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得有好幾個月未見，那天晚上找那樣的借口想見自己，也不知到底是真的，還是因為不想殉葬而求自己想辦法。他心里忽然有點亂糟糟，腳下的步子便加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伍』送膳太監(jiān)

    乾西五所在順貞門內(nèi)御花園西，原本是預備給皇子住的，后多年空置，平日里空寂無人。選在這里歸置殉葬的嬪妃倒是不錯的主意，也免得在哪座宮里上路，怨氣散不去，回頭新主子住進來了身上不安泰。

    大老遠就聽見哭聲，進來看見青磚石地上前后六排女人，素衣縞服地跪在草席上。席面擺一張小條桌，上面放著食物，這是這輩子的最后一頓熱飯，吃完就得隨皇帝上路。怕晚了時辰，跟不上大行皇帝，到時候皇帝孤單，地底下發(fā)怒怪罪。

    殿堂里光線有點暗，隱約可見三十多張小木床，頭頂上繞著白綾布，綾子打活扣。這些即將赴死的宮嬪將被命令站到木床上去，把頭放進活扣里，底下太監(jiān)把木床一推，宮嬪們腳底懸空，殿梁下白晃晃吊過去一屋，這就算完事了。

    太監(jiān)桂盛從殿里檢查完一圈，很滿意地走出來，嚷嚷著對女人們道：“吃吧，吃吧，吃好了好上路。也別怨咱家，做奴才的都是奉旨意辦事。等在下頭受了皇帝的臨幸，你們在陽間的父母兄弟就成了‘朝天女戶’，還能蒙朝廷三代的恩蔭。這都是命，是抬舉。”

    他吊著嗓子作一臉哀婉地嘆了口氣，然后袖管一揮，拉下臉厲喝一聲：“動筷子吧！”

    “嗚嗚——”淑女妃嬪們立時大哭起來，嚷嚷著要見皇上，要見皇后，要回家。有些干脆驚昏過去，被太監(jiān)掐著人中硬拽回來。

    “喊什么，喊什么，驚怒了大行皇帝的在天之靈，看誰得好果子吃！新皇帝更沒閑功夫搭理你們，過了今歲，明年開春就得征新人，沒聽說過‘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么？瞧瞧這德性。”一群將死的宮嬪不會再有任何攀升的可能，桂盛這會兒的口氣可毫不講情面。

    宋巖單腿跨進門檻，目光在那些女人中搜尋。角落有幾個高麗女子，大約是因為知道哭也無用，就只是低頭含淚默默地吃東西。他很認真地把一張張臉掠過去，卻發(fā)現(xiàn)沒有樸玉兒，她的耳后窩內(nèi)有一顆小痣，鬢間的發(fā)絲也細細碎碎的，特別柔和。

    他竟沒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記憶原是這樣細致，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心里便有些說不出的疚責。原本以為對于她的命運，他至少是不會很掛心的，畢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與她怎么樣，就只是當做各取所需的露水之合罷。

    那邊廂桂盛看見他來，想起他父親與裕親王當年的關(guān)系，聽說那天晚上是他親自在東華門外迎了裕親王父子進宮，還給備了暖轎子。這位今后怕是要高升嘍。

    連忙顛著步子過來招呼：“喲，宋千戶您怎么來了？”

    宋巖拱手一揖：“聽說特地調(diào)了金吾衛(wèi)百余個弟兄過來護場，桂公公辛苦?！?/br>
    桂盛做出一臉傷心的樣子：“哪里哪里，大行皇帝對人恩厚仁慈，突然故去只叫人傷心，做奴才的自然要盡職盡責。”

    缺德太監(jiān)，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宋巖懶得聽他客套，便作例行公事般，蹙著眉宇看過去：“哭得如此厲害，都是些什么女人，公公把名單給在下看看。”

    “可不是，一群不知好歹的，白賞她這天大的恩典?！惫鹗⒁矝]多想，轉(zhuǎn)身叫人把殉葬的名冊給他。

    宋巖迅速瀏覽一眼，沒有發(fā)現(xiàn)樸玉兒與她同院淑女錦秀的名字，就把名冊還他：“殉葬的都在這兒？其余不在冊的做何安排？”

    桂盛有些納悶，還是吊著嗓子答道：“除了皇后娘娘與莊貴妃移居宮外別院，還有幾個得寵的嬪和昭儀守陵清修，其余的都在這里了……宋千戶您這是？”

    宋巖聽了心里略略松一口氣，又隨口問去守陵清修的名單在哪里。

    桂盛說在老劉子那里，問要不要派人去給宋千戶取來。

    宋巖斜睨著他微佝的肩膀，也發(fā)覺自己似乎略有些過于關(guān)心。一貫城府深悶的他不喜被人洞悉，便冷淡地拱一拱手：“勞煩公公，倒是不必了，不過隨口一問罷?！?/br>
    說著回頭把磚石地上的宮嬪們最后掃一眼，邁開大步出了乾西五所。

    紅紅宮墻十米，金黃琉璃瓦下一股涼風習習，腦海里掠過樸玉兒嬌麗的臉容，沒來由浮起一輪高麗鄉(xiāng)間清貧的少女模樣。

    他心里想，只要不是殉葬，便是去清修也好，到底是活著，衣食無憂。應該也不至于真的懷上他骨rou，倘若是真的難產(chǎn)，或者死了，那么不至于連錦秀的名字也不在上頭。

    罷罷，都已是一雙兒女的爹爹，今后再不要把那段迷情惦記。看手下那些個弟兄似乎隱隱有些知情，怕久了連累楚妙也要猜測，不值當。他如此思慮著，出啟祥門時，逮著一個小太監(jiān)問了句：“近些天宮中可有哪個淑女被處死么？”

    小太監(jiān)看他迷惘的神態(tài)，只當他路上沖撞了什么不干凈，連連搖著頭說“沒有”。

    他心思淡下來，便決定今后不再在這件事上掛心了……免得探到了消息又斷不了念。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戚世忠站在廊廡下，問桂盛：“姓宋這小子進來做什么？”

    四十五歲上下年紀，面白光亮，鷹眼上挑。

    桂盛低著頭：“倒是沒說，不過兒子看他分明是在找甚么人?！?/br>
    “找人？這里頭缺的就是東筒子盡頭那兩個淑女的名字，他東華門沿著墻根穿過去倒是方便?！?/br>
    一句話雖說得含糊，但內(nèi)里的意思聽話的人都曉得。桂盛咋吧著舌頭：“可不是。那高麗進貢的淑女前些個晚上生下來一子，是死胎，連著嬤嬤都被萬禧皇后吊死了。不過干爹何必與他過不去，眼下新皇登基，以他東平侯府先前的關(guān)系，怕不是要重新任用呢?！?/br>
    其實年紀也沒比自己小多少歲，一口一個“干爹”叫得倒是親熱。戚世忠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小子，想坐東廠的頭把交椅，你得先弄清楚東廠是做什么的……此刻是不與他為敵，但抓著點什么把柄在手里總沒有壞處。”

    桂盛被他一雙鷹眼掃得虎軀一震，連忙哈腰勾頭道：“是，兒子這就派人去查。”

    戚世忠又問他新皇帝的情況。

    桂盛答：“各宮都在清理，三座門里的清寧宮還算干凈，就先把裕親王父子……哦不，皇上安排住進去了。這會兒還沒開始用膳，干爹要不要過去看看？”

    清寧宮是從前的太子東宮，他裕親王住過去倒也合適，終歸這帝位最后又回歸到他的手上。

    先皇帝去世時裕親王才兩歲，這些年忌憚著隆豐皇帝，打小養(yǎng)成了謹慎又收斂的性子。聽說那天晚上宣進宮時還帶了個小兒子在身邊，憂柔怕死，戚世忠心底里其實是有些不看好他的。

    便淡淡道：“不必了?！庇謬诟拦鹗敽貌钍拢醺锏哪锬飩円矂e忘記關(guān)照，眼下新皇帝脾氣暫時還摸不透，一切需得小心謹慎，當太監(jiān)的命都掛在主子身上。

    桂盛哈腰應是，恭送他下階梯：“謹遵干爹教誨，兒子一定盡心竭力。只求干爹周全，千萬別讓兒子跟著萬禧皇后去別院?！?/br>
    戚世忠回頭，嗤一聲：“先前不是把那個女人討好得跟哈巴狗似的？這會兒倒不愿意去了。你放心，只要你忠心為我辦事，你想要的那個位置，早晚都會輪到你手上?！闭f著就走了。

    ~~~*~~~*~~~

    大行皇帝停靈待喪，新皇預備登基大典，龍袍衣帛要加緊趕制，妃嬪的宮殿也要盡快清理騰出，宮人們忙得腳不沾地。正是巳時過半，日頭在宮墻下打出光與陰影，各監(jiān)各局的宮女太監(jiān)們在巷子里如魚穿梭。宮中講究格調(diào)，再忙再亂不能失了風度，步子雖走得又快又疾，但是依然靜悄悄的沒有聲息。

    御膳房里就不一樣了，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硁硁嗆嗆，霧氣騰騰地忙做一團。

    裕親王當年兩歲出宮，沒有人知道他愛吃什么。他又生得清貴雋冷，吃東西甚優(yōu)雅，每個菜只吃兩口，絕不多碰第三回，眼睛也不多看，這可愁壞了當差的一眾太監(jiān)。

    尚膳監(jiān)的掌事太監(jiān)站在長桌邊上吆喝著“端這個，端那個”，甩手給了一名侍膳的小太監(jiān)一巴掌：“看你眼神兒機靈，讓你在旁邊看著點，看了這許多天，愣是沒看出半點皇帝的喜好，仔細把咱家飯碗都害丟咯！”

    啪啪啪，又三掌，把那小太監(jiān)嚇得撲通跌在地上直磕頭。十三四歲的年紀，皮毛沒長全，兩下就磕得額頭上血跡斑斑。

    太監(jiān)命苦，割了玩意進了宮，今后做牛做馬做不成人。陸安海不忍心看，正打算提著盒子出去送膳。

    掌事太監(jiān)招招手把他叫住：“得得，那膳盒子太重，看你肩膀歪不嘰嘰的，今后就換你替這小子侍膳吧?！?/br>
    陸安海肩膀確實歪，十二歲那年進宮，給主子上菜時抖了手，湯汁濺到主子娘娘的裙腿上，被掌事太監(jiān)用銅鞭子在肩頭打了十數(shù)下，后來肩膀就歪一邊了。還好他微胖，看著還不算寒磣。

    “奴才謝過吳爺爺！”聞言連忙跪下感激謝賞。

    只心里想到那犄角旮旯里藏著的小東西，手上的膳盒子卻舍不得放。那小東西命拗，掙著勁兒的要活著，吃得可頻，送膳比侍膳好，還能偷著點兒過去喂喂。

    掌事的太監(jiān)不耐煩，一腳尖蹬開他的手：“先別跪，我也就給你幾天機會。要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皇帝愛吃什么，回頭照樣得換人，少不得還你一頓打！”

    “爺爺教訓得是?！标懓埠ｋu啄米似的連聲應“是”，見幾個送膳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在院門外等自己，只得拍凈衣擺領(lǐng)在前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謝謝【素素】美人的打賞，撲倒么么w~??！

    感覺是葫蘆寫得不好看了，評論越來越少，咬手帕，親們可以暢快提意見哦，愛你們qaq

    素素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512 09:51:54

    『陸』柿黃子鄒

    大奕朝開國之初原定都于南京，成祖皇帝繼位后才遷至北京。一座紅墻金瓦的禁宮，由南向北而建，議政的朝堂與帝后寢宮建在中央的子午線上，內(nèi)廷向東西兩側(cè)延伸，供嬪妃散居，就像兩腋般護衛(wèi)著帝后的寢宮，故而也叫掖庭。

    從御膳茶房大門出來，往左一路直行，路過文華殿，很快就到得三座門前，走進去就是清寧宮了。

    大行皇帝沒有子嗣，清寧宮空寂了二十多年，因為一直有宮人日常打掃，里頭院落與器什等倒很是凈樸。新皇帝楚昂體姿清貴，舉手投足間冷淡雋雅，住在這里也算相合。

    陸安海領(lǐng)著人往里頭走。正值晌午時分，梧桐樹下光影綽綽，照著人的影兒忽長忽短。第一次空著手在前頭帶路，聽身后太監(jiān)衣擺擦著膳盒子的撲簌聲響，這微妙的感覺讓他內(nèi)心稀罕——

    走在人前的滋味兒，果然是不錯的。

    殿前的長廊上石板清涼，算算得有成人的膝蓋高，四歲的楚鄒爬上來又跳下去，正自玩得不亦樂乎。十五歲的太監(jiān)小順子站在下頭看他，看得心口一慌一慌的，生怕忽然一閃眼把他摔著。

    他倒是敏捷，不肯要人扶，蠕著小靴子險險地站在廊邊上，對小順子道：“你看我這樣跳！”

    “呼——”藏藍印花的袍擺兒飛來拂去。

    “昨兒夜里太上老君告訴我，我跳十次就能飛到天的那邊去了?！彼狡鹑鶐妥有攀牡┑┑卣f。

    正月頭上生的孩子愛幻想，清早起床眼睛一睜開便滿世界天花亂墜。小順子心驚膽戰(zhàn)又不敢扶他，在旁邊聽著直點頭。

    大概得到一個比自己大的男孩的認可讓楚鄒很滿足，為了顯示親近，楚鄒這回主動攙住小順子的胳膊爬上了臺階。

    他生得很美貌，尤是一雙眸若楚楚桃花，清亮、明秀又堅毅。但細看了是叫人莫名心疼的，因他愛浮想，那眸光總是隔開人群飄得甚遠；他又習慣不自覺地輕含下唇，像沉浸在某種思慮之中。

    剛生下來時，楚昂夫妻倆喜極而憂，生怕養(yǎng)他不活，便抱去寺中請教高人。那高僧說這孩子孤獨冷靜，易傷情義，命中恐有劫數(shù)。遂便起了個煞重的“鄒”字，左邊頭頂一把刀，右邊豎一桿長戈，以化他命中的“太正”之氣。他的哥哥楚祁倒是順泰，命格平和清貴，一世安穩(wěn)。

    楚鄒小時候甚悶靜，很乖很好帶，裕王妃總怕他有個閃失，愣是整整喂了一年半的奶。現(xiàn)下倒是筋靈骨秀了，你捏捏他的手指骨，可感覺到小孩兒硬實的手勁。

    小順子怕他跌下來，虛虛地攙他，低聲央求道：“哎唷我的四皇子喂，您可仔細著點兒，奴才擔著腦袋吶?！?/br>
    這太監(jiān)是南方少年的那種白凈，五官生得也算可以，聲音還未全然過度到成年。

    小男孩在四、五歲的年紀天生對比自己大很多的少年有好感，楚鄒就抬眼看他，說：“你別叫我柿黃子，要殺頭的，你得叫我小世子，皇帝伯伯生的才能叫皇子?！?/br>
    大行皇帝哪能生吶。小順子弓腰笑：“瞧您說的，您爹爹裕王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們大奕朝的皇上了，今后您就是這座紫禁城的半個主子，大臣奴才們都得管您叫皇四子?！?/br>
    楚鄒聽不上心，又懶得去糾正他的發(fā)音，便學著他道：“黃柿子就黃柿子吧，那你別跟著我了，我‘計己’會跳?！敝陕曋蓺獾?，看到那邊有蜻蜓飛，又稀罕得跳下地：“你在這里等著，我馬上就回來?！?/br>
    跑過去捏在手里，看到老太監(jiān)陸安海領(lǐng)著膳籃子一晃一晃走進來。風一吹，飯食飄香，他又循著那飯香往擷芳殿里去了。

    擷芳殿里，做了皇帝的裕親王楚昂正在與太監(jiān)說話。楚氏皇族的男兒都偏瘦，他骨骼清修，寬肩窄腰的，坐得筆管條直，將一襲明黃色繡金龍十二章紋綾羅袍襯得英挺有致。

    從前深居王府里低調(diào)掩斂，看不出這位爺有什么出挑個性；今朝尊而為皇，那冷眉薄唇間的氣度卻仿若渾然天成。御前老太監(jiān)張福站在一旁悄悄打量，這位皇帝爺?shù)钠猬F(xiàn)下還摸不透，但看樣子也并非人們以為的那般優(yōu)柔軟弱。

    見歪肩的陸安海領(lǐng)著送膳太監(jiān)往里頭走，便隔著殿門對他眨了眨眼睛。陸安海會意，靜悄悄地站在殿階下等候。

    王府里進來的太監(jiān)稟報說：“……隔日王妃曉得您沒事，當場就軟在地上，隨后眼淚就下來了，側(cè)妃夫人們也都跟著哭。如今業(yè)已平靜，都在后院里靜候您的旨意?！?/br>
    隆豐皇帝在位這些年，兄弟幾個都過得非常艱難，尤其裕親王府收斂得跟什么似的。連累一群女人跟著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天一樣仰仗著他，生怕他出意外。

    楚昂此刻已經(jīng)從初時赴死的心境中走出來，清貴的面龐冷淡淡的，讓人難以從他的神色中分辨出情緒。

    聽罷潤聲啟口道：“婦道人家，哭什么，等過陣子朕將諸事理畢，就安排她進宮?；厝プ屗言撌帐暗亩細w置了，其余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

    太監(jiān)應了聲：“是?！敝崃艘幌?，又拿捏著話頭道：“王妃命人送了些衣物進來，怕內(nèi)廷趕制得急，皇上與四皇子沒得換洗，都已經(jīng)交給張公公了。還有……還有就是小郡主發(fā)了熱，夜里頭睡覺總?cè)氯轮噬?，張?cè)妃惦記在心里，特意譴奴才來問皇上討個主意。”

    討主意？討什么主意。

    太祖皇帝出生草根民間，大奕王朝一貫有從民間選拔皇后的傳統(tǒng)，一來也可杜絕外戚勢力干預朝政。楚昂過得謹慎，為了不使隆豐皇帝猜忌自己結(jié)交官員，當年的裕王妃也就只是娶自平凡小戶。

    張側(cè)妃是京中告老還鄉(xiāng)的一個閣老的孫女兒，家世地位比裕王妃高。王妃端惠賢淑，平素不妒不橫，張側(cè)妃卻是嬌氣的，時不時撒個嬌鬧個小別扭什么的，以楚昂這種冷淡不糾的脾氣，素日里自然也是縱著她的。

    但進宮這事兒可不一樣，先進宮的和后進宮的雖只是一步之差，但內(nèi)里頭可說道的文章卻太多。所以王妃是一定要先入宮的，側(cè)妃不可逾越，免得今后朝臣們逮住這個話頭。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便淡漠地吩咐道：“既是病了就吃藥，派個太醫(yī)出去開幾劑方子，其余別多想。聽說老寧王府的大郡主前些日得了對龍鳳胎，回頭你讓王妃與張氏同去寧王府過問過問?！?/br>
    張側(cè)妃入府后相繼給王爺生了一子一女，小郡主今年才兩歲，乃是王爺?shù)恼粕厦髦椋韧蹂拇罂ぶ鬟€要得寵。竟然用這個當借口都不行，太監(jiān)有些悻悻的。

    張福站在旁邊聽，原有些聽不明白，思想一下頃刻又恍悟了。東平侯府乃是楚昂為太子時的老師，如今當了皇帝自然該拉攏。只是現(xiàn)下就去東平侯府顯得太著急，改去慰問老寧王府，其內(nèi)里的深意與去東平侯府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