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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子妃花事記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貳壹』麟寶有居

    四皇子撥了盤子,三皇子不喝奶,皇帝對著膳桌無食欲……尚膳監(jiān)掌事吳全有連睡覺的時候都皺著眉頭。

    白虎殿北面有一片房子,專供當(dāng)上差的太監(jiān)們住,為的是方便隨時聽候差遣。瘦人多潔癖,他自己揀了個最邊角僻靜的院子,平素幾不與人交道,收拾得倒還利落。仙鶴荷葉雕刻的紫檀木彎鼓腿床,床上青藍(lán)色被褥干凈清爽,還帶著股淡淡的熏香。

    “吶~”醒著的小麟子滾到他身旁,悠閑地用自己的小短腿兒蹬他。吵不醒。

    吳全有嫌棄陸安海做的小褂子下等太監(jiān)雞屎色,把自己一件半新的白綢衫子給她囫圇個兒的套上。袖子太長,當(dāng)裙子穿都太早,小麟子腳丫子和胳膊全都伸不出來,只能隔著衣料吃手手。

    這個瘦得骨頭條聳、人見人懼的陰毒太監(jiān),因為與戚世忠關(guān)系玄妙,宮里頭沒有人敢招惹他。她卻偏是黏他不怕。

    給奶吃的都是可親,恁大點娃兒尚不諳世俗的善惡。

    打從生下來,目所能及便是一片死寂與灰敗,永遠(yuǎn)是一個人的灰炕頭,靜悄悄,餓慌慌。白天日頭從窗戶里照進(jìn),光打得眼睛昏蒙,只能盯住蜘蛛在宮梁上結(jié)網(wǎng)。晚上的時候死一樣空寂,忽而被老鼠爬過,嚇得筋骨一哆嗦,黑暗就像是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鴣?。嚇著了哀哀癟幾聲嘴兒,沒有人聽見,哭餓了又昏昏睡去。

    后來學(xué)會了翻身,老太監(jiān)在炕上放了碗,她就順著潛意識翻過去舔。哭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只能打破一下子的安靜,繼而卻越發(fā)漫長的恐怖起來。人在黑暗中最好不能出聲。

    但現(xiàn)在卻開天辟地了,現(xiàn)在幾乎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人氣兒。

    那柔軟的緞子,躺在上面清爽又舒適。她眼睛看著床架子,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就開心地蠕動手腳,自己陶醉其中。

    “咿~”吳全有瘦得厲害,睡著的時候臉上顴骨聳立,她用小手兒去抓他的顴骨。

    吳全有手掌拂了拂,碰到一片軟茸茸,猛地一下就驚醒過來。睜開眼對上一兜粉嫩的小屁股,她又滾到他的臂彎里去勾他的蝴蝶刺繡玩。

    沒見過蟲子是怎的,一只破蝴蝶紋樣也叫你稀罕半個月。

    他下意識抬起大巴掌,正準(zhǔn)備煽下去,她卻抬起小腦袋,對他吐出一截粉粉的小舌頭。怎生明明舔的是衣袖,卻哪里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太監(jiān)們都是沒人味兒的,底下被去了勢,進(jìn)宮里當(dāng)奴才便是你這一生的出路。一輩子冷桌子冷炕頭,那做人的七情六欲悲歡冷暖從此就跟著斷掉的命根子把門隔上。忽然有這么個活生生黏糊糊的小東西,真讓他很不習(xí)慣。

    吳全有其實有很多時候是想把小麟子掐死的,這么小這么軟,應(yīng)該掐下去根本不費二分力氣。他人瘦,手指骨又細(xì)又長,套上她小脖子,扭一下就斷。

    但是眼一低,看見她嘟著小嘴巴噗自己,他就又頓時很煩躁。

    吳全有皺著眉頭問小李子:“幾個時辰了?”

    “申時了?!毙±钭釉诠窦茏由线@摸摸,那擦擦。屋子里小奶娃的聲音就跟貓爪撓似的,撓得他心里火燒火撩,他一點兒也不想搭睬,聲音里不掩頹唐。

    吳全有就看了小麟子一眼:“把她抱過去,喂點吃的?!?/br>
    他臉一貫的陰沉,小李子可不敢違逆。

    “哦?!睈瀽灥貞?yīng)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走過來把小麟子抱起。

    “吶吶~”小麟子牙牙自語,粉胖的小腳丫從大衫子底下探出來,rou墩兒似的。

    小李子心里可苦,說好的把那乾西所糖糕案子查出來就給恢復(fù)差事,結(jié)果呢,差事沒落著,陸安海也沒交出去給桂盛,還把自己困在這僻院里當(dāng)小保姆。

    倒是養(yǎng)成習(xí)慣了,養(yǎng)了半個月不送走,看把這丫頭喂得一團(tuán)子喜慶。誰曉得他吳全有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小李子可是個有追求的太監(jiān),這種沒前途的事兒他可不樂意伺候。

    問:“吳總管,喂羊奶還是米湯?”

    吳全有答他:“今早上三皇子退下來的拿去喂她?!?/br>
    三皇子那天忽然退了羊奶不喝,后來聽說灶上負(fù)責(zé)熱奶的小太監(jiān)被師傅用鐵撳子打歪了胳膊,沒兩天他就又喝上了。只是每次喝到七成,剩下三成就恁是不肯繼續(xù)喝下去。吳全有就暗示小李子把剩下的拿回來喂小麟子,喂了半個月,小東西原本清清的小臉蛋都長圓了。

    團(tuán)在小李子的膝腿上,小手兒扶著奶瓶子,吃得咕嘟咕嘟可歡快。

    小李子心里郁悶,也不敢直接問什么時候把她送走,吭吭道:“瞧把介丫頭慣的,吃著皇子爺專給她剩的,不去腥的聞聞就不肯吃?!?/br>
    吳全有對他的牢sao心知肚明,面上只作是冷淡,問:“陸安海那老家伙最近可有出甚么蛾子?”

    小李子愁眉苦臉:“他還敢出蛾子?總管爺爺留他一條老命,那是抬舉他。每天老老實實往西六宮送膳呢,聽說被四皇子追著打了不少天,他倒是一聲不吭地受著。”

    想不到皇四子那般一個尊崇角色,倒是對這么個小黏糖念念不忘,連著三皇子也……

    吳全有若有似無地睇了眼小麟子,皺眉:“那老東西已磨得比黃鼠狼賊,他若是敢吭聲,還能活到這大歲數(shù)……以后別叫我總管,一個廚房的掌事叫什么總管,巴結(jié)也得先考慮項上的腦袋?!?/br>
    正說著,外頭有人來喚:“吳爺爺可在里頭?說是戚公公找您吶?!?/br>
    小李子眼睛一亮。

    吳全有就拍拍袖子從床上站起來,瞇眼看他道:“這陣zigong中忙,戚公公又在外頭辦案,一直也沒機(jī)會處置這小東西。等處置好了,自會給你安排個差事。”

    說完就探身出去了,一道瘦高的身影往對跨院那頭走,走得袍擺一拂一拂。

    不一會兒就到得戚世忠那邊。戚世忠雖才四十多歲,卻已得兩朝皇帝恩蔭。他住的是獨立的跨院,各斑裝繕比之一個得寵的宮妃娘娘也差不了多少。

    吳全有小戚世忠算幾歲,與他算半個老鄉(xiāng),當(dāng)年戚世忠落魄時候他曾伸出過援手。祖上家傳的一點藥草功夫,救了被蛇咬的戚世忠一條命。進(jìn)宮后戚世忠有意拉攏他,但見他也沒往上爬德心思,就給他安排到尚膳監(jiān)這個肥差上來了。因著兩個關(guān)系玄妙,宮中也沒有人敢招惹他,差事干得還順當(dāng)。

    一進(jìn)二道門就聽見慘叫,院子里跪著個二十來歲長臉太監(jiān),正在用鐵鞋拔子煽腦瓜子,煽得臉青嘴腫鼻涕血滴子亂淌。戚世忠坐在矮檐下的躺椅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慢悠悠地品著。

    吳全有進(jìn)去福了一福,問:“怎么回事,大好的天氣鬼哭狼嚎的,不曉得還以為在奔喪。”

    他二個說話一向直來直往,戚世忠也不生氣,把茶杯叫奴才端走,應(yīng)道:“嘴上不把門,不割了他舌頭已經(jīng)是開恩。吃點苦頭算什么,煽點血也好長點教訓(xùn)?!?/br>
    他生著一雙老鷹眼,除卻見皇帝爺是卑微祥藹的,其余時候都像是藏著一道剝皮穿骨的厲光,手段亦狠得非常,吳全有對他也是忌憚三分的。

    吳全有又問:“案子辦得怎樣了?”

    戚世忠面露愁煩:“死不張口。五個月的親娃子掛在他跟前,把五臟都活活燙成熟的了,也恁是不肯招供?;噬夏沁呥€等著結(jié)案,瞧把咱家愁得喲。聽說你正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近日有人在京中播散謠言,說皇帝爺?shù)幕饰粊砺凡徽?,原本是要傳給齊王的,被莊貴妃半途截了一道。戚世忠派東廠太監(jiān)與錦衣衛(wèi)四下里探查,大概可探出是肅王和寧王在使絆子,皇上那里也有意把矛頭往這二位爺身上引,好找個阻斷他們?nèi)シ獾氐慕杩凇?/br>
    奈何那涉案的李僉督御史一家就是不松口。

    五個月的親娃子……

    吳全有陰長的眼睛一瞬閃了又暗,話到一半又咽下去,便把手上的茶葉拿出來:“哦,得了一盒好茶,惦記著拿來孝敬公公。”

    戚世忠湊到鼻間嗅嗅,覺得好,就放下來。語氣和緩地問他道:“你最近辦的事倒是沒從前利索了……聽說把皇帝跟前的侍膳太監(jiān)換人了?”

    吳全有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自嘲地勾唇笑笑:“那老的不識相,看著不順眼,這便被打發(fā)了。”

    戚世忠瞇了他一眼:“呵,這倒不像是你的作風(fēng)。咱做太監(jiān)的但求一個討主子歡心,新皇帝看著雖清貴和氣,當(dāng)起差事來可不比從前兩位好對付。我看你也不是個糊涂人,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著去辦?!?/br>
    吳全有連忙恭順哈腰:“公公教訓(xùn)得是,回頭我這就去安排。”

    往小窄門出來,看到太監(jiān)小李子在探頭探腦??匆娝B忙迎上來:“吳爺爺,戚公公說怎么發(fā)落?用不用奴才這就去把那小東西抱過來?”

    吳全有陰著臉剜了他一眼:“這是你能來的地方?把她送走了,你就能多長幾斤rou?!?/br>
    回到自個的院子,四周清清淡淡的。他住的這一片,后面幾間太監(jiān)房先頭遭過雷劈,著了火災(zāi)燒死不少人,素日沒什么閑人往來。

    進(jìn)屋看見小麟子撅著屁股趴睡在自己的枕頭上,他下意識就想走過去把她摔地上。

    然而近了,怎生那尿布團(tuán)子下卻汩汩淌出來一縷小溪。要命了,他嫌惡地把她抓起來,卻突然看見那稚嫩的小腿窩里被掐出一道青。

    想起方才小李子那張急不可耐的臉,吳全有眉宇間便掠過一道陰郁。

    九九重陽節(jié),皇帝皇后要在英華殿行祭拜。從初一日開始,宮中就要吃重陽糕了,節(jié)前還要擺迎霜宴,吃迎霜麻辣兔和螃蟹,飲菊花酒。御膳房里忙碌不停,太監(jiān)們穿進(jìn)穿出,都在準(zhǔn)備著祭奠需要的供奉。陸安海正在給重陽花糕裝盒子,抬頭就看到掌事太監(jiān)吳全有站在對面的廊下看自己。

    自從小麟子落進(jìn)吳全有手里,這半個月陸安海默默支著耳朵,不放過一點動靜,然而半點風(fēng)聲也無。他猜著那小東西必然是不好了。略為一躊躇,慢慢走過去:“吳爺爺,叫小的可有什么吩咐?”

    著一身褐色太監(jiān)服,勾著略歪的肩膀,聲音謙卑而低沉。

    吳全有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看來這差事你干得倒舒服?!?/br>
    陸安?;卮穑骸皩m里頭做奴才,在哪當(dāng)差都是主子賞賜的榮耀。差事干好了,是咱做奴才的本分?!?/br>
    他只口不問那小丫頭,在吳全有看來,這老太監(jiān)是老jian巨猾而又識相自保的。

    吳全有便不與他打彎子,瘦長的手臂在腰后一負(fù):“小李子我給打發(fā)了,但是皇上跟前你是再去不得,不能讓皇四子再惦記著你。今后就留在御膳房,各宮里當(dāng)日當(dāng)頓送去的菜,由你按著主子們的喜好來安排。”

    那小李子近日在自己跟前可嘚瑟,膳房里碰見了不是吹眉毛就是瞪眼睛,突然“打發(fā)”了是幾個意思。

    陸安海聽不懂來路,囁嚅不敢應(yīng):“吳爺爺您這話……”

    吳全有削瘦的臉骨聳了聳,吊著陰長的嗓子:“哼,你也算能耐,侍膳差事沒干幾天,連戚公公都點名抬舉你……那孩子我留著了,就養(yǎng)在我后頭那個燒死人的院子。院門我上了鎖,長到三歲前不許把人放出來,你每日把吃的送去我院里,白日歸你照應(yīng)。”

    他說著很不耐煩,一襲黑藍(lán)色亮綢曳撒便怒沉沉地往膳房外離去。

    陸安海愣了半晌,頓地才恍然過來小東西還活著。像條半死的魚頃刻被注回生機(jī),撲騰一聲就向著吳全有瘦長的背影跪下:“活菩薩顯靈吶,那孩子到死也不敢忘記吳爺爺您的恩德!”

    ……

    光陰游走,秋去冬來,十月萬壽節(jié)一過,天欽元年的第一場雪就下來了。皚皚白雪把紫禁城籠罩在一片銀光之中,萬物都似乎歸于睦祥。那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日便聽說坤寧宮的皇后娘娘把出了身孕,再往后一個月,永和宮里又傳出施淑妃有了喜脈。

    今歲江南稻米大豐收,織造局按時限向朝廷交了差,宮中喜事連連,整座紫禁城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

    因著要照顧兩宮有孕的娘娘,御膳房也顯得格外忙碌。連帶著一直時不時在膳房外把崗的皇四子楚鄒也忙碌起來。二十六的母后在他眼里依然是那么的年輕貌美,但她吐得那樣厲害,他每次隔著漆紅殿門站在外頭,忍不住就會蹙起眉頭,帶著一縷莫名的憐恤和惆悵。

    他對著母后肚子里的弟弟或者meimei,并不像他的哥哥與jiejie一樣帶著雀躍與期盼,他忘了自己是怎樣出生的,只是不喜母后經(jīng)受這樣的折磨。

    大皇兄還是會來母后的宮中請安,也開始重新與他說話,但眼神里不再有從前那種憂愁與掛念,比如憂愁他的不聽話與調(diào)皮。楚鄒會叫楚祁“哥哥”,但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因為實在想和哥哥親近,而自顧自厚著臉兒粘在他身邊走。

    他仍舊隔上幾天去一趟父皇的乾清宮蹭一頓膳,但他卻也漸漸適應(yīng)了日漸寂寞起來的童年。

    后來又曾去過幾回乾西的二所院,還有東筒子盡頭的那個小矮屋,然而那個小尿炕子仿佛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楚鄒一個人在落滿塵灰的炕頭上跳過來又跳過去,跳了幾回,后來就漸漸的把小麟子也遺忘了。

    小麟子長得很快,等到元旦的鞭炮聲一響,陸安海大清早喂她喝過年的第一杯糖水。那櫻櫻小嘴兒張開,里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長出了三顆牙。

    吳全有把她鎖在自己后頭的那個死人院里,白天的時候院門上鎖,只有夜里無人的時候才把她抱出來玩耍。她自己學(xué)會了坐,還學(xué)會了爬,吳全有不在的時候,她會咕嚕不清地喊陸安海一兩聲“拔、拔”,把陸安海歡喜得老臉皺成了一條真苦瓜。

    但太監(jiān)們心眼小,這事兒他可沒敢告訴吳全有。小麟子叫吳全有“呀、呀”,那是“爺”的意思,可沒爸爸親。殊不知吳全有自個也樂意聽呢。吳全有的枕頭上就沒少被小麟子撒尿,瘦人多潔癖,早晚有一天這小東西得被他一個錯神掐死嘍。

    正月一過,三月上頭,第一批選秀的宮女就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宮了。

    宮女入宮頭一遭得先經(jīng)過太監(jiān)們的篩選,然后再輪到尚宮局的大嬤嬤進(jìn)行第二輪。今次進(jìn)宮攏共加起來得有二千個,太監(jiān)們涮下來一輪,剩下的也就千兒八百不到,這八百中僅有五十個是夠資格服侍皇上的。

    每天東筒子長街上都站著幾縱幾排的女孩兒,那些女孩兒十三四歲,尚沒經(jīng)過宮廷的熏陶,眉目間活泛著各種新鮮與靈動。忽而也不曉得互相說到什么,一個個就羞得面紅耳赤。

    楚鄒常與小順子探著個腦袋趴在宮墻上看,看太監(jiān)們檢查她們的五官、頭發(fā)和皮膚,那楚楚的桃花眸里便滿是新奇。

    宮里頭講規(guī)矩,要笑不露齒,嘴角微微上彎,還不能沒見過世面的這看那張望。這些女孩兒其實沒比大皇姐楚湘大兩三歲,但她們一個個都在宵想成為父皇的女人。她們以被幸為榮,但在五歲楚鄒的心里,這些俗氣又不懂規(guī)矩的女孩兒沒有一個配得上他的父皇。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章 『貳貳』新容添妝

    當(dāng)皇帝最怕爹死得走,打小小的年紀(jì)就上位,在宮里頭提醒吊膽,鎮(zhèn)日政務(wù)壓頂,食不知香夜不成寐,難免都是短命。

    相比之下楚昂卻是個僥幸的,雖則幼年被襲了皇位,到底隆豐皇帝這么多年沒為難他,把他一直幽禁在王府里頤養(yǎng)成年,掐到二十八歲風(fēng)華正盛時又整好登基。登基后天遂人和,頭年就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再則身邊已有皇子皇女?dāng)?shù)個,也不怕身體不好。

    因此今歲的宮女選秀遠(yuǎn)不像前幾年,百姓一改消極逃避,各地紛紛積極采選,其中尤以江南為最。姑娘們陸續(xù)坐著州縣護(hù)送的官車進(jìn)京,由內(nèi)監(jiān)候在玄武門下引領(lǐng)進(jìn)宮,一條東筒子大街便像是開了春,花紅柳綠,脂粉飄香,生生把沉寂的紫禁城渲染了不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