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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子妃花事記在線閱讀 - 第129節(jié)

第129節(jié)

    皇帝不發(fā)話,孩子就進不了皇室的宗譜。楚鄒默默等了二天,后來便對著檐脊上的角獸勾唇一哂,父子之間打這兒起便算是正式分道揚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短小的一章,下面再開始走劇情,本章也送小紅包哦,wuli小伙伴們久等了

    第208章 『壹佰』無情非欲

    一場宮變死傷數千人, 血氣充斥著莊嚴的奉天門場院多日不散, 讓楚昂的心情亦諸多陰郁。

    養(yǎng)心殿肅穆黃匾之下,楚昂著一襲玄色升龍袍端坐于龍椅,片金緣的長袖隨著筆墨走動微微輕移,那筆尖點在紙上顯得沉默而凝重。他的神色是空茫和失望的, 為著從幼年到少年的惶惶隱忍,之后一直想要攥住的人情冷暖卻最終無能攥住,這把龍椅終究是把人推向孤寡。

    老太監(jiān)張福耷著拂塵站在他身后,看在眼里便默默嘆氣,卻不敢出聲打擾。他心也是體恤這個從兩歲就伶仃出宮, 二十八歲又倉促繼位的皇帝爺的, 可這宮里誰對誰錯,他活了七十來歲也仍說不出個所以然。

    正月二十那天, 直殿監(jiān)四個太監(jiān)八只油靴踩著雪,在張貴妃的景仁宮門前掛起一幕厚重的黑帳。楚昂念著潛邸時的一場相伴,還有她在皇后去世這些年掌管后宮的辛勞, 終究沒有太決絕。但是從門前掛黑賬這天起, 一直到兩年后張貴妃頭疼病逝,期間楚昂都沒有再踏足過景仁宮。張貴妃雖未廢黜位分, 但景仁宮自此門庭寥落, 也形同于冷宮無異了。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一場宮變鬧得聲勢浩大,老二楚鄺被關進京都大牢,王府層層把守, 其余同黨該斬的斬,抄家的抄家,發(fā)配的發(fā)配,一些平素與他私交不錯的官員也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貶謫。可見楚氏皇族的敏感多疑是與生俱來的,隆豐皇帝是,換天欽皇帝依舊是。京城的局勢從上元夜起就沒有輕松過,官員們每天上朝勾著肩膀,說句話也都是交頭接耳淺聲嘀咕。

    這時候誰也不好當差啊,怎么勸?勸皇帝饒了他老二?泰慶王可是要篡位奪金鑾寶座的,勸饒,說不中聽點那就是你不把皇帝當回事。勸皇帝殺了他老二?那可是皇帝的親兒子,現在殺是殺了解恨,等哪天后悔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因此只有那么個別的官員敢委婉提出來,“到底多有軍功在身,皇上恢廓大度,寬以待人,有容乃大,或將其流放西南海島開荒是也?!?/br>
    楚昂聽了也不表態(tài),百官上朝如上枷,郁沉沉大氣不敢出。

    聽說宋玉妍在家跪求父親進宮幫忙說情,宋巖不肯,后來不曉得宋玉妍說了句什么,從來寵愛女兒的宋巖竟然打了她一嘴巴子。是在正月二十七那天,叫宋玉柔偷著帶進宮來找楚鄒的。

    那天天氣還算晴,接連幾天不下雪,紫禁城里顯得莊肅而靜謐。東宮人少,青灰石地磚被雪水洗滌得纖塵不染,說話也空靈靈帶著回音。陸梨正抱著楚忻在院子里曬太陽,然后就看到宋玉柔領著他jiejie進來了。

    宋玉妍一貫圓潤精巧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唇紅也不似平日那般明媚,微風打著她的劉海輕拂,眉眼間遮不住幾許惘然。

    猜她這些日定然是為楚鄺cao碎了心的,這京城一塊兒長大的幾個孩子,還有誰人不曉得她愛楚鄺愛到骨頭里。陸梨對宋玉妍并無隔閡,照規(guī)矩互相表了禮,便問她做什么來?

    那天的陸梨穿著櫻色斜襟褂兒百褶裙,上著淺淡的妝容,細節(jié)之處總是涂描得那般自然。陽光打著她微卷的睫毛,那笑靨美如春生,給人的感覺甚為舒適。

    說來兩人眉眼間還有那么丁丁點的相似,宋玉妍看著,原本以為至少該有點嫉妒或酸澀,可真正見到了,怎的卻發(fā)現內心卻坦闊起來。她想,陸梨能有這般自信面對自己,必是因為對楚鄒的愛有十足把握。她忽然通透,想她對楚鄒應該從始至終都只是仰望,是一種對天尊王氣的崇拜,但這不是情也非欲,并沒有如鄺哥哥那樣的悸動,為他舍了一次,從此便刻骨銘心,時常惦念,扎入骨髓。

    宋玉妍問陸梨:“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兒?”眼睛瞧著陸梨,并不別扭。

    陸梨大大方方指給她方向,說:“清早和小榛子去了圣濟殿里,這會兒怕是該出來了,宋小姐可自己去尋她?!?/br>
    宋玉妍便回了一笑,轉身帶著丫鬟去,宋玉柔自個兒留下來。

    楚忻摳著椅縫里的一顆葡萄干,摳得十分專注,不時呆懵地抬起頭看看。陸梨便趁勢把一小勺蛋羹喂進他嘴里。小臉蛋粉撲撲的,兩只眼睛黑溜溜,穿著一身青緞的小麒麟襖,一看就是他那個小蠢娘給做的。宋玉柔看著便走過去,兩手小心地把他抱起來,問陸梨:“是你生的?”

    陸梨點頭:“嗯。還小骨頭軟,你得托著他后背。”

    宋玉柔算一算出生的時間,一瞬鼻子有些酸,調整了下姿勢。

    “吧、吧~”小人兒在懷里輕輕踢騰著,手里抓著木搖鼓隆咚響。那手指頭幼嫩得像透明,指節(jié)凹進去一個個胖胖的小梨渦。宋玉柔掂起來親了親,像是發(fā)自肺腑般:“他不傻。”

    “是不傻,學他爹,悶不吭聲有主意著呢。”陸梨說著,臉頰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云。她現在的氣色嬌妍得如若一朵花,宋玉柔是最知道他們兩個的,楚鄒根本離不開陸梨,小時候就被陸梨鎖著魂牽著鼻子走了,那位太子爺就是嘴犟,心里從來對她擱不下。

    宋玉柔就說:“你喜歡他,就勇敢地喜歡吧,我也不會再替我jiejie阻撓你。”眼睛里有一種哥哥對做meimei的心疼,但藏得很隱秘。

    他的三角玉佩已經被母親楚妙藏了,或者是毀了,雖然他從此沒有辦法再對另一個短命的女人有任何回憶,可毀了也好,很多事兒知道了比不知道更輕簡。

    陸梨自是看不懂的,因他這句鼓勵心生出感激,問他:“那你和三公主打算怎么辦?”

    宋玉柔放眼望去三丈高的紅紅宮墻,略頓了一頓,應道:“我自個有主意,你不用擔心?!闭f著把小楚忻放回椅子里,繾綣地看了一眼,拂開袍擺出去了。

    第209章 『壹零壹』正煞入邪

    三天后討梅被送走, 聽說是因為與小太監(jiān)偷好, 被馬太監(jiān)在窗子外頭瞅見了,那太監(jiān)捧著她的臉親得到處是印子,門被推開了還停不下來。

    說來從皇上把她與小翠派去楚鄒身邊,楚鄒對她倆一貫十分寬松優(yōu)待, 衣裳首飾的打賞更從來沒斷過。這才剛封良媛沒多久就出這種事兒,確是有些過分了。楚鄒念在她與陸梨姐妹一場的關系上,便順水推舟配給了那太監(jiān)做對食,把兩個打發(fā)去浣衣局里當差事。

    是在正月二十九那天傍晚送走的,討梅被太監(jiān)腳離地扛著, 黑亮的長發(fā)倒垂下來, 俏麗的眼睛里泛著紅,邊掙扎邊哭喊著道:“陸梨, 陸梨,這就是我們當初設想的后宮,這就是你說的姐妹情, 可嘆我不懂, 我不服!你睜眼看看你身邊的男人,他就是個冷血無情的種, 現年你如花似玉他寵你愛你, 可他朝你紅顏漸老色衰愛弛,你逃不過是和我一樣的下場……唔!”

    主子爺正在里頭聽著呢,馬太監(jiān)連忙一揮手,叫人用巾子把嘴堵上。

    陸梨站在廊檐下, 懷里抱著酣睡的忻兒,只順著風勢把聲音飄向討梅:“諸事皆因而果,一報還一報。你是我一道進宮的姐妹,一起吃苦受罰,一起在西二長街上拉過勾,起過誓。茍富貴勿相忘,你想當淑女,我午睡的功夫教你上妝,你喜歡二爺,我硬著頭皮幫你給他傳紙條兒送吃的。可不知從何時起,你卻開始了明里暗中的算計,從天一門的尚食局考試,到后面在貴妃康妃跟前,擠兌我去太子身邊服侍,之后更幾次三番的來找茬。我不與你計較,反叫春綠提點你要小心,誰讓你是我在這宮里宮外第一次交心的女伴,我珍惜。可今兒恕我沒有再大的胸襟,能夠容忍一個傷害我兒的惡人,怕我這次再容了你,他日便是郭公與蛇。今后的路,恕我做姐妹的再不作陪,浪里風里各自把握吧。”

    她說著,一雙潭井般的眼睛便望向遠處的殿脊——“這后宮之中啊,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殺人的刀子都是不見血的,日后你就曉得了。那些女人能夠活下來,手上沒有哪個是干凈,都得敬著遠遠的。”陸爸爸慢緩的嗓音遙遙耳畔,老一輩說得對,能活下來的都做不成真善茬。

    她往回走,馬太監(jiān)便讓人把討梅扭擰著扛出去了。

    楚鄒端坐在正殿里,手上勾弄著一支毛筆。應該是才從外頭回來沒多久,頭上尚戴著烏紗冠,一襲靛藍緞刺繡云海團領袍,被他撐得肩展脊直。問陸梨:“你可怪爺太狠么?今后這宮里,誰人但敢冒犯你母子的,下場都要比這還不如?!?/br>
    言畢微斂鳳目,凝了陸梨一眼。

    他盡做著這惡的遭人詬病韜光養(yǎng)晦的舉措,可陸梨知他心底某個深處卻抑著一股窒悶。那窒悶是傷,為著正念的崩塌,而非要用邪煞去固鑿那座壘。

    陸梨若是嫁給王世子,那么走便走了。今兒既留下來,心卻倒安定了。從私心里,她想她是深深愛著楚鄒的,能與他在一起她怎樣都愿意。她便也不揭穿他,只把寶寶遞去他懷里:“爺想要做什么,盡管心無旁騖去做。沒得因為我和忻兒,倒叫你束了手腳?!?/br>
    楚鄒順勢接過來,捻了捻陸梨的手心,冷聲道:“我總要耗到他求我的那一天?!?/br>
    聽說討梅不幾天就自掛脖子了,沒死成,讓楚鄒給打發(fā)去了蕪花殿。她那樣爭強好勝愛攀比的性子,是寧死也決然不甘愿配太監(jiān)的,打發(fā)去冷宮倒反而叫她解脫一些。聽人說討梅被太監(jiān)扛走的那天,臉紅的有些不正常,便有猜度莫不是太子故意使人下了藥。但具體是與不是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太子爺再次成了這宮里諱莫如深的一道邪煞。

    也不曉得二十七那天宋玉妍與他說了什么,但應該是達成了什么協議。因為以楚鄒這般寡情的性子,是不可能無償給人提供恩惠的。更何況還是幫一個預謀要殺掉自己的兄弟兼政敵。只是陸梨問楚鄒,楚鄒不肯說。

    不幾天被封的泰慶王府里就傳出消息,說二皇子侍妾春綠上吊殉情沒死成,被府上大夫一把脈,竟是已懷有一個月的身子了。按說這當口王府被封得像個鐵桶,一個侍妾尋死的消息是沒意義傳進宮里的,可偏偏就越過層層宮墻,傳進了同樣被封的景仁宮張貴妃耳中。

    張貴妃原本是一直死寂的,心如死灰地枯坐了半個月,在聽到老二有后時,眼睛里忽然就帶上了活的亮光。

    先是捻著珠子慢慢自語:“楚昂……叫他賜死老二之前,先給本宮一碗鴆酒?!焙鋈宦曇艟痛笃饋?,哆嗦著唇齒近乎是吼:“子不教母之過,叫他殺了他兒子前,先給本宮賞一碗毒酒,我代老二先死!”

    聽站門的太監(jiān)復述,那天的張貴妃叫鄭嬤嬤攙扶著站在院當中。她本性潑辣,彼時亦豁去不管不顧,對著隔墻的皇帝喊:“那是生下來就被你抱住的孩子,你曾說他四肢武健必當有作為,他為你在裕親王府幽困時添過熱鬧,在你進宮繼位當晚抱著我哭、為你擔驚受怕,更替你征戰(zhàn)沙場豁出性命保衛(wèi)江山!他為何反你,不是被你逼反的嗎?這么多年了,你自以為深情不負,可你又都負了些誰?你用何婉真逼傷了孫香寧與你最愛的第四子,又用第四子傷了踏實本分的老大還有我的老二,現如今你又用這個孫香寧留下的遺骨和那個大宮女,逼反了你最器重的兒子們。要我說,要殺都殺了,早晚都會有那一天,倒不如此刻就把小九兒扶上去,也省得再一步步、一個個的折磨……”

    四十一歲的張貴妃,因為頭疼犯病,妝容下的眼睛和臉都帶著虛腫和頹敗。那番話字句鏗鏘犀利,回蕩在紅墻琉璃瓦之下,東六宮靜得悄無聲息。

    前頭齋宮的誠肅殿里,楚昂正在考問皇九子楚鄎功課,楚鄎筆下的字點了點,忽然就崴去了一邊。楚昂察覺,便對小路子吩咐:“貴妃神智瘋亂,囑咐陳太醫(yī)去給瞧瞧?!?/br>
    小路子弓腰應聲“誒”出去。楚鄎默了默,兀地撲通一聲跪在桌前:“父皇在上,兒臣懇請父皇饒恕二哥之過,兒臣業(yè)已漸長,過了這月,懇請出宮建府自食其力!”

    楚昂容色沉冷,聞言便是受傷,問:“你也認為朕錯了嗎?前些時還說要陪父皇終老,現在你也要離開,把朕留在這座宮里孤家寡人?!?/br>
    伺候在一旁磨墨的錦秀一驚,連忙跪在地上啜泣道:“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本該早早去死,不該領旨撫養(yǎng)小九爺。因為一心報答皇上與皇后、貴妃兩位娘娘的恩德,唯把小九爺捧在手里心不敢出任何差池,只是臣妾真的不明白,為何這撫養(yǎng)好了撫養(yǎng)壞了,在他們眼里都是一種錯。而今小九爺聰慧上進,慈孝仁愛,臣妾去了心也安了。懇請皇上賞旨意,賜臣妾削發(fā)為尼,枯燈古佛為皇上與九爺日夜祈福,也斷不好叫九爺年歲小小就出宮受苦,臣妾罪感深重,無顏茍活!”

    說著眼眶便又委屈地紅了。

    陸梨的銅綠上得悄無聲息,尚食局宮女每日涮洗也無能發(fā)現其詭秘,那食物的毒卻是日積月累的,先頭毫無征兆,等到累積夠了才漸漸現出兆頭來。最長不過三年至七載,或神智昏亂失常而死,或苦病拖延而逝,乃是一把看不見的刃,傷人在精髓。錦秀從臘月開始,睡眠與發(fā)質便開始變差,尤是最近,楚昂清晨醒起,便總能發(fā)現她落在枕邊的一兩根黯淡發(fā)絲。她兀自背著自己叫人燉何首烏,女人的容華易逝,她又何苦這般經營辛苦?

    他以為她是因為這半年性命頻頻受迫,因而日夜萋惶不成寐??偛贿^是在深宮里依附自己茍活的宮女子,他便淡淡道:“康妃既盡了責,問心無愧便是。朕并未牽及于你,又何故一番莫名之言?”

    楚鄎扭頭看著這一幕,心下便生出糾結。四哥縱有犯上,可有一句他聽進了心里,那就是皇子不當與宮妃太過依賴耳。楚鄎也想出宮,出離這個深深的宮闈,想去展望外面的天空和風景。他救錦秀,只是不忍看她死了,可并不想四哥對自己失望。他在這宮里也過得很辛苦。

    楚鄎便低頭道:“父皇威儀天下,勤勉為政,受萬民景仰,兒臣并非此意。是兒臣貪知外面的世界,愿效仿四哥十歲出宮歷練,學以致用,以報效父皇,為父皇分憂?!?/br>
    少小男兒,一字一句體貼懇切,聽得楚昂心中多為不忍。鎏金壁畫下,楚昂板著雋朗的面龐,眼瞧著跟前清俊條長的兒子,便滿是憐愛地嘆道:“都是十歲,可你與老四當年不同,他那時的身量卻比你要寬展許多。你是中宮皇后留下的遺子,朕對你多有偏愛,這原本情理之中,不應成為你心中的負擔。你今時才十歲,老二、老三十五出宮建府,老七雖早但也過了十二,便再陪你父皇二年,等宮外府邸布置妥當再出宮不遲?!?/br>
    可宮外的府邸已經是眼下京城里最最好的了,父皇剩著誰都沒舍得給,從前年開始就命人往里添置和修繕,連大哥住的裕親王府都沒這么氣派。

    楚鄎本來想說就這樣已經很好,但斂了斂嗓子又吞了回去,雙手趴地一伏:“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這之后,那宮外的生活便成了他的祈盼。似遙遙無期卻又精確數算著時日,在他近千個心緒困亂掙扎的日子里,殷切等待著一場離開和釋放。

    也許本來就沒有真的想殺楚鄺,只不過是用來威懾一下殺雞儆猴罷。后來的楚昂便決定把老二關去京郊皇陵外頭一個荒舊的府邸里,長期幽禁。

    楚鄺是在二月初八從牢里提出來的,陸梨沒有看見人,只聽說臉龐憔悴,魁梧的身軀看上去也瘦了不少,但眼睛還是亮的,死寂里隱隱還斂著一抹不羈。

    春綠在三天后被送去陪伴,同行的還有小喜子和兩個年老的嬤嬤與太監(jiān)——喜娟依舊留在王府里打理日常。請了旨意進宮來給張貴妃辭行,那時候的張貴妃病在床上,但心神已經安穩(wěn)下來了。

    張貴妃問她:“你二爺從此怕是難翻身了,從前本宮不愛見你,是因你不會來事,但那天御花園的露餡,原不怪你,露不露餡的太子都早已經做了布置,你不應當因此自尋短見。今兒我就問你一句真心話,愿不愿意陪伴我的鄺兒,若是愿意,你這便去陪他,今后一心一意無怨無悔;若是不愿意,日后熬不住了或言語傷他、損他,你便把腹中骨rou去了,我即刻賞你出宮回鄉(xiāng)。”

    春綠聽了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卑妾沒有怨言,愿一生一世不求所得服侍泰慶王左右。唯只家鄉(xiāng)的母親和弟弟,還請娘娘能替我照拂!”

    倒是個柔軟重情的好女子。張貴妃閉上眼睛感慨,示意鄭嬤嬤把收拾出來的一包體己交與了她。

    過仁祥門的時候遇到了皇帝,十六七歲青春單薄,著一襲柳綠襖裙,身段兒也似弱柳扶枝,延頸秀項,肩若削成,屈膝卑微見禮,隱約荷潭舊人面。楚昂看一眼,淡漠掠了過去。并不想再有第二個像那樣的女子,命運因自己而太艱難。

    出宮的時候順道拐來看陸梨,她還沒有見過陸梨和太子的孩子呢,帶來了兩條繡工精致的小棉褲,滿目貪愛地看著楚忻說:“當初一輛馬車搖搖晃晃,把一群姑娘送進宮,你我每個人心里都做著一個綺麗的夢。那時候以為這宮里多少榮華,可進來了才知道,這榮華只與上人有關,與下人是無緣的。討梅得了這樣的結局,我雖同情,卻也知她咎由自取,說不出什么。只是那天的事,是我自己對不起你。”

    說的是上元夜前套陸梨出宮看花燈的話。

    陸梨答她說:“沒有誰對不起誰,后宮從來就是這樣,誰能真正大義,不算計、不替自己謀劃的最終都難逃死路一條。只是各人的立場不同罷了,你要這樣說,那我也對不起你?!?/br>
    又給了春綠兩包助孕安胎、養(yǎng)生解酒的藥茶,寬撫道:“二爺重情,你這樣的時刻陪著他,他這輩子無論如何,也都不會再怠慢你。有個孩子就是保命的盾牌,這些東西你拿去?!?/br>
    春綠并沒有懷孕,那不過是楚鄒揪著張貴妃的痛點,還有他父皇心中某個久遠的愧欠,而設的一個局罷。這些年,他已經把他的父皇看透了。

    楚鄒幫楚鄺,倒也并非是大義。老二這樣的角色,是不能流放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野老虎拘成一只貓。讓他生兒育女、苦苦憋郁,直到將他一身的銳氣,硬生生在柴米油鹽、奶水尿布中耗煞為止。

    這之后幾年的陸梨,一直都不間斷的給春綠送過接濟,也為著是給楚鄒買個好臉,萬事不做到太絕。

    去了那京郊荒府,日子一定難過,春綠也沒客氣便接了過來,辭別道:“我對二爺無所求,只求他這個人在就好。從前他高高在上,總怕他將來又有別人,現今這樣無權無勢,雖苦些,倒可以守著了?!闭f著搭腕一揖便出去了。

    聽說宋玉妍后來帶著丫鬟,曾偷偷出去找過楚鄺兩回,楚鄺沒見她,只隔著院子叫她回去。二月底時,宋玉妍忽然便跪請撤去太子妃這門親事,愿自請去高麗與李世子聯姻。

    那會兒陸梨已經和楚鄒同住東宮,已是不可能再嫁高麗,而楚鄒,更不肯安分成親?;实蹖@個提議倒是中肯的,配婚的郡主早晚都是高麗王后,換齊王府的閨女、換二公主楚池都不合適,那便等于為齊王與老二又添羽翼。而宋家對自己最為忠心,女兒做了王世子妃也不怕節(jié)外生枝,又可作為對宋家的一種補償,到底將來也是一個王朝之后。問宋巖,那時候的宋玉柔已經把三公主拐跑了,宋巖心中有愧說不出什么,便算是這樣定了下來。

    老二謀反一事告停,楚鄒便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朝臣們奏折如山,言辭咄咄,“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太子有亂常綱,悖逆天地大義,是為禮法所不忍,”跪請皇帝廢黜太子之位。肅王和慶王更是隔三差五就叉著腰堵在中極殿門外罵。

    楚昂每每聽到這些,便板著臉說散朝。這一年多來,他的身體已見疲憊,時感心力不足。年前楚鄒剛提出江南“以貪買命”的雷厲嚴政,這時候是動他不得的,必須給他權利縱他唱黑臉,因著此舉對朝廷確實有利,若突然撤去他的威風,那么貪腐卷土重來,楚昂沒有把握能壓制得住的。即便慍怒這個兒子給自己挖了坑,可也只能是死扛著。

    朝臣們很無奈,從小就知道皇四子那是個災禍,幼年搗亂,少年叛逆,而今大了可好,先隱忍裝弱兩年,忽然一日就手握了重權,開始干起這種損倫常失禮制的晦事兒了。天地正邪兩立,中庸是為人道,太正太邪都是煞。他這是正煞入了魔,天地也都偏心幫他。

    一個個唉聲嘆氣著,見懟不開皇帝,只得親自去到東宮門口規(guī)勸。

    二月十八的那天早晨,積雪初化,內閣、宗人府與禮部的幾個老臣便跪在皇極門外,諄諄善誘道:“君子之道有四德,強于行義,弱于受諫,怵于待祿,慎于治身。勿以惡小而為之,莫以善小而不為。言重則有法,行重則有德。太子不遵祖訓,恣行乖戾,無所不至,所行諸事令臣等難以啟齒……”

    一直從早飯開始講到了近晌午,楚鄒耳朵都聽到麻木了,手里頭端著一碗米糊,只是心不在焉坐在地毯上喂兒子。陸梨昨夜被他折騰到起不來,這會兒還在床上懶著呢,底下衣裳都被穿,楚鄒叫人給拉了簾子。九個月的楚忻盤腿兒坐在他跟前,胃口好,爹爹喂一口,他就卯下半個小勺邊兒。忽然看見小搖鼓上粘著一粒米糊,就給用手捻起來送去楚鄒嘴邊。

    呵,小小一點大就知道粒粒皆辛苦了。和他的娘一個樣,就知道從犄角旮旯縫里撿些人不要的東西犒勞自己,你就是這么對你爹的?

    楚鄒也不嫌棄,湊過去含住了,問身旁的楚?。骸澳峭饷娴膸讉€老頭臉紅了么?”

    楚恪正在吃茶葉蛋,陸梨親自給煮的,加了八角茴香還有幾種茶葉,特別好吃上口。他一點一點嚼得十分小氣,聞言往外看,只看見一排紅腦袋和棗色的駝背袍子,他就轉回頭說:“臉紅了,脖子也粗了,還直喘氣兒哩?!?/br>
    都是一群七老八十的,再跪下去莫出人命了。楚鄒沖外頭一揚下巴:“那就讓人抬出去吧?!?/br>
    “公生明,偏生暗。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望殿下知言善行,回頭是岸……”那廂老臣們嘴里話還沒說完,馬太監(jiān)叫來一排擔架,便叫給人抬出了皇極門。

    隔天滿朝嘩然。

    楚鄒知道了也只是勾唇一哂。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小伙伴們久等了~

    第210章 『壹零貳』龍鳳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