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黃mama雖出了屋,卻留意著屋內(nèi)的動靜,帶聽見盛氏略提高了音量,呵斥大爺“放手”的時候,忙攔住要沖進(jìn)去護(hù)主的青芽與雪鸚,搖了下頭,囑咐道:“在這盯著,別讓人隨意進(jìn)來,有那等不長眼的過來,只管攆了出去,不用顧及許多?!边@不長眼的人,自是指的別院的三個姨娘。 “mama是要請夫人過來嗎?”青芽咬著嘴角,面色又驚又怒,且不提大爺又抽的哪門子的瘋,眼下青天白日的,少夫人既不是初嫁的新媳婦,又不是那等伺候男人的下賤胚子,大爺怎能待少夫人如此不莊重,傳了出去,下人們該如何做想。 黃mama面上浮現(xiàn)幾絲猶疑之色,這種事情,哪里好找夫人過來,況且以夫人那護(hù)短的性子,說到最后,錯的又該是少夫人了,想到這里,黃mama咬了咬牙,一跺腳道:“我去請二姑娘過來?!秉Smama是盛氏從信國公府帶來的,自是不會隨著侯府的下人喚昭華一聲表姑娘。 雪鸚已是嚇得不知所措,聞言忙道:“那mama趕緊去,我和青芽jiejie在這守著?!?/br> 黃mama正要抬腳,青芽便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說道:“表姑娘連親事都不曾說,如何好把她找過來,mama還是去榮壽堂稟了老夫人的好?!?/br> “不妥,老夫人知曉了,少不得要露了風(fēng)聲,到時候豈不是讓人瞧了笑話,二姑娘是少夫人的嫡親meimei,這事求到她身上,才不會露了風(fēng)聲,你別瞧二姑娘年紀(jì)尚小,卻是經(jīng)得住事的,一個人在老家都能把宅子打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這事必也能辦妥?!闭f完,扯了青芽的手,快步朝著玉瓊苑的走去。 玉瓊苑的小丫鬟瞧見黃mama來,忙笑臉相迎,上前問了好。 黃mama這個時候卻沒有功夫理會這些小丫頭,只匆匆問道:“姑娘可還在午睡?” 小丫鬟搖了搖頭,脆聲道:“姑娘用了午膳不到一個時辰,想來應(yīng)是還睡著,mama若是有事,不妨叫了羅蘭jiejie來,姑娘的事,找她準(zhǔn)錯不了?!?/br> 黃mama皺了下眉頭,也顧不得平日里的規(guī)矩,匆匆的近了偏廳去尋羅蘭,見著人便一把拉了過來,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趕緊去稟了二姑娘,少夫人那邊出了事情?!?/br> 羅蘭聽罷不由一驚,她素來知曉穩(wěn)妥,這個當(dāng)口也無需開口問黃mama出了何事,只依著她的話快步進(jìn)了耳房,含笑瞧見羅蘭步伐急促,倒是一愣,忙把人攔下,低聲道:“姑娘剛剛才歇下,今兒一早身子就不大舒坦,你有什么事等姑娘醒了再說不遲。” “毓秀院那邊出了事,黃mama正在偏廳等著呢!你趕緊去打了水給姑娘凈面,我去請姑娘起來?!绷_蘭與語速甚快,說完,趕緊進(jìn)了屋。 昭華闔眼不過片刻,她素來又淺眠,聽見腳步聲便醒了過來,翻了個身,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問道:“可是出了事?”昭華知曉羅蘭的性子,若無大事,必不會擾了她的清靜。 羅蘭快步上前,蹲下身子為昭華繡鞋套上,一邊回道:“少夫人那邊出了事,黃mama正在偏廳候著,姑娘是在偏廳見她,還是奴婢把人給叫進(jìn)來?” 昭華聞言,眉頭一皺,忙道:“趕緊把人叫進(jìn)來?!闭f完,又添了一句:“你讓紅拂和綠萼守著門?!?/br> 羅蘭點了下頭,忙出去把黃mama請了進(jìn)來,又吩咐小丫鬟去尋紅拂與綠萼,自己則暫且守在門外。 黃mama見了昭華便是眼眶一紅,說道:“二姑娘趕緊隨老奴過去瞧瞧,大爺他又糊涂起來了。” “你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姐夫飲酒了?還是哪個姨娘又不省心了?”昭華連聲問道,秀眉緊擰。 黃mama雖知昭華不是一般閨閣女兒,可這閨房之事終究不好與她直說,只道:“大爺與少夫人起了口角,姑娘只管隨老奴過去,知您來了,大爺必不好在犯混。” 昭華自接住在武安侯府便甚少見到這位姐夫,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性情,印象也不過停留在那幾面之緣,只記得身材高大,模樣尚算英武,且話很少,如今聽黃mama這般言說,不由一愣,忙起了身,隨手拿了一旁的披風(fēng)披在身上,一邊系著兩襟的帶子,一邊問道:“怎么?聽你這話,姐夫莫不是經(jīng)常與jiejie起了口角。” 黃mama抹了眼淚,攙著昭華,說道:“倒也不曾,不過是一些舊事被大爺記在了心上,但凡聽了點音兒,便要與少夫人鬧上一鬧。” 昭華眸光一閃,嘴角勾起了冷笑:“什么舊事值得他來鬧jiejie,莫不是聽了哪個小蹄子的枕邊話吧!”昭華只當(dāng)是哪個姨娘給jiejie上了眼藥,才無端招來這糟心事。 黃mama倒不敢多言,畢竟那時候二姑娘還沒出生,少夫人與魏王之間的糾葛更不是一句二句話可以說的清楚的,各種因因由更不好出自自己之口。 昭華隨了黃mama去了毓秀院,一進(jìn)變院子,便察覺出今日毓秀院異常的安靜,不由忘了黃mama一眼,黃mama卻是沒有察覺,只快步請了昭華進(jìn)了廳堂,之后揚聲道:“大爺,少夫人,二姑娘過來了?!?/br> 話音一落,屋內(nèi)許久沒有響動,黃mama面容緊繃,又提高了音量:“大爺,少夫人,二姑娘過來了。” 依舊沒有回音,昭華不免有些焦心,哪里還坐的住,起身便要往屋里進(jìn),卻被黃mama攔了下來:“二姑娘且等等。” 昭華略帶冷意的看向黃mama,說道:“mama也是信國公府出來的老人,跟了jiejie不知多少個年頭,怎如今連護(hù)主二字都不懂得了?” 黃mama紅著眼圈,也不敢辯這話,只低聲道:“二姑娘給少夫人留些臉面,這事不好鬧大?!?/br> 昭華冷笑了一聲,聲音略提了幾分:“jiejie,你在不在屋內(nèi)?我可要進(jìn)去了。”口中這般說著,身形到底是未動,也讓黃mama松了一口氣。 沒多久,屋內(nèi)走出一個人,可正是大爺安峻茂,他面色略有幾分尷尬,瞧見昭華點了下頭,待要先行離去,卻被昭華叫?。骸敖惴蛟趺辞埔娢襾砭鸵吡??” 安峻茂干笑一聲,尋了個椅子坐下,說道:“阿秾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昭華淡淡一笑,說道:“我時常這個時候過來瞧瞧jiejie,倒是姐夫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了?說起來,我住在這也不少時日了,可是甚少見到姐夫。”昭華語音兒中帶了幾分咄咄逼人之勢,那雙美眸更是透出一絲凌厲來。 安峻茂不由苦笑一聲,抬手摸了一下掩在衣領(lǐng)下的抓痕,溫聲道:“你這性子倒是與你jiejie如出一轍?!?/br> 昭華紅唇輕挑,說道:“信國公府的姑娘都是這般性子,聽父親說,jiejie的個性與姨媽最是相似,我還以為姐夫應(yīng)是習(xí)以為常了?!闭讶A點出阮貴妃,頗有些警告安峻茂的意思,大有便是信國公已逝,盛氏也不是容人隨意欺辱的,宮中的阮貴妃自會被她做主。 安峻茂聞言,不由盯著昭華瞧了一下,他又不是愚笨之人,如何能聽不懂這話中的含義,不過是頗為意外罷了,他與昭華也不過是幾面之緣,原還當(dāng)是個嬌嬌柔柔的姑娘,不想是竟是外柔內(nèi)剛的性子,還真是信國公府的姑娘,從不懂的為何退讓。 昭華自是底氣十足的,她雖是借住武安侯府,卻也不是因父母雙亡必不得以才寄人籬下,她手上有銀子,京中有宅子,更有忠心的仆人,便離了侯府亦能養(yǎng)活自己,又有何懼。 “聽jiejie說,王姨娘有了身子,姐夫莫不是因為這事才這個時辰過來的吧!”昭華眨了眨眼睛,似有幾分好奇之意。 安峻茂愣了一下,總覺得這話有什么嘲諷之意,在一瞧昭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多疑,卻依舊因提到姨娘這個話題有些尷尬,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少年郎,面上未露聲色,口中說道:“不過是來瞧瞧你姐罷了,如今你來,正好也陪她說說話,就先去書房了?!闭f罷,起了身,又怕昭華繼續(xù)追問,腳步便加快了幾分,不免先出幾分狼狽之相。 昭華見狀卻是冷哼一聲,于她看來,安峻茂這個姐夫著實配不上jiejie。 那廂盛氏收拾妥當(dāng)走了出來,時間掐得恰到好處,剛剛鬧了那樣一出,她實在不愿在昭華面前還與安峻茂作出一副夫妻和睦之相來。 “是黃mama把你叫來的吧!也虧得她那般年紀(jì)了,倒越發(fā)的沒有分寸起來?!?/br> 昭華沒有應(yīng)聲,反倒是細(xì)細(xì)的觀察起盛氏來,見她雖敷了薄薄的海棠粉,卻依舊遮不住眼角的紅腫,知她必是受了委屈,心下不由生惱,她本就是心思頗重之人,少不得疑心起來,心道,jiejie都是兒孫俱全之人,還要受這般委屈,姐夫如此行事,未免太輕賤了人了,也難怪汪氏不把jiejie放在眼中,這一次若不是黃mama叫了她來,她還不知jiejie是何處境,只當(dāng)她過的安樂無憂。 ☆、第36章 昭華秀眉微擰,只覺得心里堵著一口氣,待眸光一閃,留意到盛氏白嫩的耳垂上少了一個耳墜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若不是動了手,依著jiejie仔細(xì)的性子,何至于連少了一個耳墜子都沒有察覺。。 “jiejie也不用怪黃mama,若不是她來尋我,我哪里知道你平日里還要受這等閑氣,便是有天大的事,姐夫也斷然不該這般行事,傳了出去,讓小輩們?nèi)绾慰茨悖f句不為過的話,姐夫也是有年紀(jì)的人了,就算不顧念你的體面,也該想想二郎、圓哥兒。”昭華越說越惱,聲音中透著刺骨的冷意:“曾聽家里的老人說起過,當(dāng)年姐夫求娶之時可是對著父親承諾萬千的,怎得現(xiàn)在把那些話都忘了不成?!?/br> 盛氏見昭華動了怒,忙道:“不過一些小事,不值當(dāng)你這般動怒。”盛氏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撫著昭華胸口,滿臉憂色:“你這身子骨須得將養(yǎng),大夫再三囑咐過,萬不可動氣,你若是有個好歹,可讓我如何和九泉之下的雙親交代?!?/br> 昭華一把攥住盛氏的手,輕緩的舒著氣,才道:“jiejie只與我說今兒究竟是為了什么,讓他這般來鬧你,你若不與我說個實話,我便進(jìn)宮求姨媽讓她來主持這個公道?!?/br> 盛氏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不過是陳年舊事罷了,還提它做什么,況且,我的性子也不是由著人欺辱的,這些年來,倒也不曾受過什么閑氣?!?/br> 昭華聞言卻是一聲冷笑:“既是陳年舊事姐夫一個大男人怎么還一直放在心上,我竟不知是什么舊事,值得他這般行事,還是他欺我盛家無人才借題發(fā)揮。” 盛氏半響無言,許久后才道:“你還小,不懂得男人的心思?!闭f罷,盛氏猶自苦笑,莫說阿秾,便連自己活到這個歲數(shù),又何曾懂得過男人的心思。 昭華眸光微閃,說道:“我何必要懂的男人的心思,我又不是侍妾之流,還需要討好男人過活,依我說,jiejie如今越發(fā)的迂腐了,不論姐夫因為什么,與你動手總歸是不對的,既他不想和和美美過日子,和離便是了,難不成離了他還尋不到好的了。” 盛氏聞言不禁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和離豈是那么簡單的,但凡有了子女,誰又能舍下?!?/br> 昭華卻道:“如何不能和離,咱們這樣的出身又不是寒門庶族,不說遠(yuǎn)的,邊說現(xiàn)今,工部尚書的夫人楚氏便是和離又嫁,又何曾有人說過閑話,在說奉嫻公主,獨居在公主府又是何等的自在。”昭華言語間頗有些不以為意,盛唐民風(fēng)素來開放,如她這樣的出身的貴女和離另嫁是常有的事,甚至有那等以風(fēng)流著稱的公主郡主之流明目張膽的豢養(yǎng)面首。 盛氏自是聽出昭華不以為然的語氣,不由大驚,忙道:“你萬不可學(xué)了奉嫻公主去?!边@奉嫻公主雖一生未嫁,卻以風(fēng)流聞名,府里豢養(yǎng)著數(shù)十個俊俏郎君,供她日日取樂玩耍,旁人明面上不敢言說,可私下里,提及這位公主又有哪人不是鄙夷至極,是以盛氏見昭華話語中頗有些推崇奉嫻公主的意思,如何能不心急。 昭華卻是一笑,說道:“我哪里有那個本事,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闭f完,眼眸輕挑,帶了幾分嗔意,道:“jiejie莫要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可不是好糊弄的?!?/br> 盛氏大有深究到底的架勢,不禁苦笑,她與魏王之間的糾葛又怎好意思說與阿秾知曉,是以嘆了一聲后,半真半假的搪塞她道:“不過因王姨娘有了身子的事起了口角罷了?!?/br> “jiejie不是說是因為陳年舊事嘛!”昭華目光灼灼,輕聲說道。 盛氏一笑,道:“因王姨娘有身子的事,你姐夫便想起了楊姨娘早年流了的那個哥兒,因而才起了口角?!?/br> 昭華狐疑的望著盛氏,雖未全信了這話,卻也知曉盛氏不愿多說,便不在追問下去,只是秀眉卻蹙起,微沉著嗓音道:“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就是有了身子又能金貴到哪里去,依著我說,jiejie也太心善了些,才由著那些賤蹄子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姐夫那給你上眼藥,若再有下次,jiejie只管發(fā)賣了才是正理?!闭讶A笑的輕蔑,慢條斯理的呷了口香茶,才漫不經(jīng)心的繼續(xù)道:“她們那樣的身份,就是賣了碎銀子都不夠給丫鬟們稱上幾斤果子吃?!?/br> 盛氏哪里會在意那幾個姨娘,她本就對安峻茂不曾有過半分情意,又如何會理會他房中的女人,當(dāng)初若不是情勢逼人,她怎肯嫁進(jìn)武安侯府,想到那些舊事,盛氏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不過是幾個賤胚子罷了,不值當(dāng)上心,你也說了連幾斤果子都值不上,又何至于與她們一般見識?!笔⑹下曇舻绕鹫讶A的輕蔑,那種未曾放在心上的漠視態(tài)度才是真正的輕視。 盛氏這幾日本就想尋個日子與昭華細(xì)說她的婚事,便留了她再這用晚膳,吩咐丫鬟去大廚房知會一聲,備下平日里昭華喜歡的吃食,小丫鬟應(yīng)了聲,出了垂花門就與黃mama擦身而過。 黃mama面色略有些古怪,進(jìn)了屋瞧見昭華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頗有些欲言又止的朝著盛氏望去,盛氏見狀露出幾分不悅之色,說道:“阿秾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不能直言的?!?/br> 黃mama聽了這話,面上的為難之色更盛,昭華見狀,便道:“許是侯府里的事情,如此我倒真不放心聽上幾耳朵的,jiejie且聽黃mama細(xì)說,我去院里瞧瞧花去?!?/br> 盛氏卻是按住昭華的手,與黃mama道:“沒有什么是阿秾不能聽的,你只管說?!?/br> 黃mama一咬牙,才低聲道:“有個叫小豆子的小廝說是羅管家派來的,有話傳于您知曉。” 盛氏與昭華具是一愣,羅管家是信國公身邊的老人,更是極得昭華信任,若不然進(jìn)京時也不會留了他處理那些房產(chǎn)田地,他便是有什么話要請示昭華,也會讓陳嬤嬤來傳話,斷然不會派了一個小廝過來,更不用說還是尋盛氏的。 “讓他進(jìn)來吧!”盛氏看了昭華一眼,眼底帶了幾分探尋之意。 昭華搖了搖頭,委實不知這小廝的來意,心下亦是生疑,畢竟能被羅管家派來傳話的人,必會是府里的老人,而這個小豆子她卻是沒有任何的印象。 這小豆子被叫了進(jìn)來,麻利兒的給盛氏與昭華請了安,他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整潔的青衫,料子卻是甚好,模樣生的白白凈凈,猛的一瞧,倒不像是什么小廝,反倒是像個富家公子。 昭華不過掃了一眼,便知這小廝斷不是府里出來的,眼眸不禁一瞇,問道:“你是羅管家遣來的?” 小豆子卻是不答,只是一笑,從腰間的腰帶上掏出一個東西來,與盛氏一瞧,才回道:“回姑娘的話,奴才是羅管家遣來的?!?/br> 昭華因這小廝的舉動更為生疑,又見盛氏略變了臉色,不禁冷笑道:“我府上有哪個奴才我竟不知了,你若不說實話,今兒便別想走出這侯府了?!?/br> 小豆子倒是不懼,只道:“姑娘且息怒,奴才真的是羅管家吩咐來尋少夫人的。” 昭華嘴角微動,盛氏卻搶先一步張口:“有什么話只管說吧!” 小豆子瞧了一眼黃mama,又望了昭華一眼,恭聲道:“來時,羅管家吩咐這話只能說與少夫人知曉?!?/br> 昭華怒極反笑,若不是知曉這里面必有因由,當(dāng)真要把這小廝拿些打了板子。 盛氏卻是一嘆,淡聲道:“他讓你傳話必不會留了話柄,只管說就是了。”顯然盛氏知曉這小廝并不是羅管家遣來的,而他真正的主子,更是與盛氏有故。 小豆子聞言,不由抬眼瞧向盛氏,眼中帶了幾分好奇,待瞧盛氏一旁的美人兒沉了臉,才忙收回了目光,壓低了尖細(xì)的嗓音:“爺兒說,請少夫人一敘,有緊要的事相商,事關(guān)二姑娘的,若是少夫人不得空,且回個話,是使了人隨奴才出府,還是把話留信國公府舊宅?!?/br> 盛氏一愣,這才明白他為何會貿(mào)貿(mào)然然的使了人來,必是今日進(jìn)宮從圣人那聽了事關(guān)阿秾的事情,想到這,盛氏心下當(dāng)真是復(fù)雜難掩,抿了抿嘴角,思忖了片刻,才道:“你與他說,敘舊便不必了,把話留與……”盛氏頓了頓,看了昭華一眼,才道:“就去國公府舊宅尋了陳嬤嬤,說與她知曉?!?/br> 小豆子應(yīng)了一聲,又道:“爺兒知少夫人必不想相見,是以讓奴才問一句話,少夫人過的可好。” 盛氏嘴角微微動了動,好半響才點了下頭:“告訴他,我很好?!闭f罷,便揮了下手,似乎不想在與這小廝多言,又或是不想與那人有什么牽扯。 小豆子來時已被囑咐過,是以時刻窺著盛氏的神色,見狀,便道:“爺兒說若少夫人說過的好,他便放心了,若是有什么難事,必要讓人遞話與他知曉,萬不要介懷著當(dāng)年的事?!闭f罷,小豆子彎身一拱手,這才退了出去。 盛氏聞的此言,面上卻有片刻的恍惚,眸底瞬間掠過復(fù)雜的光澤,似喜似悲,最終卻慢慢沉淀于眸底,將那復(fù)雜的情感一一斂去。 ☆、第37章 盛氏與昭華萬萬想不到宗帝會想把她嫁與魏王世子,初從陳嬤嬤口中聽得此言,兩人皆是一愣,盛氏更是怒意昭然,惱宗帝竟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她與魏王年輕時的糾葛,京中哪個夫人不曉得,阿秾作為她的meimei如何能嫁進(jìn)魏王府,這樁親事若是成了,外面指不定要傳成什么樣子,有那等齷蹉之人,只怕還以為是魏王對她舊情難忘,才為兒子聘阿秾為妻,她壞了名聲不要緊,若因這樁事讓人輕賤了阿秾,她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雙親。 “你趕緊收拾一下,隨我進(jìn)宮去請姨媽拿個主意?!笔⑹侠渎曊f道,美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心中更是發(fā)寒,父親雖已不在,可當(dāng)年為了盛唐不知立了多少的汗馬功勞,圣人就是如此對待功臣之女,未免也太叫人心寒了。 昭華拉住盛氏的手,搖了下頭,輕聲道:“去尋姨媽也是無用的,若圣人打定了心思,必不會容易更改,最后反倒是會拖累了姨媽?!闭讶A倒不在意所嫁為何人,依她所想,暫且嫁進(jìn)魏王府說不得還是一件好事,既可避免重蹈前世覆轍,又可躲開太子的糾纏,畢竟以魏王的世子的身份,太子但凡還有一絲理智也斷然不會作出兄奪弟妻之事。 盛氏不覺落淚,她本是個要強(qiáng)的性子,輕易不肯人前落淚,便是當(dāng)年,被安峻茂壞了清譽,斷了姻緣,她亦是挺直了脊背落落大方的出現(xiàn)在人前,讓那些想看她笑話的人生生的住了嘴。 “人道紅顏薄命,我原還是不信的,怎得你的命就這般苦。”盛氏第一次生出這樣的心思,若是阿秾相貌生的普通些,不被太子看重,怕也不會被圣人牽扯進(jìn)來。 昭華不自覺的撫摸了下臉頰,淡淡一笑,她前世何成沒有這樣想過,生不如死的時候甚至興起過自毀容顏的念頭,最終卻是膽怯,后又慶幸她一時的膽怯,本就不是她的錯,她憑什么要自毀容顏,憑什么要被人輕賤,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她不止要堂堂正正的過活,還要活的更好才對得起自己。 “jiejie怎得也信了這話,這種話不過是對著寒門女說說罷了,如我們這樣的出身,有個好相貌才是景上添花,便說□□的昭和貴妃,不正因美貌才被□□一見傾心,日后寵冠六宮?!闭讶A笑吟吟的說道,寬慰著盛氏。 盛氏眼眸一飛,嗔道:“我倒寧愿你如昭和貴妃那般有心氣?!闭f罷,眸光在昭華粉面上一掃,見她眼波橫流,彎眸淺笑的樣子當(dāng)真是一團(tuán)的嬌氣,再也沒有比她還俊俏的姑娘了,心下一動,想起這段日子太子不時派人過來,又是送物件又是送吃食的,在上心不過了,便道:“你當(dāng)真是寧可入了魏王府也不愿進(jìn)太子府不成?雖說是為太子側(cè)妃,可日后總會比魏王妃更尊貴?!?/br> 昭華笑了起來,問道:“jiejie是想我求到太子那里去嗎?”見盛氏點頭,昭華嘆道:“jiejie竟也急糊涂了,太子若是有心,又何須我出面去求,便是見了面,他生了憐惜之心,因而引得圣人不悅,豈知他不會遷怒于我,到時進(jìn)了他的府,可不是由著他拿捏了,倒不如嫁了旁人更為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