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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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由 消失的糖果 整理 ================== 《偽白蓮?qiáng)^斗日常》 作者:盛世流光 ================== ☆、第1章 初春剛過,空氣中還殘留著幾分料峭寒意。 京城威遠(yuǎn)侯府的桃花開得正盛,淺粉色的花瓣綴在細(xì)長柔軟的枝條上,清風(fēng)拂過,枝葉輕顫,花瓣撲簌簌飄下,一片片、一層層跌落在青石鋪就的空地上,美的不似人間。 侯府西北角位置,是一座三開間的窄小偏院,名喚紫竹院。紫竹院的東廂房那邊,此時正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稚嫩咳嗽聲。 一個身穿豆青色襖裙的丫鬟從院子外進(jìn)來,手中端著個黑漆描金托盤,快步走到東廂房門口,一手掀起擋風(fēng)的厚實(shí)暖簾,腳下急急地進(jìn)了屋子。 廂房里間靠墻處是一張榆木小床,床邊垂著茜紅色的紗帳,紗帳里面躺著沉沉入睡的小女娃,約莫四五歲的年紀(jì)。 “菱兒姑娘,該喝藥了。”丫鬟小竹將手中的描金托盤放在床邊案幾上,輕聲朝著里頭人喚道。 紗帳里的小女娃不安地皺著眉,像是被夢魘住了,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后又沉沉睡去。小竹挪到床邊,正猶豫著叫醒床上的小女娃,門口處忽然傳來一個如黃鶯般婉轉(zhuǎn)動聽的聲音,只是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 —— “小竹,怎么了?” 小竹轉(zhuǎn)過身去,只見門口處,一只羊脂玉般白皙細(xì)膩的手撩開了暗棕色的暖簾。暖簾后面, 露出一張色若春花皎若秋月的瑩潤鵝蛋臉,瞧著約莫十五六歲的碧玉年紀(jì),容貌和床上的小女娃有六七分的相似,正是她家大姑娘齊楚楚。 姑娘今日穿著一身海棠色妝花褙子,下面配著月白色挑線裙,襯得苗條的身段似柳枝般柔軟。她步履輕快地走進(jìn)來,衣衫拂動間,帶著一種裊裊娜娜的動人風(fēng)姿。面上一雙盈盈杏眼好似夏日清泉般明亮透澈,此時卻蓄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愁緒。 —— 小竹上前向她行了一禮,又扭頭望向紗帳中的小女娃,目露擔(dān)心地回道,“姑娘,菱兒姑娘的病似乎又重了些,這會兒該喝藥了,可菱兒姑娘又睡過去了?!?/br> 齊楚楚正是聽到了阿菱的咳嗽聲,心中不安,這才匆匆趕過來的。 聽到這話,她黛眉微蹙,朝著小竹點(diǎn)了點(diǎn)頭,柔聲道,“我來吧?!?/br> 她在床邊坐下來,素手撩開茜紅色的紗帳,纖長如玉的手指輕柔地落在女娃臉上,微微俯下身,在女娃耳邊輕聲喚道,“阿菱,起來喝藥了?!?/br> 姜黃色錦被中的小女娃聽見聲響,細(xì)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不舒服地擰著秀氣的眉頭,細(xì)瘦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露出一雙睡意惺忪的懵懂眸子。 —— 齊楚楚扶著半睡半醒的阿菱坐起來,塞了個墨綠色迎枕讓她靠在背后,然后接過小竹遞來的藥碗,用白瓷調(diào)羹舀了一勺藥,送到她嘴邊。 臉色蒼白的阿菱卻皺著鼻子嫌棄地避開了,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jiejie,阿菱今天不喝藥可以嗎?” 她的臉很小,還不到齊楚楚的巴掌大。小臉襯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愈發(fā)突兀了,空蕩蕩地掛在臉上,唇色慘白氣息微弱,像是沒有靈魂的布偶娃娃。 廂房對著院子的隔扇上糊了一層窗紗,春日的陽光落下來,素白的窗紗上映出幾支花骨朵的模糊影子。 阿菱扭過頭,艷羨地看了看那隔扇上的花影,一雙黑水晶般漂亮的眸子期盼地望向自家jiejie,“阿菱想出去玩?!?/br> 齊楚楚放下手中的白瓷調(diào)羹,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柔聲道,“阿菱乖,等病好了,jiejie就帶你出去玩?!?/br> —— 這話一出,阿菱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褪了下去,慘白的唇緊抿成一條線,細(xì)密的睫毛也耷拉下來,暗沉沉地垂著。 這句話,jiejie說過很多次了。可是她的病,一直沒好。 自從到京城生了一場大病之后,她就再也沒出去玩了,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每天都要喝很多味道苦苦的藥,每天都要睡很久很久。上一次見桃花,似乎還是她們一家人在遙城的時候,只是那時候她年紀(jì)還小,都記不大清了。 “那這樣,阿菱現(xiàn)在乖乖喝藥,等阿菱不咳嗽了,jiejie陪你去放風(fēng)箏好不好?” 齊楚楚摸著meimei沮喪地小腦袋,輕聲哄道。 —— 阿菱這小丫頭一直都很乖,乖乖吃藥乖乖養(yǎng)病,不讓自己和母親cao心。但是再怎么乖,她也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子,幾乎從有記憶開始就被圈在這廂房之中養(yǎng)病,怎么可能對外面的世界不好奇。 之前每一次阿菱提起要出去玩,自己都說等她病好,看到阿菱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神,齊楚楚心中也有些難受。等小丫頭病情穩(wěn)定些,也該帶她出去走走了。 “啊,真的嗎?”阿菱驚喜地抬起頭,一雙黑眸亮晶晶的,那張病態(tài)未退的小臉?biāo)矔r間也生動活潑了許多。不咳嗽這個條件可比養(yǎng)好病這個遙遠(yuǎn)的目標(biāo)容易多了。 齊楚楚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又端起碗給她喂藥。 雖然喝了很久的藥,阿菱還是不喜歡這股味道,苦著小臉喝完之后,又含了一塊蜜餞,才把嘴里那股藥味給壓下去。 得知過幾天可以出去玩,阿菱的精神難得好了許多,拉著齊楚楚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直到藥性上來,她打了個哈欠,終于抵不住困倦睡了過去。 齊楚楚幫她掖好被子,靜悄悄地放下紗帳,這才起身出了屋子,緩步走到院子里的那顆桃花樹下,怔怔地站著發(fā)了會呆。 —— 今年是她進(jìn)京的第三年。 三年前,遙城突發(fā)瘟疫,全城上下人心惶惶,動亂不已,父親身為遙城的正八品給事郎,職責(zé)在身不能擅離遙城。父親便讓母親帶著十四歲的她和剛滿兩歲的meimei一路逃回了京城,投靠祖父一家。 誰知等她們母女三人到京之時,才得知祖父早被遷調(diào)至千里之外的江州,一個月前已帶著全家上下搬離了京城。 屋漏偏逢連夜雨,遙城傳來消息,父親在動亂之中染了瘟疫,不治身亡。母親得知消息后整日以淚洗面,而那時候年幼的阿菱也因?yàn)橐宦奉嶔ぬ撊醪豢埃毙枵覀€地方安定下來問診吃藥。母親百般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她們姐妹兩,就近投靠了外祖母娘家,也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威遠(yuǎn)侯府。 好在威遠(yuǎn)侯府財勢雄厚,雖然早逝的外祖母只是侯府庶女,為人寬厚的老侯爺還是讓她們住下了,并將她們安置在現(xiàn)在這座紫竹院中,還請了大夫給阿菱治病。 只是,大約是那時候傷了底子,阿菱的病再也沒好起來,如今只能勉強(qiáng)靠著珍稀靈芝和補(bǔ)藥維持著性命。 —— 想到阿菱乖巧卻虛弱的模樣,齊楚楚垂下眼,直直地盯著前方青石地面上的淺紅花瓣,遠(yuǎn)山般的黛眉輕蹙,眸中滑過一抹憂色。 明年桃花盛開的時候,她就滿十八歲了。 大寧國有律例,女子年滿十八歲未出閣者,由官府登記造冊后進(jìn)行婚配。至于婚配之人,則多是鰥寡男子或娶不起妻子的貧窮之戶,自然算不得什么好去處。 若是明年的這時候,她還沒有定下婚約,那就只能任由官府分配。而阿菱的病全靠著珍貴藥材支撐著,憑著娘親的懦弱性子,一旦自己不在府里了,肯定是沒辦法照顧好阿菱的。 如今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她必須要在十八歲之前成功地把自己嫁出去,不但要嫁,還要嫁得很好! 只有她成功地嫁入鐘鳴鼎食之家,夫家足夠財大氣粗,她才能把病弱的阿菱帶在身邊好好照顧。 —— “大姑娘?!迸赃吅鋈粋鱽硪粋€囁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齊楚楚回過神來,側(cè)身看去,是阿菱身邊的丫鬟小翠。阿菱這個月的藥快吃完了,早上她特地讓小翠去前院,找管藥材的柳婆子取支人參的。 “怎么空著手回來了?” 齊楚楚打量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和拘束不安的神情,語氣帶著幾分不悅。 “大姑娘,那個柳……柳婆子說……說……”小翠磕磕絆絆了好一會,膽怯地偷瞄一眼齊楚楚,還是沒敢說出來。 “說什么了?”齊楚楚緩緩問道,她的嗓音依舊柔和,好似春風(fēng)拂面,只是這和煦的春風(fēng)中卻夾雜著一絲明顯的冷意和強(qiáng)烈的壓迫感。 —— 小翠縮了縮身子,腦袋埋得很低,聲音細(xì)如蚊吶,“說……菱兒姑娘的病……吃了這么些年人參也沒見好……別糟蹋那些稀罕的好藥了,還不如留著……留著以后給府里的姑娘們補(bǔ)補(bǔ)身子?!闭f到最后,她的聲音已經(jīng)小的聽不見了,腦袋恨不能扎到地上去。 她每說一句,齊楚楚的面色就冷一分,待到小翠說完的時候,那張皎潔瑩潤的臉已經(jīng)冷若冰霜! 不過是一個小小管藥材的婆子罷了,竟也敢這般陽奉陰違! 阿菱這里的人參補(bǔ)藥是當(dāng)初老侯爺親自吩咐下來的。當(dāng)年進(jìn)府的時候,老侯爺憐惜阿菱小小年紀(jì)就體弱多病,說是吃完了就盡管再去前院取,這三年都沒鬧出什么岔子。 現(xiàn)在倒是稀奇,這堂堂侯府的人參去處,何曾輪到一個下人來cao心了! 齊楚楚諷刺地冷哼一聲,眼神中是透骨的寒意。 —— “所以,你就這么直接回來了?”齊楚楚斜了她一眼,冷然道。 小翠撲通一下跪在青石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哭訴,“奴婢……奴婢求了很久,那柳婆子卻怎么都不肯通融……” 既然那柳婆子是有意刁難,自然是不會因?yàn)閹拙涞吐曄職獾陌?,就能通融的。這個小丫鬟,性子還是太軟和了些。 有時候態(tài)度擺的越低,反倒越發(fā)受人輕視。 齊楚楚聽著她哀哀的低泣聲有些煩,也擔(dān)心將剛睡下的阿菱給驚醒,擺了擺手。 “好了別哭了,收拾收拾進(jìn)去伺候阿菱,這事你不用再管?!?/br> “謝謝大姑娘?!毙〈溱s緊爬起來福了一禮,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她胡亂抹了把臉,腳不停蹄地往東廂房那邊去了。這位大姑娘看著最是和善,可是,小翠莫名覺得她有時候比府里的候夫人還讓人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 求小天使們收藏一下文章(*^__^*) 厚臉皮再求一下專欄收藏(づ ̄3 ̄)づ╭?~愛你們么么噠 ☆、第2章 齊楚楚冷著一張臉回到屋子時,一個穿著桃紅色襖裙的丫鬟迎上前來,是在她身邊伺候的大丫鬟玉書。 玉書朝著她輕輕福了一禮,唇角含笑道,“大姑娘,方才看守二門的岑婆子前來傳話了,甄掌柜說上個月送過去的桃花香露賣的不錯,讓姑娘這些日子多做些,月底派人來拿。這些是甄掌柜付的定金?!?/br> 玉書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個巴掌大的粗制荷包遞給她。 齊楚楚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荷包里頭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挺趁手的。方才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總算緩和了些,眸光也軟化了幾分,杏眼染上微不可見的淺淡笑意,多了分屬于女兒家的柔美,少了幾分不可接近的冷漠。 雖然杯水車薪,但好歹也是一筆銀子。如今她們寄人籬下,吃穿雖然不用錢,但難免有手頭緊的時候,能有個額外的進(jìn)項總是好的。 ——