿下,您每日這么辛苦,干嘛還要去延尉寺找累呢?這才一個多月,您看看您,清減了不少,奴婢瞧著都心疼了?!卑㈧`嘟了嘟嘴勸道。 “是啊?!卑⑺亟涌诟胶停澳惹罢f對查案感興趣,現(xiàn)在在延尉寺待了一個多月,也算是親自體驗了一番,難道還要繼續(xù)待下去嗎?” 公儀音看著兩人擔(dān)憂的神色,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殿下?!卑㈧`拿起牛角梳,輕輕地替她梳著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fā),似有些欲言又止。 公儀音從銅鏡中看到阿靈的神色,輕笑道,“好啦,你有什么事便直說吧,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殿下之事,婢子本不該多言,只是……婢子實在有些擔(dān)憂?!彼D了頓,吸一口氣,似下定了決心似的,一口氣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殿下,您是不是喜歡秦九郎?!” 公儀音正在妝奩中挑揀耳墜的手一頓,抬了眉眼往銅鏡中看去。 阿靈一臉緊張地看著她,手中的牛角梳被她攥得緊緊的。 她轉(zhuǎn)了身,沉思的目光落在阿靈身上。 阿素一見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忙拉著阿靈“噗通”一聲跪下,口中道,“阿靈不該妄言主子之事,請殿下恕罪?!?/br> “好了,起來吧。”公儀音定定看她們一眼,嘆口氣道。 阿靈和阿素這才站了起來,低垂著頭站在一邊,不敢再多說。 公儀音看著她們這副大氣不敢出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沒生氣,別一副我要吃人的神情?!?/br> 見公儀音笑出了聲,阿靈和阿素才松了口氣。 這也是這幾個月,殿下的性子愈發(fā)通情達理了才不做追究。若換作從前,殿下定會嚴(yán)辭訓(xùn)誡一番,再怎么說,阿靈方才那話的確是逾矩了。 阿素偷偷撩眼看一眼公儀音,心中沉思,面容分明還是熟悉的面容,可自己總覺得殿下的氣韻愈發(fā)高貴清華了,那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氣質(zhì),讓她整個人有了一種不同于以往的大家風(fēng)度。 看來,殿下的確是長大了。 雖然長公儀音不過一兩歲,阿素心里,還是生出一股子“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來。 公儀音從妝奩中挑了一對羊脂玉柳葉耳墜帶上,定定地望著雕花銅鏡中的自己出了一會神,心中微嘆,自己喜歡秦默的事情,估計再過些時日便瞞不住了。 阿靈和阿素對自己素來衷心,告訴她們也無妨。 想到這,公儀音轉(zhuǎn)了身看向兩人,嘆口氣道,“你們看出來了?難道我表現(xiàn)得有這般明顯?” 正在惴惴不安的阿靈聞言一愣,詫異地抬頭看向公儀音,結(jié)結(jié)巴巴道,“殿……殿下……您說什么……您當(dāng)真……?” 公儀音挑了挑眉,起身望著她似笑非笑道,“你都已經(jīng)看出來了,怎的還這般驚訝?” “婢子……婢子……”阿靈猶自震驚,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阿素微微蹙了眉頭,猶疑片刻后沖著公儀音福了福身,聲音中含了一絲隱憂,“殿下,請恕婢子多嘴。您應(yīng)該知道,秦九郎身為秦氏嫡子,秦氏是不大可能讓秦九郎成為駙馬郎的?!?/br> “我知道?!惫珒x音點點頭,神情從容而淡定。雖然秦氏嫡支做駙馬,乍一聽上的確有些不可能。但……前世她既然能成功嫁給秦默,重生一世,占盡天時地利,她自然不會失敗。 “傳早膳吧,我餓了?!?/br> 阿素擔(dān)憂地盯著公儀音,見公儀音低頭沉默,只當(dāng)她將自己的話給聽了進去。沒想到下一刻卻聽到她開口傳早膳的話,不由一愣。 見阿素和阿靈一臉發(fā)懵地看著她,公儀音“嘻嘻”一笑,拍了拍阿素的肩膀道,“別擔(dān)心,我自有分寸?!?/br> 她的眼中閃動著自信滿滿的光芒,讓阿靈和阿素擔(dān)憂的心也隨之鎮(zhèn)定下來。殿下既然打定主意,那就必然有自己的法子,她們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想到這,阿素釋然地一笑,笑意盈盈接口道,“好,婢子這就傳膳?!?/br> 一頓早膳,亦是用得無比滿足而愜意。吃飽了,她示意阿靈叫人將早膳撤下去,轉(zhuǎn)頭看一眼窗外明媚的天氣,伸伸懶腰出門走到了院中。 聆音園的院子占地頗廣,院中立著幾塊嶙峋的太白山石,砌成疊翠的假山模樣,假山下一汪清泉,水色如玉,澄澈漸低,乃從別處引來的活水。水中幾尾游魚,歡快地擺尾四下游動著。 院中一側(cè)種著大株花木,絲垂翠縷,芳香馥郁。另一側(cè)是滿架的凌霄花,因著季節(jié)未到,只有滿架蔥郁的綠葉。凌霄花架下扎一架秋千,垂下的繩索上亦有蔥綠的藤蔓纏繞,枝葉柔軟,滿眼的綠意盎然。 公儀音信步走到花架下,在秋千上坐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 阿素站在她身后輕輕推著,看著公儀音溫潤的眉眼,低垂著頭安靜地站著不說話。 今日天氣極好,日光像細細的金線從藤蔓縫隙中投射下來。透過密密匝匝的枝葉,能看見一星碧藍的天空,半朵流云也無,藍得像一塊巨大而純粹的寶石。 忙碌了這么些天,突然之間閑下來,還真有些不適應(yīng)。公儀音自嘲地笑笑,以前怎的沒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她瞇著眼睛想著,在沒去延尉寺之前,自己每天都做些什么呢?無非是練練才藝看看書,府里待得無聊了便出去走走。說起來,自己似乎很久沒逛過街了。 想到這,公儀音倒來了些興致,從秋千下跳下來,興致勃勃看著阿素道,“好久沒去街上逛逛了,走,叫上阿靈一道,出去透透氣?!?/br> 片刻的功夫,三人便準(zhǔn)備妥當(dāng)。 公儀音日日扮男裝,早已有些厭倦,此番便選了件低調(diào)素雅的海棠色襦裙穿了,一頭烏發(fā)挽了個簡單的墮馬髻,斜插一支赤金鏤空銀葉步搖。 街上游人如織,人聲鼎沸。身處這樣的熱鬧當(dāng)中,覺得心情都明媚起來。 阿靈素來是跳脫的性子,公儀音去延尉寺,她自然沒多少機會出府。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眼睛都發(fā)亮了,看著這個也喜歡,看著那個也歡喜,一路上都只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傳來,“女郎,您看這個,女郎,這個也好看……”好在她還沒有歡喜過頭,知道機靈地改了公儀音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